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常溪精心照顾了两周后,柳深的脚好多了,不用人搀扶也能自己平稳的走路。虽然手上石膏还打着,但脚好了,也足够柳深开心了。

  在脚伤手伤最严重的前几天,柳深每天洗澡都少不了常溪的帮助,其过程之于柳深可以说是煎熬。

  每次洗完澡出来,柳深整个人都是红彤彤的,总要害羞上一会儿。

  常溪倒是丝毫不觉得麻烦。也挺想看见柳深害羞的模样,平日里难以见到柳深露出害羞的模样。

  这天,柳深和常溪吃过早饭收拾完,正准备出门,柳深的手机响了。

  是钟愉打来的。

  接通电话,柳深率先开口,戏说道:“难得啊,还能接到你的电话,我还以为你跑路了呢。”

  自从那次在钟愉工作室门口见完面之后,柳深再没收到钟愉的消息。钟愉没有联系柳深,柳深也没去催人。

  对于遗物的下落以及遗物到底是些什么东西,柳深想了解的心情变得没有那么迫切,又或许是柳深一门心思都在常溪身上。

  甚至到后来柳深都开始怀疑自己最初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去找钟愉的,分明等着时间到,一切都会揭晓。

  “要调查有进展我才有东西能告诉你啊。”

  “查到了什么?”

  “一个地方,得要你和我一起去才行。”

  “那你把地址发我,或者要是方便你也可以来接我一下,我手出了点事,开不了车。”

  站在一边的常溪看着柳深打完电话,才问道:“你有事要处理吗?”

  柳深点点头,“和我一起去吧,处理完我的事我们再去逛街。”

  常溪笑着应好。忽然又问道:“急着出门吗?如果不急我想回屋扎个头发,感觉今天外边会热。”

  “不急,慢慢来。”

  -

  钟愉的车等在地下车库,原本正在看手机的人,忽然听见了电梯的开门声,看清人,打了一下双闪示意。

  柳深上了副驾驶,常溪坐在了后座。

  常溪刚坐稳,便见驾驶位置上坐着的钟愉转头看向了自己。常溪对人礼貌的笑了笑,眼含疑惑的看向柳深。

  钟愉笑着给人递了张名片,“我是私家侦探,有需要可以联系我。”

  见钟愉这样,柳深想到了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钟愉在电梯里给自己递名片的场景,吐槽道:“你还真是一刻不忘招揽生意。”

  钟愉扭头对人说道:“没办法,总要吃饭嘛。”

  常溪伸手接过钟愉的名片,看了看名片上仅有的名字和一串号码,才收了起来。

  钟愉发动车,一边开口对柳深说道:“最近我从你父亲的财务支出里查到一笔固定支出,用来交房租,就是我们马上要去的地方的房租。并且在你父亲去世之后,也有人负责继续交着那里的房租。”

  钟愉将地址说给了柳深听,但柳深并没有任何印象。柳深确定自己没去过那个地方,也没听任何人说起过。

  在柳深垂眸思考回忆时,钟愉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后座的常溪。

  常溪正扭头看着窗外,看上去似乎根本没听两人的对话,好像在发呆。

  三人要去的地方距离柳深和常溪家并不远,很快就到了。这也是钟愉为什么顺路的原因。

  柳鸿晖一直交着房租的地方是一间单身公寓。

  钟愉领着人两人进了电梯,按了十二楼。出了电梯,走在两人前面领路,最后在12-3的门前停下了脚步。

  “就是这儿。”

  看着门,不知道为什么,柳深的心跳有些快。

  柳深看向钟愉问道:“里面有人住?”

  钟愉抱着双臂站在一边,倚着墙,随口说道:“据我所知没有,这间房间的水电费几乎为零,并且这样大概有十年了。”

  钟愉又补充道:“你父亲也是在十年前才开始交这里的房租的。”

  然后三人间便陷入了沉默。柳深看看门又看看钟愉,问道:“你不打算开门吗?”

  钟愉摊了摊手,说道:“我可没说我有这儿的钥匙。”

  钟愉的回答让柳深有些无语。柳深正准备说些什么,忽然,一直素白的手伸到了柳深面前,掌心中安静的躺着一把钥匙。

  眼前的一幕柳深感觉有些眼熟。

  柳深顺着手掌伸来的方向看去,对上了常溪的目光。面对柳深看过来的目光,常溪的视线有些躲闪,“试试能不能打开。”

  在家里听见柳深和钟愉打电话的时候,常溪心中便有了猜测。所以才在临出门的时候借口回了趟房间拿钥匙。

  柳深看了眼常溪手中的钥匙,没急着伸手去拿,反倒看着常溪,神色平静的问道:“你怎么会有这里的钥匙。”

  常溪如实坦白道:“柳叔叔临走前交给我的,交代我让我在成年之后再带你来这儿,把钥匙一起交给你。”

  “既然如此,为什么现在就把钥匙拿出来了?”

  面对柳深的问题,常溪垂眸避开了柳深的目光。常溪不知道对于这件事柳深会不会生自己的气。

  见两人都沉默不语,一旁的钟愉开口打破沉默,说道:“我还有事,我就先走了。”之后钟愉并不打算再参与,对于门内到底有什么,钟愉也很好的克制住了自己的好奇心。

  和两人打过招呼,钟愉先行离开。

  目送钟愉的身影消失在电梯口,柳深才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常溪。

  “里面有什么?”

  常溪摇摇头回道:“我不知道,我没打开过这扇门。”

  柳深将目光落到了面前的门上,沉默的看了一会儿,似乎能透过门看见里面一样。但并不能。

  面对着眼前这扇门,柳深心底生出淡淡的恐惧。

  柳深不知道门内有什么等着自己,但心中就是没来由的惊慌担心害怕。

  但是柳深从来都不是会绕路走的人。

  “可以帮我开一下门吗?”柳深看向常溪,刚说出来,柳深就后悔了。又道:“算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常溪没说什么,将钥匙递到了柳深面前。

  一如柳深刚搬去和常溪一起住的那天,常溪递给柳深钥匙,但是柳深没接。如果柳深想开门,这次就不得不接过钥匙。

  钥匙进入门锁,齿痕完美贴合,柳深转动钥匙,门应声而开。

  柳深推开门,往里走了两步,察觉到常溪没有跟上,柳深又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人。常溪没说话,只看着柳深。

  从柳深的方向看去,门框宛如一个画框,框起了一方天地,而常溪孤零零的身处其中。

  画中的人那双眼睛里包含的东西太多,并且交织在一起,没办法让人一一分清。

  柳深此刻被别的事情占据的大脑,没办法去顾及到常溪的情绪,只能先对人伸出手,“陪我进去。”

  不是请求的话语,听上去就是一句陈述句,似在要求常溪该如何如何做。但常溪一点也不反感,将手放到了柳深的手里。

  柳深握紧常溪的手,心中的恐惧似乎驱散了一些,拉着人往里走。

  房间内的窗帘被拉上,只有微弱的天光透过窗帘进入了屋内。

  房间里的东西少得可怜,有一张沙发,一个架子,似乎所有的东西一个架子就能放完。房间里剩下的东西就只有照片。

  挂满墙的照片,大大小小,每一张都是黑白的,而照片中都是一个人。这个人柳深还恰好认识。

  常绮。

  照片中的常绮看上去看年轻,或正面、或侧面、又或者只有一个背影。有明显在棚里精心布光拍摄的,也有充满生活气息的场景。

  常绮看向镜头,又或者说是在看拍着的人,眼中充满爱意。

  也正是这张常绮看向镜头的照片,让柳深心中的不安加深。

  虽然房间里满是常绮的照片,稍不注意就会让人误以为这是哪个迷恋常绮的人的房间,迷恋到近乎疯狂。

  照片是会说话的。柳深身处房间之中,从照片中感觉不出任何不正常的情绪,相反,这个房间的主人似在回忆、怀念。

  这个房间更像是某人将自己的记忆具象化。

  墙上的照片似乎是按照时间来挂放的,照片中的人由青涩到成熟,由面对镜头的不自在到目光坦然自若。

  眼中的情感也由羞怯内敛变得坦然的展示自己的爱意,毫无保留。

  常溪率先注意到了天花板上的异样,捏了捏柳深的手,给人指了指。

  顺着常溪指的方向看去,柳深看见了沙发正对着的天花板上挂着一张照片。

  柳深松开了常溪的手,走到沙发边,对于沙发上厚厚的一层灰不甚在意,毫不犹豫的在沙发上躺了下来,枕着沙发扶手,看着天花板的挂着的那张不小的照片。

  照片中只是一个女人的裸背,虽然看不见脸,但是在这挂满常绮的照片的房间中,天花板上挂着的照片不太可能是第二个人。

  柳深双手交叠于腹部,静静的仰面躺着,看着照片,想象着这间房间的主人该是用什么样的目光看着这张照片。

  会不会在这儿一躺就是一天,会不会耗费整天整天的时间沉浸在这儿。

  一直处于回忆中有什么意义呢?

  不管这个房间的主人是何种心情,柳深对此无感。翻身坐了起来,看见了斜对着沙发的一扇门。

  柳深起身走近,手搭上了门把手,顿了片刻,才压下门把手,打开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