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穿回古代去探案>第30章 齐面圣

  房间里,严清川双手交叠撑在下颌,她盯着桌案上摊开的开阳县县令资料,眉头紧缩。

  谢予安端着热茶进入房间,将茶盏放到桌上,问道:“有何发现?”

  严清川摇摇头,神情显出几丝焦躁,“现在只知凶手长相,不知其身份名讳,想短时间在偌大的京都找出他,犹如海底捞针,且他余下的两个复仇目标,我们更是一点线索也没有,根本无从下手。”

  谢予安在她身侧坐下,点点桌案上的资料道:“会不会我们之前的侦察方向错了?”

  严清川看向她,作出倾听之姿。

  “我们之前一直当凶手那晚夜探开阳县是为了销毁重要线索,以防我们阻止他的复仇计划。”谢予安目光沉沉道:“会不会并非如此,而是他也不知当年害死他母亲三人中余下两人的身份,他也在找他们,而县令到死也没道出那两人现在所在何地,所以他才不惜走险去县衙寻找线索。”

  严清川抬抬下巴,“何以见得?”

  “你想,他复仇的五人中,开阳县令是他第一个目标,也是当年直接害死她母亲的元凶之一,按他心中的仇恨程度而言,他应该是杀掉其余两人后,再行报复曹氏兄弟才对,然而他却将这两人放到了最后。”

  严清川点点头,“如果你的推测是真的,那现在比的就是时间和速度。”她顿了顿,神情变得严肃,“拼的就是我们和凶手谁先找出余下两人。”

  “嗯。”

  第二日谢予安和严清川正欲再赴一次开阳县围绕开阳县令寻找余下两人的线索,京城却又爆出另一桩命案。

  死者死在京都城门,全身赤.裸被人悬挂于城墙,身上遍布血字童谣,被人一剑割喉而亡,而当夜守城卫兵也全遭杀害。

  目击者是前来换防的京城卫兵,一眼便认出死者正是他们的长官,统领京城卫军的卫尉尹升。

  此事一出,京都顿时炸开了锅,同时开阳县令、曹氏兄弟的死也不知怎么走漏了风声,被人添油加醋的传于京都各个茶楼说书堂。

  一时间人心惶惶,众人都当女鬼索命祸乱京城,以至于平头百姓、达官贵族间纷纷兴起除鬼驱魔的仪式,京城陷入一片乌烟瘴气。

  严清川和谢予安还当真以为叫凶手先找出了余下的两人,可她们赶去命案现场,却觉出不对。

  疑点之一,凶手行凶是报私仇,先前三起案件都未大张旗鼓张扬于世人眼前,这起案件却是堂而皇之将人挂于城墙上。

  疑点二,严清川曾与凶手交过手,她言明凶手虽会武功,却只是皮毛,断无可能以一人之力杀尽数十名身手不俗的守城卫兵,且通过其身上的剑伤来看,行凶人是用剑高手,剑术高超。

  疑点三,便是卫尉尹升身上的血字童谣,虽内容与前三名死者如出一辙,然而字迹却隐隐不同,前三人身上的血字歪歪扭扭,笔锋生疏,而尹升身上的血字线条利落。

  种种线索表明,这起案件并非是杀害开阳县令、曹氏兄弟的凶手而为,而是有人浑水摸鱼,听悉了此案,故意模仿此案行凶手法借机杀人。

  而能够知晓如此多细节的,必定是青天司内的人,也就是说,司内出了奸细。

  公孙瓒怒不可遏,下令彻查司衙,然而两件案子凶手尚未找出,奸细尚未查明,一道觐见谕旨便颁到了青天司。

  接连两名朝廷命官惨死,让京都陷入恐慌,青天司对此却束手无策,皇帝震怒,下旨公孙瓒立马入宫觐见。

  作为主管此次案件的严清川自然也要一道前往,谢予安依稀记得书中在位的这位皇帝少年登基、积威甚重,她怕严清川因此受罚,便提出一同入宫。

  严清川当然是开口拒绝。

  公孙瓒却道:“无妨,陛下降罪也是降到我这司尉头上,你们一同侦查此案,一同前去,于陛下面前讲清案情原委也好。”

  谢予安投去一个致谢的眼神。

  严清川没再说什么,半个时辰后,三人乘坐的轿辇来到皇宫之外,他们下车步行,一路跟随宫人身后来到了皇帝处理政务的大殿,明銮殿。

  三人依次躬身入内,公孙瓒于殿中下跪行礼,“下官公孙瓒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生于平权社会的谢予安纵使不愿如此卑躬屈膝,却也不得不有模有样的于案前下跪行礼。

  待他们行完礼,殿内却依旧安静,仿佛针落可闻。

  谢予安微微抬头,想打量一眼这书中登基近二十载的盛世明君,刚一抬眼,视线内便已出现一双绣金龙纹明黄靴,以及华贵精致的黄袍下摆。

  “抬起头来。”一道低沉稳重的中年男人嗓音自头顶响起,声音饱含不怒自威的气势。

  谢予安直起身,目光落在男人胸膛团绣龙纹上,“微臣谢予安参见陛下。”

  “看着朕说话。”

  谢予安依旧目不斜视,“陛下乃真龙天子,天子威严,微臣不敢视其锋芒。”

  两秒后,男人退开两步,发出沉沉笑声:“公孙瓒,你从哪儿寻的手下,这张嘴倒是伶俐得很。”

  严清川率先开口道:“回陛下的话,此人乃是微臣招入司内的巡捕,先前虽误入歧途,以偷窃为生,但现已洗心革面,改邪归正。不日前的民安大道雪人案也多亏此人才得以破案。”

  “严少卿向来以眼睛容不下沙子著称,却能宽恕于你,且将你招安入青天司,看来你确是有几分本事,如此这般,你可要好生为朝廷效力,勿要辜负严大人一番心意。”

  谢予安抬头看向男人,终是看清男人的长相,他的相貌与威严的气度相符,五官生得周正锋利,脸上虽已见皱纹,一双眼睛却仍旧利如鹰隼。

  这便是中原之主,大祈元干帝褚阆。

  谢予安看过一眼便收回了视线,连声应下。

  元干帝走回案前,拿起卷宗资料翻看,“近日京都女鬼传闻不必朕多言,你们何人能告诉朕究竟是怎么回事?”

  公孙瓒似在踌躇如何解释,便见严清川上前两步道:“回陛下的话,开阳县令一案我们已锁定凶手,眼下正在全力缉拿中,而京都卫尉遇害一案却是有人趁此行凶,佯装血字童谣案凶手所为。”

  “哦?此话怎讲?”

  于是严清川又一一将两案的疑点道出。

  元干帝听后沉默了三秒,继而沉声道:“朕想听的不是你们的推理,不是你们分析得头头是道,却连凶手的影子都找不到。”他骤然起身,猛一拍桌,声音响彻整座大殿,“两名朝廷命官接连被害,其一更是保卫京都的四品卫尉,如此行径,何其猖狂!我朝威严何在,朕威信何存!番邦诸国更将如何看我大祈?!”

  天子发怒,殿内瞬间跪倒一片,皆是俯首匍地,高呼“陛下息怒”。

  严清川面色依旧沉着,声音平稳,“此案乃微臣全权负责,是微臣办事不力,有愧司尉之嘱托,陛下之信任,还请陛下降罪于微臣。”

  公孙瓒连忙高声道:“下官乃青天司司尉,其下皆听下官之令行事,是下官指挥不当,还请陛下责罚!”

  眼见严清川还要开口,元干帝压住怒气,命令道:“够了!现在不是你们互相揽责的时候,五日,朕给你们青天司五日时间,两起案子,不管是不是同一人所为,你们必须给朕找出凶手,还京都以安定!”

  公孙瓒皱了皱眉道:“下官领旨。”

  “严少卿留下,你们退下吧。”

  谢予安看了看严清川,有些不放心,严清川感受到她的视线,回以一个无碍的眼神。

  谢予安只得和公孙瓒退出大殿,于殿外等候。

  大殿内,元干帝坐于案前,伸手按在胸膛之上闷声咳嗽,脸色看上去有些发青。

  严清川踌躇了一瞬后,开口问道:“陛下近日可是旧疾复发了?”

  元干帝摇摇手,神情有些疲倦,显出几分苍老之姿,“无碍,朕的身体朕知道。方才宫人们都在,朕不便将话说明,此案难侦办,朕是知道的,但眼下京城因为此事闹得人心惶惶,借此弹劾青天司的折子每天递到朕桌前,朕很难办。”

  元干帝按了按眉心,继续道:“世人不关心真相如何,也不在意凶手究竟是谁,五日内,不管你是抓到真凶也好,找到一个替罪羊也罢,你得交出一个人来,给朕、给京城、给天下一个交代,明白吗?”

  严清川不自觉握紧了拳,她当然明白元干帝的意思,也理解元干帝身为一国之主不得不这样做的原因,可她不行,因为她的父亲正是这样含冤死于狱中,死后还要背负万世骂名。

  她闭了闭眼,那些沉痛的回忆袭来,使得她第一次在御前失仪,“就像我父亲当年那样吗?您明知道我父亲不是那样的人,我父亲忠于朝廷,忠于陛下一世,有无贪腐谋逆之心您最明白,可是因为那个时候必须要有人出来担责,必须要有人出来安抚民心,所以我父亲便成了那个人,成了......政治的牺牲品。”

  元干帝脸色愈发惨白,他嘴唇动了动,露出为君几十载都鲜有的愧疚之色,“是朕对不住老师......也对不住严府满门。”

  身为帝王,纵有所失,又有何人敢谴责,而眼下,这个天下独尊的君王却对着一介外臣道歉。

  严清川压下眉峰的哀痛,平静地躬身行礼:“陛下言重了,微臣不敢当,陛下身为天子,眼中装的天下,承的是民心,个中取舍,自然是以社稷为重,然微臣为人臣,为人女,身担青天之名,扶正义之心,恕臣无法将无辜之人推出来顶罪。”

  “五日,五日内微臣定会找出真凶,若五日后,微臣缉拿不到凶手,微臣将自行请罪于刑部。”

  元干帝皱眉道:“文若......”

  “若无要事,微臣便先告退了,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严清川作完礼,步步后退直至退出大殿外。

  元干帝盯着严清川身形颀长清瘦的背影消失在殿外后,无声地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