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就这样过去了, 沈黛没追问，聂然没坦诚，依旧是十二点半的时刻, 开门声会响起, 晚归的聂然会带着有关东煮或者是一些别的进屋。
聂然从来没更晚富过掐着点准时的不得了。
沙发上总有沈黛, 盖着薄毯, 开着小太阳, 支着头, 翻著书, 偶尔摸摸猫，听到声音看着聂然进门探出头，笑着说：“晚上好。”
聂然把手里的东西摊到茶几上，沈黛觉得很不错, 但是一连一个多礼拜总吃夜宵, 沈黛觉得自己幸福肥了。
她掐掐自己腰间的软肉, 觉得这样下去不太行。
沈黛吃完最后一口，看了眼看着她吃东西的聂然，有点深思，说：“你是不是在养胖我, 好让我不能早恋？”
聂然僵了僵, 眼眸暗一度, 手都顿住了, 半晌才缓过来：“你想…早恋？”
沈黛笑了笑, 没否认, 打着哈哈：“哎呀，毕竟年轻嘛。”
“这样，”聂然胸口闷着, 强颜欢笑，笑得跟哭一样，她在忍耐一些难过，“是现在有…有什么喜欢的人吗？”
很努力，很忍耐。
沈黛想了想，漫不经心：“有一个吧。”
她错开了聂然的视线，故意不去看她，眼神看着半空，凭空回忆一个人的模样，继续夸她喜欢的人， “我觉得她人蛮好的，也优秀。”
重点是…
聂然不敢听了。
沈黛没给她逃走的机会：“重点是…我喜欢。”
“你也知道的，我很少喜欢别人的。”
聂然眼里是润的，眼梢微红，看的沈黛都不太忍心。
她好像…过头了？
沈黛反省了一下自己，她也没说什么多刺激的话呀？
“你说，”沈黛在试探，“如果我考了年纪第一，我去表白，她会同意吗？”
聂然想，年纪第一？
原来沈黛这段时间的努力不是为了她的痴心妄想，是为了别的人。
搞了半天，沈黛的不是痴心妄想，她的才是。
她痴心妄想地以为，沈黛是为了她。
“会，”聂然笑了，苍白无助又脆弱，“肯定会啊。”
我们…黛黛那么好。
“…”沈黛说，“
你…怎么好像…不太开心？”
聂然仰了仰脖子，抽抽鼻子，像被冻到了：“没有，我们黛黛有喜欢的人了，我很开心。”
沈黛舌尖抵抵牙根，“呵”一声，“是吗，可你看上去快哭了。”
她说完话就站起身，面无表情地走了，回自己房间。
房门重重阖上前，沙发上的人影一动不动。
聂然沉默很久，场面像静止一样只有阿咬这拱拱、那蹭蹭，平白无故被冷落，咪呜咪呜叫几声。
聂然盯着猫看了很久伸手戳上猫软软的皮肉，真实的、温软的。
可她想，早该知道这是一场酩酊大梦。
…
客厅灯昏黄，窗外夜色深重，聂然遥遥看一眼猫窝里的阿咬，遍体生寒，也说服了自己。
她拳心攥地紧，她想，也好。
沈黛有喜欢的人，也好。
总比什么都不喜欢要好。
总比…一点牵挂都没有…要好。
屋里的沈黛要气死了，去哪不和自己说，什么都不说，真话藏起来，假话说出来，明明都要哭了还说自己开心，开心我们黛黛有喜欢的人？
当初见面就敢说喜欢的聂然呢？
沈黛自己翻上了床，瘫成一团，又想连猫都不要给聂然留了，爬起来，手在门把手上握了很久，垂敛眼睫思考了很久，其间，门外一点声响都没有。
沈黛想，算了，留个猫吧。
*
沈黛一连好几天冷冷的、不爽的，聂然像被抛弃了，看的代欢都懵了。
代欢：“你们吵架了？”
沈黛倒是有自知之明：“没有，我无理取闹来着呢。”
代欢：“您也太实诚了。”她搭搭沈黛的肩，“跟你欢姐说说，姐给你想办法。”
沈黛面无表情担开代欢的狗爪子：“我想要年纪第一。”
代欢：“…当我没说，再见。”代欢麻溜要走，又想到了什么，折回来问，有些难以置信：“你不会是为了年纪第一跟聂然无理取闹，让她一定把第一让给你吧？”
“…”沈黛更难以置信，忍了好半天才没揍人，“我要想第一，除了聂然，还有百来号人，你说我是一个一个弄死呢，还是喂你啊？”
倒也是。
毕竟沈黛不是第二名，沈黛是第二百多名。
“当然弄死啊，”代欢理直气壮摇摇头，“我不吃人的。”
“是件小事情。”
代欢想，小事情好办啊。
沈黛继续说：“但是我很介意。”
她为什么不说喜欢我？
她明明之前说过的？
代欢说：“你都介意了，那就不是小事情了。”
那是大事情。
大事情就有点难搞了。
“我…”代欢哽了哽，“我…”
我一直不太支持你喜欢聂然？
这话不能说，说了她要被揍，要不然友尽，不行不行。
聂然和你之间差距太大？
不行不行，沈黛现在上头了，这话也不能说。
你们性格也不是…
算了。
代欢放弃了：“那你…加油。”还给沈黛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沈黛拍掉她的拳头，“加油个鬼，你以为比赛呢？”
代欢委屈。
她们在楼梯窃窃私语，电梯灯忽然一亮，沈黛凝眸看了看，这人的背影有点像叶乘风。
代欢看了眼沈黛，沈黛看着叶乘风头也不回的去班里。
代欢：“来找你的吗？”
沈黛：“不一定，也许是聂然？”
不行，这得跟上去看看。
然后叶乘风出来了，和正准备鬼鬼祟祟的沈黛见了个正着。
沈黛尴尬：“…好巧？”
叶乘风很随性：“这次可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
她都拒绝过了，再来故意偶遇她，怎么想怎么心大。
“我找聂然，说点事，没事了，我先走了。”叶乘风说着上了电梯，沈黛跟了进去，不摁电梯，和叶乘风面面相觑了一会儿。
电梯外的代欢觉得沈黛有点狂野。
然后摇头晃脑觉得贵圈真乱，准备回教室的时候，看见了大约…目睹了全程的聂然。
聂然手心里捏着的试卷皱了，她看着代欢笑了笑，唇角是僵的，脸色是阴的，亲耳听到和亲眼见到的截然不同，她算是知道了。
“黛黛…进去了？”
明明只是目睹了现场，却比被捉奸还尴尬的代欢点点头：“对，估计有正事。”
聂然想摁开电梯门，电梯下降了，红着的键落空了。
代欢溜了。
聂然沉着脸，看着数字一点一点降下去。
电梯里沈黛在拷问叶乘风。
“一个文科班，一个理科班，一男一女，你找她干什么？”
“不说，”叶乘风嘴风严，“你们感情那么好，你问她去。”
沈黛想，你们之间有秘密了。聂然跟别的…还是男生有秘密了。
沈黛想打人。
“不说拉倒，”沈黛说，“那我再问你个事儿…”
“你觉得…我哪里讨人喜欢？”
说实话，这个问题像个阴谋。
叶乘风一下没敢回答，直到沈黛的眼神在沉默中变得变态。
“你好看。”
沈黛等着后续，“没了？！”
叶乘风硬着头皮：“你…漂亮。”
这他妈不跟好看一个意思吗？
“这位同学，”沈黛揉揉拳头，“我怀疑你在敷衍我。”
叶乘风苦兮兮：“…别为难我好吗？”
他还是个学生，为什么要承担那么多？
电梯到了一楼，门一开，风都没叶乘风快。
沈黛：“……”
电梯门合上之后，沈黛还没摁键，电梯已然慢悠悠上了七楼。
门一开，就是聂然。
沈黛：“……”
内心下了一大跳，但是还在冷战嘛，所以面上很冷静。
不愧是输里子不输面子的黛姐，很棒。
聂然精准挡住门，沈黛：“聂同学，麻烦让一让。”
聂同学不让。
沈黛打算硬挤，挤出去也不难，她瘦着呢！
聂然伸手撑住了电梯，挡得沈黛再瘦都挤不出去。
沈黛：“干嘛！”
聂然单手揽住她，又挤进了小电梯。
沈黛被她抵在电梯里，觉得无奈死了：“…你有毛病？”
还会跟她说话就好。
聂然低头嗅嗅，“没有吧。”声音委屈的又低又哑。
她也不确定。
沈黛：“……”
靠了，你以为这样她就会心软吗？
好吧，有点。
“松手。”
“不。”
沈黛感觉，无理取闹的人好像换了，换成了她眼前这个聂然。
聂然低低抱了抱沈黛：“对不起。”
沈黛抿抿唇，她自己也想不明白：“你…哪里不对？”
其实这些事情，说白了，聂然没错。
只是她在别扭而已。
“半夜回家，还不跟你说，”聂然语气有点哽咽，难过的很真挚，“错了。”
沈黛僵硬地一下一下抚她的背：“不是这个，你不想说也没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人空间和时间，你没错。”
靠了，她就无理取闹一下下怎么就那么难？
“养胖了你？”
“…”沈黛不敢相信：“…靠，我真的胖了？”
聂然摇摇头，说没有。
沈黛说：“以后还是少吃点夜宵吧。”
“还有吗？”聂然说，“你说，我都改。我真的不知道了…”
聂然无助，她不想被沈黛抛下。
沈黛：“……”
沉默不语。
作者有话要说：更坚定了我要搞存稿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