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龙任由她随意搓揉着自己的脸,嘟囔着,“你想知道什么?”

  计夏青没好气地敲了她一个爆栗,在小龙委屈巴巴的眼神中又无奈地给她泛红的肌肤上揉了揉,随后松开了手,沉吟一会儿,“先从头到尾都告诉我吧。”

  “发生了什么,又发现了什么,为什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她眯起眼睛思索着,将自己栽进柔软的沙发中,一动不动,宛若一尊沉思的雕像。

  宿白咂咂嘴,看着沙发上根本没有要抱住自己的意思的女人,思索一会儿,默默拎起计夏青一只胳膊,然后熟练地钻进了计夏青怀中,在青帝陛下惊诧的目光中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懒散躺着。

  “你你你你你……”计夏青只觉得耳朵发烫,热气上涌,嘴哆嗦着,看着怀中衣冠整齐的年轻女人。

  好像得知真相都似乎没有那么紧急了。

  抱,倒不是没抱过,就是这只穿着整齐白衬衫,扣子扣得严严实实,黑色裤装一丝不苟没有一点褶皱的小龙,在自己怀中,却是一副慵懒的模样,水红色的龙眸含情脉脉,脸颊微红,唇似张似合,仿佛在邀请她品尝,薄衬衫下紧致的腰身与自己的手臂紧紧贴着,滚烫的肌体烫得她有些僵硬,整只龙与简练又讲究的衣装完全是两个风格。

  宿白眨眨眼睛,将领带扯松一点,好笑地看着面前支支吾吾的女人,“阿青,结巴了?”

  青帝陛下嘴微张,浑身肌肉更加僵硬了。

  宿白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笑意渐渐扩大,猛得攀着计夏青的肩,用力亲了她唇角一口,随后在计夏青震惊的目光中笑意盈盈凑到她耳边,用低到不可闻的气声轻声说,“阿青,我们都睡过了,还这么紧张?”

  她看着计夏青瞬间失神的眸子,没忍住笑了起来,水红色的龙眸中带了几分恶作剧得逞的愉悦。

  阿青“重生”后最大的好处已经体现出来了——她居然莫名其妙地变得纯情起来了呢。

  “你想,都已经公布婚讯了,”宿白捞过计夏青的手,一点点捏着,从指根一只捏到指尖,又在她手掌中轻轻打圈,最后才与她十指相扣,貌似若无其事地说着,“你还接受了我的求婚呢,怎么可能没睡过?”

  计夏青再次被“睡过了”这一爆炸性新闻炸晕了头,瞪大了眼睛,看着怀中的龙,良久,突然从她嘴中蹦出一句话。

  “谁在上面?”

  宿白下意识就回忆起了那晚的无数旖旎,耳朵一红,但抬头看着计夏青带着几分紧张又有几分期待的神色,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最好的反攻机会啊!

  “当然是我,阿青。”宿白大言不惭地说着,把玩着计夏青的指尖,笑意盈盈,“我求的婚,你答应了哟。”

  计夏青脸上顿时红一阵白一阵,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几个月而已,自己就变了?

  “真的吗?”她嘀咕着,“我不信。”

  她盯着缩在自己怀中的小龙,沉默一会儿,“所以你作为攻,习惯居然是缩我怀里?”

  宿白脸一红,低咳一声,试图挽回局面,“这是阿青你的要求啊,要我平时表现得软一点,好欺负一点……”做为一个合格的塔主,宿白的瞎话可谓是张口就来,“我这还不是给你留足了面子吗?”

  “好吧。”计夏青极其不甘地揉了揉宿白的掌心,叹口气,略红着脸,却努力保持着说正事的镇定,“说说我失忆的这几个月都发生了什么?”

  “首先,阿青我得纠正你的用词,”宿白坐直了,“你不是失忆,你根本没有这一段记忆。”

  她将“重生复活”的一系列计划和施行方案都老老实实告诉了计夏青,计夏青先是惊讶,随后若有所思。

  “居然不是这些魂灵碎片?”她喃喃自语,“我猜错了?”

  “也是,这样更合理一点。”

  “阿青?”宿白好奇地看着她。

  “没事,我就说当时登记的时候怎么那么疼,感情她真的撕裂了我的核心魂灵,”计夏青反应过来,揉了揉小龙的脸,叹口气,“也就是说你否决了克隆一具身体、组织培养和人体拼接的方案?”

  “是,”宿白脑袋在计夏青身上蹭了蹭,宛若不知道自己犯没犯错的狗狗,龙眸水汪汪地看着计夏青,“阿青,虽然机械骨架的身体会很麻烦……”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你要是想选其他的,现在也可以改的。”

  “不用,”计夏青摇摇头,含着笑意捏了把小龙的脸,“要我选,也选机械骨架。”

  克隆和组织培养都多少沾点伦理学上的问题,已用有的人体进行拼接更是已经触及道德底线。

  尽管机械骨架的身体有些麻烦,很难适应,但倒也没有这些伦理道德的问题。

  “我让太乙检查了不下10遍,”宿白小声说,“神经系统的连接都是正确的,阿青你还能拥有正常的感知,痛、痒、麻都有。”

  “包括生气或者……害羞而导致的脸红。”宿白蹭了蹭她,抬头轻咬了下计夏青的耳垂,舌尖舔舐着那冰凉又温软的软肉,让青帝陛下完美感受到了“酥麻”以及“脸红”等感受。

  计夏青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确实挺烫。

  “真不错,”计夏青的嗓子有些哑,凑过去抵着小龙的额头,凝视着她的龙眸,“花了不少心思吧。”

  “可不是,”宿白在她的眸光逼视下,慢慢软成了一滩水,攀着她的肩膀,小声说,“包括……这里。”

  她用膝盖抵着转了转。

  计夏青的脸顿时一黑,望着胆大包天的龙,一把推开。

  “还真是花了不少心思。”她的声音冰冰凉凉,眸子里却带着几分窘迫,强行转移话题,“说正事!”

  宿白坐直了点,轻咳几声,整理一下有些褶皱的衣衫,迈步走向书房,拿了一堆文件回来,手里还捧了个小本子,又坐回了计夏青身边,伸手在她披着自己自己的外套口袋里掏了掏。

  “咦,我的笔呢?”她一怔,整个人扑在计夏青怀中伸手向另一边探。

  “哦,好像……被我送人了。”计夏青一囧,从内袋里摸出小卡片,简单和小龙讲了讲今天发生的故事。

  “那我得谢谢她,”宿白安静听完了故事,随后认认真真接过计夏青递过来的小卡片,反复看了好几遍,点头,“等会我就安排下去。”

  计夏青托着下巴,看着突然作风成熟的小龙,又有了一种沧海桑田的不真实感。

  “来吧,”宿白从另一个地方摸出笔,盘腿坐在沙发上,“我们从最简单的开始,顺着时间线往下捋吧。”

  “青年龙族大会结束后,阿青你昏迷不醒,我恳求前任塔主——也就是我老师,也是阿青你的故友第五执,让他救救你……”

  “嗯,虽然塔主死了,但第五执没死,这还是阿青你提出来的,我们慢慢来。”

  太阳慢慢西移,计夏青缩在宿白的外套中,认认真真听着宿白讲述这几个月发生的一切。

  已经成为怪物的人类营地;古德里安当年的叛变;被称为哥谭的地底世界;诡异的‘青玉’部队;老塔主的六宗罪;伐天计划;已经她继任后在巴别塔顶层看到的东西,计夏青当时做出的猜想,最后的计划制定,以及最后终结了一切的宛若爆炸般的大日。

  计夏青安安静静听着,偶尔开口问几句确认,但大多数时候就这么一言不发,偶尔皱眉思考。

  “最后应该是我逆转了我身上的禁术,”计夏青根据宿白的形容做出判断,“但是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宿白遗憾地摇摇头,“但是太乙说要给您一个提示。这是一幅图,以及这几个字。”

  计夏青接过那张纸,翻开,猛得皱眉,“这旗杆顶端和底部怎么是同时出现在地平线上的?”

  如果太乙在,可能会有几分惊讶:当时的计夏青可是想了很久才发现这一盲点,而此时的计夏青几乎是一眼就看出了关键。

  “斯大林格勒……”她望着那几个词,嘀咕着,用力敲着脑袋,仿佛什么沉睡的东西在脑海中苏醒。

  也就重复了五六回,她突然瞪大了眼睛,一切记忆宛若潮水般涌来。

  宿白坐在她身边,有些担忧地望着她的神色变幻。

  也不过五六分钟,她慢慢吐出一口浊气。

  “我都知道了。”

  她望着面前的小龙,犹豫一会儿,将脑海中突然涌现的记忆有选择性地慢慢告诉了宿白。

  “还真是……”宿白先是紧皱着眉,后来越来越惊愕,不可思议地望着计夏青,“阿青,你当年真厉害。”

  “不过,其余三帝加起来也抵不过一个你吗?”出乎计夏青的意料,宿白并没有太过于关注她最忧心的飞船社会形态演变,而是好奇地问着上古的八卦,“不至于吧。”

  “不,”计夏青摇摇头,“主要是我背后充能了一万年的禁术,这是谁也换不来的。”

  宿白抿抿唇,看着计夏青,“要是太乙能复刻禁术,你是不是就不会……”

  “当时也没觉得这个禁术能起什么作用,”计夏青苦笑着,“甚至作用有点鸡肋,也就没推广下去,会的人几乎没有。”

  她摆摆手,随即皱着眉,“不提这些了,我还有几个疑问。”

  “我,其实和你口中与你相处了几个月的另一个我还是有几分不同的,”计夏青沉吟一会儿,在宿白紧张的神色下轻声说着,“有些记忆在我这里还新鲜,可是在当时的我做推理的时候却被忘得差不都,被忽视了。”

  “所以,有些问题,我可以和当时的我得出不太一样的结论。”她捏了捏下巴,“为什么当时太乙会保隆美尔?”

  宿白一怔。

  “如果不是太乙提供的那个没有熄灭的熔炉的位置,隆美尔一定活不下去,会被作为激怒你的棋子让你更义无反顾地戮师,但太乙保下了隆美尔。”计夏青根据宿白为自己讲述的故事进行着推理,“所以,为什么太乙要这么做?”

  “我们当时推理出了是太乙干的,因为没有其他可能了,”宿白回忆着,紧皱着眉,“但是并没有得出动机。”

  “太乙当时说‘你们不久后会明白的’,”计夏青捏着下巴,苦笑一声,“其实当时的我就应该已经明白了。”

  “诞生了神智的人工智能,没有性别,但为什么总是以女性的形象出现?”在她记忆中,这个讨论还新鲜着,“那个直的不能再直的直男,这可是一万年的陪伴啊……”

  “阿青,你什么意思?”宿白愣愣地看着计夏青。

  “还不明白吗?”计夏青想着太乙曾经问自己的那个问题。

  当时还在飞梭上,自己深陷在于小龙的感情纠葛中,太乙以她自己的名义,曾经问过:

  【为什么?您会对宿白有感情呢?】

  【您见过的比她优秀的人不在少数,您在上古也经历过不少人的追求,其中不乏四帝那样杰出的人,至少比宿白要优秀多了,但是您似乎都没有动心。】

  【为什么偏偏是宿白呢?】

  当时自己的回答可谓是敷衍。

  【这玩意哪能说得清的,我自己都没搞清楚。】

  太乙当时却陷入了深思,最后给了她一个很哲学的回答。

  【上一次,我知道了不是什么问题都有解,这次,我也知道了不是什么结果都有原因。】

  【陛下,这对我很有用。】

  计夏青眯着眼睛回忆着这段对话,慢慢讲给了小龙,在她依然迷茫的眼神中,长叹一口气。

  “小白,还不明白吗?多明显的事啊。”

  “太乙,喜欢上了我那位老朋友。”

  “她当然不想看到他从此一生都活在忏悔与良心的折磨当中,所以她努力自作主张了一次,救下了隆美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