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壁画还是蛹啊?”

  被挤在后面的季无端从缝隙里看来看去都没看清后,忍不住拨开面前的婉婉,把头探了出来:“真的是壁画啊。”

  “祭坛内绘有壁画有什么稀奇,这不是正常操作吗?”庄清流睁眼后看都没往里面看,第一时间先凉嗖嗖瞥了梅思萼一眼,“你们不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什么吗?——是蛹蛹蛹、扁夫人的蛹!”

  “……”

  庄清流刚谴责完诅咒少女梅思萼,却忽然转头抬眼:“里面有声音。”

  这次不止她一个人,梅思萼莫名感觉诡异道:“我也听到了。”

  因为他们面前这个石壁上的门开得不大,从外看视野有限,只能窥到里面墙壁上的一点光景,而里面硕大的石室内,说不清还放着更多的东西——更说不清,这里面才是真正的祭台,就像祭坛的大殿一样,有上下两层!

  季无端很快咋舌道:“怎么样?我们进去吗?可是恕我直言,季某老觉着里面……有点阴森。”

  “季公子,我们也能感觉到,因为这会儿吹的阴风很大。”梅笑寒很快两个袖摆飘飘地转头看他,道,“而且你没看见吗,这里有门槛。”

  载驳几人很快低头,见面前果然有个门槛。梅笑寒道:“一般祭坛里是不会有门槛这种东西的,而这种东西,通常出现在墓室里,因为很多墓里自然生出的起尸邪祟往往两腿僵硬,不似常人般灵活可弯曲,只能跳着走路,所以门槛历来有阻阴的作用和寓意,和坟场外种一圈阻邪桃树一样。”

  “……”季无端很快转回头道,“看来里面阴气很重,一般阴气重的,都不是什么好地方。”

  他话音刚落,最前面的庄清流已经大喇喇抬脚走了进去……一行人立即跟上,跨过了高高的门槛。

  梅思萼第一时间被璀璨光晕吸引地仰头上望,见整个石室穹顶上都嵌着璀璨的细碎明珠,宛若星辰烟海,且错落密集,闪烁的珠光将整个室内笼罩得如白玉宫一般,美妙而绚烂。

  季无端这时站在她身边,道:“呃……墓室?”

  “……”

  闻言,梅思萼才立即收回视线,转头一看……果然整间石室内都摆放着密密麻麻的棺材,居然一眼望不到头。最主要的是这些棺材摆放得十分凌乱,每一口棺头尾的方向都不一样,看起来很随便,却又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严谨。

  “这是什么意思?这是在墓室上修的祭坛,还是干脆在祭坛内扩了个墓室?这些棺材里的,到底都是什么人?”载驳道。

  季无端大胆猜测道:“不会上个仙界之人的祭坛和墓室吧?”

  那这祭坛又是谁修的?墓室又是谁建的?

  梅笑寒这时已经走到了一面墙壁前,认真巡梭着上面的壁画道:“恐怕,不一定是人。”

  众人的注意力又很快都投向了墙壁,这个石室四面的墙壁像屏风一样,上面整整齐齐所绘的都是人,各种各样的人,有些披甲执锐,有些仙衣飘飘,但是无一例外,身上都有一圈璀璨的灵光——只是这些“人”,每个脚下的影子却形态各异,有些是树木花草,有些是飞禽走兽,甚至还有龟。

  这些影子并不是光怪陆离,而是代表了他们本来的形态。所以这些都不是人。

  梅思萼很快转头道:“那这些墙壁上所绘的,大概正是这些棺材里所埋的?”

  庄清流在室内和壁画上各缓慢地看过一圈后,又抬起头,若有所思地望了会儿头顶的“明珠”。仔细看的话,上面每一颗明珠都对应着底下一口棺,那这些明珠很可能是

  “是灵丹。”梅花阑在她旁边道。

  梅笑寒这时转头道:“看来我们是闯进了一个异族的祭坛,而这些壁画颜色大多低沉晦暗,表面凹凸不平,没有更多的信息,只能看出至少有数百年了,可能还不止。”

  “但是这里面并不通风,那方才那阵阴风是哪里来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又是什么?”季无端到处看着道。

  庄清流想了想,又侧头看了眼,随之走近一副棺材:“开棺看看。”

  “?”季无端很快转到她跟前,低头研究道,“……这不太好吧?我们闯进来先掀飞了人家祭坛的地板,又踢飞了墓室的大门,现在还要震碎人家的床?”

  他并没有说错,确实可能是要震碎,因为这些棺材和普通的棺材不大一样——它没有顶盖,四处也没有合缝,十分精美,好像是浑然一体的。材质也并不是木,而是和上面那些大殿墙壁内发光的格子一样,是幽绿色的荧石。

  季无端话落,梅花阑就抽出浮灯,尝试性地在棺材顶盖上轻轻划动,可是平日里锋锐无双的浮灯,居然在这种光滑细腻的荧石面前连丝细小的划痕都留不下。

  有一道视线这时从旁边微妙地看了梅花阑一眼——在仙门百家之中,很多名士的剑都是什么天外陨铁,名师锻造,真火淬炼,吸收精华。

  而浮灯……梅花阑手上这把浮灯,其实乃是庄清流当年在路边儿借一打铁铺子炼出来的,前身好像是把铁丘。

  祝蘅记不大清了,反正不是铁丘,就是把钉耙。

  这种剑是绝对割不开荧石的,就跟再锋利刚硬的铁片也划不开钻石是一个道理。

  所以庄清流很快摸摸委屈的浮灯后,把她插回剑鞘,反手抽出了逐灵。逐灵刀身修长苗条,整把刀又纤薄无比,庄清流平日里其实并不怎么想用它——老害怕它腰折了,还得花钱给买膏药贴。

  不过这回如她所料,逐灵切荧石就如切豆腐一般,不仅不费吹灰之力,所留下的切面也光滑平整到不可思议,好像一个完整的镜面。

  众人齐齐目露艳羡,季无端更是伸手想摸:“庄少主,你这把刀到底是怎么造出来的啊?”

  庄清流眉梢细细挑了下,手指缓慢撮着刀柄:“怎么造出来的……我现在肯定记不得了。”说着转向祝蘅,忽然扬眉问,“怎么造出来的?”

  祝蘅莫名对上庄清流的目光后,眼中有复杂的神色一闪而过,旋即脸色冷淡道:“我怎么知道。”

  这时,逐灵的刀锋也自己调转了一个方向,浑身闪烁着皎洁冰冷的月色白光,无声威胁地对准了想碰它的季无端。季无端顿时收回手,摸摸鼻子替自己挽尊道:“哈哈……阿哈哈,我就是想摸摸空气,试试冷不冷。”

  庄清流从臭狗脸上收回视线后,低头一弹逐灵,示意它好好儿的。逐灵顿时高冷地自己插回刀鞘去了。

  梅花阑这时抬手,缓慢推开了他们切开的荧石棺盖。梅笑寒两只手已经准备好,都捏满了各种镇邪制祟的灵符,谁知道棺盖推开后……里面虽然有一副尸骨,但睡得十分安详,一点也没有要坐起来算账的意思。

  梅思萼这个学渣见半天无事,才从稍远的地方凑近了一点,好奇低头看了看,又抬头看向这个棺材对应的墙壁壁画道:“按道理它是不是应该是只龟,怎么是人的骨架?”

  “因为它是在化成人形的时候死的,所以死后也保留了这样的形态。”梅笑寒抬头冲她微笑道,“这一课是我当时亲自给你们讲的,如果是思霁在,她这会儿就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所以思萼,你当时上课的时候在干什么呢?”

  “……”被当场抓包的梅思萼老脸一红,立马闭嘴成了一只鹌鹑。

  梅笑寒冲她一指额头,然后转回目光道:“庄前辈,这墓里连同整个祭坛不仅风水绝佳,里面灵气更是逼人,在这里安放的尸骨,基本是不会尸变的。”

  庄清流缓慢点点头后,道:“那就更说明,如果发出声响的不是它们,那这个石室内就一定会有一个蛹。”

  “包括这个蛹和外面祭台上面的蛹,其实都是供奉给这个石室内这些‘人’的。”

  她话刚说完,石室东北角的一口棺材内果然倏地发出了剧烈的撞击声!

  所有人眼睛一亮,庄清流更是立刻一拽梅花阑,让她掠地直接飞了过去,可是棺材打开后

  庄清流低头,里面居然好像是两具骨架正在棺材play:“……”

  她很快啪嗒一声又把棺盖原模原样合了起来,镇定道:“——打扰了。”

  梅花阑:“……”

  其余的人这时才刚赶过来:“???”

  季无端累成狗地茫然道:“怎么了?怎么回事??这里面响什么呢?”

  庄清流转头就走:“没什么。”

  “?没什么是什么,这还在响呢!”季无端愈加好奇,于是很快转身,想自己推开看看。可就在他手刚搭上棺盖的时候,脚腕倏地一凉,好像被什么东西猛然攥住了。

  “!啊!”

  季无端一声尖叫和弹起的动作同时把众人拉了回来,他自己一剑飞快地斩下去道:“这是什么东西!”

  梅笑寒立马快步走了过来,低头观察道:“季公子你不必如此惊吓,这就是只普通的手罢了。”

  “???”季无端从原地飞一样地退开了三步,“什么叫普通的手?哪里的地下会突然冒出来一只手??白骨爪的手?”

  梅笑寒没再跟他多说,因为脑子里也在这样想——这里的地底下怎么也会有尸骨冒出来?

  众人很快都走近,梅花阑只看了一眼,就道:“地面上有机关。”

  祝蘅很快抬手一掀,其实也不算机关,而是一块儿松动的地板,而地板掀飞后,下面有一块更小的洞露了出来。

  梅思萼十分震惊,忍不住又凑近问:“这里怎么会又埋了一个人?难道这底下又是一层墓?”

  梅笑寒凑在旁边道:“什么墓这么小?刚刚只能竖着放一个人?这怕不是把人栽进了土里?”

  庄清流这时眯了眯眼,忽然伸手,将洞内的尸骨原模原样地拉了出来,同时低声道:“恐怕不是将人栽进去,而是……放蛹。”

  众人在尸骨出洞的一瞬间才忽地看清——这具尸骨居然是跪着的!

  梅笑寒很快仔细分析道:“这是个女人,骨架上没有外伤的痕迹,指骨也是自然蜷缩,确实很可能是在无知无觉的情况下闷死的。”

  “原本是在蛹里闷死,被放进这里后,蛹丝逐渐腐化了,便只剩下这么一具尸骨,这确实说得通。”

  季无端很快转而问:“可是为什么是跪着的?赎罪?”

  “平日里让一个人下跪,所代表的含义其实很多,只不过都不会是好意就是了,可能是赎罪吧。”梅笑寒起身,语速飞快道,“最重要的是,这里的地底下可能不止这一具。”

  她说这话的时候一转头,庄清流梅花阑和祝蘅已经分别走开,又在几具棺材旁掀飞了几块地板,地底下果然都有石洞露了出来。但只有两个洞里面有尸骨,另一个是空的。而且挖出来的两具尸骨果然都是面向棺材跪地。

  梅笑寒走近一个洞,用火符燃起低头观察道:“你们看,这里面还有少量的蛛丝没有完全腐化。”

  祝蘅缓慢地转头道:“看来这里每一具棺材旁边都有这么一个洞,这个洞是提前准备好的,而外面的玫瑰林但凡结出合适的蛹,便会送到这里来。”

  季无端惊诧莫名道:“送到这里来永远给棺材跪着?这是陪葬呢!”

  “这不重要。”庄清流当先转身,语速很快道,“现在重要的是都马上分开找找,扁夫人的蛹一定是送到了这里某一个棺材旁边的洞里,人可能还活着!”

  她一句话落,众人纷纷立即转开,各自行动了起来。

  偌大的石室内,果然每一口棺材旁都配备着这样一个洞,就好像是专门的守灵者一样。很多跪地的尸骨能看出来埋土多年,但有些里面连蛹丝都还很新,扒出来的人也刚刚死去,整个硕大的墓室光怪陆离又触目惊心。

  梅笑寒想了想,很快在半空打了道扁鸥夫人的画像,让众人如果找到蛹,就直接划开看。

  片刻后,庄清流从紧挨着的三具棺材旁连续起了三个洞,里面的三具尸骨好像彼此间有什么吸引力,居然都一齐从洞内弹了出来,直直冲天片刻后吧唧落地,分别落开三尺远。

  梅花阑转头看了看后,低眼道:“一具是男,一具是女,还有一具骨架细而小,可能是他们的孩子。”

  那这就是一家三口。

  庄清流叹了口气后,俯身弯腰捡了捡,把他们一家三口拼在了一起。

  她就只能做这么多了。

  这时,另一个原本被提出来就自己抱着自己头的骨头架忽然身子一转,冲庄清流礼貌道:“请您先帮我拿一下我的头。”

  “……??”

  庄清流转头震惊片刻后,十分诡异默然地垂眼接了,尊敬地用双手托着。

  那骨架很快腾出手,自己把自己的腿掰直了,然后伸手从庄清流手里抱回头,优雅致意道:“谢谢。”

  它全程并没有发出声音,可庄清流就是莫名能听到。

  季无端手上用一把剑将地板铲得飞快,同时整个人也弹开得飞快,抹一把冷汗道:“这些尸骨都怎么回事,没有变成恶煞怎么一个个还会动?方才有个女骨架居然还冲我抱了上来,占我便宜!”

  不远处的梅笑寒手上动作井然有序,嘴上忍不住笑道:“季公子,这些骨架虽然没有成凶,但都是被人强迫埋在这里跪地的,怨气自然还是有的。抱你可能不是看上你,而是想掐死你。”

  季无端:“……”

  “那一会儿找到扁夫人,给这里的尸骨一起做场法事度化吧。”梅思萼扫着满地触目惊心的骨架子道。

  这时,她身后西南方向的暖暖忽然道:“找到了!找到了!!在这里!”

  众人瞬间抬眼,一齐赶了过去,庄清流低头跟半空中的画像对比了一下,果然是扁夫人,但是脸色已经煞白了。

  梅笑寒心里一咯噔,连忙蹲下搭脉,却半晌都没有说话。

  梅花阑沉声压眉道:“还有救吗?”

  梅笑寒手接连摸了好几个地方,哑然失声地缓慢摇头道:“如果早来半日,可能还——”她后半句顿了顿,没有说下去。

  庄清流心里像沉了块冰凉的石头。

  归根结底,这可能是因为她,才莫名其妙地搭上了一条人命。而这样一个有夫有家的人就这样走了,多少人又会因此痛苦,扁鸥看起来……那样喜欢和在意他的妻子。

  庄清流忽然深深缓了一口气,低头撑上了旁边的石棺。梅花阑心里尖锐地一疼,刚兀地走到庄清流身边,祝蘅忽道:“有什么用,让我来。”

  满石室静默的人突然抬头看她。

  祝蘅很快随手撩开梅笑寒的手,冲她嘲笑地一挑眉后,自己低头,堪称粗暴地翻了翻扁夫人的眼皮。

  庄清流飞快地端详着她的表情:“怎么样?到底有没有救?”

  祝蘅表情始终很淡定,并没答话,而是忽然捏开扁夫人的嘴,往她嘴里丢了一团火。

  “???”人都没了还要这样炭烧吗??

  祝蘅丢完火,才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了一个小瓷瓶出来,又往扁夫人嘴里稀里哗啦地倒了一整瓶的黄色药液,十分像……呃。季无端刚被骚得揉了揉鼻子,就见祝蘅又哗啦抽出了两支箭,二话不说地直接钉到了扁夫人手掌心。

  “……”姓祝的简直是兽医,这手以后还能用吗?

  可虽说粗暴归粗暴,但这么一番暴躁操作下来,扁夫人人虽然还没醒,但整张苍白无血色的脸已经悄然恢复了红润,冰凉的躯体也逐渐暖了起来。

  祝蘅这时似乎冲梅笑寒挑了一下眉,忽然问:“想不想拜师?”

  梅笑寒:“……”有病。

  祝蘅高冷的脸瞬间晴转暴风雨,一错不错地盯着梅笑寒:“你不愿意?”

  庄清流从扁夫人脸上迟迟挪开目光,诡异地看了祝狗一眼……这货是个病娇?

  这时,已经起身翻白眼的梅笑寒忽然愣了一下,眼皮顿在了半空,道:“那些是什么?”

  众人奇怪地顺着她的视线一看,都蓦地一惊——墙上的壁画居然变了!

  “这是这么回事?!什么时候变的??”季无端震惊道,“好像刚刚还没有?”

  就在他说话的几个字间,众人身后也有波光悄然一闪,整个石室的壁画都忽然变了——变成了一副巨大鲜亮的彩色画!

  梅笑寒头皮一阵发紧,瞬间跨步走到了墙壁跟前,伸手摸道:“这么新鲜的壁画绝对不可能是藏在原本的那层壁画之后的,地上也没有石壁被剥落的痕迹。”

  梅思萼悚然道:“晏大人,你什么意思?这些壁画是方才有人趁我们不注意,在短时间内偷偷画上去的吗?!”

  她一句话落,整间石室内的气氛又蓦地吊诡森然了起来。

  梅笑寒立马后背发麻道:“别乱猜,也可能刚才那层壁画只是个像空中祭台那样的障眼法,是我们方才都没注意——最主要的是,先看看这副壁画都绘的是什么。”

  众人都抬头仰望,心里难言震撼,因为这副壁画实在是太色泽鲜艳了,它真的很像刚刚画上去的。不过笔触却狂暴潦草,像野马脱缰,一时间居然看不懂这画的是什么?

  庄清流忽然往后退了一大段,复又抬头——方才看不懂,是因为这面壁画是一个整体,离太近只能看到局部的抽象细节。

  众人很快也反应过来,有样学样地都退到了另一面墙壁的边缘,梅笑寒第二次抬头后,整个人后背的汗毛都发紧地立了起来。

  她本来不是一惊一乍的人,但这副壁画的光彩实在太闪耀了,清晰到就好像是在看镜子一样。壁画正面,绘的是一座耸立于云海之巅的仙岛,金光万丈,仙云缭绕,四周溢满了绚烂的灵光。

  季无端很快发出了一声抽气般的“嘶”,然后头一转,一眨不眨地看向了庄清流。

  庄清流目光落在壁画上,却飞快侧头,用余光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季无端又接连看过身边好几个人,才道:“……庄少主,这不就是你的故梦潮吗?”

  庄清流眉梢很快细细动了动,转头看向旁边的梅花阑和祝蘅:“故梦潮原来是一座岛吗?”

  祝蘅似乎不想回答这样的问题,连她看都没有看,梅花阑则是微有迟疑,缓缓转头道:“是。先往下看吧。”

  这个石室很大,所以哪怕退到边缘,墙壁上的壁画一眼也看不完。所以众人很快整体往旁边缓慢挪了挪——看到这个金光万丈的仙岛最边缘,出现了一座色彩绚烂的彩虹桥,而桥下波光粼粼,用闪光的颜料似乎还画了几朵浪花。

  庄清流指道:“这是海的意思?”

  “应该是。”季无端略过细节,很快一个人又往后跑了跑,端详着壁画道,“这座桥,好像连接到了另一片陆地上。不过这彩虹桥是虚的还是实的?”

  梅笑寒凝神道:“季公子,你能认真看了再发言吗?这桥上是有人在走的。”

  “啊……”季无端很快道,“不好意思,我瞎了。光看大的画面了。”

  庄清流目光这时也落到了桥上,大概是为了衬托这座桥的真实大小,所以桥上的人都画得很小,但栩栩如生,有些是在往岛上走,有些是往另一片陆地——暂时称为陆地,因为只画了半边。

  梅笑寒这时走近了一些,伸手指道:“庄前辈,花阑,你们看,这桥上的人有些是画了影子的,有些没有,而影子,同样是草木和动物,大抵是为了与人区分。”

  梅思萼这回观察仔细道:“他们有些彼此间还结伴而行,有些在打招呼,似乎关系很好。”

  梅笑寒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表示赞同。

  这里就看不出更多了,众人很快顺着墙壁继续往下走,可就在这时,身后一具骨头架子忽然弹了起来,冲过来拽了拽庄清流的衣角。

  “?”

  祝蘅顺手一弓扫出去,把它打飞了:“不用管,赶紧走。”这是嫌她挡路。

  “你怎么不站到墙那边、站到墙里边儿去呢?”

  庄清流很快呛了她一句后,才转头往下走几步,看向了彩虹桥连着的另一端。在这一端,画面上画了很多神态和动作各异的人,密密麻麻的似乎是在举行酒宴,但每个人的服饰、头饰、装扮、表情和姿态都各不相同,仍旧用脚底的影子作为区分。

  梅思萼很快看不大懂了:“这说明了什么?他们在庆祝什么事情?”

  庄清流也凝视着画面不语,这时,梅笑寒左右来回转了转头后,伸手指了指道:“我感觉从彩虹桥到这边,象征着灵气的金光颜色好像淡了些。”

  “而且是一点一点淡的,有一种很明显的过渡……”季无端摸着下巴道,“这是——灵气溃散的意思?”

  梅花阑却没有注意这个,而是目光仔细地巡梭着画面上一些小人脸上的表情。

  这时,身后忽然又有一具骨架弹了过来,又直扑向了庄清流的脖子……庄清流转头想了想后,忽然将五个骨架的头盖骨给飞速换了,然后把它们一起扔进了骨架堆中打乱。

  这样它们自己就会闹起来了。

  将酒宴看完后,众人又继续往下走——下面的画面仍旧是人,不过这次脚下都没有影子,四周也不再是青山绿水和花花草草,而似乎是在一个密室里,这群人在讨论事情。其中一个俊美的金衣少年被画得最大,头戴玉冠,周身灵光璀璨,手中随便抵着一把剑。

  庄清流动动眉,很快伸手指指少年手中的剑道:“这就是那把丑剑?”

  梅笑寒目光也一凝,立马从乾坤袋里掏出了一把剑,来回对比道:“是这把剑!”

  季无端飞快看着壁画猜测道:“看来这些是上个修界的人?!”

  梅思萼也很快伸手,从上至下连连指道:“那这些是各家的宗主吗?他们身上的灵光都不如丑剑的主人,还有几个拔出了剑……这是在争论什么东西还是要打架?”

  众人看了半天都没看明白,这一面墙壁也已经到头了。祝蘅掉头越过他们,当先转向了下一个墙壁。梅花阑和庄清流也很快转开视线,反身转了过去。

  这一次一开始,画面又回到了金光万丈的仙岛——而仙岛最中央,赫然就是一个巨大的祭坛!

  季无端忽然“啊”了一声,愕然抬手道:“这个祭坛、这祭坛……不就是我们现在正待的这个吗?!”

  梅笑寒实在看不懂了,莫名仰头叠手道:“可是用这么大的篇幅来画一个祭坛,什么意思?”

  庄清流也抬头注视了一会儿,目光缓缓挪动,又看向了下面——这次是一群脚底有影子的人都站在祭坛前,同样好像都在商议什么事情。她目光在这些人脸上巡梭了片刻后,忽地莫名凝住了……有一个人手里也有一把刀,长得十分像逐灵。

  当然,跟她不是一张脸。

  祝蘅也似乎发现了什么东西,目光细细眯了起来,仔细看的话,她跟庄清流看着的是同一个人。

  庄清流心里忽然生出了一种很奇异的感觉,抬手冲梅花阑指道:“你知道这是谁吗?”

  梅花阑也仔细看了半天那把刀,却缓缓转头:“我没有见过。”

  祝蘅这时在旁边深深看了庄清流一眼,却没有吭声。

  接下来好几幅一群人吵架又拔剑的,你指我责的,全世界开始天崩地裂的——庄清流对着墙上的壁画看了又看……然而什么都没看明白,想来不是每一个人都能随便进入考古界。

  众人也一齐在壁画前挪了一个下午,同样也没有拼凑出一个真相。

  而在他们身后,梅思归这半天正在把满地的尸骨不停往已经开盖的棺材里面扔……虽然大家一起睡通铺有点挤,但好在很热闹。

  这时,有道声音自然而然地问:“还要度化他们吗?”

  庄清流闻言转身,注意力都放在了女鹅身上,觉得她很可爱道:“随手的事吧,度不度化都行,梅畔你……”

  她话音未落,耳边轻轻一声——咔。

  这声音虽轻,但所有人的神经莫名被调得崩了起来,与此同时,季无端震惊地伸手指道:“这怎么了?这地板怎么回事,怎么忽然裂成蜘蛛网了?!”

  地板不仅忽地裂成了蛛网,好像还有黑色的卷纹从地底缓缓升了起来,并且冒出了诡异的雾气。

  众人目光刚落下,整间石室又忽地剧烈一晃,头顶的石块和尘土顿时簌簌直落,大片大片倾塌下来,眼前很快烟尘滚滚。

  “还不快走!”

  庄清流和梅花阑刚转头挟起梅思归,视野内忽地出现了一片阴影——门口不知道何时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个斗篷人,浑身暗袍都充斥着用细线绣成的水波暗纹,边缘闪着诡秘的光。

  而在这时,身后忽然也出现了轻轻一声鞋底摩挲地面的声音。

  沙沙……沙沙。

  庄清流缓慢转头,一个人同时掐着扁夫人和载驰的脖子,从他们之中无声走了出来

  婉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