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檀月缓慢抬睫。

  琥珀色的眸子在这一刻清晰倒映着朝宛的身形。

  远郊别墅里充斥着香烟气息,可与女孩围巾里透出的白气混淆,甜腻气味很快冲淡。

  像一瞬间被从虚幻中拉出。

  她动了动唇,许久没见光的双眼本能微阖。

  想去环抱住朝宛,又怕现在看见的一切都是假的。

  但下一秒,女孩就吻了过来。

  紧闭着双眼,睫毛上甚至还沾着雪花,融成小水珠。

  那瓣柔软的唇急切地啄着季檀月,触感心酥。

  逐渐地,朝宛整个人都倚了上来,圈住她脖颈,身子也越来越软。

  季檀月难得地失了步调,由朝宛带着走,没有反客为主,也不曾反抗。

  她只是想让时间走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这样的亲吻,竟格外像她梦寐以求的情形。

  女孩叫着她姐姐,那么依赖她,连亲吻时懵懂的力度都显得格外可爱。

  如果是梦,季檀月甘愿溺在梦里。

  呼吸很快变得不稳,氧气逐渐稀薄,再回过神时,朝宛冰凉的脸颊早已贴在了她颈窝。

  有温热的液体融入,怀中的躯体在发抖。

  季檀月只觉得钝然的内心像被撕开小口,无数的藤蔓枝芽生长缠绕,疼且酸涩。

  “小宛。”一周独自封闭,很久没有说话,她艰难地控制自己的声线不至沙哑:“……怎么了?”

  纵然一开口幻象就会消散,可季檀月依旧放柔语气。

  她见不得朝宛难过。

  可她知道,话音落下的后一秒,怀中就会变得空荡,只剩下她自己。

  就像每次老宅作画,睁开眼,只有自欺欺人的寂静。

  季檀月静静垂下手,半倚在沙发里,等待着那一刻。

  可她还是在期盼着女孩能回应她。

  哪怕只有一句话,一个字。

  “姐姐。”朝宛嗓音夹着哽咽,唇轻擦过季檀月耳垂,像刚刚那样笨拙地啄吻。

  “姐、姐姐……我喜欢你,好喜欢……”

  季檀月周身微僵。

  她缓慢抬手,顺着怀里人的大衣下摆,到纤细腰身,再到单薄的肩膀。

  冰冷到近乎麻木的手指,感知到女孩带有温度的身躯,鲜活着,仍然哭得瑟缩发抖。

  朝宛用手抹了抹脸,眼尾通红,贴着季檀月脸颊,小声说:“姐姐听见了吗?”

  如果没听见,她就再说一次。

  一次还不够的话,她就说好多好多遍。

  从那双思念已久的凤眸里读出了低沉,恍若一滩死水,朝宛紧咬唇,再次执拗开口:“姐姐,我喜欢……”

  可这次,未尽话音全被堵进肚子里。

  季檀月手掌覆在她脑后,微微施力,整个身子都压了过来。

  贴过来的唇薄且冰冷,迫切地撬开她齿关。

  像在撷取暖意,又像在证实什么,用着很重的力度,每一次却又极尽温柔。

  到达临南的降落时间在清晨,可别墅被窗帘掩得严实,就像身临深夜。

  朝宛呼吸不畅,脸染上绯红,偏头小口呼吸几声,又被拉入缱绻交缠中。

  她根本舍不得推开女人。

  只想近一点、再近一点。

  直到里面的绒衣被撩了上去,温热肌肤触碰到冰冷的掌心,朝宛才觉得不自在。

  她搂住季檀月脖颈,声音很小:“姐、唔……姐姐,是郁秘书送我回来的……”

  就在这里的话,不行的。

  可能直到深夜,那道西装裙身影都会在门外撑伞等待。

  季檀月的手顿住了。

  她俯身,侧压在朝宛身上,抿唇没有作声。

  但朝宛却觉得锁骨弯处湿漉漉的。

  屏息望去,竟然从黑暗中捕捉到女人盛着水光的凤眸。

  “小宛……不愿意吗?”声音如常,带着很轻的鼻音。

  朝宛慌忙凑近,用拇指小心抹净女人眼角的凉湿。

  她也想的,可是……

  脑袋懵然,指尖没来得及收回,倏然闯进一片湿软。

  朝宛看见女人形状姣好的唇瓣就压在她指甲的粉色月牙处,牙齿顺势衔咬住她的指尖。

  思绪宕机,似乎还触到了什么软软的东西。

  脸发热发烫,朝宛本能轻啊一声,想抽回手。

  可季檀月很快便收了衔咬的力度。

  握住她手腕,亲吻由指尖向下,逐步蔓延到掌心。

  又酥又痒。

  湿漉漉的睫羽也在不经意间擦过,让这份莫名却暧昧的触感变得愈发敏感。

  朝宛眼前积蓄起水雾,但看见女人眼底依旧汪着的失落情绪,一时怔然,没有躲开。

  热意再次蔓延,她听见别墅外传来汽车驶离的声音,更近的,是布料互相摩挲的轻响。

  被叼住脖颈肉的前一秒,朝宛摸到了女人如暖玉般滑嫩的后颈。

  上面沁出带有晚香玉气息的潮意。

  季檀月没有贴抑制贴。

  从失神中醒过来,朝宛无力地摸摸自己的后颈。

  她也没有贴。

  …

  从软沙发到地毯,紧接着坠入温暖厚实的被褥。

  赶飞机耗费太多精力,前一晚又没有睡好觉,朝宛埋进季檀月怀里,从来没有睡得这样踏实。

  窗帘始终掩着,等到醒来,天色没有太大变化,时钟却已掠过半圈。

  已经快要到第二天凌晨了。

  朝宛揉着眼坐起身,把手机放回原处,才觉得身体有些不舒服。

  做完之后,季檀月把她抱回了她的卧室,可是,她们没有如往常那样去洗澡。

  回身看,女人还在睡着。

  眼底乌青很重,显得憔悴恹然。

  “姐姐。”朝宛俯身,试图抚平季檀月微蹙眉心,“姐姐,你吃过饭了吗?肚子饿不饿?”

  没有人回应,触碰到的鼻息紊乱而滚热。

  朝宛觉得心漏跳了一拍。

  她慌忙去看,用手掌试女人额头的温度,翻身下床,到处找着温度计。

  最后还是联系郁云嘉,才知道温度计与毛巾在哪里。

  朝宛把毛巾浸了水,拧干,悄悄放在季檀月额头上,仔细在灯光下读温度计的示数。

  37.6。

  好在只是低烧。

  她轻吁一口气,依旧有些担忧。

  怕发出太大声响吵醒季檀月,只好撑着下颔,歪头静静看女人睡颜。

  季檀月脸色泛着红润,唇色却极白,长睫低垂,在夜灯下笼着脆弱阴影。

  朝宛觉得心脏正一点点收紧,喘不过气来。

  她还记得那次发热期,女人独自驱车赶来,将她从衣柜里抱出,温柔照料好她那一日的所有琐事。

  可轮到季檀月易感期与发烧时,她竟然分外不知所措。

  胃里空荡,发着灼烧感。

  朝宛擦了一下眼角,跑去楼下的厨房。

  至少季檀月现在应该吃饭。

  厨房好像自从前一阵子她离开后就再没人用过,食材倒还齐全。

  朝宛绞尽脑汁思索着陈姨做饭时的样子,凭着感觉,小心翼翼做了小米粥,还有柿子炒蛋。

  可炒菜时还是没控制好火候,颜色变得让人食欲顿失。

  朝宛从来没有如此这样痛恨自己的笨拙。

  原本出门旅行几日,已经变得听话的泪腺又有任性的趋势,她忙按了按眼角,将失败的柿子炒蛋倒进垃圾桶。

  但手腕却被人从身后按住了。

  季檀月踩着家居拖鞋,依旧发着热,却不知什么时候下了楼,走进厨房,将朝宛圈进怀里。

  “不要倒。”一句低弱话音。

  女人将菜盛入盘中,动作虚浮,又盛了两碗粥,拾筷尝了尝,露出一丝略显苍白的笑意。

  朝宛愣愣看着,不相信,自己尝了一小口。

  虽然难看,但姑且能下咽。

  两个人安静吃着简陋的晚餐,虽然没什么特别滋味,可吃下去胃里很暖。

  朝宛依旧忍不住眼睛发热,努力眨着眼,不让泪水掉进碗里。

  没人知道季檀月的行踪,

  她离开临南的将近一周,又会有谁给女人做饭?

  而且,她现在连怎么照料一个病人都不知道。

  “姐姐……”朝宛忍不住出声,声音低落,“我、我该怎么才能让你好起来?”

  她好想让季檀月回到她们初遇时那样,不会每晚都睡不好觉,也不会像如今这样发烧嗜睡。

  季檀月顿了一下,没有作声。

  只是将朝宛拢入怀中,垂首,埋进柔软温热的颈窝里。

  “这样就好。”她说。

  “只是抱抱,病就会好吗?”怀里的人仍旧在懵懂发问。

  季檀月忍不住去吻朝宛发热的耳廓,轻声应:“嗯。”

  何止是抱抱。

  但只要女孩一直在她身边,一切她都愿意慢慢治疗,一切也都可以好起来。

  朝宛安静了一会,似乎在认真思考。

  不多时,她转过身,踮脚轻轻环住了季檀月脖颈。

  也将唇送了过去。

  “这样病是不是能好得更快呢?”

  很轻的话音融进含混中,藏于吐息交叠,逐渐辨不出痕迹。

  忽略了病气与热意,朝宛只想让女人不再眉目恹然。

  离开临南的每分每秒,她情愿以日后以年计数的时间来弥补。

  与季檀月一起。

  -

  她们一起在远郊别墅里度过了很多天。

  期间,季檀月的低烧退却,但依旧没什么精神,也愈发嗜睡。

  朝宛尝试过给之前加上的戚年发消息,但只得到了多陪伴与定期服药的叮嘱。

  季檀月从未如此寡言过,也多出了写日记的喜好,还是朝宛某日偷偷从门缝里看见的。

  台灯下,女人脸庞线条柔和,像在笑,却又像在抿唇沉思。

  朝宛失落地回了自己的卧室,用被子把自己蒙进去。

  可是季檀月甚至都不愿意告诉她写了什么。

  赌气地翻滚几个来回,朝宛准备今晚不去女人房间里睡觉了。

  可临近休息的时间,她却犹豫了。

  正当要翻身下床的时候,脑海里倏忽响起一道冰冷声音:

  [即将发布支线任务:衬衫。奖励:季檀月心情值+999,惩罚:暂无。]

  朝宛原本有些惊慌,可听见宛宛不类卿系统说没有惩罚,顿时松了一口气。

  她试探问:“是什么任务呢?”

  系统像是心情好,这次竟然回复了她,以毫无波澜的语气。

  听过之后,朝宛愣愣沉默了一会,脸颊后知后觉掀起热意。

  她再度把自己藏进被子里。

  良久,探出头,“真的可以让姐姐心情变好吗?病也会好起来?”

  [可以。]系统莫得感情。

  “那……”朝宛咬唇,“我接受。”

  …

  季檀月伏在桌案,珍重地书写下每一个字,在新一页记事本上。

  房门忽然被轻敲了两下,很礼貌。

  心底像被绒羽拂过,柔软又酥麻。

  “请进。”她轻声应。

  小宛还是这么可爱。

  进她的房间,又哪里需要敲门呢?

  如果女孩愿意,她甚至可以将手边正在书写的话,一句句读给她听。

  房门开了一条缝隙,似乎是有人进来了。

  但却没有像往常那样,朝宛第一时间跑过来,蜷进她怀里。

  季檀月莫名觉得内心空落。

  她放下了笔,悄然转身。

  映入眼帘的是一道身着白衬衫的纤细身影,没有穿拖鞋,露出雪白小腿,还有蜷缩泛红的脚趾。

  衬衫很长,盖过了女孩的半截腿面,扣子也没有好好系住,七零八落。

  袖子垂落,上面点缀的纽扣季檀月很眼熟。

  不止纽扣,整件衣服都很眼熟。

  就是她的白衬衫。

  朝宛耳垂透红,窘迫到不敢抬头。

  随着走动,被胡乱系着的纽扣一颗颗解开,直到坐进女人怀中,再也没了束缚,只好衣襟交叠来遮掩。

  “姐、姐姐……”

  她声音越来越小。

  “我刚刚洗过澡,没有衣服,就拿了你的……”

  桌案上的笔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拂掉,落在地上。

  连带着被遮掩的记事本字迹也显露在台灯光线下。

  「我想,我会永远爱她。」

  但现在应该不是读日记的好时机。

  季檀月遮住朝宛双眼,紧扣她因为紧张而发抖的腰身,察觉到心跳正在一点一点变得匆然。

  “洗过澡后就来找我……”她垂眸,轻含住女孩泛红耳垂。

  “小宛,是很想要我们做一些那种事吗?”

  作者有话要说:

  大狗勾心情值+1+1+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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