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的,就是这个状态,岳老师您放轻松……”

  摄影师游刃有余地教导着,他给这俩人安排的姿势太骚了,以至于岳烟一度怀疑他拍过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软曼的白纱裙摆顺着顾青窈的大腿滑落,迷离地遮住岳烟的盈然细腰。顾青窈就这样骑在她腰上,被她的双手环住了腰,死死锁在怀抱之中。

  上半身伏在她的肩头,顾青窈像是被欺负得眼圈发红似的,蹙眉别过脸去,下巴被她轻轻拈起。

  这个状态……太桃色了,岳烟腹诽道。因为眼前人不是鹿青崖,她心中始终存着几分芥蒂,摄影师引导了半天才让她稍微放松下来。

  见她这样紧张,摄影师忍不住打趣道:

  “岳老师,您好像那种不敢随便碰其他女人的妻管严。”

  啊?岳烟怔怔地瞅着他,像个羞涩的呆头鹅似的,等看见顾青窈掩唇偷笑时才反应过来,赶紧卜楞着脑袋否认道:

  “没没没,我没有妻,哪来的妻管严……”

  一边说着,一边满脑子的旖旎回忆,想起了鹿青崖勾着自己脖子轻声叫疼似的模样,还有鹿青崖香汗淋漓时紧蹙的罥烟眉黛。

  一时间,两腿之间居然有点酥酥麻麻的,连带着脸也红了起来。

  蒂娅看中了岳烟来女扮男装,就是因为楚服男装的造型又美又飒。岳烟还真有点适合男装,脱下古装换上西服,衬衫将隐约的腹肌线柔和了几分,勾勒出恰到好处的线条;削肩窄腰,肩颈匀称,好似恃美行凶的西装暴徒。

  然而此时,一提到这种话题,又美又飒的暴徒就比小金鱼还呆,鼓着小脸儿满面茫然。

  还挺可爱的哈,顾青窈笑道。

  顾青窈是这行里的老人儿了,又没有鹿青崖那样感性,从来都是把人和戏分得清清楚楚。即使是为了拍写真而故作暧昧,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逢场作戏嘛。

  因此,她比岳烟主动的多了。看见岳烟这副娇憨的模样,她向摄影师建议道:

  “穿裙子的未必会被穿裤子的调戏嘛。既然烟烟放不开,干脆就拍新郎被新娘调戏的娇态,也未尝不可嘛。”

  摄影师想了想,也觉得她说得有道理,就让她自己与岳烟磨合磨合,看看怎样找姿势。

  岳烟知道自己不如顾青窈经验丰富,正虚心地等着她指教,却见顾青窈狡黠一笑,温吞的吐息忽然凑到耳边来:

  “烟烟,让我们看看西装暴徒害羞的样子嘛……”

  诧异地倒吸一口凉气,岳烟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顾青窈的唇已经咬在了耳朵上。

  几乎就是同一瞬间,身边传来一个迅捷的快门声。

  摄影师赶忙抓拍下这个时刻,岳烟恰到好处的羞恼,顾青窈若即若离的勾引,全都记录了下来。

  “哇,两位老师快来看看,这张拍得多好!”

  摄影师兴致勃勃地将相机拿给她俩看,顾青窈含笑地欣赏着,岳烟却没有这个心思。她的心思,全在方才快门响起时,耳朵捕捉到的异音上头。

  刚才的快门声很响,但也很急促。她非常肯定,自己在快门结束后听见了一缕绵软的声音。

  虽然听不出是谁发出来的,甚至听不出那是什么声音,但她隐隐地就是觉得,那个声音对自己很重要。

  趁着顾青窈和摄影师交流的时候,她从房间里溜出来,一眼就撞见在外厅沙发上候着的顾圆圆。

  顾圆圆怀里还抱着保温饭盒,一见她出来,赶紧起身迎上来说道:

  “烟烟,这是鹿老师给你熬的鸡丝粥,她让我嘱咐你赶紧趁热喝呢。”

  早上来得太急,喝了两口水就开始拍摄了。忙活了一上午,岳烟也想不起来饿。没想到一看见鹿青崖送来的饭,肚子立刻非常给鹿青崖面子地小叫了几声。

  “啊……帮我谢谢她,也谢谢你替我送过来,”岳烟忙接了过来,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个……她在干什么,没有过来吗?”

  虽然上次是用开玩笑的语气说的,但果然内心深处还是希望她能来的吧……

  岳烟忽然被自己戳破了心思,一苞花露似的心绪四散开来,在心间滋润地躁动着。

  这个问题对于顾圆圆来说,颇有点难以回答。

  刚来的时候,她知道鹿青崖和岳烟说话时自己是不需要在场的,因此下车就和工作人员聊天去了。没想到鹿青崖只在化妆间门口看了一眼,之后面色就忽然不对了,把饭盒交给她之后转身就走。

  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面对岳烟的疑问,顾圆圆只好应付道:

  “啊……是,她忙着拍下一期的镜头呢。”

  打量着顾圆圆的神色,岳烟将信将疑地“哦”了一声,也不好多问。

  顾圆圆走后,她趁拍摄中场休息的空当,找个角落坐下。一打开保温饭盒,尚且温热的鸡丝肉粥立刻咸香四溢。满心期待地舀了一口,差点好吃到上天。

  好不容易扑腾着小翅膀从天上下来,她咬着勺子,飞速地给鹿青崖打字道:

  【呜呜呜鸡丝粥好香!姐姐也好香!】

  本以为鹿青崖会像往常一样,片刻之后就给她回复。没想到和手机大眼瞪小眼了半天,直到休息快结束了,鹿青崖才简洁地回了一个:

  【嗯】

  尚未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岳烟只是感觉奇怪,耳听着那边摄影师喊上工了,抓紧时间又打了一串字:

  【怎么啦?身体不舒服吗,还是心情不好?我拍完就去找你吧,你想吃什么?我帮你带】

  这次,鹿青崖干脆不回复了。

  此处无声胜有声,蹊跷的沉默透过手机,棒槌似的在岳烟头顶重重地砸了一下。

  姐姐到底怎么了?没给她反思自己的机会,那边已经开工了,她也只好放下手机赶过去。

  下半场的拍摄还算顺利,她也终于学会拿捏动作和神色了。但蒂娅的目标总是精益求精,饶是如此,还是拍摄到将近半夜才结束。

  好不容易忙完了这一阵,岳烟整个人都累透了,放工后第一个念头却不是去休息,而是赶紧看看鹿青崖回信没有。

  好消息是,鹿青崖回信了。

  坏消息是,鹿青崖的回话是:

  【嗯,病了,怎么?】

  ……

  打出这一行字的时候,鹿青崖只穿着睡裙,懒倦地软在被窝里,抱着一只尺寸足以媲美岳烟的玩偶狗子。

  而顾圆圆正坐在床边,苦口婆心地给她讲小孩子不能撒谎的道理。

  “我没撒谎,我就是病了嘛。我都发烧了,”玩偶的质地很柔软,鹿青崖抱着它,半张面孔都陷进狗子的脑瓜,只剩一双湿漉漉的眸子在外面,“人体最低温度36.3℃,我的体温足足高了0.3℃呢。”

  顾圆圆被她噎得无语,头疼地看着她扁着嘴巴把狗抱过来,眼圈泛红地小口咬着狗子的耳朵。

  给她当助理这么多年了,顾圆圆可不知道她这么娇贵。

  拍摄成名作《媚骨天成》的时候,取景地在大西北,锋利的风沙把脸上的皮肉都刮烂了,也没听她说半个疼字。

  如今的鹿青崖若说和那时有什么不同,大概只是那会儿她还没有玩偶,这次却有了一只玩偶小狗。

  或者说是玩偶狐狸,可能更恰当些吧。

  虚假的影后:为了拍电影,哪怕伤得都快留疤了也不喊疼。

  真实的影后:为了引起某人的注意,哪怕只是咳嗽一声,也能用自己过硬的演技把病演绎成绝症,绝到当场就能同意捐献的那种。

  悟了,顾圆圆悟了。

  “那怎么办,要不要请医生来看看?”

  顾圆圆就着她的话问道。还没等鹿青崖答话,手机就响了起来。

  见是岳烟打来的,鹿青崖还只是咬着指尖,思忖着接不接。顾圆圆比她还着急,直接帮她按了接通键。

  电话一接通,岳烟焦急的语气就从听筒里冒了出来:

  “姐姐,你生病了吗?严重吗,要不要去医院?”

  不严重,不要去医院,也不要你关心。鹿青崖不说话,抿着唇在心中说道。你去忙工作吧,我自己挺着就行。

  但这些话她没说出来,她只是觉得自己很讨厌。明明知道岳烟是在拍写真,却还是忍不住吃醋,甚至还要对岳烟表现出来。

  她忽然觉得自己好自私。

  这么差劲的自己,真的配得上烟烟么?她咬着狗子的大耳朵,抽嗒了一下鼻尖。

  满腔难过,不想说话。简略地说了句“没事,你忙”,就把电话挂断了。

  没想到岳烟这家伙倒越挫越勇,又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姐姐,我是不是惹你生气了?你说出来,你骂我、打我,怎么着都行!”

  电话这端,岳烟一边说着,一边疯狂回忆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得罪她的事。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挨个事情蒙一遍:

  “是不是我今天出门的时候没跟你打招呼?”

  “是不是我今天袜子穿反了你看着闹心?”

  “是不是我出门的时候先迈出去的是右脚而不是左脚?”

  鹿青崖不回答,她就一直猜。

  她看不见,自然不知道这边的鹿青崖已经被她逗笑了,只是仍在置气。虽然不知道是在生自己的气还是岳烟的气,总之就是板着脸不肯笑。

  “我知道了,姐姐,是不是因为我今天一天都没给你打电话,”岳烟像个挖到宝的小孩子,赶紧举到姐姐面前,问姐姐喜欢不喜欢,“姐姐对不起!你还生气吗,我登门给你道歉可以吗?”

  鹿青崖终于忍不住嗔道:

  “谁要你登门道歉?我要睡了,才不想见你呢。”

  话音未落,岳烟倒还没说什么,顾圆圆先拉住了她小声道:

  “别这么说吧,烟烟听了多伤心呀?”

  接着,果然就听见岳烟的声音里有几分失落:

  “可、可是……我现在就在姐姐房间门口。”

  鹿青崖捂住了话筒,戳了戳顾圆圆:

  “去给她开门。”

  顾圆圆表示疑惑:“你刚不是还说,不想见她来着?”

  水淋淋的眸子灵光一动,鹿青崖搂着狗子缩起来,小声嗫嚅道:

  “要不是看在外面下雨的份上,我可怜她,否则我才不让她进来呢。”

  行吧,看来女人上了年纪果然是容易心软的。顾圆圆刚一起身,就被鹿青崖抓住了衣角,小声地嘱咐了一句,听得顾圆圆只咂舌。

  打开门后,顾圆圆见岳烟就守在门口,浑身的衣服都是干的,手里也没拿伞。

  再往走廊的窗外一看,哇,晴空万里。

  顾圆圆:好一个“外面下雨”,好你个鹿青崖。

  “烟烟,鹿老师在里面呢,你进去找她吧。”

  她引着蔫头耷拉脑的岳烟往里走,轻轻推开卧室的门,就看见鹿青崖背对着她们,侧躺在床上,腰臀线条被睡裙流畅地勾画出来。

  岳烟忙低声问道:

  “姐姐睡着了?”

  按照鹿青崖的嘱咐,顾圆圆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鹿老师说,按照童话里的说法,睡美人只有让王子亲亲才能醒。”

  说这话的时候,她自己都觉得肉麻,没想到岳烟却什么不良反应都没有,反而软软地凑了上去。

  顾圆圆心说恋爱的事情我果然不懂,我该走了。

  看着鹿青崖偶尔轻颤的眼睫,岳烟想开口问问她病得怎么样了,却又怕吵到了她,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岳烟撑在她背后的枕榻上,从她肩颈上探过脑袋。这个角度,正好看见鹿青崖精巧的鼻尖和水润的唇瓣。

  她好像是刚哭过,眼眸周遭泛起一圈桃花瓣似的嫣红。也不知梦到了什么,莹润的牙尖轻轻咬着下唇,将饱满的下唇压得快要从齿缝里弹出来,像是要爆出汁水的蜜桃。

  想起顾圆圆的话,岳烟垂下眸子,想吻一下她的唇。靠近的刹那,她却嘤咛一声,把半张小脸儿全埋进了枕头。

  岳烟心里怦怦直跳,她觉得鹿青崖肯定是不高兴了,但又不知道是为什么,更不知道鹿青崖为什么不跟她说。

  “姐姐,到底是因为什么,你告诉我好不好?”

  她将下巴放在鹿青崖的肩颈窝里,软着嘴巴撒娇道。

  暖热的呼息细细地拂过肌肤,鹿青崖有点痒,拱了拱脑袋,仍阖着睡眼低声说道:

  “没,没不高兴。”

  岳烟一下子泄了气,手足无措地呆了半晌,心说鹿青崖虽然不肯说,但至少肯定有人会知道的吧?

  把心中的人选想了一遍,顾圆圆应该不知道,否则早就告诉我了;何思邈萧衡那俩男人也够呛能知道。那还有谁呢……

  诶,顾青窈老师是她的学妹兼闺蜜,说不定会知道的吧?

  想到这里,岳烟赶紧掏出手机,给顾青窈发微信。

  没想到打完字一抬头,就看见鹿青崖伏在自己的腰上,一双眸子紧紧地盯着自己。

  这一次,鹿青崖终于没忍住,略带些哭腔地质问道:

  “你很喜欢和青窈合作是不是?下了班也还要联系她?”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就是岳烟哄媳妇现场,实不相瞒,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