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郁一整夜都没怎么睡好,有点小小的失眠。

  后半夜睡了一会儿,结果被一通电话扰醒,来电显示是陌生号码,所属地区是老家,除了刘汉梁不可能还有别人,左郁挂了电话,顺带拉黑。

  果然,两分钟后,电话再次响起,是另一个陌生号码,刘汉梁还是老操作,不接电话不罢休,能换十个号码给你打。

  左郁摁了接通,“什么事?”

  対方也是开门见山:“给爸爸打点钱过来,你哥生病了。”

  大清早还没睡醒就遇到鬼,左郁心头不悦瞬间涌上来,直接怼过去:“我早就不是你女儿了,什么爸不爸的,我不眼瞎。”

  刘汉粱一改往日嚣张作风,甚至有装可怜的嫌疑,软声软气说:“你哥前阵子不舒服,去检查了,可能是癌症。”

  左郁这边刚要说出口的话又咽了下去,关于所谓的哥哥,她其实没那么讨厌他,他不过是刘汉粱捧在手心里的废物宠子,但你一定要说他有多坏,那倒没有。

  相较于这些,左郁更讨厌的其实是刘汉粱。

  “我没钱。”左郁挂了电话,把手机扔到床头柜上,拉着被子盖在脑袋上。

  烦。

  最近的生活真的烂透,前有失恋,后有渣爹。不论是亲情还是爱情都是一团乱糟糟。

  左郁自认为自己是个良好青年,从不做伤风败俗的事情,可伤风败俗的事情总是找上她。

  心烦意乱,翻来覆去,想睡却再也睡不着了,索性掀开被子,拿起手机拨通了刘柏妻子的电话,那边倒是接得很快。

  “真的么?病例我想看看。”

  电话那头女人说了几句,左郁闭上眼睛一声长叹,她真希望自己是个狠的下心的人,那也不用打这通电话了。

  “我只给两万,剩下的你们自己想办法。”

  “才、才两万么?可能不够。”女人结结巴巴,明显想要左郁多给点。

  左郁这边直摇头,果然,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差点忘了那家人的性子,贪得无厌,索求无度,不知天高地厚.....

  “两万不少了,这些年刘家给了我什么,我给了刘家什么?你们别像吸血蛭一样好吗?”

  那边听出左郁语气里的不悦,连忙答应下来,说马上发卡号过来,两万就两万,生怕左郁后悔不再给了。

  挂了电话,左郁盯着备注上的“嫂子”,把备注改成了王芳林。

  算得上什么嫂子,压根不是一家人。

  至于为什么给钱?左郁自认为是拿钱消灾,她可不想刘汉粱来教师公寓闹一次。

  天色渐亮,微微蓝光落在地板上,困意渐渐消退,左郁扔下那些让人不悦的情绪,强打精神起床洗漱。

  浴室内,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黑眼圈挂上,看起来不免有些憔悴。

  这几天精神很差,她给自己的期限是两周,不管再颓废再难挨,两周之后一定不能再这样下去。

  生活总是要过下去,没了谁都要一个人好好活着。

  洗漱完了之后准备去吃点早餐,家里没有囤货,所以打算去教师食堂吃一点儿。

  换鞋好鞋,拿了钥匙准备出门,结果门刚打开,发现门把手上挂着东西。

  是早餐,还热腾腾的,打开看,是瘦肉包子和豆浆,看包装是学校门口很出名的那家。

  左郁愣了一下,既然是热的,说明挂上来不久。

  能是谁呢?应该是池千一,除了她实在想不出还能是谁。

  左郁心烦意乱,她把早餐拿下来,理智告诉她是该扔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扔不下手。

  最后索性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人的电话,那边果然秒接。

  “早餐你买的?”

  “是。”

  “不准再给我买,我不会吃的。”

  池千一那边沉默两秒,“你要规律吃早餐,身体最重要,如果你不喜欢我买的,那就扔掉。”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声音有点沙哑,左郁觉得自己的关注点有点奇怪。但还是铁了心说:“下次别买,我自己知道吃。如果你想用这些方式来让我们的感情回到从前,那我现在就给你答案,不可能的。”

  依旧是沉默几秒才回答:“好,知道了。”

  “就这样,你以后不要来打扰我。”

  在対方回复之前,左郁挂掉了电话,紧接着是拉黑。

  “美好”的一天从拉黑两个人开始。

  左郁看看手里的早餐,最终还是没扔。

  浪费食物可耻。

  *

  池千一承认自己这辈子没干过如此疯狂的事情,她站在教师公寓楼下画了一整夜的画,灵感来了停都停不住。

  画完之后顺便还去给対方买了一份早餐,原本只是单纯为対方身体着想,想着早上按时吃饭总归是没错的,结果対方再次会错意,再次做了一件不讨喜的事。

  电话里左郁说得很清楚,讨厌她,拒绝靠近,以后不要打扰,这些毫不留情的话她都完完全全感受到了。

  但池千一没有办法做到潇洒,曾经対放不下的痴情种嗤之以鼻,如今也变成了那类矫揉造作的人。

  她刚从学校走出来,咖啡店完全不想营业,脑袋晕乎乎的,现在她只有一个想法:好好睡一觉。

  回家之后倒头就睡,这一觉一睡就睡到了傍晚,池千一是被疼醒的。

  在梦中头痛欲裂,仿佛有火在烧,所以当她稍稍清醒那瞬间,很快便明白自己是发烧了。

  又饿又晕,池千一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是下午六点。

  浑身是一点儿力气都没有,只能打电话给肖雯,那边接得很快,池千一说明自己的情况,肖雯说她马上就到。

  池千一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眼前虚虚晃晃,心想其实生病了也好。

  当然,生病在通常意义上当然不是好事,但対一个心情低度沉闷的人来说,生病其实是一种解脱。

  她没有力气去胡思乱想,没有精力去内耗,就像脱了魂的躯壳,这种短暂的放空让她心里好受很多。

  肖雯在十来分钟之后赶到,她是有池千一家里钥匙的,进屋一片漆黑,一点人烟气都没有。

  上一次来池千一家的时候可不是这样,有时候屋子里的氛围和主人的心情实在太匹配,毫无遮掩地显露出那人到底有多低闷。

  肖雯其实很内疚,她觉得这件事和她也脱不了干洗,要不是谈了一个大嘴巴前女友,可能池千一今天也不会这样。

  她换好鞋,快步朝卧室的方向走去,卧室的门大打开,只是里面没开灯。

  傍晚的暗光透过窗帘落入床头,宽敞的床上躺着一个纤瘦的人,透过淡淡的光,能看到床上的人睁着眼睛直直盯着天花板,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病成傻子了你?”肖雯伏在床头,伸手去探池千一的额头,烫得能煮茶,“她妈的别真的成傻子了,温度计在哪?”

  “茶几。”

  “多大的人了,我真的无语。”

  耽搁不得,肖雯连忙去拿温度计给她量体温,发烧的概率很大,退烧药肯定是要吃的,就是看去不去医院。

  “38.9℃,这是的确是烧了。”肖雯搁下温度计,又去拿退烧药,一路嘟哝:“这说高不高说低不低的温度,先吃药吧,退不了咱们去医院。”

  她扶池千一起来,让她靠在床头,细心喂她吃药。

  池千一一副任他摆布的模样,肖雯让她张嘴她就张嘴,让她喝水就喝水。

  “是我対不起你。”肖雯突然来了这么句,把池千一从游神中拉了回来。

  池千一迷迷糊糊抬头看她,“嗯?”

  “不是我的话,钟馨也不会去和她说,钟馨不说,你们俩也没分开不是么?”

  “哦,不怪你,也不全怪钟馨。话是我说的,事是我做的,东窗事发迟早的事。”池千一闭上眼睛,有点儿小累,自顾自说:“昨天晚上仔细想了一下,是我自作自受。”

  这是肖雯第一次见池千一这么沮丧,印象中在感情中她都是高傲的那个。

  “那以后怎么办?”

  池千一目光空洞,“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你说怎么办,她以前対我多热情,现在就有多冷。”

  “那是肯定的事,左郁的性子,我还是了解一点的。”肖雯蹙眉,好好思考这事,又说:“対你来说,非她不可吗?”

  其实这是肖雯一直都好奇的问题,左郁能不能被别人替代?

  “非她不可。”

  “那你之前干嘛找替身?”

  话已到这种地步,两人便也敞开了说。

  池千一脑袋靠在枕头上,眼睛红彤彤的,整个人显得很虚弱,不疾不徐地说:“这么多年杳无音信,我没想过还能遇到她。有一件事情其实一直没有告诉你,之前我有零零碎碎向别人悄悄打听过她的消息,有同学说她结婚了,当然我现在觉得那人大概率是在胡吹。可当时我听到我就不甘心啊,我想着她要是结婚了那我也要找。”

  肖雯听了直摇头,“所以你就破罐子破摔?”

  “対,破罐子破摔是一个方面,更大的原因应该是,我的态度本来就很随意吧,所以就这么搞砸了。其实那天晚上,她说分手的时候,我想着不管什么原因我都能挽留回来,没想到她说起替身,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完了,我了解她,知道她这人做了决定很难回头,対她来说是原则问题。”

  “那你还喜欢她吗?”

  池千一点点头。

  “以后也要喜欢吗?就算她不喜欢你了。”

  池千一依旧点头,下一秒低下了头,没再去看肖雯。

  “那你可真够傻的,她要是真不喜欢你了,你就换个人喜欢。”

  “爱情又不是交易,你给我我才给你,爱情是流动在双方的一场亏本买卖,今天你亏一点,明天我亏一点,最后你不计较我的,我也不计较你的,你手里没了银子我也把所有的货交给你,这是爱情。你不爱我就爱别人,那是交易。”

  她一股脑地说,听得肖雯一愣一愣的,好久才回过神来。

  有时候池千一就是这样多愁善感,完全符合她的艺术家气质,虽然平常看起来乐呵呵的,但肖雯知道,她很细腻敏感。

  “这发了烧的人就是不一样哈,说起来来文文艺艺的。”

  池千一又躺了下去,把被子拉到下巴,阖上眼,有气无力道:“很疲,我想睡一会儿,酒吧晚上你该忙就忙,不用担心我。”

  肖雯今晚的确要忙,但如有必要她愿意陪池千一。

  “不用陪我,我睡会儿就好。”

  “买了粥的,在外面,你吃点我再走?然后晚点再回来看你?”

  “嗯,吃点儿。”

  *

  晚上八点半,肖雯从小区出来,在这之前她已经把池千一安排妥当。

  今天晚上酒吧有活动,她得去一趟。

  不过把池千一一个人留在家里还是有点不放心。

  肖雯打算找一个人来照顾她。

  找谁?理论上来说,应该是去找池静的,妹妹照顾姐姐天经地义。

  但是......

  叫池静来,是不是太浪费这个机会了?

  肖雯思考片刻,最终还是下定决心要打一个电话给左郁。

  考验演技的时候到了。

  肖雯的打算是,假装不知道她们已经分手,制造一些虚构的东西,只要演得足够生动形象,左郁应该会相信她。

  虽然骗人有点不厚道,但为了最好的朋友,肖雯也豁出去了。

  *

  左郁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办公。

  看到来电显示上的人,其实刚开始不打算接的。

  但毕竟除去肖雯和池千一的那层关系,肖雯同样也是左郁的高中同学。

  所以左郁还是接了。

  “喂喂喂,左老师吗?”肖雯音调并不沉闷,尾音稍稍上扬。

  “怎么了?”

  “你老婆怎么样了?”

  “什么?”左郁眉头紧蹙,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老婆,谁是我老婆?”

  “害!你说谁是你老婆?我刚刚才看到池千一给我发的消息,我呢给她打电话过去她又不接。我想着你们俩住在一起的,有你照顾她,现在应该没什么事情吧?”

  “她没告诉你吗?我们已经——”

  肖雯连忙打断她:“她说了呀,她说她不舒服,但消息是下午发的,我想着你应该是在上课吧?现在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吧?”

  恰到好处,点到为止,重要信息已送达,在左郁开口之前,肖雯接下句:“我只是打电话过来确定一下,既然你这边已经在照顾她那我就放心了。唉,我这边实在是太忙了,先挂了,今天我酒吧又要庆祝,挂了挂了啊!”

  “不是,我根本就没在照——”

  嘟嘟嘟......

  电话已挂断。

  左郁着急着拨打过去,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忙,请稍候再拨......

  她赶紧打电话给池静,结果更夸张,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您稍后再拨。

  于是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左郁陷入了极度纠结的情况。

  去不去?不想去,但是这边的电话也打不通,一个个的电话也不接。万一她脑子烧坏了怎么办?

  左郁不信邪,把早上才拉黑的电话又拉了出来,打电话给池千一,结果压根不接。

  已经脑补出対方烧得稀里糊涂的模样,于是左郁完全坐不住了,随便捎了一件衣服就往外走。

  夜晚风凉,走出教师公寓时,左郁再次看到那面画墙,她已经完成了这幅画,鸟儿嘴里叼着的白玫瑰,指向的方向是某个女人。

  女人画得并不清晰,但从身形轮廓来看,左郁知道那就是自己。

  盯着画发呆,她怎么会突然生病呢?明明昨天还好好的,除非是.....左郁多看了一眼画,这个完成度,可能不是两三个小时可以画出来的。

  无心看画,因着急促的心情,脚下的步子不免快了一些。

  从学校到望江小区的距离并不远,徒步也就十来分钟,可是左郁为了节约时间,还是骑的共享单车。

  一路上,她有些讨厌要放下却还是无法狠心的自己。

  她还讨厌上天不给个痛快。

  但当下最要紧的不是埋怨自己,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很快抵达目的地,进小区过后,几乎是用跑的。

  双脚就像是被上了发条,不属于她自己,属于曾经的那个左郁。

  摁下熟悉的11楼,缓缓上升的不仅仅是电梯,还有左郁焦躁不安的心情。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

  左郁夹着风出去,人到门前还是犹豫了一下。

  她就这么跑过来了,二十分钟的时间,如何为自己找一个合理的理由?她告诉自己,这无关爱与不爱,这关乎于他人的生命,如果换作是别人她也会这样。

  如此完完全全地说服了自己,输入密码开门。

  屋子里一片漆黑,玄关放的还是那几双鞋,和几天前没什么差别。

  熟悉的气味,熟悉的地点,不同的心境。

  左郁开了灯,朝她的房间走去......

  随着脚下的步子越来越近,心上悬着一条线,她走到房门前,停下脚步。

  卧室里很黑,隐隐约约只能看到褶皱的被子,里面蜷缩着瘦瘦的身形。

  左郁向前走了几步停在床沿,蹲身问她:“很不舒服吗?”

  床上的人没应。

  左郁只能抬手去摸她的额头,是滚烫的,但好像贴了退烧贴?

  池千一感受到冰冷,迷迷糊糊睁开眼。

  “唔?肖雯?”

  左郁没说话,静静蹲在她身边。

  “我口渴,可以给我倒杯水吗?”

  依旧没得到回应,但是身旁的人起身往客厅的方向走了,听到饮水机咕噜咕噜的声音,哦,倒水去了。

  池千一重新闭上眼睛,觉得好像没有睡多久啊,有种刚刚闭上眼睛不久肖雯就回来了的感觉,

  二三十分钟?还是三四个小时?

  池千一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一眼,不到九点。

  瞬间清醒,蹭的一下从床上起身,是谁?

  从刚刚那个人把手覆盖上额头的时候,她就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好像不是肖雯。

  但又觉得那种情况下不可能是别人,除了肖雯,有没有另一种可能?

  池千一瞬间觉得自己浑身的细胞都沸腾起来了。

  很快,从客厅到房间脚步声渐渐逼近,池千一重新倒下,佯装出一副更加病恹恹的模样。

  屋子里还是黑黑的,脚步声慢慢近了......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熟悉的那股清香钻进鼻腔里,池千一彻底确定,来者不是别人,是她心心念念的人。

  “好晕......”池千一抬手揉揉太阳穴,娇声娇气地说。

  左郁坐在床边,一只手扶起池千一,杯子递给她,想让她自己喝。

  池千一摇头回避,“我......我没力气,你喂我可以吗?”

  于是玻璃杯很快送到了她的嘴边,池千一抵着杯口抿了一下,温水滑过喉咙,舒服了不少。

  但她并不想表现出自己已经好了不少,这情况,装作更难受应该会得到更好的照顾吧?

  “头还是很晕,还很疼。”池千一有意朝左郁怀里靠,一只手环着她的肩膀,往她怀里钻。

  明显感受到左郁身体变得更加僵硬,连呼吸都变得缓慢厚重了不少。

  “你怎么不说话?”池千一在她的肩膀上蹭了蹭,说话时有意対准她的耳朵,缓缓吹气。

  左郁偏了偏头,有意拉开距离。

  “远一点。”

  她的声线冰冷,如同冰山上最坚硬的那一块冰,任谁听了都会觉得寒冷。

  但池千一知道这恐怕是最难得的一次机会了,从左郁的反应中可以感觉到,言语依旧冷淡,但至少身体上没有那么抵触。

  “你是左郁吗?”池千一主动靠近,一双手搂得更紧了。为了给左郁找台阶下,她还说:“我知道我在做梦,你肯定是假的,她才不会来呢。”

  明显这句话很奏效,话一出口,左郁好像也没那么挣脱了。

  于是池千一就这么抱着她,环绕着她纤瘦的肩膀,贪婪地搜集着属于她的气味。

  还是觉得不够。

  或者是因为自己还发着烧,左郁皮肤又很凉,贴着很舒服,池千一在她的脖颈处又蹭了蹭。

  左郁轻轻推了她一下,“你都做这种梦?”

  “嗯。”池千一一双手向下,转而还绕着左郁的腰,搂得紧紧的,不羞不躁地说:“每天都做这些梦,醒着也做,发烧也做,脑袋疼也做,我就是想和她贴贴。”

  左郁没挣脱,只是问她:“那要是你一辈子都只能做梦怎么办?”

  池千一埋在她怀里,认真回答:“那就一直做梦吧。”

  左郁低头去看她,两人靠得很近,实际上看不太清対方的脸,只见模糊的鼻形轮廓,近距离感受着彼此的气息,左郁觉得,如此美丽,又不应该这么美丽。

  人类要克制住自己潜意识的欲望到底需要多大的能力?为什么有些时候脑袋想的和身体反应的完全不同?

  她自己也不明白。

  只觉得想退了,什么东西又拉她一把,想逃了,又无法真正逃跑。

  “你先松开我。”

  “不要。”池千一反而搂得更紧了,人总是这样,得不到也想多拥有一秒,穷途末路的人更是如此。

  “松开。”声音冷静到可怕。

  “我不。”

  “你知道你不是在做梦,対吧?”

  池千一突然哽咽了一下。

  “是肖雯让我来的,我也打过电话给池静了,她们都没接,所以我才来的。我害怕你烧坏脑子,这种担忧,在任何人身上的可能发生,不局限于你。”

  池千一的哽咽瞬间崩塌,装不下去了。就算她装成做梦,试图以这样的方式创造出和她相处的条件,可対方好像也不愿配合不是吗?

  “以后照顾好自己吧。顺便告诉肖雯,我们已经分手了。”左郁扒开她的手,解除了那份爱的禁锢。

  屋子里安静的可怕。

  浓郁的黑暗袭击而上,扑腾到脸上,眼睛里,还有心头。

  池千一只觉得眼睛酸涩,却哭不出来,她的泪在往喉咙里流,掉进了心脏的大瀑布。

  “爱惜身体,好好照顾自己,再去爱别人。我们之间,就这样吧。”

  她的语气一次比一次冷静,池千一害怕这种冷静,可她偏偏如此冷静。

  那种感觉就像是徘徊在冰山里头,承受着一场瓢泼大雪,每一朵雪花每一块冰都落在她的皮肤上,让她觉得冰冷、煎熬,却又无可奈何。

  是她自己主动来的,不愿意走的。

  “左郁......”池千一的声音几近哀求,“我们必须这样吗?”

  “必须这样。”

  “那如果我这一辈子只爱你一个人呢?”

  得来的却是一身低沉的讥诮。

  “一辈子只爱我一个吗?我不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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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池千一:第二天,失败失败失大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