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点点的父母亲是渣男单方面的感情破裂导致家庭分崩离析,但是两人在结婚前,是有一定的感情基础的。
但席从梦的父母亲就不同了。
贝歌禾当时已经小有名气,然后在Omega保护机构的牵线下,认识了席从梦的父亲,两人结婚前算得上是完全的陌生人,两人应该算是强强结合的联姻。
婚后两人相敬如宾,彼此互不干涉,矛盾还不明显。
如果继续下去,也许还能留给席从梦一个完整的童年。
然而,相敬如宾的感情,在席从梦的出生后,渐渐产生了变化。
贝歌禾因为席从梦的诞生,导致了不得不离开Omega保护机构,回家待产。
她极其不情愿。
那时候正是一个实验的关键时刻,贝歌禾想要放弃肚子里的孩子,可是在保护机构以及席从梦的父亲的双重压迫下,她还是生下了席从梦。
可是,对贝歌禾而言,这只是噩梦的开始。
一开始的妥协,换来的是越来越多的推让。
席从梦说:“对她来说,我只是个累赘,让她无法实现理想的累赘,但她还是忍到了五岁的时候,直到那一天。”
姜点点:“那一天发生了什么事?”
席从梦不在看着姜点点,而是看向黑黢黢的夜空:“那件事我不是很想提起,我又怕说起了,你会害怕我。”
姜点点:“如果现在不想说,我可以等到你想说的时候。”
席从梦沉默片刻,夜色中的面容模糊不清,就在姜点点以为这个话题到此结束的时候,听到席从梦说:“我可以握住你的手吗?我需要一点鼓励。”
姜点点犹豫片刻,递出手。
席从梦没有转头,却精准握住了递出的手。只是她握的方式,让姜点点有些别扭。
……十根手指头彼此交叠,掌心牢牢扣在一起,太过于亲密。
既然是朋友,安慰一下对方低落的情绪……是可以的吧?
姜点点想。
随着席从梦的讲述,姜点点慢慢收紧了手心。
没想到是这样的……
席从梦的母亲,也就是她的师傅,因为婚姻放弃了理想和前程。然而更让她崩溃的是,她发现丈夫与她结婚,只是为了要一个孩子。
他需要一个拥有最优秀基因结合的,强大的继承人。
席从梦的名字是贝歌禾取的,她希望自己能够“从梦”,当她发现这桩婚姻,从一开始就是欺骗的时候,她已经渐渐失望。然后再看着席从梦的成长,一如丈夫期待的那样,强大,冷静,她崩溃了。
“因为母亲闷闷不乐的关系,所以那几日我也心情不好,然后我的贴身侍从不知从哪儿捡来一只小兔子。那只兔子真的很可爱,我从来没有接触过那么柔软又温暖的生物。”说到这里,席从梦笑了一下,紧接着笑容就变成了苦涩。
小兔子排解了幼年时期的席从梦的寂寞。
因为她的父亲,将她作为强大的Alpha培养,容不得她有多余的情绪,对她格外严格。
出于对兔子的喜爱,她不允许别人插手对兔子的喂养,当时的她还没有意识到,这已经是受到了父亲的影响,只是认为兔子给了自己,理所当然就是自己的。
在一次任务回来晚了之后,兔子被饿坏了,病恹恹了好几天。
小小的席从梦很难过,反思自己的错误,同时,也是第一次反抗父亲,她想休息几天照顾小兔子。
可是这话听在她父亲耳里,就是她想要逃避自己的责任,与他所秉持的教育所违背。
然后……就是那一天到来了。
那一天,席从梦带着兔子最爱吃的食物来到草坪上,然后发现她的小兔子被……杀了。
他的父亲说是为了她好,不允许她有弱点。
席从梦看着血粼粼的内脏,第一次精神力爆发。
她带着兔子尸体去找父亲,在路上碰到了得知真相,精神已经开始恍惚的母亲,然后被母亲打了一把掌,说她是个怪物,没有感情的怪物。
——她以为是席从梦杀了小兔子。
疯狂之中,她险些掐死了席从梦。
可是讽刺的是,父亲并未对下令杀了兔子有任何歉疚,他高兴的是自己的孩子精神力达到了顶尖的SS。
席从梦获得了父亲的更多的奖赏。
对年幼的席从梦来说,在那一天,她的母亲和父亲,同时抛弃了她。
但是渐渐的,她也觉得无所谓了,似乎Alpha就该是这样的,只要冷漠的割舍,只要不喜欢任何事物,就不会失去。
然后在一天,母亲离家出走……
得知这个消息的席从梦执意要找回母亲。
为此她开始在父亲安排的忙碌任务的其余时间里,学习母亲喜欢的调试。
然而她终究没能挽留,她追不上一个心已经离开的人。
席从梦:“那时候的想法比较偏激,我觉得自己被抛弃了,被一个人留在这个家里。尽管我知道不是她的错,但我还是很恨她。”
姜点点不由得想起了刚刚认识席从梦的时候,她确实有些冷淡,但渐渐的相处,她发现席从梦的脾气没有看起来那么冷淡,有高兴,有生气,有难过。
有那么一瞬间,姜点点想抱住她,安慰眼前的Alpha。
她一定很难过。
姜点点说:“不是你的错。”不管是父亲的期望,还是母亲的逃避,都不是你错。
“现在的我,当然知道不是我的错,不过对当时我的来说,这有点难。然后我遇到了一个人,她拯救了我。”席从梦终于看向了姜点点,眼里不是姜点点想象中的难过,而是淡淡的遗憾。
“我害怕她像那只被掏空的兔子一样遇害,所以在强大起来之前,我不敢找她。”
“也许你不记得了,当时我们只是偶然擦身而过,你手里挥舞着一只兔子。”
听到这里,姜点点有了一点印象。
那时候母亲病重在床,父亲在外面勾三搭四,很少回家,然而有一天他回来了,带她去商店买了一只兔子。
只是回来的时候,不舍得车票,带着姜点点搭乘别人的顺路车。
但是那辆车是特别老旧的款式,制冷坏了,车里人多空气很不好,就开了车窗。
父亲怕她呕吐在车上,将她的头举出窗外,她趴着车窗看着外面飞逝的风景,在一个路口等待通行的时候,她手里的兔子被同样等待前行的车里的人给抢了。
回家之后,母亲过世,她哭了两天,后来才想起那个被抢走的兔子。
可是那时候,她的双亲一个不在了,另一个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不在了,她被送到了乡下的奶奶家,想念,却已经没有了。
那是她唯一从父亲手上得到过的玩具。
想到这里,姜点点目光有些复杂。
席从梦:“其实我们很早之前就认识了。”
姜点点:“……小偷。”
席从梦轻轻笑了,“是你递给我的。”
姜点点无言,她不太记得当时的细节了,无从申述。
席从梦:“我刚刚丢失了一只兔子,但是得到了另一只兔子,你说是不是一种缘分。”
姜点点:“……阴差阳错而已,我没有做什么。”
席从梦:“所以不要觉得欠了我,从我的角度来看,是你帮了我,我能给你的只是这些微不足道的帮助。”
席从梦知道她需要些消化时间,说起了其他事。
“只要你还在母亲名下,让你父亲出面的那些人,不会就此罢手的,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奶奶不会有事吧?”
“有我在,他们动不了她,不过你想她的话,接过来?”
姜点点却摇了摇头,“她不会离开那里的,因为那里有母亲的葬地。”
“你渴望你父亲回到身边吗?”
“刚接到他通讯的时候,我也这样问自己,见他之前,我动摇了。可是见了他,我反而明白了,我怀念的是记忆中的父亲。”
“拿得起放得下,这一点倒跟我很像。”
姜点点想起她的父母,微微一默。
“你现在恨师傅吗?”
“恨就不会带你来见她了。”
“你很豁达。”
“其实我说这些事,是想让你有个心理准备。接下来,你要被绑上我们的战车了。”
姜点点微愣,“什么意思?”
“后天母亲举办宴会,对调试师的圈子公开宣布你是她的徒弟,以后你将会成为贝歌禾唯一的亲传弟子。”
“……师傅没有跟我说起这件事。”
“她打算当天才告诉你的,以免浪费口舌说服你。不过我觉得,还是告诉你比较好,那天你还得发言。”
“……”
姜点点想了一下,自己当天才知道这件事,连张发言稿都没有,站在众目睽睽之下,简直社死现场,不由得额头冒汗。
“……谢谢你告诉我。”
“不用谢,我已经收到谢礼了。”席从梦从怀里掏出姜点点寄给她的香水,握住的手没有松开,“我过了,它让我想起了我们的初次见面,所以我想,它的名字叫做相思。”
相思……
思念谁……
姜点点垂眸。
她意识到什么,却又不是那么抗拒。
席从梦在正面战场上创下了赫赫战功,才能请了两天的假期。她回来是为了陪姜点点准备命后天的宴会。
席从梦说姜点点需要一件能够参加宴会的裙子。
姜点点想到了第一次跟席从梦逛商店的场景,很是拒绝。
后来商量来商量去,直接让裁缝师上门,给定制了一套,席从梦对此有点失望,她很想摸平之前逛街时的不愉快。
姜点点换上礼裙之后,感觉浑身不自在,穿上高跟鞋如同脚上踩着棉花,她走出来时小心翼翼提着裙摆。
席从梦看着她愣了很久,然后微笑。
“很漂亮!”
姜点点看了看同样是穿裙子,却更加美丽的席从梦:“过誉了。”
席从梦给她挑的裙子超级奢华,上面点缀的宝石太过耀眼,姜点点选了一套相对沉稳的紫色星空裙。
裙子很美丽,还配了一款同色系宝石项链,不过姜点点没有戴。
席从梦被盛装的姜点点惊艳了好一会儿,然后目光落在莹白的脖颈上。
那儿挂着一条眼熟的项链。
席从梦:“你要戴它出席?”
炽.热的目光使得姜点点有些害羞,轻轻的颔首。
然后,她看见了一张靥颜如花的脸庞。
席从梦将手置在胸前,优雅地行了一个邀请礼:“这位美丽的小姐,我能成为你的女伴吗?”
姜点点顿了一下,将手放在她的掌心上,“我荣幸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