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系统要我当地主>第26章 你变了(捉虫)

  宋氏家族聚居之地在金川乡,而金川乡在慈溪县西, 是慈溪为数不多土地肥沃的地方。

  慈溪的北面、东北一带多是沿海的盐碱地, 受海水倒灌,土地被腐蚀的影响, 那边的土地多数贫瘠, 所以有明州最大的盐场鸣鹤盐场。

  其次是东边的德门乡、南边的石台乡, 多是丘陵地貌, 也有不少大大小小的堰、闸, 所以一些百姓都喜欢在那边的山脚下开发梯田。

  最后是西边的金川乡以及东南边的西屿乡了,这两处皆是地势平坦的地带,有余姚江、慈溪从中蜿蜒流过,所以水资源充沛, 土壤也肥沃。在别处都以手工业为主的情况下,只有这些地方可以以农业为主,换而言之, 就是地主多。

  宋冰将宋玉延送回到通往她原本的家的路口, 然后说:“我先回去处理点事情, 待会儿到义庄与你汇合。”

  宋玉延也不是几岁小孩了,自然不会什么事都扒拉着宋冰带她。等宋冰走后, 她才凭着记忆往原主的家走去。

  由于现在采取的是乡里制, 虽然还有村庄命名的,不过却不多,大部分都是以里为基层单位的。原主原籍就是金川乡求贤里,而一里的户数并没有具体的限制, 但是这求贤里却以宋氏家族族人居多。

  宋玉延走在路上就有许多道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甚至还有人上前问她:“你是什么人,来这儿做什么?”

  宋玉延寻思原主也就半年没回来,这里的人难道都忘记她了?

  不过也不怪别人认不出她,主要是她现在注重仪容仪表了,不再像原主那样衣着邋遢,走路还流里流气的。

  这时,又有一位老人上前,神情复杂地看着她:“你该不会是尧安家的山药吧?”

  宋尧安正是原主的亡父。宋玉延点点头,叫了对方一声:“是我,五婆。”

  对方认出她来了,想到她的身世,眼神便有些怜悯,但是又震惊于她终于把自己收拾得妥当的模样,更困惑她为什么会忽然回来。

  宋玉延没解释太多,她在原主的记忆中没有感受到这些人的善意,所以也暂时不想与他们有过多的交流。

  她回到原主那间看起来久经风雨已经积满灰尘,又结了蛛网的农家小院,心里头没由来地泛酸。

  她估计这是原主残留的情绪影响,毕竟她这一个月来一直都在融合原主的记忆,所以有些关于原主的亡母、身世的记忆也会让她的内心产生波动,见到这里,就难免有些触景伤情。

  其实原主家的这座小院比县城里住的那儿要大一些,由此能看出原主被夺走家产之前,家底还是不错的,虽然宋母操劳半生,可也算持家有道,不然也不可能供原主去读书。

  可惜原主失去这一切的时候才十岁,只是个任人揉捏的小孩。如今已经过去了五年,罪魁祸首原主的叔父宋尧康也早就死了,吴氏更是不知道改嫁到了哪里去,她一个贫困户要想追诉根本就难于登天。

  好在她现在还有生计,所以并不执着于过去的恩恩怨怨。

  宋玉延在紧闭的杂物房角落里发现了一些小刀之类的器具,想着兴许还有用,于是就带在了身上,随即先去见族长。

  族长虽然跟她不是同一脉的,但不管怎么说,他好歹维护过丧夫丧父后的原主母女,要不是他,可能原主连这唯一的一间小院都没了。

  不过她来得不巧,族长被里正找去商议要事了,她就只好先前往义庄了。

  义庄建在了宋氏祠堂的后面,坐北朝南,是“三进三路九堂两厢”的院落布局,看起来庄严大气。

  宋玉延估计连着祠堂的面积,这里的总面积该有八千多平方米,就跟她以前去旅游看过的古建筑一般庄严神圣又古朴,里面的装饰能看得人眼花缭乱。

  这么大的地方都是宋氏族人凑钱搭建出来的,足见宋氏的凝聚力还是不一般的。

  和她一样来义庄领口粮的族人有不少,他们从东西两厢的侧门入,便经过了作为族中子弟读书所在的两斋用房。这时,有人脚步轻快地跑到宋玉延的面前拦下了她。

  “我还当我看错了,原来真是你,宋泼皮!”那少年面上挂着笑容,只是眼神却颇为讥讽。

  宋玉延在心里叹气,真是冤家路窄!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货就是上次羞辱了原主,以至于原主半年都不来领取福利的家伙。年纪和原主相仿,不过却因家庭条件优渥,吃得好,所以个子比原主要高出一个脑袋来,也算是族中同龄子弟中比较高大的了。

  如同后世校园出现的校园欺凌,这个特殊时代下的校园“宋氏义学”似乎也少不了这种情况。毕竟在读的都是同族子弟,难免会为了让自己多占一些资源,所以互相争高低,私底下小动作也不断。

  而他们对原主,那纯属是跟乡里的孩童之间霸道者欺负弱小者一样,因原主没有长辈可以为她撑腰,所以这些正值青春期的少年们欺辱起她来肆无忌惮。

  宋玉延不想跟这些毛头小子浪费口舌,直接绕过了他。身后还有一群少年在哄笑:“敬德,人家高洁着呢,不屑理你!”

  宋敬德觉得这是拂了他的脸,心中一怒,便又追了上去,一把扯住宋玉延的衣领,迫使她停下来。

  宋玉延不想惹事,但是也不怕惹事,宋敬德的行为已经超出了她忍让的底线了,她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打开他的手:“你这么做,不觉得有辱斯文吗?”

  宋敬德叫道:“跟你还谈什么斯文不斯文,你这个泼皮,哪有值得我礼待的?”

  “你左一口泼皮,右一口泼皮,我到你家撒泼耍赖了?你啊,也就欺负我长得比你清秀俊朗,比你知书识礼,比你心地善良。你读了几年书,就只学会如此对待同宗同族的族亲?你我二人的祖父好歹是兄弟,你这么闹,羞辱的又是谁?”宋玉延道。

  宋敬德没想到半年不见,宋玉延的嘴皮子功夫变得这么利索,这么能言善辩……不要脸这一点倒是一如既往。

  他不甘被说教,便道:“你还知道我们同出一脉,那你整日无所事事,做的事贻笑大方,害我们的脸面都被你给丢尽了!你厚颜无耻,竟还敢回来讨食?”

  宋玉延冷笑:“曾叔祖设义庄,本意是为了团结族人,族长给族人发口粮,也是为了关照族人,怎么,在你的认知里,他们这么做纯粹是为了施舍族人、可怜族人?你的意思是,凡是来取族中派发的口粮的,都是来讨食的?”

  她这声说得很大,不少人都听见了,当下心中就不悦了起来,看着宋敬德的眼神也有些许不满:“这孩子是怎么回事,仗着自家有几个小钱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嘲笑我们来领口粮的族人吗?”

  “你、你——”宋敬德气恼极了,他没想到宋玉延会歪曲他的意思。在众人面前,他可不能承认,可是一时之间又找不到什么话来反驳,只能上前去打算动手。

  宋玉延的衣服里掉出两把小刀,她捡了起来,指尖在小刀背上摩擦。宋敬德的动作一顿,分明是被她那小刀的模样吓到了。

  “你带刀来此是想做什么?难道你还想伤我不成?”

  宋玉延瞥了他一眼,眼神仿佛在看一件垃圾,“你才几斤几两,当自己是什么金银珠宝吗?也值得我为了你而触犯律法?”

  她收起小刀,推开挡路的他:“读书之人就该先学会修身养性,若是不知道什么叫‘以礼待人’,那就多看些书,书看得多了,你总能明白这四个字的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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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扑哧——”不远处廊庑下站着的白衣男子目睹了俩人的一番争执,而被宋玉延最后一句话给逗笑了。

  白衣男子身旁的男人摇头:“让世昌见笑了。”

  白衣男子摇了摇手中的素色团扇,道:“少年人血气方刚,时常起争执也属正常。不过那位少年郎是谁?我来此半月有余,似乎还未见过他呢!”

  男人面色有些尴尬,因为宋玉延这人提起来有些令人惋惜,但是同样的,她的存在兴许会给宋氏子弟抹黑。

  想了想,他还是如实地说了:“他叫宋玉延,是我族中子弟。他还在娘胎里就丧了父,其母含辛茹苦将他抚养到十岁,也因身染重病而亡了,随后……”

  男人还没讲到宋玉延所做的混账事,便发现白衣男子眼睛红了,他一顿,也不知道该不该往下说了。

  白衣男子回过神,歉然道:“想起一些往事,难免悲从中来,令通直见笑了。”

  男人这才猛地想起白衣男子的身世来,他的身世可并不比宋玉延要好到哪里去……

  白衣男子叫杜衍,字世昌,他是越州山阴人。他也是出生没多久便丧父,年幼时母亲便扔下他以及两个兄长改嫁了,他与两位兄长相依为命,不过年幼的他常常遭到兄长的虐待,日子苦不堪言。

  在他十五岁那年,他与两位兄长起了争执,被对方拿剑追砍,他迫于无奈,只能去投奔他改嫁的母亲。可是他的继父不肯收留他,他便只能四处去流浪。

  直到他在流浪时被一个富户相中,觉得他仪表不凡,将女儿嫁给了他,他的日子才渐渐地好过。后来他更是立志要读书、成材,所以开始勤学苦读。

  从十八岁开始读书,如今已经二十九岁了,他中过举,但是没有中进士,所以他就打算先到四处游历一下。这不,来到明州后,他听闻明州县学、州学败落,倒是乡里的义学颇为有名,才到宋氏义学来的。

  招呼他的男人是宋氏族长的幼子,也是如今在汀州当知州的宋傅之弟宋竹,字通直。

  宋竹如今四十岁了,早年也曾中举,可惜没能中进士,故而选择在族中的义学教授子弟。他听闻杜衍的名声,在他登门时,便与之结交,同时邀请他来义学为学生们讲授几日课。

  不过俩人都不曾想会碰见宋玉延与人起争执的一幕,杜衍听了宋玉延的身世,更是感同身受,对她也颇为同情。

  在他的眼里,宋玉延虽然衣着有些老旧,但是她举止得体、虽然与人争辩,但并非蛮不讲理的乱骂一通,而是就事论事、据理力争。另外,虽然她被人看轻、欺辱,却并未退缩或自惭形秽,可见心中之坦荡。

  “此子前途不可限量啊!”看见宋玉延就好像看见了曾经的自己。于是并不知道原主干过的事情的杜衍,决定要与宋玉延结交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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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小宋同学!”

  经过宋玉延的这次“我用嘴炮教你做人”的现场教学,系统也算是见识了她火力凶猛的一面了。

  “你以为我是怎样的?”宋玉延反问。

  “我以为你是走‘含着金汤匙出生,因家教严格,又备受长辈的期望,所以自幼就在高压的环境中成长,没有幸福的童年,没有知心好友,表面上风光霁月,实际内心极为孤独,即使被人嘲笑也不屑一顾,不会为了无意义的争执而玷污自己的气质,向来只会温暖别人而把孤独留给自己的女配’路线的。”

  宋玉延:“……”

  这系统的戏越来越多了,还越来越沙雕!

  “感谢你还知道我是女的,没说我是走男配路线的。”

  在她一边排队领粮食,一边被系统精神污染时,杜衍跟宋竹也来到了她的身边。

  “咳咳,山药。”宋竹叫了她一声。

  “十三叔。”宋玉延按照他在族内的辈分唤道。

  “嗯,领粮食呢?”宋竹打算先找些话缓和一下气氛,再引入正题。

  “是的。”宋玉延却有眼力见,不待他找时机介绍杜衍,便行了礼,“杜先生。”

  杜衍稍感意外:“你认得我?”

  宋玉延道:“方才一路过来听大家提过,族学中有一位游历经过慈溪的越州解举人,姓杜,受十三叔所邀,在族学中为学生讲学。我见先生身着襕衫,气度不凡,又与十三叔走在一块儿,所以便大胆猜测先生便是那位解举人。”

  杜衍眼中满是惊喜,几乎要脱口而出“有眼光”,好在他克制住了,称赞道:“此子眼光毒辣、聪颖过人。”

  他们二人身世一样可怜凄苦,性格一样坚韧不屈,脑子还一样聪明,杜衍心中顿起惺惺相惜之情。

  “先生谬赞。”宋玉延心里犯嘀咕,不知道宋竹跟杜衍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你不是我的学生,我们之间没有师生关系,所以你不必如此拘谨,就当我是你的友人就行了!”杜衍爽朗地笑道,要不是宋竹在,他必然要拉着宋玉延的手,引为知己的!

  宋玉延瞄了一眼宋竹,据她所知,这位十三叔平日的作风就十分严谨,颇有后世的古板老夫子之风,所以她不太确定自己要真跟杜衍做朋友,他会不会怪自己没有分寸。

  宋竹也正在打量宋玉延,半年不见,他倒是不知宋玉延的谈吐能发生如此之大的变化。杜衍说要与她结交,他反倒担心宋玉延会原形毕露,然后在杜衍面前丢了宋氏的脸。

  他问:“你如今在做什么,笋儿、饼儿可好?”

  宋玉延正待回答,宋冰的声音便从旁边插了进来:“他如今在编席子、篾篮子,自力更生。”

  “二十一叔,您来了!”

  宋冰微笑着点点头,跟宋竹闲聊了起来。当然,他虽然是在跟宋竹唠嗑,但是话题却没离开过宋玉延,他这么做的目的自然是为了改变族人对宋玉延的印象,从而让宋玉延将来在族中的日子慢慢变好。

  宋冰:“这孩子勤劳又孝顺,编好的第一张席子,也不想着卖钱,而是想着先送给我们,报答我们雇他干活的恩情。”

  族人:“???”

  这说的是那个无所事事,常跟混子们一起偷鸡摸狗的宋玉延?

  宋冰:“这孩子善良又好脾气,说是温文尔雅也不为过。”

  族人:刚刚跟宋敬德吵架,并且把宋敬德气得够呛的人是谁?

  再看宋冰眉飞色舞的样子,不知情的还以为宋玉延是他儿子,所以他才这么卖力地夸对方呢!

  想到这里,族人们的神情有些怪异起来:宋冰没有儿子,他该不会是想过继宋玉延吧?!

  宋冰跟宋玉延都不知族人心里所想,实际上宋冰跟宋玉延深入地接触也才一个月,可大抵是原主以前的行为给他留下太糟糕的印象,在宋玉延“改邪归正”后,他才会觉得她怎么看就怎么顺眼。

  这或许就是人们常说的:当一个坏人做了一件好事时,人们就会忘掉他以前所做的坏事,而记得他的好;当一个好人做了一件坏事时,人们也会忘掉他以前做的好事,只记得那一件坏事了。

  宋竹也有些怀疑人生,可是见杜衍信以为真的模样,他也不好再开口提以前的事情。

  很快便轮到宋玉延领粮食了,还有学生向杜衍和宋竹请教问题,他们也不好耽搁太多时间,就先行离去了。

  离去前,杜衍对宋玉延说:“这些日子我便在金川乡落脚,你若是有问题,可来寻我,我们一同探讨。”

  宋玉延应下了,她领完粮食,就跟宋冰走出了义庄。

  宋冰欣慰道:“多与那些读书人往来,你也能受益良多。”

  “我知道了,今日还得感谢二十一叔替我美言呢!”

  宋冰不在意地挥了挥手:“客气什么,我说的都是实话!”

  他跟宋玉延一起把粮食搬上马车,然后忽然想起一事,便从一个麻袋里抓出一套工具刀来。这些工具刀并非寻常人家所用的刀,而是雕刻所用的锉刀!虽然看起来已经生了锈,可是只要打磨一下就还能用!

  “你烈婶说上次见你对这些小刀看起来很感兴趣,眼睛都快黏在上面挪不开了,所以让我回来找一找,看看家里头还有没有这些小刀。我刚才让你夭夭姐帮忙找了好一会儿,才找齐了这么多。”

  宋玉延惊诧道:“二十一叔家里怎么会有这些锉刀?难道二十一叔也会雕刻技艺?”

  “我哪里会这些,不过是先父生前是个木匠,有时候帮人家打家具,难免要在上面琢磨些花样,所以就需要用到这些小刀。他死后,家里就没人会用这些小刀了,但是我又舍不得扔,就给放在了杂物房里。既然你想要,就送给你了。”

  “谢谢二十一叔!”宋玉延这回倒是没有半分客套。

  宋冰看得出她是真喜欢这些工具刀,便问:“你何时喜欢上雕刻的?”

  宋玉延一愣,谨慎地回答:“我去伐竹的时候,认识一位正在取材的工匠,我与他闲聊时他给我露了一手。看着平平无奇的一块木头渐渐浮现花草树木的模样,便见猎心喜,也想刻来玩玩。”

  宋冰道:“嗯,玩玩还是可以的,不过可别玩物丧志耽误了活计。”

  宋玉延抱着这些工具刀笑道:“不会耽误的。”

  俩人在族里也算是办完了正事,便驾着牛车,踏着夕阳回县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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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宋家小院里,宋玉砖坐在门槛上,双手撑着脸颊,望着巷口念叨道:“大哥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回来?也不知道大哥能不能带粮食回来。”

  而宋玉版则坐在地上,偷偷地拿宋玉延的竹篾来编织东西,这些日子他在宋玉延身边偷学了许久,觉得自己应该摸到了些门道。

  “都这么晚了还没回来,那肯定是带不回来的。”宋玉版说,“以前他天不怕地不怕的时候,都被宋敬德羞辱得连家都不敢回,如今变得更加软弱可欺了,恐怕见了宋敬德,连粮食都没领就被吓得跑回来了吧!”

  唐枝过来时,刚好听见兄妹俩的对话,便插话道:“我倒觉得她会把粮食带回来的。”

  “唐姐姐!”宋玉砖唤道,“你怎么来了?”

  宋玉版皱眉地问:“你向来不是最讨厌他了吗?为什么会觉得他能把粮食带回来?”

  唐枝道:“因为我了解宋大郎,但是我不了解她。”

  “什么意思?”宋玉版听得一头雾水,更别提懵懂的宋玉砖了。

  唐枝没打算解释,她问宋玉砖:“肚子饿吗?”

  “二哥煮了稀饭,但是要等大哥回来才能吃,现在好饿。”宋玉砖摸着肚子,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俩小萝卜头还知道等宋玉延回来再吃晚食?唐枝微微诧异,却猜想这是因为他们的关系缓和了些,便道:“你叶子姐姐包了馄饨,过来吃馄饨。”

  宋玉砖高兴地就要跟唐枝走,倒是宋玉版倔强道:“我不饿,我不去!”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会觉得她能把粮食带回来吗?想知道,就跟我来。”

  “我不想知道了。”宋玉版不为所动。

  唐枝看着他手里的竹篾,神秘道:“你可要想好了,失去了一次了解她的机会,你或许永远也无法超越她。”

  好歹也是见惯了宋家这三姐弟的相爱相杀过往的,如同她了解宋玉延那般,她同样也了解宋玉版的秉性。

  果然,宋玉版面上有了一丝动容,他看见唐枝跟宋玉砖走了,心中一急,便扔下手里的活跟了上去:“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不去的话好像也不太礼貌。”

  到了唐家,看着碗里热气腾腾的馄饨,两个小萝卜头都垂涎三尺了,而宋玉版更是忘了他来这儿的目的。

  吃过馄饨,宋玉版才问唐枝:“你还没说你怎么确定他能带粮食回来的呢?”

  唐枝道:“既然是你们族里发的口粮,她没道理带不回来吧?”

  宋玉版还以为自己能得到什么答案呢,他略失望,道:“那你还真的不太了解他,半年前他就是回去领粮食,然后被人一番羞辱,就灰溜溜地回来了。以前的他向来没脸没皮,吊儿郎当的,也会有被人击垮的一天,更别提如今凡事都要讲究,又怕丢脸面的他了。”

  唐枝收拾碗筷的动作一顿,她淡淡地道:“连你都说,如今的她跟以前的她不一样,那你又怎能用以前的标准来衡量她如今的行事作风?而且,你们须知道,她不欠你们的。”

  这是唐枝第一次插手宋家的事情,也是第一次对宋玉版说这么重的话。

  宋玉版跟宋玉延争吵时,第一次骂宋玉延是丧门星,克死了他的爹娘时,唐枝没有插话,因为那时候她娘刚去才两个月,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是宋玉延丧门星,所以她也相信了她娘的死跟宋玉延有关。

  那时候她才十二岁,跟十岁的唐叶夜里总是偷偷地抱在一起哭,睡着后做的都是希望她娘能够回来的梦。

  可惜她娘回不来了,她看着兄长为了肩负起养家重任而放弃继续读书,也心疼极了。当她看见宋玉延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时,她厌恶极了宋玉延,连她在自家门前经过,都要把门前给打扫一遍。

  宋玉延的眼神很受伤,然而却故意似的,一天天地都在她家门前转悠,气得她要拿扫帚出来打人。

  每次宋玉延看见她回去拿扫帚了,就连忙开溜,看她气得跳脚时,便扒在自家院墙上大肆嘲笑她。

  久而久之,谁都知道她们俩不对付了。

  唐枝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跟无所事事的宋玉延耗,兄长去当典事了,爹娘留下的一点家产怕是也支撑不了兄妹生活多久。好在唐家还有一处菜园子,为了替兄长分担养家重担,唐枝便把注意力都放在了菜园子处。

  虽然她自幼就跟在她娘身边打理菜园子,可年纪到底还是小,又是初接手菜园子,很多事都没能处理妥当。

  她第一次独自卖菜时,便遇到了一个十分凶狠的男人,对方用比市价低三成的价格一边忽悠她,一边威吓她将菜卖给他时,宋玉延正好在街上晃悠,见状,便领着一群泼皮无赖来,那个男人也是个外强中干的,只敢欺负唐枝一个丫头片子,一见到这么多泼皮无赖就怕了,最后用市价把唐枝所有菜都给买了。

  唐枝没有什么损失,但是心情却很复杂。爹娘教她要知恩图报,宋玉延帮了她,即使她的心里再讨厌宋玉延,却也还是得报答对方的。

  岂料对方帮她根本就不是出于好心,因为宋玉延跟那群混子说的是:“我怎么可能会帮她?你们想想看,她如果第一次卖菜就受到了挫折,那日后必然会一蹶不振,辛辛苦苦种菜,最后却一无所获,她肯定不会再种菜。她若是不再种菜,那我还能去哪里偷菜?”

  无意中听见这话的唐枝:“……”

  她总算是抓到自家的菜被偷的罪魁祸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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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不管她跟宋玉延的恩恩怨怨,这两年来,宋玉延始终没有亏欠过两个小萝卜头这事,她却是看得明白的。

  “我这人也不喜欢欠别人的,之前受了她的恩惠,我才答应帮忙看顾你们。”唐枝道,她看着两个小萝卜头,“天上不会掉馅饼,我也不会无缘无故对你们好……但是,只有她会真心待你们好。”

  宋玉砖懵懵懂懂,拉着唐叶的衣袖不说话。

  宋玉版听懂了,心里却十分难受:“我知道他不欠我们的,我也不想欠他的,我会还的。”

  说罢,就回家去了。

  “阿姊……”唐叶有些无措地看着自家姐姐。

  “可你永远都还不了了。”唐枝心道。

  她打算将眼眶的眼泪被憋回去,但是没成功,便背过身去擦了擦眼睛,才对唐叶跟宋玉砖道,“你们玩去吧,我去看看大哥回来没有。”

  “唐姐姐这是怎么了?”宋玉砖感觉出了唐枝的情绪变化,不过她不是很明白唐枝为什么会这样?

  唐叶也不是很懂,在她的记忆中,自家姐姐确实很少对宋玉延和颜悦色。而她自己也很是讨厌整日偷她家的菜,还让自家姐姐生气的宋玉延。

  虽说这一个月宋玉延似乎改邪归正了,可跟宋玉延没怎么接触过的唐叶内心却不会有太多感触。倒是前阵子偶尔能看见自家姐姐心不在焉,有些失神的模样。

  兄长问她怎么了?她也只说,“宋玉延变了,并且再也不会变回来了。”

  她兄长当时就笑了,说:“这不是好事吗?日后,你也无需再担心他又惹你生气,或者去偷什么了。”

  然后她就“笑了”,说:“也对,没人惹我生气,我能多活好几年。”

  唐叶听了,觉得这应该算是好事,只是她依旧想不明白当初的姐姐为何会有难过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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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枝出了门,便看见宋玉延正巧从家里出来,余晖洒在她的身上,连额头的汗水都是金黄的,影子还被静静地拉长,直至唐枝的脚边。

  “唐小娘子,饼儿在你家吗?”宋玉延抬手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她不喜欢用衣服来擦汗,可是她没有更合适的擦汗布料了,为了卫生,只能下次洗衣服时,努力搓干净了。

  “在。”唐枝应道。

  “那就好。我刚才回来,见家里没人,就想是不是去你家玩去了。”

  唐枝问:“笋儿刚才回去了,你看见他了吗?”

  “看见了,回来后一声不吭,不知道他又怎么了。”

  唐枝心里有些许忐忑,她担心宋玉延知道宋玉版闹别扭的原因后会怪她多管闲事。刚才说完宋玉版后,她就已经后悔了,因为以前她也是从不会多管宋家的闲事,可刚才一时没克制住……

  “他们见你这么晚还没回来,担心你是没拿粮食回来,所以我说了他两句。”唐枝虽然忐忑,但是也不想瞒着,便坦荡地说道。

  宋玉延一愣,虽然不太清楚他们之间到底说了什么,但是她大概理解是怎么一回事了,旋即笑道:“我知道了,今天他们俩让唐小娘子费心了。”

  唐枝看着宋玉延,心里就跟被猫抓一样,她也想不出到底哪里不舒服,只能又狠狠地瞪眼前之人:都怪你,要不是你这好脾气的样子,我的脾气和行为也不会变得这么奇怪!

  宋玉延:“???”

  她是又说错什么了吗?为什么这十四岁的小丫头的脸就跟六月的天一样说变就变?

  唐枝跟宋玉延干瞪眼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一件事,那些别扭的想法顿时便消散,只剩一腔怒火地把宋玉延拖进宋家院子里。

  她低声道:“我家的菜又被偷了!”

  宋玉延“啊”了一声,“何时被偷的?”

  “你不觉得我在暗指偷菜的是你?”唐枝反问。

  宋玉延忍不住乐道:“你若是在暗指我是偷菜贼,那也不会将我拉进来小声地说了。”

  唐枝:“……”

  回想一下往事,确实,每回她肯定偷菜贼是宋玉延的时候,在门口就直接开骂了,哪里还会拉她进来低声说,生怕别人听见?

  眼见小丫头的神情像是在酝酿着什么风暴,宋玉延忙道:“我们说回正题,菜是什么时候被偷的,又损失了多少菜?”

  “被偷了应该有几回了,前几次都是只偷一点,昨夜偷得稍微多一点。”唐枝又意味深长地看着宋玉延,“跟你以前的行径如出一辙。”

  宋玉延摸了摸下巴:“我不记得我有收什么徒弟呀!”

  唐枝咬牙切齿:“我在跟你说正事!”

  宋玉延无辜地眨了眨眼,她是很认真地回答来着。

  “那你有什么头绪了没?”

  唐枝深吸了一口气,暗暗劝自己要平心静气。她道:“这人估计是第一次偷我家的菜,所以偷几回都不太敢偷太多,跟某人一样,后来才慢慢地开始放肆、变本加厉。而且他很清楚兄长的巡视时间,每次都会趁着雨夜去偷,而且凭借下雨可以遮盖脚印。”

  宋玉延假装没听出唐枝说的“某人”是她,她道:“昨夜好像没下雨。”

  “昨夜没下雨,所以,我和兄长都认为,他这是改变策略了。”

  说完,唐枝的目光就落在了宋玉延的身上。

  宋玉延瞬间就明白过来了:“他这是想嫁祸给我呢?!”

  唐枝又问:“你真没做过?”

  实际上,刚发现菜又被偷的时候,她也怀疑是否是宋玉延重操旧业了。观察了宋玉延几回,发现这人平日都恨不得把时间花在草编、竹编上,哪里还有时间在夜里偷菜?所以她这才将宋玉延从怀疑的名单中划去。

  “我拿我家的米跟你发誓,我真没做过。”宋玉延认真道。

  “……姑且信你一回。”唐枝说完就要回去了,宋玉延忙拉住她,“唐小娘子,话还没说完呢,怎能就这么走了呢?”

  “我还有什么话没说完的?”唐枝疑惑。

  宋玉延一噎,唐枝的话勾起了她的好奇心,她想知道唐家要怎么处理这件事呢!

  “小宋同学,你变了,你八卦了,你从仙界坠入了凡尘。”系统痛心疾首地说道。

  宋玉延:“……你怎么不说我从盛世白莲变成了村姑?”

  她忽视系统,在唐枝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唐枝的耳朵怕痒,宋玉延说话时就跟有羽毛在她耳廓上撩拨一样,她想缩脖子,可是想起自己树立起的无所畏惧的形象,又生生地忍住了。

  好不容易等宋玉延说完,那半只耳朵又红又热,而且热感还有从耳根蔓延至脸上的征兆。

  “我跟兄长也是这般想的,不过还得等一个恰当的时机。你若是说完了,我就回去了。”

  说罢,唐枝就转身飞快地从宋家的院子里消失了。

  宋玉延已经习惯了她这风风火火的模样,又感叹:“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青春期的女生,行为都是难以捉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