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晚上, 季念青都几乎处于失眠的状态。

  脑子里不停地想些乱糟糟的东西,倒是池饮冬睡得安稳。

  清晨破晓,季念青刚入睡不久, 却被梅雪的电话吵醒。

  接电话时脑子不太清醒,接得很干脆。只是在听到梅雪声音时,季念青立马从床上坐起来,昨天的回忆涌来, 季念青握着手机, 听着梅雪说话。

  不知道梅雪在电话那头说了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才哑着嗓子回了句:“嗯,知道了。”

  在季念青接电话时池饮冬便已经醒来,在她挂了电话后问她:“梅雪说什么?”

  “她说她先回A市了。”

  “没别的了吗?”

  “嗯, 其它什么都没提。”

  池饮冬翻了个身, 带着困意说:“那先这样吧, 我想再睡一会儿。”

  “你今天不回去上班?”

  “暂时算了吧,现在回去也挺晚了。”池饮冬眯着眼睛摸了摸季念青的脑袋,“我想先睡个觉。”

  在季念青的印象中, 池饮冬分明是个早睡早起的人, 基本上没怎么见过她睡懒觉, 今天连班都不上了, 还要睡觉,这挺反常。

  池饮冬侧身过后没了动静,季念青本来就是个懒鬼, 有人带头,当然跟着睡了。

  于是在接过梅雪电话过后,两人就开始睡觉, 竟然一觉睡到了将近十二点。

  先睁开眼睛的还是季念青,她醒来时发现池饮冬竟然还在睡觉,那时季念青还不太确定池饮冬是不是真的在睡觉,因为她背对着季念青。

  于是季念青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道:“池饮冬?醒了没?”

  被推的人没反应,季念青手上的力道便更加用力了些,“喂,起来吃午饭了。”

  池饮冬带着鼻音说:“你先吃,我不饿。”

  季念青听她声音闷闷的,以为她是生病了,伸手去摸池饮冬的额头,倒不是很烫,但明显精神是不太好。

  于是她爬到池饮冬身上去,柔声问她:“你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有一点,睡一觉就好了。”

  她说得轻松,但季念青肯定放心不下。一直以来其实她都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池饮冬的身体其实并不是很好。

  这是听池素说的,说是池饮冬喜欢感冒发烧,好在大病倒是没有。不过比起高中,她现在的身体还是好了很多。

  但光是看她那身架子便知道,池饮冬的确是瘦了点,是那种带点病态的瘦,虽然现在审美是以瘦为美,但季念青觉得池饮冬需要增那么一点点肥。

  “那你先躺会儿,我去叫午餐。”

  季念青从床上爬起来,给餐厅呼叫了一个电话,服务生说十分钟之后会把餐点送到。

  于是打完电话过后季念青坐在一旁的软凳上,开始发怵。

  瞌睡睡醒了,有些没解决的事情还是要解决。

  虽然梅雪对昨天的事情只字未提,但是双方应该还是心知肚明的,尤其是梅雪。如若她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么清晨打电话给季念青时不会是那样的语气,所以也就排除了梅雪酒后记忆不清的说法。

  如池饮冬所说,这事发生过后,季念青觉得自己和梅雪的关系已经不能像从前一样了。

  思索一番,她还是拿起手机,悄悄走到卫生间里,拨通了梅雪的电话。

  在梅雪还没接通电话之前,季念青深呼吸一口,先前脑袋里组织的语言变得卡涩,就在她胆怯得想要退缩的那一刻,梅雪突然接起了电话。

  “小季?”

  听到梅雪的声音,季念青陷入沉默,先前想说的话又咽了下去。

  只听梅雪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对不起。昨晚是我失态了。”

  季念青嘴唇翕动了好几次,还是没把话说出口。

  季念青不说话,梅雪只好继续解释道:“不是你想象中那样,昨天晚上是我的错。唉,小季,如此一来,我都不知道如何面对你了。”

  听得出梅雪的声音是真的很抱歉,季念青想起这些年她对自己的关心,心里还是一酸,那话最终还是问出了口:“所以梅阿姨,你是喜欢我妈妈的,对吗?”

  问完这话后,双方都没有说话,季念青屏住呼吸,心想还好这是在通话,若是面对面这种问题她是真的问不出口。

  几秒过后,季念青听到梅雪的略微颤抖的声音:“是的,喜欢你妈妈,一直都是,也只有她。”

  即便先前已经有了这个设想。但听到梅雪亲口承认时季念青还是不免陷入震惊,仿若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她心脏上,从前的某些认知发生了变化。

  与之相牵连的,还有那个疑问。

  于是季念青用最后一丝勇气问梅雪:“所以妈妈的死,是像她们说的那样吗?”

  话刚出口,梅雪那边的电话已经被挂断,季念青只能听到电话里嘟嘟嘟的声音。

  季念青知道,梅雪是不愿回答这个问题的。问出问题时也没打算得到答案。

  但光从梅雪这反应看来,季念青更加确认了些,梅雪一定知道她不知道的事情。

  而如果梅雪不愿意说,估计没人能够强迫到她。

  季念青压制住自己心里头的好奇心,强迫自己不要再去问梅雪这事,毕竟到了她想说的时候便一定会说的。

  思考间,季念青听到室外的敲门声。

  开门见到服务生,季念青让他把午餐放到房间里。她去叫池饮冬起床吃饭,到床边一看,发现对方还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

  精神明显不如昨日。

  季念青蹲下,伏在床头说:“你是不是感冒了?生病了要说,别只顾着睡觉。”

  池饮冬懒懒地睁开眼睛,眼眶中带点儿血色,有气无力道:“有点偏头痛,你先吃,我不饿。”

  季念青心里头大约计算了一下,从池饮冬昨天晚上睡觉开始,这大概是睡了十来个小时了,还是如此没有精神,那当然是身体出了问题。

  她凑到池饮冬面前,近距离去看她的脸,双唇明显没有什么血色,于是季念青半跪在床上,靠近池饮冬一些,离她更近时发现她的呼吸声比平常更重。

  “你这是感冒了,起床,去看病。”

  池饮冬将被子全都拉到自己身上,将自己裹成一团,哑着嗓子说:“不想起,小感冒,不碍事。”

  话音刚落,她立马打了个喷嚏,季念青下意识后退一些,害怕她的病毒传染给自己。

  “就这还没生病?起床吧!”

  不管池饮冬答应还是不答应,季念青死拉硬拽愣是把她从穿上拉了起来。将昨天她放在床上那件西装给她套上,动作麻利带着池饮冬往楼下走。

  池饮冬鼻子是堵堵的,带着点儿偏头痛,她靠在季念青身上,迷迷糊糊跟着她进了电梯。

  两人从电梯出来时直奔酒店门外,季念青计划着开车去附近最近的一个医院,却好巧不巧在酒店大厅遇到了那位钟医生。

  季念青的目光先落在她的身上,届时对方也正好看到季念青,顺带还看到了趴在她肩膀上的池饮冬。

  看池饮冬那副模样钟安就知道她绝对是生病了,出于医生的某种职业习惯,她搁置上手头的事情,走到季念青面前,习惯性伸手去摸了摸池饮冬的额头。

  “钟医生,挺巧,这里都能遇到你。她好像有点不舒服,我正准备带她去看看。”

  钟安的手掌在池饮冬额头上停留几秒,缩手时说:“她没发烧,可能有点热伤风,最近天气就是这样,估计是昨晚上吹了凉风。”

  “那需不需要去医院看看?”

  钟安转身到打开自己行李箱,拿了两盒常见药递给季念青,说:“还是带她回去休息吧,把这个药吃了,多睡几觉应该就没事了。”

  这种时候偶遇钟安简直就是雪中送炭,加上她主动出手帮助池饮冬,季念青一时之间对她好感度好了很多。

  对方似乎却不多停留,指了指身后的人,对季念青说:“先不说了,医院出差,那边教授还等着我的。”

  “谢谢了,你先去忙吧。”

  钟安颔首,刚要转身,季念青又叫住她,说:“有空约你吃个饭。”

  对方笑笑,说:“不必了。”

  她走后,季念青一手半搂着池饮冬,另一只手还拿着钟安先前给她的药。

  突然想起瑜冰,心想要是瑜冰稍稍收收心的话,季念青觉得还是可以撮合撮合她和钟安的,不过问题是,人家钟医生,也不一定看得起瑜冰这花花公子啊!

  池饮冬一直靠在季念青的肩膀上没说话,估计是不太舒服。季念青搂着池饮冬纤细的身板,第一次心里有种微妙的感觉,原来有的时候,她也是被池饮冬需要的。

  于是低头对池饮冬说:“你身体这么差,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好不是和你真结婚,不然你怎么照顾得了我。”

  季念青只是在自说自话,想着池饮冬应该没精力回复自己才是,结果她忽地抬起来,即便声音细小还是执意道:“只要你承认是和我真的结婚了,那我马上就不生病了,我能照顾你的。”

  池饮冬明明一副十分虚弱的模样,可她说话时还是对着季念青笑。

  季念青看着池饮冬的笑,嘴上的笑意也情不自禁漾出来,为了掩饰情绪还刻意别了下头,接着转身正色道:“得了吧,先上去吃药,我照顾你还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