时绫把那个眼神回味了又回味，总觉得自己看差了。
她揉了揉眼，余光默默地瞟过去，在万昔眉即将注意到的时候，又将视线给收回来。
这是默认了，还是，没看清？
两人并肩走着，配着人间烟火气，气氛恰好。
只是，好像过了那个时间，时绫再想重新将话题提起，也不合时宜了。
她总不能去问，万姐，你视力多少？刚刚看清楚了标签没？我再给你看看？
啊，好烦。
时绫将手机默默地塞回了口袋，心里说不出个感觉来。
第二天，时绫精神奕奕地带着橘子去了门店。
众人都知道是时绫外公种的，纷纷说着好听话。
项宜吃了两口，又指着柜子道：“你去看看，是不是你粉丝寄的。”
时绫知道有快递，冲项宜挤眉弄眼：“哟哟，酸了？”
“我酸什么？”项宜拿着橘子，入口，好像的确有些酸。
“外公家的橘子那么甜，哪儿有酸的。”店长跟着插科打诨道。
项宜将那口橘子咽下去，若无其事地看时绫拆快递。
还是礼物。
时绫是先看了寄件人落款的，拆开看到是一个新板子。
“不错嘛，你那板子不是早就要退休了？”项宜打趣道。
时绫仔仔细细地看了看板子，又看了看项宜。
“别看我，谁让你没事儿发什么板子破了，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愿望清单——”项宜坐回自己位置上，慢条斯理扒着橘子丝。
时绫纳闷说：“我就是随便发发……”
项宜呵呵：“人和人是不一样的，谁知道旁人会怎么阅读理解。”
时绫也跟着呵呵两声，她差什么，并不是想要粉丝给她买。
“你上次不是问了那个粉丝了吗？她怎么说？”项宜问。
“她说她有钱。”
“草……”
纵使是项宜，也没这样狂傲过，所以多少有些郁闷。
时绫也草了，但她上次已经草过一次，所以内心比较平静。
此时，她又登上扣扣，想要再问问十一，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毕竟，对方送礼物是好意。
自己如果去质问，反而不美了。
她只得点开对方的信息，说：“谢谢你，礼物收到了！很喜欢！”
时绫说了这句，又将‘店里新发布的款式你喜欢哪些，我都寄给你’这句话放上去，然后，她的手指一顿，还没将信息发出去，就看见聊天框多了条信息。
尊贵的年VIP换上了崭新的挂饰和气泡：“你喜欢就好。后面还有。”
后面还有？
还有什么？
时绫顿了顿，将之前打的字都给删除，飞快找了个地方，立即语音打字道：“还有什么？礼物吗？送我那么多干嘛呀？我就这一个生日……”
她发过去，又加了个哭笑不得的表情。
尊贵的年VIP道：“哦。”
时绫给这一个字弄得抓心挠肝的。
这什么态度！给她送礼物，还对她这样冷淡？
时绫倚着窗，久久没有等来下一句，她呼出口气，在窗上画着带有雾气的图，半晌，她觉得，要不自己再给对方续个会员？
想想，时绫就觉得挺可乐，她把手机里的图片都发过去问：“店里新上的衣服，你看看喜欢哪套，尺寸多少？是快递上这个地址吗？”
许久后，那边才点了两套，时绫终于放下心来。
这哪儿是粉丝，这简直祖宗，想要送人一点东西，都要用求的。
时绫一边觉得对方这态度不爽，一边又不想得罪人。
这个粉丝只是大爷了些，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行为。
不过偿还人情什么的，她还得考虑考虑如何进行。
那两套衣服时绫都还挺喜欢的，她也有试穿过，挂在店里，销量还挺好，恰好就没货了。
时绫日常催工厂，给十一回复了一句。
好在十一并不是个重物质的人，衣服什么时候送都行，她不急。
时绫卖萌的语气发过去，表情却是终于松口气了。
这些东西分开看，并不贵重，却难还。特别是圈内出过好几起拿粉丝送的贵重礼物，最后被当做把柄的八卦……
项宜见她处理完：“怎么样？”
时绫麻了：“呵呵。”
项宜啧了声，看着时绫这没见过大世面的样子，有些乐。
她知道时绫家条件不错，家里存款没个千万，但几百万也是够得着的，但时绫这个人从小就精打细算惯了，寻常从不壕奢，如今算是碰见硬茬子了，一个粉丝逮着给她送礼物，就吓成这样。
她也是和人认识那么多年了，每每看见时绫这些反常的举动，就觉得怪可爱。
早上客流不大，店员们将屋里打扫干净，带着垃圾出去丢。
时绫拿了平板，继续画自己之前没有画完的婚服。
但脑子依旧乱哄哄的，有种什么情愫想要破土而出，提醒她去做点什么才好。
于是，有些心梗的时绫切到微博平台，疯狂检索自己的原创微博，看自己有没有再发表过什么‘需要’东西的言论。
果不其然，又找到了几条。
她上大学虽然还花着父母给的学费，但已经开始从兼职学会分担。
她从小给外公外婆养大，知道父母赚钱的苦，在学校的生活费从来省着花，要做什么特花钱的事，一定是自己做兼职存的，想要的东西，肯定不在少数。
虽然很多人通过网红这个捷径，得到了更多的灰色利益，时绫并不想去触碰这一块儿。
不是洁身自好，只是她知道自己是个普通人，她会于心不安，也接受不来东窗事发的结果。
终于把发布过的言论推到了前两年，删了十几条……时绫也服了自己了。
但她真的就只是口嗨。
删完，她终于是松口气，准备开始认真工作了。
只是，还没等她开始工作，项宜的高跟鞋声音又在楼梯间响起。
人没到，声先至：“时绫，你还有多少快递？你给个准数。”
项宜抱着一个箱子上楼，咚地声，给时绫放在桌面上。
时绫也没想到自己还有，她的手机没有收到信息，仿佛她被快递公司给屏蔽了。
她眼神片刻木讷地看着项宜，一副我很无辜，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项宜也好奇了，“以前也没有过吧？”
时绫看着写着‘十一’的寄件人，摇头。
以前都是一起寄过来的，没有这样一天一寄。
项宜不管了：“算了，这两天我不适合上班，你自己看着店，我走了。”
“你走了我怎么办？”
“该怎么办怎么办。”
项宜有些烦躁地回答，她惯常这样的语气，时绫也没听出个好赖。
然而项宜却觉得反常，她自知自己过于敏感了，好像在时绫已经开始表现喜欢万昔眉后，她的情绪浮动很不正常。
她想要找个时间休息休息，但最近却一直没时间。
项宜出门，走到停车场，忽地又想起什么。她好像发现了哪里不对。
时绫的大粉她是认识的，毕竟她和时绫那么多年的‘官方CP’，她也不是没有去过时绫的超话。
那个叫十一的，名字让她有些在意。项宜手指飞快在界面操作，很快就进入了时绫的超话，找到了主持人。
双十一日。
这个名字？看着也不像因为双十一购物起的啊。
莫名地，项宜有些焦躁。她又仔细跟着比划两下，忽地，脑海中蹦出一个字来。
项宜伸手扯开领子的手顿了顿，她将全身力量都放在椅背上，再仔细翻看起对方的微博，直到，几千条的微博被翻完，她看到了几年前，这个大粉发的第一条微博——配图照片，是一张稚嫩的时绫。
关键是，项宜眼尖，这张照片本身是她和时绫的合照，但这缺德的粉丝把她给裁掉了！
还是个毒唯。
今天的阳光出了一会儿，又很快地阴郁下来，这会儿日头正准备扒开阴云，准备第二波冲刺。
这天气一如时绫这反反复复的心情。
箱子里装着满满的瓶瓶罐罐，一套某贵妇品牌的护肤品。没了项宜在边儿上帮她看着，时绫连好好整理的心情都没有了。
时绫收回前言，这些东西放在一起，还是有些贵的！这简直太贵了好吧！这项宜，一张脸一个月下来得好几千，时绫没那么精细，想起来就护肤，没想起来就过了。
现在，她看着这盒子，满满都是钱钱钱要走了。毕竟，护肤是讲究周期的，她今天护了，明天不护，不仅浪费钱，还浪费时间，这一盒子，她用也得用，不用也得用，如果脸对这产品产生了依赖——
时绫已经预感到，每天花最贵的护肤品，熬最不要脸的夜是怎样一种酸爽体验。
她没有再去找十一，但面上装作不在意，心里却开始下班。
一整天恍恍惚惚，她到店里好像就只做了两件事，吃饭和下班。
她回得挺早，今天万昔眉没有过来找她吃饭，说是中午和合作方吃。
时绫给万昔眉发了短信，去临近菜市场溜达了一圈儿，而后提溜着些生菜、土豆西红柿和藕回家。
生菜放不得，她准备今晚给万昔眉做个清谈点儿的水煮肉片。
这东西她在学校吃过，理论上是简单的，就是把一锅肉和菜煮一起，熟了就行。
万昔眉快七点的时候才回来，时绫听到开门声，去了厨房把煮了半小时的姜蒜番茄汤给再加热。
“什么味道，那么香。”
万昔眉的声音从门口传过来，时绫从厨房跑出来，想矜持地上去给人个矜持的拥抱，又或者是更矜持点的行为，但她还是按捺住了，倚着墙面看万昔眉脱衣服。
屋里温度适中，万昔眉只着简单的上衣和牛仔裤，腰瘦腿长，只普通一眼，就将人的视线勾得撒不开。
时绫站边儿上，一度大脑有些空白。
“怎么一天不见，傻乎乎。”
顺着万昔眉的话，温热的触感碰上时绫的脸，手背摩挲后，便是轻轻地捏了捏。用劲儿不大，带着几分温存。
时绫反应过来，看着厨房：“我做晚饭。”
“辛苦了。”万昔眉语音带着几分笑。
时绫刚想说不辛苦，下颌却被人捏住，轻轻上扬。她愕然抬头，些微惊讶又期待地看着万昔眉，唇被含住，被敲开的牙床稍显顿涩。
直到，许久后，她被放开。
万昔眉手背温和地擦拭了下时绫的唇角，时绫抿唇，听到万昔眉问：“怎么了？心不在焉？”
时绫忽地回神，但脑子不太灵光，因为有两股势力对冲，满是‘被亲了被亲了被亲了’和‘亲一下不很正常’的混乱大战。
她只是想确认下，这亲和之前的亲有什么不一样的？比如，她们的关系——
然而，时绫是绝对不敢问出口的。
当初多么的信誓旦旦，现在的她就有多么的不敢开口。
时绫呼呼地将呼吸放平：“我刚刚在想事。”
“什么？”万昔眉似乎很好奇。
时绫想啊想，能有什么事？终于，她想到了一件。
“就是，一个喜欢我的朋友，给我寄了很多礼物。说是给我过生日。”她语气带着几分往日的任性，
但落在万昔眉的耳里，却有几分撒娇意味。
“喜欢你的朋友？”
时绫听到万昔眉的发问，语气里又多了几分淡定，她嗯了声，然后道：“每天都寄一样，还寄好几天了。”
“哦，是吗？”
时绫小眼神下意识地看了看万昔眉。
对她的追求者，就那么没有意见吗？
还是说，她的小心思给人发现了？
万昔眉的神态，并不像是在生气的样子。
时绫想要让人吃醋的心态崩了，她抿着唇，闷闷道：“都让她不要寄了，好烦，我在想，她是不是有什么毛病，我的拒绝很难理解吗？”
万昔眉眼里的笑容消失，冲时绫发出疑问的神色。
作者有话要说： 万昔眉：本来打算送26份礼物然后直接告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