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黛打招呼：“好巧！”
聂然淡淡抬眼，办公室外面的小姑娘今天背着她穿得特别凉快，厚厚的羽绒外套里面只有一件小吊带。
教室里开了热空调，给小姑娘蒸地脸红，脖颈上都浮起微微一层粉。
她没拉上拉链。
聂然垂下眼，说：“不巧。”
“…”沈黛这时候反应就很敏捷，“呀，被发现了，没错，我就是故意来偶遇你的！”
聂然：“……”
“姑姑找你什么事呀，”沈黛缠到聂然身边，挽住胳膊，说着说着还有点烦躁，“她怎么老找你呀！”
肯定又给了聂然不小压力。
“问问我，你的情况。”
“…这样啊，”沈黛想了想，笑了起来，“我最近很好，而且日渐优秀，那她肯定夸你了吧！”
“嗯。”
聂然安静了，沉默地看一眼沈黛。
沈黛开始紧张，搓搓手。
沉默在她们之间弥漫，氛围逐渐变得尴尬。
聂然呼了一口气，无奈地垂眼，她等了半天没等到想听的话，扯扯嘴角，给沈黛一个意味不明的浅笑：“听说…你暗恋叶乘风？”
沈黛心里轰然，抬起的眼印在聂然眼里，有点心虚，控制不住的那种心虚。
她就知道聂然肯定知道了！
等一下，她心虚什么？！
天地良心，日月可鉴，她…这个人对叶乘风一点想法都没有！
“胡扯吗这不，”沈黛一脸正色，“哪个傻…糊涂蛋传播出这样的谣言来！”
她咬了咬舌尖，把“傻逼”一词收了回去。
一紧张就倒置。
聂然淡声问：“你紧张什么？”
沈黛反驳，强而有力：“我不…不紧张啊，我…我紧张吗？”
虽然有很努力凶一点，企图让自己变得更可信。
聂然寻思这姑娘都结巴了，还不紧张？
“不信谣，”沈黛认真告诫聂然，转过身，正眼对她，拍拍聂然的肩膀，颇有正经社会主义接班人的模样，“不传谣。”
聂然“嗯”了一声，低低看了沈黛一眼，眼睫颤了颤，呼吸一滞，还是觉得不顺眼。
沈黛只见聂然越靠越近，这下是真的紧张了，眼睛越瞪越大，身体后倾。
胡思乱想间，聂然帮她把拉链拉上了。
沈黛：“……”
扪心自问，她为什么要紧张？！
聂然心满意足地担担手。
每次都被聂然拉拉链拉得卡喉咙的沈黛：“……”
聂然对拉链拉到顶是不是有什么执念？
沈黛自己给自己松了松领口，在聂然暗色的眼瞳下，往下送拉链的手开始暂停，沈黛假装毫不在意般插回了口袋，迎着聂然的眼神还在解释：“我真的不喜欢叶乘风，暗恋他…也太傻了吧。”
要知道，她可是拒绝过他的女人！
聂然视线跟着沈黛的手走。
她想，解释就解释，为什么不继续…挽手手了？
聂然其实有些明白，沈黛对叶乘风没有什么想法，只是听说这件事情，还是心堵。
信不信是不信，堵不堵是真堵。
“你不傻吗？”
“我聪明着呢，”沈黛反驳，走在聂然身边蹦蹦跳跳，“我一下子进步那么多，我看来真的超聪明的。”
“傻。”
“你再人身攻击，我要揍你了！”
她们沿着楼梯上楼，笑起来闹起来的样子是林间的光。
…
“为什么，”站在教室门口，聂然低低的问沈黛最后一个问题，“嗯…为什么要跟我解释？”
“…嗯，这…”沈黛想了想，“因为感觉你不会问啊。”
她好像很了解聂然：“而且…你分明就在意，这个问题你很在意，如果我不解释，你肯定会误会。”
这误会…很严重。
非常非常严重。
严重到她本就不怎么样的漫漫长路更添波折。
沈黛解释起来神情认真，说不出的郑重其事，眼里染上了光晕，一圈一圈的眼仁琥珀似的。
她只顾着自己说，说出口的话多让聂然心动也不管。
聂然就想，还说自己不傻，这世间没有更傻的人了。
当天夜里，沈黛就又去了那个帖子里，你黛爸爸出场自带高光。
你黛爸爸：睡了吗？
你黛爸爸：信了吗？
你黛爸爸：信了的出来，我给你讲讲道理。
帖子里一片静默。
即便如此，也不要怕，沈黛一点不慌。
你黛爸爸：这都信，我是你亲爹你信不信！
…事后，作为管理员，代欢删帖非常迅速。
*
周云格拉她们去海边玩，说要庆祝沈黛成绩进步飞速。
沈黛拖着年纪第一的聂然就去了，还扯上了被冷落很久的的代欢。
代欢喜滋滋，一路高兴地不得了，窝在沈黛身边谁撵也不走。
沈黛：“……走开。”
代欢笑容飞扬，在这样低的温度里还敢开窗：“啊啊啊啊，我好激动！”
沈黛被风呲了一脸：“……哼。”
她往聂然身边缩，表情委委屈屈，像被欺负了，聂然说：“嗯？”
“代欢是个傻子。”
被代欢听见了坏话也无所谓的模样。
代欢惊：“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个大傻子！”
沈黛不光重复了，还加大了音量，还加了个“大”字，又来一遍，还专门凑到人耳朵边上去：“听清了没，大傻子！”
“…”代欢捧心受伤的模样：“…你…”
嘤~
聂然低低地笑了起来，沈黛往她身边偎了偎，仍然坚持挽着她胳膊，不要理代欢这个傻子。
后座再无容身之处的代欢去戳周云格：“格格，格格，你看，你看这两个人！”
她这个电灯泡一点尊严都没有。
周云格差点被口水呛到：“格格你个头！”
险些，整辆车都要没有代欢的容身之所了。
*
到了临海，沙滩上人不太多，恰逢冬季，阳光热烈而不灼热。
周云格眼见着代欢和沈黛撒手没。
聂然还被沈黛拉拉扯扯着，沈黛叫她“走啊走啊，一起啊，冲鸭！”
聂然摇摇头，笑里隐约透出点慈爱：“我帮周云格拿点东西，你先去玩。”
沈黛这么一听也想留下，偏偏代欢那个智障攒了个沙滩排球丢了过来。
嘿，她这暴脾气！
沈黛怒目圆睁：“啊，你疯了！”马足火力冲了过去，准备一下子把代欢撂翻。
代欢有眼力见地当场开溜。
好了，这下真的两个都撒手没了。
“两个傻子。”周云格眼尾都弯了，跟聂然交流，“还总觉得对方傻。”
聂然搬车里后备箱里的东西，不笑不闹，安静闲适，淡淡点了点头。
她真的不善与人交流。
周云格砸吧砸吧嘴，觉得沈黛能和这样不讲话的聂然关系这么好，也算是奇人。
“小疯丫头，从小就这样。”
此话一出，果不其然，聂然的视线投了过来，好奇度点满。
周云格分享欲爆棚。
“沈黛小时候可皮了，你现在看她漂漂亮亮的，那时候是个男生见她都哭。”周云格想想就觉得好笑，“好几个欺负人的小男生真的是被摁在地上打。”
聂然想想也觉得好笑，弯着眼眸笑了起来。
“她那时候还爱爬树，”周云格滔滔不绝，他可最爱分享沈黛小时候的囧事了，“但是知知阿姨不让她爬，说小姑娘这样不对，又危险，沈黛还是爬。”
“爬着爬着又害怕知知阿姨打手心，就再顺便摘一两个果子，不能吃也摘，”周云格想起代知也总难过，“讨好知知阿姨，知知阿姨都气笑了，当天果然打她的手心力度轻了很多。”
小姑娘觉得这招奏效，后续发展成爬树必捞点东西下来。
代知还是打手心，却再也不下重手，轻轻拍一下便算惩罚。
“我那时候就是见到这样的沈黛的。”脏兮兮的脸，又黑又亮的眼睛，讨好地笑起来总像轮弯月，凶起来也招人喜欢。
那些欺负人的小男生欺负的也是他。
聂然动作顿了顿，抬眼望着周云格，表情说不上多淡然：“你…喜欢沈黛？”
周云格想，大可不必这样侮辱他的审美。
“如果是你说的那种喜欢，”周云格眼神了然，聂然心口空了一下，有什么不敢觑见的秘密被人发现。
周云格说得慢：“那我没有。”
你说的那种喜欢，我没有，也许从前有过，可现在，一点都没有。
可我确实是…喜欢沈黛的。
场景之上，两个人面对面，眼里瞳色都澄澈。
和代欢疯疯闹着的沈黛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回头一看，树荫下，停车旁，他们看上去居然相谈甚欢。
沈黛：“……”
随手捡了一个沙滩排球丢了过去，周云格随手截下了，讶异的眼神挑挑眉，隐约有点挑衅在里面。
虽然他本人并没有这个意识。
沈黛像风一样跑到了聂然身边，人往聂然身前一站，眼神质问的却是周云格，凶狠得不行：“你们两个说什么悄悄话呢，说那么久？！”
沈黛想，靠这人在撬她墙角！
周云格也是无奈了：“哪里久了？”
要命了，满打满算，十分钟都没有！
“超久好吗，”沈黛强词夺理，歪曲事实，无中生有，“代欢孩子都生完了，你们还没过来！”
莫名被生了孩子的代欢：“…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