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们的坟就落在田里, 在油菜地的田头,圈出了一方地,先挖出一个土方坑, 将装骨灰的盒子埋进去,然后村民一人添上一铁锹的土, 垒成坟堆。

  为此, 李寸心特意出了一趟远门, 因为时间隔得太久, 所以她找了有几趟,才又重新找到那株苹果树。

  十五年前的苹果树仍然生在那儿,它的变化比人小。

  李寸心在树下站了一会儿, 望着树前一个浅浅隆起的土包,上边已经长出青草和周围的荒草连成一片。

  李寸心从村民手里拿过铁锹开挖。有那缺心眼的还不明白状况, 问道:“村长, 你到底要找什么宝贝?神神秘秘的。”被旁边的人给了一手肘。

  跟过来的村民说道:“村长,我们来吧。”

  李寸心摆摆手, 说道:“不用。”

  她埋的不深,翻开土壤后涌出一股很重的泥腥味儿。

  因为实在隔得太久,当初也没条件做什么防潮,血肉被早已被腐蚀殆尽, 衣物和骨头都快化为泥土。

  她铺开一面夏布,将那些还留存的碎骨渣捡到了夏布中, 包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收好,带回了村子, 一起葬在田里, 就埋在村民坟堆的边上。

  这时候已经快要入夏了, 地里种的冬小麦已经收割了。

  冯槐带领石匠已经刻好了墓碑,墓碑立在坟前,墓碑上密密麻麻的是村民们的名字,这上边自然也有梅文钦的名字。

  李寸心自己给梅文钦堆的土,堆完以后,轻声说:“路上做个伴,不会太孤单。”

  村民们站在坟前,一点不觉得忌讳,反而觉得很安心,若世间真有鬼神,他们相信村民的灵魂会保佑他们。

  村民们一个个上来抚摸墓碑,几乎是将这碑当作了许愿石,“保佑今年风调雨顺”“保佑今年粮食丰收”“保佑我健健康康,今年能成家”

  他们带了一些水果,和几碗主粮供在墓碑前。

  村子里的粮仓虽然因为歹人而暴毙,好在是抢出来一部分的粮食。许印带着人将人质俘虏以及机床一起送至南海村后,也换回来大量的粮食。以两个村子的交情,让南海村帮忙将俘虏流放至海上,就算没有酬劳,在得知事情原委后,他们也会帮,而服苦役的四十多个人力资源以及那一台机床都是价格不菲,在桑梓村困难的情况下,南海村自然很是舍得来付款购买这“商品”。另外的巴冬村的队伍回村后,即便是桑梓村没有派人过去借粮,巴冬村也派人送过来一些种子牲畜以及粮食。

  这些粮食加上从麒麟村带回来的赔偿,已完全足够让他们吃上半年。而粮仓被烧那时,地里已经种下越冬的庄稼,只待开春了成熟便可以收割。

  是以开春后,村子便恢复了大半的元气。

  上完坟后,李寸心便回了村子,不知道是因为年纪渐长,还是这一次伤到了根本,她比以前容易觉得疲累。

  路上遇到施工的队伍,从采石场运石料回来,她瞟了一眼,大多是从麒麟村带回来的俘虏。

  要流放的人员早已经被许印蒙了眼远远带离了村子,不知扔到了哪个犄角旮旯去了,虽不要他们的命,也剥夺他们现在的生活,让他们像初到这个世界一样身无一物,活在荒野中,生死由命。

  余下这些服苦役的,村民大抵也能明白他们身为麒麟村一个毫无地位的村民所面对的形势所迫,可又实在为村子无妄遭受的一切感到怨恨,是以什么活苦什么活累就丢给他们,但也不至于在生活上虐/待他们,该给他们住给他们住,该给他们吃也给他们吃,只是在劳作上,这些人的工作量远大于桑梓村的村民。

  眼下这重修粮仓,开采石料往来运送石料便是这些人的工作,他们也不敢跑,村子里的狼能凭味道追踪他们,而且跑出去,那就跟被流放差不了多少,至少这里有得吃有得住,熬到头了还能回麒麟村,要是跑出去,活不活得成都难说,是以也只能慢慢捱。

  李寸心回了家,颜柏玉还没回来,如今颜柏玉已经不参加外出探索的任务了,去南海村也好,流放人员也好,她都没去,李寸心知道她是为了自己。

  她感动之余,心疼她,心疼她的同时又难免自私地想要留下她,她无法欺骗自己,她确实为了颜柏玉这个决定而欢喜无比,以前就是,现在更甚,鬼门关走了一遭后,她只想有更多的时间来和爱人厮守。

  然而颜柏玉和她一样不是能闲下来的人,她即便是留在村子,也有自己的主场。

  巴冬村送来一匹牲畜后,加上村子本身孕育的马,他们村子里的马数量已经不少,村里原先的马场马舍已经无法满足马儿们的运动和居住条件。

  李寸心早先和汪来旭在田野东边看中的一片草野便很适合做为新的马舍选址,那边场地平坦开阔,适合放马,通风向阳,也符合建马舍的要求。赵蓬莱在村子里帮着修粮仓,杨太楠便带着人去了东边建马舍。

  从那边骑马回来要上一些时候,但要是把路修好了和田岸的路连同,往返也用不了多久。

  李寸心想着想着,打了哈欠,坐了一会儿后她便开始犯懒,不由得往后躺在了竹床上,躺没一会儿,困意上涌,睡了过去。

  再醒来,感觉有人在抚摸她的脸,她半睁着眼,含糊地说:“回来了。”

  颜柏玉上了床,竹床吱呀一声。

  “马舍,修完了吗?”

  “快完工了,就这两天。”颜柏玉摸了摸她耳朵,很轻道:“又贪凉,睡竹床上。”

  颜柏玉的动作很温柔,摸得她很舒服,她往她靠了靠,搂住她的腰,笑道:“抱着你就不凉了。”

  窗外的风吹进来,带进来一丝水汽。

  颜柏玉嘴唇蹭了蹭李寸心的鼻子,李寸心笑着朝她皱了下鼻子,颜柏玉下挪,贴在了李寸心嘴唇上,她骑马吹风回来,又刚洗了脸,嘴唇有些凉,所以更感觉到李寸心嘴唇的柔软温热。

  她有些沉溺于这感觉,搂着李寸心的后脑勺,想要延长这感觉时,屋外噼噼啪啪声响,水汽的味道更粘稠了。

  “下雨了。”李寸心忽地坐起身,因为起猛了,额头与颜柏玉磕了一下。

  颜柏玉捂着额头,李寸心已经蹿下了床,一路叫唤,一路往外跑,“哎呀,我的麦子,我的麦子!”

  颜柏玉甚至都来不及说什么,只顾得上喊,“寸心,把斗笠蓑衣披上!”

  堂屋里响了一阵后,脚步声便匆忙远去。

  她扶着额头无奈地叹了一声。

  过了没一会儿,人折返了回来,在堂屋里脱了斗笠蓑衣,慢吞吞地进屋来,关上了门,转过脸来满脸堆着笑,爬上床来,说道:“汪来旭他们一早就收了麦子,你路过瞧见了的,干嘛不告诉我,害我白着急。”

  颜柏玉轻飘飘瞥了她一眼,“我倒是想跟你说,你等我开口了么?就是我告诉了你,你不还得过去看一眼才肯放心。”

  李寸心讨好地笑了笑,凑到她跟前,摸了摸她的额头,“撞疼没有,我给你揉揉?”

  颜柏玉说道:“寸心,他们又不是小孩子,这些事离了你就不会做了,你适当松一松,也不会就出了问题。”

  “我知道,我就是还没习惯。”李寸心忙道,身体已经贴了过去,蹭着她,“别生气嘛,我们继续好不好。”

  颜柏玉抓住她的手臂,一翻身将李寸心压了下去,咬着牙深深道:“是得好好继续,淋了雨受了寒,得帮你出出汗去去寒!”

  “唔!”

  两人折腾了一会儿才起床,到了晚上又续上了,第二天李寸心顶着一头乱发要醒不醒,颜柏玉已经去马舍了。

  “村长。”孙尔在外边叩门。

  “我起了,我起了。”李寸心含糊地应道,好像有千万根须黏着她似的,艰难地从床上爬了起来,走到房门边开了门。

  孙尔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眼,“你还没睡醒呢?人都到了。”

  李寸心掩着嘴打了个哈欠,大脑还没完全清醒,下意识道:“嗯?”

  孙尔无奈道:“你请的客人。”

  “哎呀!”李寸心瞬间清醒,忙要出门,走了两步,又折回房间将头发梳理好,拿上了外套,对孙尔说道:“走走走。”

  昨日下雨,今日放晴,太阳明艳,照得原野叶肥草绿。

  路上有些地方还是有积水,马蹄踏过渐起水花来。

  这黑色的健马打绿色的秧苗田里过,着实显眼,田里的村民老远就看到了颜柏玉。

  村头几个人一商量,一个人忙跑回村里,另外两个人忙上前拦住了路,“颜队,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颜柏玉勒停了马,黑美人被拦了路,不耐烦地跺了两下蹄子,“昨天下雨,马舍有点漏水,我回来让夏晴再运点木料过去。”

  “夏晴不在。”

  “对对,哈哈,夏晴不在。”

  颜柏玉狐疑地看着两人,说道:“夏晴在不在的,也不打紧,木厂有人就行。”

  两人看向对方,互相使着眼色。颜柏玉拉了缰绳,要继续赶回村子的时候,两人同时扑上前来,拉住她的缰绳。

  “颜队,你看你这马赶路也累了,我们帮你牵它去喝水吧。”

  颜柏玉手肘撑在马背上,俯下身审视着两人的神情,“这点活动量还不够它塞牙缝的,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两人被颜柏玉这眼神一盯,立时如芒在背,僵笑道:“这不是想跟颜队你说说话么。”

  颜柏玉翻身下了马,将缰绳交给了一人,对另外一人说道:“走吧。”

  两人如释重负,同时松了口气。

  一人牵着马去池塘饮水,一人带着颜柏玉回村子,“颜队,咱走这边,那条路有积水。”

  颜柏玉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我早上从那边过来的。”

  被当场拆穿的村民尴尬地笑了两声。

  颜柏玉也不为难他,跟着他绕远路,“说吧,村子里有什么事,叫你们这样拖着我?”

  “没,没什么事。”村民含糊道。

  颜柏玉轻笑一声,也不细究。能叫这村民硬着头皮来糊弄她的,除了李寸心有这个能力,也就许印,但是许印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村民带着颜柏玉绕了一段远路到了村口,颜柏玉问道:“村子里来人了?”

  “来人了吗?哈哈,我也不是很清楚。”村民擦了擦额边的冷汗。

  颜柏玉指了一下地面,“车辙印,马蹄印,看这个方向,巴冬村的人?今年怎么来得这么早?”

  这都还没入夏。

  两人继续往村中心走,村民百般拖延,虽然颜柏玉配合他,但他觉得颜柏玉心里都清楚,他那点伎俩压根就骗不了人,颜队看他跟看傻子一样。

  两人最终是走到了颜柏玉和李寸心的家门口,颜柏玉原本只是想顺带来看看李寸心,问问她这闹得是哪一出,走到门口前边,发觉大门关着。

  颜柏玉走近之后,听到屋内传出来的说话声。

  “这还没弄完呢,她怎么就回来了?!”

  “于木阳,你怎么笨手笨脚的。”

  “你手巧,你来挂。”

  “你们快点,她就快到了。”

  “我说你们多找几个人去拖住她呀,带着她在村子外边绕两圈再说。”

  “唉,她到了。”

  屋子里还七嘴八舌的,那最后说话的人压低了声音叫出来,“人就在外头了,怎么办呐!”

  屋子内一下子安静下来,听不到任何动静和说话声了。

  颜柏玉站在台阶上,垂眸望着那门缝,抬手推门时,屋里的人蹿到门前将门死死给抵住了。

  屋外的人,“......”

  屋里的人,“......”

  颜柏玉说道:“你们想要我踹门?”

  屋里的人大抵是经过了一轮眼神的交流,在达成了惹不起颜柏玉这个共同认知后,大门从里侧被拉开了。

  颜柏玉愣了好一会儿,屋里比她以为的人还多,夏晴、于木阳、错金、一葵他们在,苗炳、汪来旭、鄢玉也在,就连南星和庚平也在这里,原来不止巴冬村的人到了,连南海村的人也到了。

  地上放着许多竹篾组装好的灯笼骨架,桌子地上放着碗装的浆糊以及一叠红纸,地上有糊好的红灯笼,有的已经在堂屋里挂起来了,有几位村子里的绣娘在用茜红色的棉布堆叠成花朵的形状,围在间壁上,屋子里很热闹,还有一种诡异的喜庆感。

  屋子里的人都朝着她笑,这是一种看见别人好事的会心一笑。

  夏晴几人让开了路,李寸心从屋内走出,走到台阶上,在颜柏玉对面站定。

  颜柏玉心里已有了预感,却还是要问道:“做什么?”声音出口的时候,笑意伴着颤抖。

  李寸心右腿后挪了一步,单膝跪了下来,举起手上的戒指,“回礼。”

  颜柏玉已经习惯了这人不按流程说台词,两人一起生活太久,思维渐渐同频,她问道:“什么回礼?”

  “对你十年前到那片松林的回礼,你愿意听我唠叨,你包容我的怯弱,你教我很多,你一直陪着我,你会接我回家。还有......”她望进她的眼睛,“我爱你。”

  她最后的字音未落,颜柏玉已冲上前来,将她拉起身,拥抱住她。

  伴随着一旁看热闹的人一阵欢呼,道:“成了!”

  “好了,不用偷偷摸摸做贼一样布置了,反正都看见了,咱们慢慢做。一葵,把这做好的红灯笼拿去分给村民们挂起来吧。”

  众人像是给朋友过生日,唱完了生日歌,吹熄了蜡烛,便各自忙着干饭了,为李寸心和颜柏玉开心是真,他们更加享受这热闹也是真。

  李寸心和颜柏玉结婚是个由头,这婚宴是给她们自己办的,也是给全村人办的,经受过冲击,重新焕发新生的村子,需要一个放松狂欢的机会。

  每个村民都是这场宴会的主角,只不过李寸心和颜柏玉是领头的那对。

  村民们对门口还抱着腻歪的人见怪不怪,各自忙活自己的去了,宁一葵和汪来旭几个提着红灯笼走出来的时候还得喊一声,“让一让,让一让,村长,颜队,你们挡着路了。”

  两人挪到一边,李寸心将戒指給颜柏玉戴上,尺寸正合适,李寸心捧着颜柏玉的手左看右看,笑眯眯地欣赏。

  颜柏玉看着李寸心,“你什么时候量的尺寸?”

  李寸心凑近了她,低声说;“你睡觉的时候量的。”

  “巴冬村和南海村的人也是你特地叫过来的?什么时候的事。”

  李寸心一环手臂,为着这一出成功瞒过颜柏玉的计划而得意,她老早就在麒麟村那儿看中一块金子,原先没打算这么大张旗鼓,后来发生了太多事,她意识到还能和爱人相守的珍贵,也明白村民们需要一场欢宴来洗刷那场厮杀带来的阴影,“回来的路上我就有这念头了,后来许叔去南海村送人和机床的时候,顺带把日历也带了过去,巴冬村的人来送粮的时候,我也让他们带了一份日历回去,定好了日子,只能早到,不能迟到。”他们在把人送走之前,将那些流放和服苦役的人带去修路了,这些人有近两百,加上冬天村子没农活,桑梓村的村民也去了不少,到巴冬村的路只剩桥,到南海村的路,南海村也修了不少了,三方一起动工,趁着冬天就将路通了,今年才能走得这样顺畅。

  颜柏玉朝李寸心手指上睨了一眼,问道:“你的呢?”

  “什么?”

  “戒指,你是想让我戴单戒?”

  李寸心从脖子里扯出那狼牙吊坠,狼牙旁已多了一只金灿灿的戒指,“我怕做事的时候弄丢,还是戴着更保险。”

  颜柏玉不禁伸过手去,抚摸那狼牙,戴的年头久了,狼牙已经有些发黄了。

  她刚才听李寸心提及,才恍然发觉,原来都有十年了。

  绣娘们拿着红布出来将大门也装饰上了,颜柏玉突然想到什么,回到房内一瞧,果不其然,已经给换上了红色的被褥,还挺有那么点气氛。

  颜柏玉原是想和李寸心在房内,只她两个人安静地坐一会儿,她很享受现在的心情,也想继续叫这心情在她心里沉淀发酵。

  奈何另一个主人公坐不住,她说虽然叫她提前发现了,她仍然要将这次前后的布置做完。

  提着红灯笼便和村民去布置广场了,颜柏玉出来的时候,家家户户的大门前都挂两只红灯笼,那广场的篱笆前,李寸心跨坐在梯子上,要自己去挂那顶头灯,村民们在两边举着手护着她,“哎呀,村长,村长你小心点,你先下来。”

  钱榆在一边双指抵着眉心,压着脾气似的从鼻腔里长出了一道气。李寸心回来以后,虽然身体一直没有出现过什么异样,但钱榆依旧会每天按时给她把脉,毕竟那伤不管是放在现代还是放在这里都不敢忽视。

  钱榆回头对颜柏玉道:“你能不能管管她。”

  颜柏玉拇指指腹转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微微一笑,“也就这一回了。”

  天色逐渐暗下来后,各家门前的灯笼被逐一点亮,明亮柔和的灯火映着火红的颜色,广场前的篱笆门前点了鞭炮,众人头次觉得这刺耳的不断轰响、毫无美感的爆炸似一瞬的火焰,是这样的有意思。

  初夏夜中,过年似的喜庆。

  众人各自入席,依旧没有太多讲究,只管吃得尽兴,喝得尽兴,也只在这一日,不用管今日粮食的消耗,不用想明日的劳作。

  席间推杯换盏,许常安端着酒杯来向两人敬酒,他笑了笑,说道:“虽然我不太懂,但还是祝你俩百年好合。”

  许常安去后,巴冬便来了,“你俩啊,是真了不得,在一起看得上眼就成,不管那么多,来,走一个。”

  夏晴几个打趣,“村长,柏玉姐,你们不喝个交杯酒?”

  来敬酒的人多了,即便是颜柏玉想要挡酒,也没法全挡了去,李寸心已经喝了不少,虽然还只是个微醺,等会儿上了头,怕就不省人事了。

  宴会到了个差不多的时候,每个桌上的人都在四处走动蹿桌。颜柏玉趁着人乱,悄悄牵住李寸心的手腕。

  李寸心,“嗯?”

  颜柏玉,“跟我来。”

  颜柏玉牵着李寸心避开人群中心,贴着篱笆出了广场,明黄的灯光拉长她们的影子,她们离开人类的灯火,踏入静谧月光的领地。

  宴会的喧嚣逐渐远离,田野的气息逐步漫上来。

  两人牵着手,一前一后走着,好像当年,那个告白的夜晚。

  颜柏玉也是带她到了田野上,也是这样月光清亮的夜晚。

  颜柏玉转过身,松开她的手腕,将手掌伸到她身前,问道:“能请你跳支舞吗?”

  李寸心愣了一会儿,乐得咯咯地笑,“这里?”

  李寸心将手放在颜柏玉手心,“我不会。”

  颜柏玉牵住她的手,将人拉近一步,顺势扶住她的腰,“我教你。”

  她带动她,前进,后退,缓步,舒缓而有节奏,和那次在麒麟村的感受完全不一样,她感受到交际舞本该有的和谐与韵律。

  李寸心牵着颜柏玉的手,跟着她在这广阔的天地间旋转,她朦胧的醉眼痴迷地望着天上的月亮,纯白的月亮,圆满的月亮,她止不住愉悦的笑声。

  这里没有灯光,没有舞台,没有礼服,也没有音乐。

  田野是她们的舞台,稻子豆子芝麻是观众,蝉鸣蛙鸣虫鸣鸟鸣合奏抒情乐曲,穿过稻田的绿色的风绕过她们的身化作她们的礼服,夜空是她们的幕布,月亮做她们的灯光。

  此时此刻,她们就活在这个夜晚,享受独属于她们的浪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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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圣》

  文案:

  芈晦命不好,靠近她的都活不长,人也好,物也好,养不活九死还魂草,也养不活长寿龟。

  她以为她的人生会一直如此,孤独终老,直到如往常接了一份进山寻物的工作,遇上了岑少望。

  岑少望是个傻子,山上的人说她这种人叫守村人,趋吉避凶,她因此被骗进探山寻宝的队伍里当护身符,等到回来,寄身的客栈老板离奇死亡,她失去庇身之所,受人追捕。

  千年遗玉?九节金杖?老板给她的遗物里有圣人法器的消息。

  在寻找法器的途中,遇上避不开的人,芈晦的噩梦如影随形,岑少望的身世之谜被层层剥开。

  是缘分,是人为,是真情,是假意。世如棋局,迷障难解。

  四主角,两CP,剧情长,感情慢,有虐,h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