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年下就是年纪小的那一个, 年纪大的就叫年上……”林少安话音未落,立马指了指隔壁桌热火朝天的人:“顾岑说的。”
容倾迟疑着点点头。
“啊对对对!说得没错!当然也不只是年纪小的辛苦……”易小雯赶紧岔开话题:“嗯……经济实力上普遍会有差异,不过这个早晚会追上来的嘛!时间问题。”
林少安看着容倾毫无怀疑的神情, 跳动到嗓子眼的小心脏也平复下来,甚至有些落寞容倾没有继续猜疑。
暗恋着一个人, 想被知道和不想被知道的心,或许总是掺半的。
易小雯和顾岑总说,现在还不够成熟的她们,去喜欢一个成熟的人有多辛苦。可林少安不能体会到这些,仿佛容倾给她的一切都是温暖的,儿时望着的那个伏案工作的背影也好,小小的她抬头仰望也看不清神色的脸庞也罢,就连那些偶尔让她心里酸酸软软的小烦恼, 也是温暖的。
或许又因为时常心疼着容倾, 而今才感叹道:
“走过那条路的人,要回过头来等着你走过来, 也需要很大的勇气和耐心吧。我说不上来,反正,我喜欢的人, 我宁愿接受一辈子都看着她的背影, 也不想她觉得累。”
追求容倾, 是遥不可及的疯狂, 也是一生仅此一次的奔赴。可是别人显然不理解, 容倾不仅仅是她的诗和远方,更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浪漫。
没有容倾, 她不会知道原来小朋友洗坏衣服也可以被拥抱被感谢,而不是被殴打;原来睡觉应该穿漂亮干净的睡衣, 而不是外套里的秋衣,原来被同学欺负可以有人撑腰,原来吃饭可以挑食。原来受伤了生病了,都是可以哭的。
容倾于她而言,是山河远阔,是人间星河,是“无一是你,无一不是你”。
是她的整个世界啊。
正发着呆,容倾戳了戳她的额头,扰乱了她苦大仇深的眉头,笑她:“才多大就说一辈子!”
容倾即便早体会人性薄凉,漠视了肮脏阴暗,听见林少安口中的深情,也难免动容。
她知道这个小孩从来不是嘴上说说,那么多年了,林少安依然如初,总是注意着她手上细小的伤口,记着家里每一个人的喜好,生日,甚至是已故亲友的祭日。
她想到无数个瞬间,这孩子和她非亲非故,居然就因为一个偶然的相遇,无条件的相信着她,依赖着她,疼着她,爱着她,也成为了她的羁绊。
所以才会心生落寞吧,这世间唯一独属于她的,终有一天,会被别人抢走。
她看着林少安,眼低的笑意越来越柔软,越来越温柔,渐渐的,水润起来。
“你这么可爱,总有人会为了你回头的。”
那声线有些低哑,像隐忍去了许多。林少安懵里懵懂地被摸了摸头,眼里的灯光一闪一落,灼灼生辉。再想看清容倾的脸,那人已经起身去柜台结账去了。
喧闹过后,两人告别了好友,散步回住所。
一前一后走着,林少安这次没有紧跟在容倾身后,落了很远,小小的身影走走停停,没两步路就蹲下从地上捡起些什么。
容倾偶尔回头看她,眼里无奈的笑意里,又满满疼惜,不急不慢地等着她。
“倾倾!”
路灯的光团一簇一簇的,林少安从光影下跑过,脸上忽明忽暗的,踩在石板路上的声音一点点靠近,停在光束下,停在容倾跟前。
那笑容明亮得惹人疼爱,睫毛被洒下的光辉映衬得忽闪忽闪的,眼睛里星河璀璨。
“你看!”
容倾望着那一点点张开的手心,疑惑着微微蹙眉,转瞬又豁然明朗。
是一朵金灿灿的银杏叶做成的玫瑰。
“怎么样?!现在是夏天,叶子好多都还是绿色的!这些我找了好久呢!送给你!”
容倾有些出神,抬眼看了看林少安,那双月牙眼里果然充斥着欣喜和激动。像是晚风吹进心扉,落叶在心尖上随风而过,弄得浑身酥麻。
她要强地侧过脸去,一卷长发从耳根落下,遮住她明艳到人人都觉冷厉的妆容,也遮住了她在一瞬间被俘获的欢喜。
不想为这点小小的惊喜倾心,奈何心如酥糖,一碰就碎,惹得满腹清甜,昏扰人心绪。
原来自己还是喜欢浪漫的。
林少安趁机绕到背后环抱住她的肩膀,把玫瑰递到她的面前,晃了晃身子撒娇:
“倾倾,你喜欢吗?”
容倾无奈一笑,延缓了几秒才骄傲地轻嗯一声。
林少安便又问:“也喜欢我吗?”
容倾失笑哼哧,回转身点了点她的额头:“傻。”
林少安只是顺着心意,又抱了上去,贪恋着容倾的体温,和她颈间的淡香和白柔。她恨不得把鼻尖唇峰都凑上去吸嗅轻蹭,又怕冒犯了心爱的人。
小小的她,也曾无数次自问对容倾到底是不是爱情。直到懵懂的心荡漾着,拉扯着无知身体靠向容倾,她才敢确信。
爱一个人的感觉,就是无时无刻想拥抱她。
况且,她没有选择的。
不是容倾,也不会是别人了。
这世间或许万物都有它本来的顺序,浪漫的人持着爱情的诗篇,去偶遇相逢相知的人。
可对于她的小世界而言,是先有容倾,才有的爱情。
爱情太大了,把她小小的心脏填满了也装不下,才总是忍不住表露,从本能里,从话语里,从拥抱时也忍不住抬头偷看的眼光里。
看着看着,真心话便不经意间流露:
“可是倾倾,我好喜欢你啊。”
容倾身随风动,在某个无意间踩碎了一片落叶的瞬间,心软了。
沉默许久后,林少安才听到容倾低语一句:
“喜欢我,可是会倒霉的。”
那语气听起来像是玩笑,细细琢磨下来,却又觉得苦涩。
林少安心里莫名一颤,歪了点头想看清容倾的神情,可容倾低眉看着花,睫毛挡住了那双眼,她什么也看不清。
外人眼里的容倾,或是妩媚风情,阅人无数。又或是个总和阴暗交涉的冷血女人,即便走过最惨烈的战后疮痍,也要带着最明艳的红唇;即便有人死在眼前,也只轻蔑一瞥。
只有她知道,容倾是如水夜色里静谧皎洁的月,把最柔和的光亮给了很多人,却把自己弄得孤独,遥远,又冰凉。
从前她只想做她身边最亮的那颗星,仅此而已。
可是,忍不住的。
当一个你那么那么爱的人,花了那么那么多心思去琢磨的人,亲口告诉你她的落寞,怎么能忍住不去拥吻,不去告白。
她想从正面拥上去,紧紧搂着容倾的腰身,依恋着她怀里如初的温度,告诉她自己有多爱她,告诉她她有多值得被爱。
可话到嘴边,才发现真爱最难表述:
“倾倾,其实我……”
“开玩笑的。”
容倾轻笑一声,转身从她身旁走过,踏着轻快的跟鞋声愉快地上了楼梯。
林少安追望着,暖色柔光下,她看见那总是满不在乎的人,惜玩着手里的“玫瑰”,在楼梯转角处,转身显露的桃花眼,是藏不住的笑意。
她松下一口气,叹出那些还未能开口的遗憾,轻快跟了上去。
“今晚我要抱着睡!”
“休想。”
转眼第二天的清晨,校园里还不见抱着书赶路的学生,一阵笑语划破了晨宁。
“两杯热牛奶!”
林少安抱着几个小蛋糕踉踉跄跄跟上容倾,把手上东西往柜台上一放,还像个小学生一样举起手来和店员报单。
店员一愣:“那冰美式……还要吗?”
容倾忍俊不禁,摇了摇头:“听小朋友的。”
晨雾还没有散去,把眼看要放肆的阳光笼罩无比温柔,她们索性在室外找了一处坐下。
“就算是夏天,早上也不要喝凉的。而且……”
容倾见林少安欲言又止,便打趣她:“我又没有让你解释。”
林少安抿了抿唇,脸上晕上了朝霞。
“而且什么?”容倾给了她一个台阶。
“就是……学生时代的小情侣一起吃早餐,可以加点甜吧。”
她语气越来越弱,几乎囫囵吞了进去。容倾听清了,也只当配合她的“剧本”,一笑而过。
“是啊,应该甜一点的。”
她感叹着,目光又有些愁色。
林少安不禁吞咽一口,想到眼前全副武装的容倾,几乎每晚都会卸下全部,素颜素装的面对她,偶尔还会躺在她身边,和她倾诉着心里话,搂着她入睡,不禁暗自欣喜。
可昨晚不是。
昨晚容倾没有抱她,只是僵硬地被她抱着,连呼吸都有些小心翼翼,她抱得好不自在,又体谅容倾这些天睡眠不佳,没多久就放弃松开了。
沮丧地吐了口气,抬眼又看到马路对面一排橘色的电动车,眉稍一亮:
“倾倾!一会儿吃完,我骑这个载你好不好?!”
容倾看都没看,就低着眉眼斩钉截铁地拒绝:“不好。”
口上嫌弃,不出半小时,就还是跟着林少安坐上了后座。
“这车真的能载人吗?”
容倾自然而然地把手环在林少安的腰间,低头不确信的打量着。
“当然啦,不然安排个后座干什么?”林少安春风得意,忘形得拧着加速把手,却怎么也没能把车启动起来。
尝试几次无果后,她只好怯怯回头,问了容倾一句:“我好像……有点不会开电动车。嘿嘿……”
容倾眉梢一惊,错愕无语,没忍住侧脸一笑,下车看了眼就明白了,笑道:“林漾漾小朋友,你不会以为你不扫码付钱,就可以把它骑走吧?”
林少安眨巴着小圆月,歪了歪头。
“那我现在……”
没等她补救,容倾就夺过了她的手机:“等等。”
随后又拿出自己的手机打了通电话,三言两语把什么事确定下来,挂断电话便向她伸出了手。
林少安还在发愣,看着容倾伸出的手,夏天的衬衫不是长袖,她不确定自己自己应该牵住哪里。
“走吧,带你去找个好玩儿的。”
容倾朝她眨了眨眼。
她这才心领神会,上前握住了那只手,感慨着这来之不易的自然。
“什么好玩的?”
她索性抱住了容倾的手臂,恨不得整个人贴上去挂住。
阳光透过云层,薄雾也散尽,路上依然不见赶路的人,只有她们的欢闹声,愉悦在鸟语花香里。
“秘密。”
“又是秘密!啊倾倾老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