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兰溪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出现这么大的纰漏,她知道这个世界上有恋爱脑,伴侣任何不合理的行为她们都能选择性无视,但燕清黎无疑不是这样的人,一点点的怀疑,就足够她抽丝剥茧的找到真相了。

  她不由为自己的不谨慎而懊恼起来,昨天怎么就没想起来呢?

  好在,在那种情况下这种行为也能得到勉强算是合格的解释,她亡羊补牢应该还来得及。

  一个无权无势的人,感动之下,能为她的‘爱人’做些什么呢?

  秋兰溪眼眸闪烁了一下,心中有了定计。

  因为最近政事繁忙的缘故,燕清黎回来的一向都比平日要晚上一些,那些资料皆有意无意的将疑点指向锦王,为了给那蠢货反应的时间,燕清黎反而为此耗费了更多的精力。

  当她回府时,只瞧见秋兰溪正站在门口,她唇畔抿着笑,暖意融融,眸子在见到她时骤然明亮了起来,妃色束腰襦裙穿在她身上,跟发间的桃花簪相映成辉,犹如一个从桃花中走出的神妃仙子一般。

  秋兰溪也看到了燕清黎,皇家贵女的仪态气度在她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她只看着她,然后便笑了起来,眉眼唇角弯弯,不符合当下对女子的仪态要求,却足够感染人,洋溢着止不住的快乐。

  她提起裙摆朝着燕清黎跑了过去:“殿下!”

  秋兰溪一点都不矜持地伸出手臂揽住她的脖子,燕清黎注意到她今日妆容略深,不仅眉心描上了花钿,眼尾还晕出了一抹绯红,本该是极其美艳的妆容,出现在她身上却仍带几分纯然,这种矛盾之处,让人更忍不住去被她吸引、入探寻。

  “像什么样子。”燕清黎不轻不重的呵斥了声,瞥了眼四周把头低得更深的下人,“怎么站在门口?等我回来?”

  她看着秋兰溪脸上灿烂的笑容,心下明了,她约莫是终于回过了神来,现下才会觉得高兴,不知为何,她自己也不自觉牵起了唇角。

  “对呀!”秋兰溪眉眼弯弯,试图挤出一滴泪来表现自己激动到流泪,但不知为何,这种时候她反倒哭不出来了,只好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殿下,我真的太高兴了。”

  “高兴就好,”她轻描淡写的道出这么一句,便牵起她的手道,“先进去吧。”

  燕清黎并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但却为此时的一切由衷的尝到了甜意,她猜想,秋兰溪的心情大抵也是如此——

  在对方心里,原来自己如此特别。

  这种感觉,无疑是愉悦且让人沉迷的。

  燕清黎并不为此心虚,因为在她心里,秋兰溪确实是特别的,只是对她来说,这份特别平常也稀奇,如果她喜欢这样,燕清黎空闲时不介意为她俯首,但她是个现实的人,不会因为贪念这些就舍不得放手。

  两人相携走进屋子,用膳时,她眸光楚楚,捧着脸看着她,面上染着红霞,娇艳异常。

  燕清黎为此感动了些许不自在,因为她虽知道她高兴,却不曾想过她会高兴成这样。

  但实事求是的说,她眼里视为平常的举动,换个人来,就足够让人直接情根深种了。

  野心家的忠诚、自私者的牺牲、无情者的奉献……这往往才更让人震撼。

  就像坏人做一件好事就会让人觉得他还有的救,而好人做一件坏事便会让人觉得伪善一样,燕清黎的身份为她套上了太多的光环,于是稍微屈尊便让人觉得情深至此。

  当然,秋兰溪也清楚,这可算不上稍微屈尊,燕清黎能做到这一步确实是有心了,可她对当一只宠物没什么兴趣,所以就全把燕清黎的情话和行为当成舒适的空调这样的公共设施。

  ——自己可以享受,别人也能享受。

  这样一想,也就不觉得自己有多特别了。

  而且,精神和物质都不贫瘠的人,是不会被小恩小惠打动的,对秋兰溪来说,若不是身处陌生的环境,她连那一点悸动都不会有。

  心里平静,面上她却表现出一副十足的少女怀春的模样,燕清黎禁不住捏了捏她的脸:“这么高兴?”

  秋兰溪笑眯眯的,也不回答,燕清黎便不再问,依旧按照以往的节奏,可秋兰溪就像是一条热情的金毛,平常在她做事时好不打扰的她,现下却能冷不丁凑过来:“殿下,我可以亲你吗?”

  燕清黎怔了一下,才道:“为何要亲?”

  “就是突然想了嘛~”秋兰溪的声音都带着股难言的甜意,没来由让人觉得酥了一下。

  见她没有直接拒绝,秋兰溪就自然的坐在了她腿上。

  突然的亲密姿势让燕清黎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然而秋兰溪却是直接就捧着她的脸亲吻起来,像是要用唇描摹她的容颜一般,细细密密的落下。

  她并不纠缠,燕清黎没回过神来时,她便直接离开没有再纠缠了,好似对她来说,就是突然想亲她一下,于是便过来了,满足了,也就离开了。

  这样热烈的直球,第一次让燕清黎感到了些许吃不消,她是内敛之人,而秋兰溪表现得却有些过于跳脱,这是她再怎么隐藏骨子里也磨不掉的。

  全天下,不会再有另一个像她这样表达情感的人,也不会像她这样放肆。

  燕清黎闭上眼,轻轻叹了口气,不知她这样究竟是好是坏,因为连她自己都不清楚这份待她的特别能持续多久。

  她垂首,像是毫无波澜起伏一般继续做着自己的事,秋兰溪也没有再打扰她,直至入睡时才又凑了过来,含羞带怯:“殿下……”

  “嗯?”

  燕清黎轻轻扬眉,包容地看她。

  于是秋兰溪便像是得了首肯一般,俯身沿着她的嘴角轻轻描绘。

  她不曾做过这些,理论知识却极为丰富,于是表现得便像是无师自通一般,炽热又浓烈的引着她一起沉沦。

  意乱情迷,呼吸缠-绵。

  直至衣襟被敞开时,燕清黎才骤然清醒过来,捉住她的手,轻抿起唇:“可以了。”

  “什么?”秋兰溪愕然地睁大眼睛,像是没反应过来,须臾,她脸上血色便顷刻褪去,闷声道,“是我冒犯了。”

  她的眼睫颤抖不停,像是好不容易爬上悬崖的人又被残忍的推了下去,连晶亮的眸子都变得黯淡起来。

  “卿卿……”燕清黎张了张嘴,试图解释些什么,然而秋兰溪却像是觉得她要说出什么更残忍的话来,立马伸手捂住耳朵,整个人便直接离开她躺了下去,背对着她,直接肩膀还因啜泣而小幅度的耸-动着。

  燕清黎沉默地看着她,只轻轻为她盖上被子,却没有再开口,因为此时就算将她重新抱回怀里,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当然是想过要与秋兰溪做些什么突破界限的事的,不然也就不会有那场梦,可当这一切开始在现实中上演时,她才发现自己无法稀里糊涂的让一切进行下去。

  秋兰溪对她当然是特别的,正因如此,燕清黎愿意给她一份尊重再去做其它,比如——成婚。

  哪怕那无三书六聘,更无长辈誓言。

  这是她多年来养成的观念,秋兰溪既在她眼里已不是随意可以舍弃的存在,那就不该无名无份的失了贞-洁,对燕清黎来说,这件事是无关紧要的,因为她可以失去的东西太多,不会为此一蹶不振。

  可对秋兰溪来说,只要没有走到那一步,日后她若离开,便总会放下这些,去过她梦想里溪边草堂、桃源梦乡般的生活。

  只是对此时的她来说,也许自己现在的行为才更伤人,但燕清黎无法将那些说与她听,说什么?她想跟她成婚,但那不是为了与她相守,只是惦念洞房花烛?

  燕清黎分不清哪个更伤人,但她仍觉得那样的话说出去太伤人,她的观念是成婚才可洞房,可对别人来说,这也许是叫做承诺。

  秋兰溪并不清楚燕清黎的仪式感,她早有预料,所以并不觉得受伤,那场梦才过去多久?对燕清黎来说,她此时必定是排斥的,而她是个陷入了‘爱情’的女人,只消她在这其中表现出丝毫不适,秋兰溪都能借题发挥。

  消除怀疑最好的法子,就是让对方先失去主动权,让自己占领高地,这样她就不会再去思索原本的不对,反倒还得为了哄自己而头疼。

  当然,秋兰溪也不需要她如此,大家既然都各怀鬼胎彼此彼此,那这件事大家就一起揭过当无事发生就好了。

  她很满意现在的结果,不枉她先发制人。

  反正,她也没有多想做,如果说燕清黎还有些意动的话,那她反而真的是一点都没有。

  秋兰溪可以欣赏燕清黎的一切,她知道她有着不差的个人魅力,也有着不差的容颜和连女性看了都心动的身体,但这是女性对女性本能的欣赏,并不夹杂什么情-欲。

  不反感,但也没有多心动。

  秋兰溪客观分析着自己的感觉,她一切的行为都是为求自保,也确定自己没那么直,之所以对这样一个优秀的女性没什么反应,秋兰溪想,她好像更追求情与欲的结合,缺一不可,缺了,在她心里就没什么感觉,只是完成‘任务’了。

  但这样对她来说反而才是最好的,不然秋兰溪觉得,她大概反而会因为亲密行为陷进去,因为人是很难将身体上的快乐和心灵的快乐彻底分开的。

  秋兰溪一面逼着自己落泪,还能一面冷静分析着自己这一关是不是过去了,连什么时候可以不哭了都在心里算得明明白白。

  但燕清黎大抵是被她哭得有点受不了了,从身后抱住了她。

  但她什么都没说,就这样任由时间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