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然嘴唇动了动。
沈黛看她一眼，觉得代欢什么的很难解释，铁了心瞒她，微微一笑，淡定解释：“学习真是使人快乐。”
把言不由衷的话说得真情实感。
聂然面无表情“哦”了一下，说：“这样啊。”她又翻了一本新的习题册，丢给沈黛，淡声附和，手硬心冷：“那么接下来，你会更快乐的。”
沈黛痛苦面具：“……”
眉头一皱，有苦说不出。
“别嘛，”沈黛勾聂然的手臂，摇啊摇地软声道，眼睛眨巴眨巴，跟聂然讲道理，“快乐也是要循序渐进的，不可以这样。”
这样会爆炸的！
会让她本就什么的什么雪上加霜。
聂然不动声色弯了弯眼：“哦？这样吗？”
沈黛点头，表情坚定：“对，就是这样。”
聂然：“……”
她想，沈黛真是理不直，气也壮，叫人好没脾气。
聂然执笔，点了点沈黛鼻子，眼眸暖色，好笑道：“怕了？”
“…”沈黛抿抿唇，“可不是嘛，我超怕的。”
聂然才解释：“换一本练练吧，那本上的题型其实也差不多了。”
沈黛捻了捻没剩几页的练习册，翻了眼看了看，后面还剩一小叠是标准答案，有点惊讶：“我已经做了这么多了？”
聂然对她的压榨也太彻底了吧，做梦沈黛都想不到，她有生之年能把一本练习册做完。
——聂扒皮。
“嘿嘿嘿，”沈黛掂掂不太厚的练习册，想想就想笑，笑起来好没心肺，夸自己，“我好棒啊！”
聂然没眼看这傻子。
沈黛喜滋滋地还是觉得自己厉害：“我好有成就感哦！”
小姑娘笑起来真是傻得没边，眼睛又弯又亮，鼻尖都笑红了，唇角扬到天上去。
聂然看沈黛笑，不做声，想反驳。
其实，她才是比较有成就感的那一个。
小太阳和暖空调的加持，整个屋子暖融融的。
屋里只有阿咬翻猫碗啃猫粮的声音，沈黛转过头去看了一眼：“阿咬开始吃夜宵了？！”
话题转的太快，聂然一下子没接上来，懵住：“…嗯？”
“看来我们该睡觉了，”沈黛重重把本子阖上，看了眼客厅指针指向八点半的钟，装瞎道，“早睡早起身体好，珍爱生命，远离夜宵，晚安啦，聂同学。”
“明天早上记得叫我起来，我们一起拥抱太阳哦~”
沈黛起身准备往房间里钻，聂然拉住她的手腕。
沈黛默了默：“……”
在心里记录此刻，逃避学习失败的第一天。
聂然抬了抬眼：“那你要真的早点睡。”按照她了解的沈黛，要么在床上东想西想，死活睡不着，要么就玩手机和别的朋友越聊越兴奋。
“…”被扼住了咽喉的沈黛哽了哽，“我当然早点睡了，我不光爱学习，我还爱睡觉。”
普天之下，无所不爱。
听着还蛮有道理的。
聂然好长好长的叹口气：“好…去吧去吧。”是真的没脾气，好笑又很无奈。
沈黛是…一个把歪理说得很真理的小姑娘。
*
聂然准备回房间看书的时候，沈黛裹着外套跟在身后。
聂然开门的手僵了僵，转头看着鬼鬼祟祟的某人：“嗯？”
沈黛催她：“你开门呀开门呀，快点呀，好冷哦。”
聂然闻言听话开了门，捎带着开了小太阳，沈黛自发地窝到床上去，熟门熟路地让聂然…
本该侧目的聂然觉得自己应该要习惯了。
“我来这儿，”沈黛一字一顿，团好聂然的被窝，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睡给你看！”
身体力行表明自己早睡的坚定决心。
聂然“哼”得轻轻笑了，偏过头去挡住视野，也还是笑得止不住。
眼里心里都是暖的，荡出的涟漪一圈一圈，挡都挡不住的心跳。
她可真是…太喜欢沈黛了，喜欢到甘愿为此付出一切代价。
聂然想开了——“代价”算什么，早说过了，全世界谁也比不上一个沈黛。
沈黛：“……”
缩进了被子里，她想，聂然在嘲笑她？
不会吧？？
聂然会做出嘲笑这样没品的事儿？
沈黛眼里的聂然，除却第一面，除却刚相处的那么几天，好像七情六欲还冗杂些，现在真就淡然的不得了。
嘲笑也挺好。
把束之高阁的七情六欲捡回来也挺好。
沈黛翻个面，背对着聂然的书桌睡觉，背后有台灯暖融融的光晕，眼前衣柜上的影子绰绰。
来自她。
横着的那个是她。
也来自聂然。
竖着的那个是聂然。
沈黛闭上眼睛，拢着被子睡。
墙上的影子动了动，埋头写作业的那个人转了身。
聂然心咚咚的，乱的思维都卡顿了，笔尖一顿，转头看了一眼床上凸起来的轮廓。
人被盖得严实，只有颗后脑勺露在外面。
散乱的头发长了很多。
染的颜色不太明显，发尾有自然的弧度，垂荡在床沿。
聂然写题心绪不佳，总想看一眼沈黛，劝了半天自己静心，劝不住，心狂跳，既然如此，那就看一眼好了。
她不太会被这些事情影响心态。
可如今确实是累了，甚至说得上是很累很累。
沈黛也没睡着。
这屋里安静，只有空调“呼呼”得往外吹风的声音。
沈黛想，聂然怎么没动静？
聂然想，沈黛睡着了吗？
沈黛翻了个身，顺带着睁了睁眼。
聂然失措到原地顿住，望向自己的那双眼朦朦胧胧，有澄澈的光。
聂然垂敛眼眸，偷看被发现是会心虚的。
“要不然…你也早点睡？”背着光的聂然让沈黛心里没谱，隐约觉得聂然就是在看她，但是没有证据。
——您的好友向您发送了同床邀请。
聂然：“……”
有点想歪了，但不是故意想歪的。
她嘴唇动了动，对上沈黛的眼，想拒绝，可又不太舍得，最后脱口的回答果然变成了，“好。”
沈黛笑了起来。
*
高二考试频繁起来，沈黛在聂然的督促下，成绩进步不小。
各科都算是暴涨。
是真…不小的进步。
沈佳云都乐了。
沈城那句让她出国也一缓再缓。
于是沈黛走路都飘，成天笑，模样好看又招人，被告白了还敢大言不惭，说她只跟年纪第一谈。
她心里的年纪第一是聂然。
可是风言风语，传来传去，传成了她暗恋叶乘风。
毕竟另一个年纪第一是聂然，是沈黛的好闺蜜。
当事人叶乘风当时正在教室里好好学习，被几个人围着桌子，戳了戳，阴阳怪气地赞他“好福气，能得沈黛好眼”。
“说不定人沈黛就是为了叶乘风好好学的呢？”
早被拒绝过了的叶乘风无奈摁停了英语听力，扯下了耳机：“…你们有毛病？”
叶乘风最近说话态度冲了很多，比起之前的斯斯文文好了不止一点点，他说完又带上了耳机，继续英语听力。
开什么玩笑。
这话别人会误会，叶乘风可不会，心无旁骛，备战高考。
沈黛顶着暗恋叶乘风而不得的消息悠哉悠哉过了很多天，直到那天代欢扯着论坛上七零八落的帖子给沈黛看。
#惊！校园一霸为爱学习#
帖子展开了具体讨论，大型嗑瓜现场。主角是她，还有叶乘风，以第三人称的视角，展开了沈黛暗恋前、暗恋后的表现差异。
重点是，还有大量证据。
沈黛才想起来，还有个叶乘风是文科榜第一名。
沈黛：“…靠？！”
沈黛吃到了自己的瓜，心梗了梗：“他们有毒吗？”
代欢无奈耸耸肩，轻快道：“谁知道呢？”
沈黛掏出手机，点进代欢分享给她的那条帖子，认真评论。
你黛爸爸：谣言止于智者。
沈黛很认真的讲道理，面无表情地继续发。
你黛爸爸：你们都是傻逼吗？!
你黛爸爸：这都信？！
代欢：“……”
麻溜地摁掉屏幕，她也怕沈黛会疯狂输出。
沈黛没有。
现在的沈黛冷静异常，心里七上八下，她想，聂然有没有听到啊？
对沈黛事事都留心的聂然几乎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因为总有人来问她，借着她和沈黛关系不错的由头问她：“沈黛真的喜欢叶乘风吗？”
哼。
喜欢…谁？！
现在的聂然内心沉郁。
在沈佳云的办公室里，沈黛姑姑真心实意夸她：“没想到，你真的可以让沈黛好好学啊！”
她对着外甥女不抱希望很久很久了。
聂然凉凉开口：“是黛黛自己努力。”
可能是她说话一直不怎么热络，沈佳云没把她的语气放在心上，沈只是听见称呼时愣了愣，“沈黛让你这么叫她？”
因为代知刚死的那段时间，沈黛像只小狼，见谁都呲牙咧嘴，谁敢叫她“黛黛”，她就扑上去，红着眼叫人不许这么喊她。
沈佳云被咬过一次，从那以后再也不这么叫沈黛。
聂然：“……”
沈佳云有些感慨：“看来你们关系真的很好啊，我看好像连代欢都不这么叫她。”
聂然心里堵的慌，舒了口气才让语气缓和一点：“如果老师没有别的事情了，那我先走了。”
沈佳云说：“嗯，那你先回班级去吧。”
出了办公室，聂然遇见了来偶遇她的沈黛。
沈黛：“嘿，聂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