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镜中人
阮晴空用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压低声音沙哑道：“我能理解，他可能连全尸都没有了是吗？”
“我不知道，也不能多问。”宫凌蝎看了眼万黎没想到她也红了眼，想必是因为心疼阮晴空，垂眉继续道：“我能说的都说了，很多事我权限不足，才需要你的帮助。”
这也是宫凌蝎最初的目的，阮晴空的伤感突然停止，是因为她意识到了问题，本以为掌握全局的自己，却成了那条上钩的鱼。
她冷冷一笑，“你目的达成了，先用罪人录引麒天上钩，再用万黎的安危让我回来查清真相，最后用麒天的失踪燃出我内心对沈家的仇恨，你怕我因为畏惧他而退缩，所以你把我所有的后路都堵死了。”
万黎听见这话，惊讶的看向宫凌蝎。
让宫凌蝎意外的是这女人面对这么多事，思路依旧清晰，还真是看轻她了。
“不是你，这一切都是唐乐文吧。”没等她开口，阮晴空沉声道：“不过没关系，我知道这件事就算她不操纵，我也总归要面对，就是不清楚哪个代价更重，但人没有选择，所以……你说吧，她到底想要什么？我能做什么呢？”
“她要的很简单。”简单的回复已经证明以上推测都正确，宫凌蝎也不打算隐瞒，开口道：“阻止他疯狂的行为，释放那些可怜人，给他们一个身份，还有……”
察觉出她内心的矛盾，阮晴空帮她说道：“保护罪人录的人？”
宫凌蝎有些纠结，淡淡地“嗯”了一声：“我只是不希望罪人所里的人白遭罪。”
“明白。”阮晴空顺着台阶下，又提醒道：“唐乐文的安危需要夜色出面吗？”
“不用，只是万黎还在名单中，被灭口是迟早的事，不如出国避一避。”说着宫凌蝎推开车门，下车道：“希望你保持这份聪明，不要让我再来提醒你。”
阮晴空没有说话，是她压抑的伤感正在冲破防线。
在宫凌蝎离开之后，万黎从后面来到驾驶位，看着浑身紧绷的身影，开口道：“别忍着了。”
万黎的话就像闸口，一旦被打开就让人无法抑制，她给自己十分钟来发泄，由于时间紧迫，还有很多事要做，十分钟……十分钟就够了。
哭声隐隐地从车内传来，消失在黎明之前。
十分钟后。
阮晴空恢复情绪看着万黎，红着眼睛道：“面对战友的离去，哪怕有心理准备也不能接受。”
“难受就别忍着，不要为难自己。”万黎系好安全带看了眼时间，“你现在要去哪里？还是我们先回家呢？”
“先送你回家，然后我去冯怪那儿，这些事都要从长计议，重新规划。”她的声音十分低沉，还有一丝沙哑，让人听着心疼。
“那你呢？”
阮晴空听见这个提问，愣了一下。好像所有人都在关注沈家与万黎的事，在这件事上阮晴空对自己的定位也是工具人，唯独万黎……
只有她关心自己。
“……我不知道，很乱，很烦。”
万黎牵住她的手，“我相信任何事总会有办法，我会陪着你。”
“可是你的安危……”阮晴空越想越害怕，“感觉全世界都不安全。”
“说实话么，我一点都不怕死。”这句话万黎不是为了安慰她，显然更清楚这句话一出会吓到阮晴空，立即解释道：“可能是医生的关系，我早已看惯了生死，也可能看到生死一刹才能找到活下去的意义。”
“小黎！？”对于学过心理学的人来说，对这些话会特别敏感。
万黎见她担心，无奈一笑，抿唇道：“是吓到你了吗？”
现在清楚为什么心理医生不能给朋友做咨询了，因为无法客观，就像对万黎她一直保有刻板印象‘温柔不争’，但显然这次回来有了全新的认识，根据以上推论，难怪宫凌蝎拿枪指着她时会那么从容了。
不怕死……好像也很贴合万黎的性格，毕竟她们本就是在楼顶相遇，相互救赎。
而那些平时她表现出的担心、温柔、体谅还有纠结，是要迎合周围，才不会被当成异类。
这感觉阮晴空明白，因为自己也是这样的人。
又突然想到什么，轻笑出声，“原来当初你选择当医生的理由，是为了不想让身边的人担心，你呀……才是最狡猾的人。”
“可是对你不一样。”因为阮晴空的出现，让这颗心再次有了无法控制的跳动，第二个让她有跳动的人是文筱，显然这个答案她知道了。
之后两个人都没有多言，因为清楚点到即止的话题最耐人寻味。车子抵达家门口时，天色蒙蒙亮起，两个人一前一后回到家，除了疲惫就是疲惫。
“你要不要先去休息？等你睡着我再走。”
“晴空，我该不该有罪恶感呢？”可能坦然了自己，在这个女人面前万黎不想再伪装，一脸疑惑道：“我活着就是一种错误，还连累了文筱。”
这是两种语境，阮晴空的大脑闪过无数片段，开口道：“我不知道，但如果世人都觉得你错了，你也觉得自己错了，那么我也会在对面拉你过来，因为这是我认为对的事。”
万黎眸光轻闪，薄唇轻启：“晴空……”
“我知道这很矛盾，我恨沈文嘉的一切，但如果你现在还活着是因为他，我会为此感到庆幸。但这个世界本就没有完美，我也从不祈求完美，那么罪恶的一面，我会跟你一起承担一同面对。”阮晴空抓住万黎的手，牢牢握住，“至少你不是一个人。”
没想到这个世界真有人懂自己，也有人会在深渊中牵着自己的手，这感觉让万黎庆幸，活着真好。
她倾身抱住了她，“你也有我。”
……
等万黎休息之后，阮晴空才驱车赶往实验室，她拍摄的照片被青岑放在投影仪上。看着照片内容，冯怪跟青岑看的是人，但蒙洛奇却一直盯着她身边的仪器。
“这个仪器上的显示内容，是器官的健康程度。旁边的管子，很像ICU常用的血液净化器，可能功效不仅是净化，还有其他功能……”
“如果宁小海是小黎的供体，那么她现在拥有的器官……”阮晴空不可置信又毁灭三观张了张嘴道：“这两个人的器官被换了？而她不仅是供体，还是器皿！？”
果然，人性不能去测试，因为永远没有下限，只有你想不到的黑暗。
阮晴空不能接受站起身，用呼吸调整情绪，她该庆幸万黎没有跟来，庆幸在去那个实验室后段信号被切断了，抑制不住的激动道：“如此是真的，我一定要亲手毁了……”
“你冷静一点，如果小蝎能毁早就毁了，她之所以跟你合作，一定有原因。站在医学角度，他们不可能活这么久，想必是离不开这个仪器。”蒙洛奇知道阮晴空为什么这么激动，也知道这背后代表着什么，继续道：“要找到办法，首先要获得更高权限，至少要了解这个仪器，跟他们的生命体征。”
阮晴空认可她的推测，无奈在这方面上，她一窍不通。
“先把进入实验室的地图回忆一下，我会派人潜入了解，收集样本，研究这个仪器，宫凌蝎跟你说的另外一个地方，正是半年前麒天调查的医药公司，那边我也会继续跟进，你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冯怪交代完看向蒙洛奇道：“你徒弟很聪明，私事公事混为一起，我们夜色不出手都不行了。”
阮晴空敛眉看向冯怪，显然这句话他是故意说给蒙洛奇听。
“她叫我师父，不代表我还认她这个徒弟，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她现在都不属于夜色。但这个问题……就算不是她，我们也会管，因为它本就跟夜色有关。”蒙洛奇点燃一根烟，提醒冯怪道：“M是沈文嘉的人，他手上沾了太多血了。”
“沈家我自然不会放过，但单麒天的事，我也会记上一笔。”冯怪从身上拿出一根烟，“一码归一码。”
“随你。”
这些字都能听懂，但却给青岑一种听不懂的感觉，就像神仙打架，各站山头，没有华丽酷炫的技能，就可让天地撼动。
阮晴空将他们的话听进去暗自消化，拿起笔在一张白纸上将记忆画出来，包括平面图跟监控位置，还标注出最佳行进路线。虽然跟着宫凌蝎走了一次，但有河图参考，所以很容易绘画。
重点是十字楼内的情况，阮晴空把配电室、休息室跟护士站，还有楼梯的进出入口，详尽的画在了地图上。
看着成品，青岑都惊讶了。
“你这记性，还是那么可怕。”冯怪指的不是地图大致，而是这二十几个监控的位置，还有矮楼与矮楼之间的步数统计，在那个环境下，还能有心思记录这些的人可不多见。拿起这张详尽的平面图递给青岑，道：“再用电脑重新整理一份，接下来这里的事交给我们。”
青岑拿着这张手绘的平面图，看了眼陷入沉思的身影，“我知道了，我这就去画。”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了，毕竟万黎的安危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事。任务的话，随时跟我说，我随时候命。”阮晴空看了眼时间，已经将近早上七点半了，“先走了。”
阮晴空离开之后，三个人沉默了片刻，冯怪从资料库里找到了沈文嘉子女的调查，刚看两页，就听见身边蒙洛奇说道：“这件事，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有依据吗？”
“直觉。”
——
阮晴空第一时间回去，可人却迟迟没有下车，车子就停在外面，熄火、沉静。
盯着手机里宁小海的照片皱起眉头，调查了这么多年，现在反而不知道要如何告诉万黎了。她或许都能接受，算了，还是别给她增添负担了。
阮晴空先让大胖等人离开，而自己就坐在车里，想用这份安静让自己找回一些东西，是烦乱或是别的什么，只是这颗沉不下去的心，却被天空的颜色所吸引，看久了才发现天空不管怎么变，都是冷色调，像极了人心冰冷。
开门的手悬在半空，她应该刚睡吧，现在回去会不会打扰她……
感觉这一夜发生了很多事，包括对万黎的了解。
脑海中浮现出门前的亲密，还有在梦里的万黎，总觉得梦里的她才是真实自己，而现在的万黎是随着父母期盼，而改变的影子。
手机传来嗡嗡声，是万黎的信息，问她那边忙完了吗？所有烦乱的思绪会因为一个人回归平静，光是看见她的信息，心里就好像被填满，回复她马上到家。
推开那扇门看见迎面而来的身影时，阮晴空肯定了一件事，她与万黎就像是命运的正负极，而这一次自己好像是镜子里的人。
咚咚！！
咚咚！！
咚咚！！！
咔嚓——
大脑闪过破碎的声音，好像某一处的镜子碎了。
突如其来的恐慌，让她身心颤抖。
“我猜你早就回来了，因为怕打扰我休息，所以在车子里等我发信息给你？”万黎不以为然的说着，“我算着你可能会回来才发信息给你，是不想打扰你工作。”
原来她都知道，阮晴空勾起微笑，“刚等了十分钟，你就发信息了，说明我们心有灵犀。”
“我其实没怎么睡，有点担心你。”她拉着阮晴空的手往里走，“饿不饿？”
阮晴空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有点饿了。”
“那吃点东西，然后去洗澡休息了？”
盯着走进厨房的背影，阮晴空快速用呼吸平复心跳，刚才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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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写的时候，万黎的性格并不饱满，因为主角不算是她。
这次重写，我把她的性格添补完满了，我个人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