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云层下， 月亮越来越圆，皎洁月光洒在江面上，给璀璨灯光映照下的江水， 添了一层轻柔的美。
寂静的江边， 白野背靠着护栏，仰着头， 紧紧闭着眼，和叶青蔓十指相扣， 放肆拥吻。
白野的心好像放空了。
刚才心里所有的焦虑、不安、惶恐， 所有杂糅在一起的负面情绪，都在急促的一呼一吸中，逐渐消失。心底有勇气蔓延， 直至填|满整个心房， 像是一颗才种下去的种子，正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她不知道叶青蔓为什么突然亲她， 没有去想为什么， 也没有下意识地拒绝，只是本能地感到安心。
暖到心底。
没有一丁点儿声音，也没有半点旖|旎的气氛， 没有一丁点儿不该有的欲|望。有风吹过，不远处树丛摇摇摆摆， 江边的一切， 好像都变得温柔起来。
分开后，白野半趴在栏杆边，埋头轻轻喘着气。叶青蔓就在她身后， 紧紧抱着她的肩膀， 脑袋埋在她的脖颈边， 温暖的气息洒下。白野不觉得痒，只觉得很暖、很暖。
缓了会儿，白野看一眼时间，已经十二点二十了。
“叶青蔓，我们该回家了。”白野拉起叶青蔓的手腕，去扶自行车。白野后知后觉地担心：“这么晚了回去，爸妈他们会不会担心？”
“没关系，我给妈打过电话说今天晚点回家，他们已经睡了。”叶青蔓轻声说，“走吧，我先送你回家。”
叶青蔓没有把叶妈邀请白野留宿的话说出来。
白野蹙了蹙眉：“那你怎么回白家？”
“骑车啊。”叶青蔓轻拍自行车坐垫。
这儿离白家有一段距离，骑车要半小时左右。但过个桥，走两分钟就是叶家的那片别墅区。
月亮不知什么时候隐匿在云层中，消失了。白野抬头看看漆黑的天色，又看看叶青蔓仍然泛着浅红的脸颊，好像仍在微醺。她舔舔唇：“我的意思是……叶青蔓，你跟我一起回家休息吧。”
叶青蔓略带戏谑地挑挑眉：“带alpha回家过夜，你不怕被爸妈发现了？”
白野挠挠头：“你不是说，他们已经睡了吗？”
“那明早呢？明早他们看到了，会怎么办？”叶青蔓轻声笑，“我倒是无所谓，但你就不怕，以后穿越回自己身体里再和他们见面，会觉得尴尬？”
白野咬了咬舌尖，脸红了。
她当然怕，上回去叶青蔓家里准备临时标记，没想到爸妈突然回家，她就已经很心虚了。要是爸妈再发现“白野”到叶家过夜，以后她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
叶青蔓又说：“我骑车回白家，没关系的。”
白野一咬牙，还是坚持道：“没关系！就去叶家睡！明、明早我给他们解释就好了！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回家不安全。”
她一把抢过自行车把手，快步往叶家的方向推。
“我来推就好。”叶青蔓跟上白野的脚步，白野握紧车把手，不肯给她。叶青蔓无奈莞尔：“我回家，回叶家睡。”
“唔……好！”白野这才放手。
没想到，叶青蔓一手扶着自行车，另一只手空出来，忽然把她揽进怀里，下巴亲昵地蹭过她的侧脸。
“白野，你这么为我着想啊。”她拉长声音，语调难得轻佻，“我家二狗……”
“真乖。”
叶青蔓不管是在自己身体里，还是在白野身体里，气质永远都是优雅矜贵的。可唯独这一刻，竟然显得有些坏。
不是白野那种吊儿郎当、痞里痞气的坏，而是电影中矜贵的黑|帮大小姐，面对自己可爱的小情人时的，漫不经心、又让人脸红心跳的坏。
白野脸红了，心跳也加快了。
“唔……！”她一下子挣出叶青蔓的怀抱，落荒而逃般往前好几步，“叶青蔓，别、别喊我小名。”
她也不是不喜欢叶青蔓喊她白二狗，就是每次叶青蔓那么喊，她都会下意识觉得怕。谁叫高一那一年，叶青蔓给她留下心理阴影了呢。
脸颊变红、心跳加快，一定也是因为叶青蔓乱喊她小名的原因。
白野在冷风中捂着脸颊，低头快步往前走。叶青蔓推着自行车跟在后面，神色温柔。
……
深夜的叶家别墅很安静，只有花园里留着几盏夜灯。白野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把脑袋伸进去看了一圈，确定叶爸叶妈都睡了后。才朝叶青蔓招招手，用气音喊：“走！”
叶青蔓换好拖鞋，跟在白野身后，看着她鬼鬼祟祟弯腰走路的样子，脸上勾起一个柔软的笑。
直到坐电梯到了三楼，白野才长舒一口气，放松下来。她小心翼翼地推开自己房间的门，犹豫自己是去客房睡，还是在叶青蔓房间时，叶青蔓就径直走向一旁的客房，推门，最后朝她笑一下：“晚安，白野。”
“晚安……叶青蔓。”白野说完，莫名感觉有点失落……只有一丢丢。她还以为，叶青蔓会要求和她一起睡呢。
……她都在想些什么！白野用力摇摇头。
客房门关了，走廊一片漆黑。
白野愣愣地看了会儿，走进叶青蔓的房间里，换衣洗漱。已经凌晨一点过了，白野躺上床，感觉脑袋晕乎乎的，很沉很沉，她闭上眼躺了会儿，却没有睡着。
“唔……”白野烦躁地挠挠脑袋，余光忽然瞥见，窗外阳台上，有光渗进来。叶青蔓好像也没睡着。
白野翻身起床，推开阳台的小门，走出去。
光是从旁边客房渗过来的，两间房的阳台挨在一起，中间只隔了一扇小门。
白野吹着冷风，等了会儿，隔壁的灯光依然没有熄灭。
夜空中乌云越来越沉，有雨滴从天上落下来，一滴一滴，淅淅沥沥。然后冷风忽然变大，雨势毫无预兆地变得激烈起来，深秋的夜晚，风雨大不到哪儿去，但很冷。
“叶青蔓。”白野轻轻喊了一声。
“叶青蔓……！”又一声。
几秒后，客房的玻璃门被推开，叶青蔓走到阳台上，和白野隔着一个小木门：“嗯？”
“你看，叶青蔓，下雨了。”白野目光瞟向夜空。
少女半仰着脑袋，长发被风吹得乱糟糟的，向后飘。她穿着秋天的薄睡衣，白皙的脖颈露在外面，在风雨中，显得异常纤弱。
“白野，你不冷吗？”叶青蔓伸手，手指越过阳台中间的小木门，牵住白野的手，是冰凉的。
白野回过神来，看她：“冷。”
“那就快回房睡觉。”叶青蔓说，“我也关灯睡了。”
“嗯。”白野点头。
说是要回房睡了，她们谁都没率先松开手，仍然握在一起，轻轻晃。
“白野，”叶青蔓轻声笑着说，“以后不要害怕了。”
“嗯。”
“不要觉得你会是我的拖累。”
“嗯。”
“不要觉得有负担。”
“嗯。”
“我不会和别人，和其他任何人在一起，也不会参加什么家族联姻，不会喜欢别人。你不要因此多想。”
白野咬了咬舌尖，血液流速加快：“嗯。”
叶青蔓又说：“你也不要。”
不要和别人在一起。不要喜欢别人。
“嗯！”白野点头的幅度，不自觉比刚才大了些。
风越来越大。
“晚安。”叶青蔓又一次和她说晚安。
“晚安，叶青蔓。”牵在一起的两只手缓缓松开，白野转身回到房间里，关上玻璃门前，笑着和叶青蔓挥挥手。叶青蔓也走回房间。
白野关灯，等了几秒，隔壁的灯也关了，外边漆黑一片。
白野躺回床上，在暖暖的被窝中抱着大鲨鱼，眯了会儿，沉沉地睡过去。
第二天早晨，白野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慌张跑去隔壁客房。房间里空无一人，被盖叠得很整齐，白野惺忪的睡眼一下子睁大，恍惚喊一声：“叶青蔓？”
没人回答。
她慌忙去摸床单，也是一片冰冷。白野手指也吓得冰凉一瞬，目光倏地锋利起来。
白野立刻跑回房间拿手机，一打开屏幕，就是叶青蔓一小时前发的消息：【我先去学校，免得爸妈看见。】
【到了。】上条消息的十分钟后。
后面还配了一张照片，是只开着一盏灯的昏暗教室。五点过，天还是黑漆漆的。
白野松口气，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她急匆匆跑回房间里洗漱，冲下楼，拿起早餐和叶爸叶妈打个招呼，就冲进车里。
“爸妈我去学校了！”
看着女儿风一般的背影，叶爸叶妈无奈对视一眼，笑着摇摇头。
叶冬芸轻声八卦地问：“瀚艺，蔓蔓昨晚凌晨了才回家，你说她带那个小野回来了吗？”
叶瀚艺喝一口牛奶，笑得温和：“我怎么知道？”
“要不……”叶冬芸挤挤眼睛，压低声音悄咪咪问，“调一下监控？”
叶瀚艺埋头吃早餐，没说话。叶冬芸朝他挤挤眼睛，他没看到似的。
“嗐……”叶冬芸咬一口包子，沉默了会儿，最后摇头：“算了算了。”
……
白野到教室时才六点四十，校园里黑漆漆一片。进教室，只有讲台上一排白炽灯亮着，教室后排光线昏暗，叶青蔓趴在最后一排的座位上小憩。
白野没有开灯，她放轻脚步小心地走过去，放书包时，还是把叶青蔓惊醒了。
“嗯……”叶青蔓揉揉惺忪的睡眼，坐起身，“你来了。”
叶青蔓平时很少在教室里午睡，就算偶尔补课时在备用教室里趴一会儿，也超不过十分钟。今天她睡了一个多小时，这时刚睡醒，脸上白皙的皮肤被衣服印出一道红痕，头发也难得乱糟糟的，睡眼朦胧竟然有一点点呆。
白野算是知道，叶青蔓为什么那么喜欢摸她脑袋，说她是傻傻呆呆的小alpha了。
她这张脸，平时那么漂亮，英气十足，可现在睡眼迷蒙的表情……
真的很呆。
不过，很可爱。
白野已经好久、好久没看过叶青蔓这么可爱的样子了，她没忍住伸手，也想像叶青蔓每次揉她脑袋一样，揉揉叶青蔓的脑袋，可是手刚伸到半空中，叶青蔓就狐疑瞟过来一眼：“嗯？”
明明还是迷迷糊糊没睡醒，可爱的气场却一下子没影儿了。
白野的手收回去，拿早餐：“叶青蔓，你要再睡会儿吗？还是现在吃早餐？”
“现在吃。”叶青蔓又揉揉眼睛。
白野把她的那份早餐拿出来，摆好。
叶青蔓小口地吃。或许是才醒，没什么胃口的原因，叶青蔓吃得很少很少，看起来像是小仓鼠一样。
白野看了一眼，两眼、三眼……
怎么看都很可爱。
白野还是没忍住，又一次伸手，叶青蔓感觉到，再次狐疑地看过来。这回白野没有迟疑，手掌往下，落在叶青蔓脑袋上，揉了揉。
“……？”叶青蔓皱了皱眉，与白野对视，无声表达自己的不满。教室里这时还没别人，本来就很安静，一时间空气好像都凝固了。
白野心虚地舔舔唇，叶青蔓的头发被揉乱了，白野又把它揉回去，然后目光往旁边瞟，装作若无其事地缓缓移开手掌。她看着窗外逐渐亮起的天色，手掌撑着下巴，哼起轻缓的小曲儿。
叶青蔓怔了怔，埋头继续小口吃早餐，她的动作顿了片刻，睫毛轻轻地颤。
发丝掩盖下，耳根是红的。
还有，只有她自己才察觉到的，那一瞬的怦然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