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晁新被热醒,伸手开灯,发现没电了。
她不确定是电用完了还是停电,或者跳闸了,应该不会是停电,没有收到小区物业的通知。
于是她拿出手机,先买了500块钱的电,然后走出门看了看电闸,没有跳闸,应该是电用完了,一会儿到账后就能继续用了。
于是她又开着手机的手电筒,回到家里,掩上门,往主卧走去。
经过次卧,门开了,向挽站在门口,披着头发,轻声问她:“怎么了?”
“怎么没睡?”晁新走过去,站到她面前。
向挽也贪凉,睡衣扣子解开几颗,白瓷色的肌肤下方起伏若隐若现,此刻站在月色里,像入了某个书生的梦。
向挽说:“睡不着。”
说完她将长发拨到一边。
黑夜将听觉放大,两个人能听到彼此的呼吸。
晁新依稀看到她领口翻得不大好,想伸手替她整理一下,但抬了起来,又放下。
“睡不着,就出来找人啊?”她问向挽。
声音很有磁性,从前这样的话她问过怕黑的牌牌,但这次的语调是平视的。
向挽也看着她如瀑的长卷发,自己睡不着是习惯找人,尤其是天热的时候,守夜的婢女会给她摇小扇。
透过隐约的光线,她能看见晁新锁骨上细细的汗珠。
于是她问:“晁老师,你热吗?”
“被热醒的。”晁新说,“家里没电了,不过,一会儿就来了。”
“要多久?”
“半小时?”根据经验,深夜充值通常不会那么快。
“那,我给你扇扇子。”向挽转头,从床边拿过来一把圆扇。
晁新觉得有些好笑,从没见过二十出头的姑娘,出入都有空调,竟然还贴身备着小扇。这什么年代的习惯啊?
不过放在向挽身上,就不是很惊讶,她总觉得向挽又年轻,又古旧。
不是老气横秋的古旧,是像上了年纪的古董,发着岁月的光晕。
暖风一浪一浪,拍在她和向挽的胸前,带起酥酥麻麻的发丝,晁新觉得痒,便也学着向挽将头发拨到一边,肩膀动了动,睡衣领口滑下来。
向挽探手,以扇柄抵住领口滑落的趋势。
晁新看她一眼,向挽微微用力,以扇骨牵着衣领,缓缓往上提,然后晁新的肌肤就又红了。
晁新伸手,自己拎起来:“谢谢。“
“啪。”灯光大亮,叮叮几声空调待机的声响,冰箱又嗡嗡运转起来。
向挽眯了眯眼,收回手,将乍现的光华纳入眼中,然后老神在在地给自己摇小扇,兰花指,皓白腕,像一个倚在门边的古代小姐。
晁新站直身体:“来电了,睡吧。”
说着就要转身,向挽也很是矜持地扭头,扶住门把手,想要关门。
但下一秒,她回过头,轻声说:“晁老师,握个手吧。”
“什么?”晁新蹙眉。
向挽偏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晁新伸出手,向挽轻轻牵住,在指尖掂了掂,蜻蜓点水一样,然后她说:“好了。”
“晚安。”
晁新收回手,感到莫名,但她没有多探寻,耸耸肩将空调再打低一些,就躺上床。
俩人相安无事,客客气气,衬得那晚像一场荒诞又绮丽的梦,过了三天,牌牌回来了。
晁新开车去机场接她,向挽也一起。
特意买了一束花,因为牌牌很想当大明星,享受一下被接机的感觉。
她们到得有点晚,在出口没等一会儿,夏令营的小学生就成群结队地出来了,牌牌飞奔在最前面,黑了两个度,小小的身躯背着大大的包,张开双臂跑过来。
“妈——!”
众人纷纷侧目,晁新心里扶额。
但当牌牌跟她撞了个满怀的时候,她又笑了,扶着她站好,一个指头撑住她的肩膀:“别靠近我。”
“为什么?”牌牌很委屈。
“你坐了好久的飞机,很臭。”
牌牌闻闻自己的胳膊,又想哭了,久别重逢,怎么能说一个冰清玉洁的小姑娘臭。
吸了吸鼻子,这才想起来跟一旁的向挽打招呼:“向老师。”
这一声有礼有节,还有点怯生生的。
心里已经在回忆《师说》的第一句了。
但向挽很温柔,盘着丸子头,跟她说:“欢迎回来,小牌牌。”
轻声细语,一如初见,牌牌的心突然就软了,暗暗捧着小花。
“抱着。”晁新把向日葵递给她,“我去跟老师说一声,就不跟着队伍走了,咱们直接回家。”
“好。”
牌牌抱着花,看她走到一边,突然觉得分别20天,自己的小姨不大一样了,因为她离开前看了一眼向挽,那个眼神,挺那什么的。
女人的直觉,牌牌年纪小,只修炼到一半,但还是很够用。
于是她仰着小脸问向挽:“向老师,你在家住得好吗?”
“挺好的。”向挽莞尔。
“晁新新有欺负你吗?”
“欺负?”
“她会规定你一周才能吃一次巧克力,一个月只能喝一罐冰可乐吗?”牌牌好奇。
“不会。”向挽摇头。
牌牌嘴一瘪,手里的向日葵也不香了。
“请问,我的卧室,还是我的卧室吗?”小奶音糯糯的。
向挽不明白:“为何这样问?”
“我的卧室朝南,当时挑两个卧室时,晁新说我这个更好,我还以为,她要给你住了。”
“我自然是住空着的那一间,怎会将你的给我呢?”
“因为,”牌牌想起金主一说,但也不好明讲,“你是对我们家,很重要的人。”
能够用房租,接济她们母女。
“很重要的人?”向挽心跳漏了半拍,看一眼提步走过来的晁新,身姿摇曳,风情落地。
“谁说的?”她看着晁新,话低声问向牌牌。
“晁新说的,我还以为,她会将你捧在手心。”
“捧在……手心?”向挽蹙眉,对着牌牌眨了眨眼。
牌牌咬唇,偏头思索,表达珍重是这样讲的吧?放假前看的《花季少女》里,反正有这句话。
牌牌肯定地点点头,然后过去吊在晁新推的行李车上。
“回家!”她兴高采烈地攀着行李车,滑行了两三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