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平静如海的眼中似潜藏着惊涛骇浪,又似什么都没有。
叶余愣神之际,被三个女人接连亲在脸上红艳艳的唇印不是一般刺眼。
周绵绵手中的长剑嗡嗡作响,其间的杀意大有冲上来把人大卸八块的架势被周绵绵压制回去。
叶余眼皮一跳,慌忙推开三个女人匆匆一声告辞,拉着周绵绵就往外跑。
三个女人恋恋不舍的要追被红娘拦下来:“得了,收敛一些,小秃毛虎身体好是好,沐瑶仙尊要带走的人,你们追不上”。
“沐瑶仙尊?”三个女人面面相觑。
红娘不知道想到什么好笑的轻笑一声道:“若那小秃毛虎再来问你们什么,如实回答便是!”。
是啊,是沐瑶若不是方才有一瞬间不小心泄露的气息,她还察觉不到呢。
没想到堂堂沐瑶仙尊竟然藏了一丝神魂在同宗弟子的身上专程跑到她这地界来。
阿兰那小贱丫头就是会惹事这不归一宗都找上门。
这渔城只怕要乱了……
叶余把周绵绵拉出花楼站在一深巷之中懊恼的边用力擦着脸上的红印边对周绵绵道:“今日之事,我是为调查林痕之死,别说出去!”。
可恶,不止亲了她的脸,还害得她的衣袍也沾上浓郁的脂粉气,很难闻。
幸而她们出来时就没有穿弟子服,有备着几件凡界的衣服。
其他人知道倒没什么,就怕传到师尊的耳中,先不论师尊对她有没有情,对于此事,师尊都是不喜的。
若因此给她安上一个淫,邪的名头,她哭都没地哭。
周绵绵敛眸:“师叔祖既是为正事,为何不能说?”。
“总之别说,不该你管的别管!”
叶余擦了许久也不能完全擦去脸上的红印,心里烦躁,说话也就没什么好语气,因此,也就错过周绵绵眼中一闪而过的暗芒。
周绵绵忽然笑了笑:“师叔祖此举,并为触犯宗规,旁人知不知晓又有何关系,还是说,师叔祖做了什么有违宗规之事?”。
你烦不烦啊!
叶余不耐的抬头,一对上周绵绵的眼神,她擦脸的手僵住,莫名语塞。
两人相顾无言,渔城的夜晚格外安静。
叶余先败下阵来:“我并未做什么有违宗规的事,也不会做,你会洁尘术吗?”。
周绵绵脸色稍缓,不再说什么,却也点点头,右手掐诀施术。
她的洁尘术似乎使用得不熟练,一连用上三遍,才彻底清理掉叶余脸上的污渍及衣袍上的脂粉味。
叶余无端端的松口气。
周绵绵施术手法如此生疏,与师尊全然不同,必不可能是师尊,没什么好怕的。
只是,该怎么做,才能封住此人的嘴,不让她把今夜的事抖出去。
叶余不自觉的盯着周绵绵的红唇看了半晌。
把她看得,脸上泛起红晕。
“师叔祖做何这般看弟子?”周绵绵不动声色的偏开头。
叶余收回视线,面露可怜之色,似解释道:“不让你说出今夜之事,只因我不想让师尊失望,绵绵,答应我,别说出去好吗?”。
“好!”
师尊二字落入耳中,周绵绵一瞬间慌了神。
叶余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为了报答绵绵,明日我请你尝尝这渔城的美食如何?”。
要让一个人闭嘴的方法很多,小屁孩,怎会是她的对手?
不过这点请人帮忙的人情世故她还是懂的。
周绵绵闷声不说话。
寒风吹过,一片梧桐树叶落到叶余的头上,两只红毛小狐狸从树上窜出来,一左一右的落到叶余的肩上。
狐狸眼泫然欲泣:“主人,你为何弃我们姐妹两而去,是因为我们没伺候好你吗?”。
叶余惊得寒毛直竖,她如被什么烫到一般,挥出灵气打飞两只狐狸,怒气冲冲的瞪向头顶的梧桐树上:“出来!”。
一阵沙沙的树叶声过后,王欢从树上降至地面,不怀好意的眼睛直直落在叶余身上:“灵气这般深厚,叶道友可真是会藏拙啊,想必今日与那红楼老鸨双修得很开心吧”。
“关你屁事!”叶余拉上周绵绵就要走。
王欢忽然变了个脸色,笑嘻嘻的凑到叶余身边:“别介啊叶道友,我随便说说而已,林痕的事,打探得如何了?”。
叶余铁青着脸,脚步更加快。
没有周绵绵在她或许会好好同王欢周旋一番,什么无耻手段都能使出来的那种。
但现在,她不想在周绵绵的面前暴露太多本性,风险太大。
王欢恬不知耻的继续追上去:“你说你,送的礼物不要,宁愿跟个老女人……”。
刷的一下,周绵绵拔出剑,指向王欢心口:“请自重!”。
剑身在黑夜中泛着寒光,王欢顿在原地,看着外袍上被剑气划破的口子,眼神逐渐晦暗。
这归一宗可真是藏龙卧虎啊,一个比一个能装,难怪陈长老那老头要让这两人来渔城。
王欢这次不敢靠两人太近,只在后面说道:“别忘了,此次历练陈长老让我带队,叶道友,你得听我的”。
叶余停下来,回头,意味不明道:“阿兰死于渔江,我打算现在就过去一趟!”。
有人上赶着做马前卒,似乎也不错,她可以适当休息会儿。
王欢一喜,快步追了上去:“就知道叶道友有办法,等等,我通知一下汪城,他去寻赵新至今未归”。
三人渐行渐远,徒留两只小狐狸躺在地上。
“姐姐,要跟过去吗?”小的那只怯怯发问。
“跟!”大的那只龇牙咧嘴的爬起来,摇着蓬松的大尾巴一瘸一拐的跑向三人消失的方向。
她们现下看似恢复自由身,实际上还不如在花楼里的时候。
她们已被人买下,再回花楼只会被当做偷跑出来的,不会再接纳她们。
上品鼎炉体质是原罪,与其被别的妖魔鬼怪糟蹋,不如跟在这几个买下她们的人身边,虽近不得身,但也不用付出什么。
两只小狐狸跑着,忽然与匆匆赶回来的王欢撞在一起。
她提起两只小狐狸,咧嘴一笑:“差点忘了还有你们这两只小东西,算听话,敢跑,我剥了你们的皮,再怎么样也花了我几十万灵石,叶道友不要,我自己用”。
两只小狐狸瑟瑟发抖,讨好的蹭了蹭王欢的掌心:“不敢不敢,我们一定好好伺候主人!”。
渔江在城北,几人用上飞行符,不出几息,便出现在渔江岸边。
江面平静无波,并未见着阿兰的尸首,这么长时间想来已被有心人处理干净。
周围只有几棵柳树,叶余盯着江面看了一会儿,看不出所以然,索性跃到一棵柳树上躺下:“我困了,睡会儿,既然是王欢道友带队,接下来便辛苦你了”。
若是师尊在,她就不用睡这硬梆梆的树干,并且想什么时候睡就什么时候睡,想什么时候起就什么时候起,又是想念师尊香软怀抱的一天。
叶余闭上疲惫的眼睛。
如此理直气壮,王欢也找不到理由反驳。
她把视线移到安安静静的周绵绵身上,吩咐道:“你下水去瞧瞧里面什么情况”。
周绵绵轻飘飘的看她一眼,径直走到柳树下,靠在树干上闭上眼睛,就像没有听见王欢说什么一样。
王欢气结。
她这个领队算是个摆设,根本没人听她的。
虽然,这两人明面上都是筑基的修为,但直觉告诉王欢,不是这样的。
她有心想试探她们的真实修为,不料才刚刚运起灵气靠近,就被一道不知从何而来的灵力打飞入江中。
王欢反应快,才没被水呛到,但不妨碍她被江水浇了个透心凉。
“谁?”王欢从江水中冒出头,眼神警惕的看着四周。
能轻易便把她打落水中的人,修为至少比她高出一筹,最不济也得是元婴中期。
叶余是秃毛虎,资质本就差,周绵绵不过双十年华,两人修为或许不似表面看到那般,但她不认为,她们的修为会比她高。
匆匆赶来的汪城和赵凡见到王欢的狼狈样,不自觉就笑了。
“王欢,你想查探江中的情况,也不必如此吧?”
“这般卖力,可有查到什么?”
王欢也看到他们,以为是这两人搞偷袭,顿时怒火中烧。
她运起灵力正要打过去,余光一瞥,突然看到江底血红似火的红衣。
红衣似被什么东西操控一般,快速的朝着她游过来,王欢一道灵力挥去,却如石沉大海,红衣兜头一罩,王欢眼前发黑,很快便失去意识。
事情发生的很突然,她甚至来不及发出一点声音。
周绵绵忽然睁开眼睛,快速上前,冷眸看向江中。
“王欢,你又搞什么鬼?”
汪城还没发现异样,他骂骂咧咧的走过去。
叶余被这道骂声和臭味扰得没了睡意,从树上跳下来,没在江中看到王欢的身影,眼神一骇,正要凑近细看,周绵绵拉住她并摇了摇头。
汪城和赵凡没注意两人的小动作,久不见王欢的身影,赵凡还有所顾虑,汪城却一下跳进江中:“王欢,你出来!”。
水中红衣飞速游动,一声炸响,水花四溅,划破汪城的脸,血珠落入江中,很快消于无形。
王欢抓着一件红衣,从水中冲出来,迅速飞到岸上。
她不着寸缕,身上无数血痕,模样极为狼狈,显然受了不小的伤,而她抓在手中的红衣,还在滴着血,似有灵性一般,妄图吞没王欢,却又不得其法。
叶余和周绵绵极有默契的转身回避。
汪城和赵凡却避也不避,两双眼睛肆无忌惮的一寸寸扫过王欢。
赵凡没说话,他仗着新皮囊便不再伪装君子。
汪城眼中闪过惊艳,甚至开起玩笑:“身材不错,道友如此,莫不是想勾引我们入合欢宗?”。
平日看起来娇小瘦弱的人,没想到却这么有料。
与此人双修,也未尝不可。
汪城一时间有点后悔之前拒绝了王欢的邀约。
合欢宗招收弟子历来如此,可以说,基本每一个进入合欢宗的弟子,都有至少三个同门双修对象。
大家早已见怪不怪。
王欢不同,她是少宗主,她的每一个鼎炉都是精挑细选的,绝没有亲自下场勾人的可能,但她刻意隐瞒身份进入归一宗,汪城和赵凡都不知道。
这般言语,已算冒犯。
王欢眼中狠意稍纵即逝,她施法把红衣完全困住后,大大方方的重新拿出一套新的黑色衣袍换上,随后才道:“阿兰被人做成血衣之灵,这就是我们搜不到她魂魄的原因,之前有人看到的江中尸首,只怕也是这件血衣作祟”。
血衣之灵,制作手法极其残忍,得先准备一件法衣,用鼎炉之身的女修鲜血浇上七七四十九日,再把女修的怨魂一点一点的封进血衣之中,再用神火焚上三天三夜方能成。
被做成血衣之灵的阿兰已没了所有记忆,她只会杀戮。
幸而阿兰生前修为并不高,即便成为血衣之灵,虽能伤元婴修为的王欢却没办法杀死她。
汪城和赵凡也知道这点,脸色一沉,隐去所有心思。
叶余和周绵绵早在王欢穿上衣服时就回过身。
叶余没听过血衣之灵,看到那还在地上蹦哒的血衣,好奇的盯着看了一会儿。
面目狰狞的一张脸突然出现在血衣之上,把叶余吓了一跳。
脸很快消失,叶余却陷入沉思中。
阿兰的线索就此中断,还是没办法知道林痕真正的死因,此衣能伤王欢,定是大凶之物,背后的人一定不简单。
她们从林痕魂灯熄灭的那一刻就赶了过来,炼制血衣的时间如此之久,或许是用了什么增加时间流速的法宝,林痕的死亡,也不一定同阿兰有关系。
王欢第一时间抓住血衣,却只字不提阿兰的记忆问题,这就说明已经没办法知道,偏偏林痕来渔城,明面上就只同阿兰接触过,这下难办了。
叶余想得头疼,脑中的白衣美人再次一闪而过。
她长叹一声,暗暗道,若是师尊在就好了,说不定用回溯就能知道这江中发生了什么。
几人心思各异。
汪城看着王欢再次开口:“怎么办?”。
王欢讥笑:“看我做什么,我也不知道,你不是很能吗?”。
“你……”
汪城脸色一暗,眼看又要吵起来。
一直以来很少说话的周绵绵却开口道:“血衣已无用,此等邪物,烧毁吧!”。
众人齐齐看向她。
王欢脸色古怪:“你怎知无用,血衣在手,我们说不定能找到制造血衣的人”。
不会知道的。
周绵绵敛眸,不再多言。
合欢宗弟子,听与不听,都与她没关系,左右王欢能制住血衣,若非不得已,她不愿暴露身份。
更何况她现在只是一缕神魂,修为不及原身一半,不宜出手。
不然方才察觉水中异动时,她也不会把王欢给打下去。
叶余扫视众人一圈,突然道:“既然你说有用,那这件血衣便由你保管,我们分头行动!”。
说完,她轻轻拍了周绵绵一下,往红楼的方向走去。
血衣这等凶物,红娘身为红楼之主,又怎会不知道呢?
再回去问问,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方才被三个女人同周绵绵那么一吓,她走得过于匆忙了。
叶余和周绵绵走得飞快,王欢一抬头,连两人的背影都没能看见。
她手中抓着血衣,脸色难看至极。
不过是看不惯归一宗的弟子,她就那么随意一说,没想到叶余直接把这晦气的玩意儿直接甩给她。
王欢手中燃起灵火,一下点燃血衣。
在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声中,她抬起略显苍白的脸,斜睨着汪城和赵凡:“怎么,还不走,等我请两位吗?”。
汪城和赵凡对视一眼,看着王欢的眼中晦涩难明:“你是不是知道这血衣出自何人之手?”。
不然区区血衣,哪里能困住王欢那么久,还能把她伤成这样?
王欢脸色微僵,水底下的那张脸慢慢浮现在脑海中,她眼神一凌,狠狠的瞪了两人一眼,警告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来渔城的目的,都是为了神兽之心,我劝你们别多管闲事”。
直接撕破脸皮,三人的脸色都十分难看。
惨叫声停止,血衣被烧成灰烬。
王欢一脚踩在上面,意味不明道:“两位不去追?”。
赵凡眼神一闪:“她们一定是回到花楼了,那里有结界,独独把我们拦在外面,进不去!”。
汪城不耐烦:“这林痕的死因还查不查?你们看着办,我不想管了”。
王欢和赵凡同时瞪他一眼,谁都没有先开口。
林痕怎么死的,他们根本不关心,谁会去特意关心归一宗区区内门弟子的死活。
查其死因,不过明面上过得去而已。
其实凶手大家都知道,无非就是那几人,只是没有证据,不敢确定也不敢说出来而已。
再则,死的是归一宗弟子,关他们什么事。
王欢思索片刻,道:“叶余总在花楼待着,这样下去不行,想个办法把她引出来!”。
汪城和赵凡赞同的点头。
也是奇了怪了,才到渔城,他们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却连叶余的面也难得见几回,若不是为了之后给归一宗一个交代,他们甚至都不会踏进花楼一步。
可现在去也去了,叶余似乎真的是来查林痕死因的,也只能如此。
王欢眼珠一转,拧眉看向赵凡:“还有你这身上的味道,实在过于碍事,想个办法掩盖一下”。
若不是这臭味,他们也不会被花楼的主人给扔出来。
不知道那人什么来头,但光看其楼里的那些属下,便能知道此人不简单。
赵凡:“……”。
如果不是还有用得着这两人的地方,他早就要了他们的小命。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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