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内的房间比外边更小,也更黑。

  在外边的房间柳深还能借着窗户透进来的微弱的光看清房间内的东西,但在这间小房间柳深找到了开关打开了灯。

  粗略扫了一眼房间内的陈设,也是异常简单。

  有水池,有操作台,操作台上有一架放大机,放大机旁边有一盏红灯。

  这是一间简单的暗房。

  柳深只在门口看了一眼,便关上灯退出了房间,重新将门关上。

  对上站在原地没动的常溪的视线,柳深一句话没说,移开视线向那个放满东西的架子走去。

  在这个房间内常溪唯一在意的只有柳深,常溪时刻关注着柳深状态。

  柳深站在架子前看了半晌,最终拿下了一个文件盒。

  文件盒侧边的标签并没有标注什么。打开文件盒,里面是用底片袋装着的冲洗过的胶片。

  柳深随手拿了一张出来,基本上都是墙上放大的照片的底片。

  柳深又随手抽了一袋出来,目光随意的扫视着。忽然,柳深的目光在一张胶片上停了下来。

  这是柳深看见的第一张有其他人的存在胶片。由于胶片上的影像是负片,柳深很难看清人脸。

  柳深将那张胶片所在的一条胶片都从底片袋里抽了出来,拿着底片径直从常溪面前走过进了暗房,关上了门。

  常溪没有出声打扰柳深。柳深进了暗房,常溪便细细看起房间内墙上挂着的照片来。照片中的女人的五官,常溪总觉得看着眼熟。

  暗房内,柳深取下底片夹,将底片夹好,柳深调整位置的手有些不稳,但还是很快将底片放好,将底片夹上了上去。

  关上房间的灯,借助着放大机,柳深看清了这张没被放大的底片中的另一个女人的脸。

  看着放大机投下的底片上的两人的影像,柳深的心倒是莫名的静了下来,不似之前跳动剧烈。

  常溪站在照片前看着照片,努力回忆着,还不待常溪回忆起来,柳深从房间里出来了。常溪瞬间便被柳深抓走了注意力。

  柳深的情绪看上去并不高昂,十分平静,平静得异常。

  进入这间房间之后,两人一句话都没说过。

  柳深将底片放了回了底片袋,将文件盒重新放回了架子上原本的位置,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做完这些,柳深对常溪说了进房间以来的第一句话,“走吧。”

  两人出了房间,锁上门,柳深将房门钥匙揣在了自己的口袋里。

  电梯内的显示面板上显示电梯正在向下运行。

  常溪扭头看了一眼柳深,伸手握住了柳深的手,柳深没有躲开,也没有回握住常溪。手只是自然的垂在身侧,任由常溪握住。

  两人站在路边,柳深叫的车停在了两人面前。

  柳深拉开车门,对常溪说道:“你先坐车回去。”

  常溪看都没看一眼车,伸手抓手了柳深的手腕,看着人说道:“你要去哪?我陪你。”

  对上常溪担心的目光,柳深对人轻松的笑了笑,劝说道:“我没事,不用担心。我只是想自己待会儿。”说着抬手亲昵的捏了捏常溪的耳垂,像哄小孩子一样说道:“乖,听话。”

  常溪盯着柳深看了片刻才点点头。

  常溪上了车,隔着车窗对站在路边的柳深挥了挥手。柳深也回以浅笑,对人挥了挥手。待车走远,柳深唇边的笑才慢慢的淡了下来,恢复成自然下垂的模样。

  这也是为什么柳深面上毫无波澜时让人感觉很凶的原因,当然,柳深此刻的心情算不上有多美妙。

  送走常溪,柳深给钟愉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电话那头的人似早就知道柳深会打电话来,率先开口说道:“我在工作室等你。”

  “好。”

  -

  柳深到了钟愉的工作室,钟愉笑着对人招呼道:“坐下慢慢说。”

  柳深在钟愉对面的沙发坐下,开门见山的问道:“常溪姑姑和家里闹僵是因为我母亲?”

  钟愉笑了笑,“你应该已经找到证据了。”

  看着面上带着笑的钟愉,柳深一点也笑不出来。

  任柳深怎么都没想到自家母亲会是那个抛弃常溪姑姑的旧情人,而且据柳鸿晖给那间房交了十年的房租来看,似乎是知情人?

  钟愉知道柳深有很多疑惑,缓缓说道:“我从一个同行那里得到消息,你父亲十年前就开始在委托私家侦探找常绮的下落。”

  柳深记得,母亲出了车祸之后已经处于弥留之际,柳深却在医院看不见柳鸿晖的人,每天就来医院一次,不知道和母亲在说什么,还要支开柳深。

  柳深不止一次和躺在病床上的母亲控诉柳鸿晖,但是柳深母亲也只是笑笑,当时柳深母亲只说:“你爸爸在帮我找一个很重要的人,我想最后见她一面。”

  但当时柳深对柳鸿晖已经有了怨气,只当母亲是在替柳鸿晖说话。

  最后,柳深母亲也没见上那个很重要的人,柳鸿晖也因为在外边奔走也没见上柳深母亲最后一面。

  母亲临终前的眼神到现在柳深都记得,很遗憾,也有后悔,说是抱憾而终一点不为过。

  柳深一直以为自己母亲是因为没能见上柳鸿晖最后一面,柳深也因此对柳鸿晖心有怨怼。但现在来看,似乎并不是这样。

  钟愉继续说道:“在你母亲去世之后,你父亲并没有停止找常绮。

  在你母亲去世后不久,你父亲得到消息,找到了常绮弟弟家的地址,希望能从他那得到消息。”

  “但是你父亲去的时候落了个空,得知常绮弟弟因为醉酒失足掉下了桥,去世了。”

  “当时常溪母亲和父亲已经已离婚了。

  没找到常绮的弟弟,你父亲又去找到了常溪母亲,希望能有消息,但是常溪母亲甚至都没有听说过常绮。”

  柳鸿晖只是有些失望,并没有放弃。

  当时常溪母亲刚和常溪父亲离婚不久,独自带着常溪,又要工作,又要照顾常溪,生活有些艰难。

  而柳鸿晖向来心善,看见年纪小却异常懂事的常溪,不禁想到了自己的女儿,便对母女两人施以援手。

  一来二去,柳鸿晖和常溪母亲互相生出了好感,这才有了之后柳鸿晖和常溪母亲再婚的事。

  钟愉见柳深似在想着什么,盯着面前的桌子出神。

  钟愉出声继续说道:“有件事或许你应该知道。”

  柳深闻言回过神,看向了钟愉。只听钟愉说道:“和你有关的事。”

  -

  钟愉刚送走柳深,正准备离开工作室,手机响了,一个陌生来电。

  接通电话,听见电话那头的人的声音,钟愉勾唇笑了笑,给人报了工作室的地址后挂断电话,在工作室等着人。

  没过多久,常溪就出现在了钟愉的工作室。

  钟愉对常溪笑了笑,对常溪说了同样的话,“坐下慢慢说。”

  常溪在钟愉对面的沙发坐下,钟愉看着人,笑说道:“半个小时之前,柳深就坐在你现在坐的位置上。”

  常溪忍住了问钟愉柳深去向的想法。既然柳深想自己待一会儿,常溪自然选择尊重柳深的。

  “你要委托我吗?”钟愉笑问道。

  “我想知道柳深的委托的调查结果,我可以付同等的委托费。”常溪对看着钟愉说道。

  闻言,钟愉嫣然一笑,说道:“小朋友,我有职业道德的,涉及雇主隐私的事不能透露给其他人。”

  听见“其他人”三字常溪心情不算愉快,常溪看着钟愉强调道:“柳深是我的监护人。”

  钟愉满不在乎,回道:“你也说了柳深是你的监护人,你又不是柳深的监护人。”

  “就算你是柳深的监护人我也不能告诉你。”

  常溪看着钟愉沉默不语,钟愉又笑了笑,“你要是真想知道不如自己去问问柳深。”

  然后又对常溪伸出了手,“手机给我。”

  常溪不明所以,疑惑问道:“做什么?”

  “你先给我就是了,我拿你手机也没用。把锁解开。”钟愉心道这小朋友戒备心还挺强。

  常溪又盯着钟愉看了片刻将手机解锁放到了钟愉手里。

  钟愉拿着常溪手机捣鼓一阵儿,又递还给人,“这是我唯一能告诉你的,看在柳深的面子上就不收你钱了。”

  常溪看着手机处于联系人界面,钟愉新建了一个联系人,备注是“常绮”。

  比起手机上的联系人,钟愉的后半句话更让常溪在意。

  钟愉看见常溪眼中毫不掩饰的警惕,心下感到有趣,笑着解释道:“不用担心,柳深对我来说只是一个付钱爽快的雇主。”

  钟愉经常遇见过由于调查结果不是那么让人满意而拖欠委托费的雇主,所以相比之下,钟愉还是挺喜欢柳深这位付钱爽快的雇主的。

  希望还会有下一次委托的那种喜欢。

  准确来说在钟愉眼里柳深与一颗容易掉钱的摇钱树无异。搞好关系才能长期合作嘛。

  “我倒是很好奇你看柳深的目光是不是也是这么毫不掩饰心中的想法?”钟愉就没想得到常溪的回答,自问自答,笑说道:“我猜你不敢,起码现在还不敢。”

  常溪没有应钟愉的问题,看了眼手机里的联系方式,又看向对面的人说道:“谢谢。”

  “不客气。”钟愉对人笑了笑。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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