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你别妄想>第089章

  这不是她们第一次共同守岁, 往年还有许多次,但之前的经历都不如现在,个中感受截然不一样。

  幼时的除夕夜是期待与希望, 一群孩子单纯天真, 为有糖吃、有钱收的放假日子瞎乐,对节日本身的意义是不在乎的;长大了则相反, 一年一道坎, 一道坎一个变化,时光荏苒,岁月蹉跎,大家都更注重过节背后的含义了,珍重的东西也随之改变。

  乔言许完愿就垂眸看看周希云,抓着这人的手捏了捏, 揉按她的手背。

  周希云没吭声, 片刻后才轻轻拉住乔言的小指, 做了个拉勾的动作,以示答应了。

  乔言一头倒下去, 直直趴周希云胸前, 执起对方的手再亲了两口, 憋不住轻笑。知道周希云挺愿意的,她心情大好,无需再开口讲什么, 无声胜有声。

  “都听你的。”周希云说,慢慢抚着她的后背。

  暗橘色的灯光熏染着整间屋子, 房间里暖洋洋的, 冬日的寒冷被透明玻璃和窗帘挡在了外面, 没法儿进来。

  两人的体温互渡, 热热地挤一块儿,身子贴身子,腿挨腿,脚踝相互蹭啊蹭,反复磨着。

  乔言低低嘤咛了声,咬一口周希云的脸,这里那里嘬女朋友,像讨吃的小狗似的。周希云一只手摸到她后脑勺上,不多时再把自己送上去,指腹摸了下这位的唇角,随后稍用力捏她下巴,迫使她张张嘴。

  要歇息了都还得再闹会儿,除夕夜精神头足,凌晨一两点了都算是比较早的时候,没到必须该入睡的点。

  此时外面的巷子里灯光明亮,比往常多了几盏灯,是有的街坊专门从家里单拉出来照明的,方便进出。巷头巷尾的灯火彻夜不灭,不知何时亮起,也仿佛不会熄灭,好似永远会这么下去。

  两位妈妈真外出打了将近一晚上的麻将,看完春晚出门,凌晨四五点那会儿才迟迟归来。

  牌运得意的徐子卿挽着周慧文得胳膊走路,赢了钱脸都快笑烂了,一路迎着冷风吹,边缩头缩脑边啰里吧嗦地跟周慧文回忆刚刚牌桌上的胜负,叭叭讲着最后一局不应该出二筒,不然肯定可以再多赢一把。

  周慧文只听着,乏累地打了个哈欠。

  二人到了大院这边再分开回各家,趁着天没亮先回去躺一下,争取能休息个把小时补补觉。

  回到家中,上了二楼,周慧文朝女儿的房间门口瞅了瞅。

  后夜里周希云还是回来了的,趁乔言睡熟了再走的,大概四点那会儿到的这边,恰恰赶在周慧文她们前面,不至于撞上被发现了。

  周慧文轻手轻脚转进另一边的房间,不用问也知晓女儿昨夜不是在家里住的,但没去纠结那些乱七八糟的了,没深究,上来了看到什么就是什么,心里默认周希云早就回来了,佯作一概不清楚。

  许是过节的缘故,母女俩的关系进入了平和期,逐渐朝求同存异的方向过渡。

  调了个早七点半的闹钟,周慧文安心睡下歇息。

  五点到七点这段时间,西井大院一整片地区都沉寂了许多,昨夜在外晃荡打发时间的四邻八舍们皆收工了,大伙儿皆需要中场停歇一下。

  一条街都安静,沉寂由风卷动,从这边吹到那一方。

  这一年与往年差不多,几乎是七点刚到,外面就又重新活络起来了,远近各处都是噼啪噼啪的响声,远的轻,近的重。

  是在放新年鞭炮了,有的是气球鞭炮,有的是新时代电子鞭炮,五花八门啥样都有。

  乔家的鞭炮是姥姥放的,乔言买了两串电子的回来,姥姥起床穿戴齐整了就精神抖擞地下楼,打开门就将俩电子鞭炮打开,放了好几遍,足足有三分钟之久。

  老人家爱新奇,喜欢那个电子玩意儿,所以便多捣鼓几下,同时也借此把睡懒觉的乔言硬生生给吵醒。

  比起除夕的做饭,春节真的很忙,清早起来就得开动。

  先向自家长辈讨红包,吃汤圆,而后再是去其它地方拜年,上别人家沾沾喜气,到点了才是开车去墓园祭祖。

  乔、周两家老人的长眠之地不在一处,乔言她姥爷埋在郊外的河边,一个环境勉强凑合的地方,周家的两位长辈则在某处风景秀丽的山上,但两家是一同外出去祭拜的,没特意分开。

  两家就姥姥这么一个主心骨,具体的祭拜事宜都是老人家在主持,俩妈和年轻人都不太懂这些旧俗了,除了上香烧钱也不会别的,如何摆祭品等等都是听姥姥的指挥才会做。

  五个人坐同一辆车,乔言负责驾驶,搬东西之类的全靠周希云来。两位大姑娘全程老实规矩跟着长辈们的意思行动,让干嘛就干嘛,很是教人省心。

  两家按远近距离先到山上,晚一点再下山去更远的河边。

  为周家老人扫墓什么的都是周希云娘俩在做,偶尔姥姥会上前帮帮忙,乔言没好意思太殷勤,木头般自觉站远些,怕挨近了会惹周慧文不高兴。

  不管怎么说,周家老人要是在世,必定也是不支持周希云的性取向的,多半比周慧文反应更大。老一辈在这种事上不是都像姥姥一样开明看得开,绝大部分人是绝对不接受这个的。

  没必要与逝世者较劲,只需尊重就是了,乔言在这方面还是明理,不犯轴。

  周希云却塞了一炷点燃的香到她手里,依次发给所有人,连带着徐子卿也有份。

  乔言愣了愣,没料到这人的举动。她下意识看向周慧文,打量周姨的反应。

  好在周慧文并未表现出任何不开心,对周希云的行为是认同的,神情坦然自若,像是不介意这个。

  姥姥轻轻拉了乔言一把,让她站中间,叮嘱得弯腰鞠躬才可以。

  A城这边不兴跪拜,不论是红白喜事还是祭奠这一类,来了只用站着就行。

  乔言听话,待周家二人拜完了,她才随在后面上香。

  做完这些,最后才是用年轻一代的方式,将她们提早买来的花束放墓碑前,给周家姥姥、姥爷都摆上一束,都是两位老人家生前喜爱的品种。

  乔言挺虔诚,做事一丝不苟,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啥也不懂,上坟还大大咧咧的。可能是因着与周希云的那层关系在,她很尊重逝者,连放花都是蹲下去用双手呈上。

  周慧文一概不阻止,末了,上前扶帮忙的姥姥一把。

  乔言悬着的心这才落下,大致摸清了周姨的想法。她怪紧张的,其实前些年周希云留学期间回不来过年时,她也陪着周慧文来上香祭拜过,不止一次两次了,但这回意义不同,她真怕周慧文会发火或怎样。

  还好,没有。

  看出了她的不安,趁其他人不注意,周希云悄摸走近些,不着痕迹抬了下胳膊,用手背碰碰她。

  以示安慰,让不要怕。

  乔言望向对方,莫名就又松了一大口气。

  车子下山,驶向河边的墓园。

  轮到乔家祭拜了,还是大家都轮流上香烧纸钱。

  这次是乔言与周希云并肩站着向姥爷拜年,双方皆恭恭敬敬的,一脸郑重。

  徐子卿作为女儿向姥爷坟前倒了小半碗白酒,买的是姥爷生前最喜欢的茅台。徐子卿柔声说:“爸,这是乔乔孝敬你的……”

  姥姥只帮着指挥,没怎么上去。老人家其实不爱来这边,自从姥爷死后就没来过几次,怕每次见着了太难过,所以基本上都是乔言她们陪着来的。

  面对老伴儿,姥姥默然了会儿,半晌,牵着周希云到正对墓碑的前边站着,让周希云再拜拜,不解释为何,别的什么都没说。

  周希云多给乔姥爷上了炷香,知趣不多问。

  周慧文仍是那个态度,没拦着,仅仅站一边旁观。

  不论姥姥是出于何种私心,为了乔言还是怎样,反正周希云多拜乔姥爷一下是应该的,是理所应当的。

  当年若不是乔姥爷和姥姥上门救下周慧文,母女俩如今还不知道是哪样的处境,现在加一炷香并不过分,能接受。

  祭拜结束就快是晌午了,今中午两家就不一起过了,周慧文和周希云要去亲戚那里团圆,乔家这边下午也得接待别的亲朋好友,另外乔言还得去她爸那里一趟,专程过去送礼拜年。

  两家人一起回城,到了西井大院再各自分开。

  乔言还是帮周家母女俩搬了东西,出把力干活,并悄声与周希云讲两句话。

  情侣两个你侬我侬的,爱意难藏,小心思浮于表面,但凡长了眼睛都看得出来她俩有猫腻。

  当时徐子卿也在,眼瞅着乔言愣愣的,徐女士作势清嗓子,哼哼了两声。乔言这才立马收住了,赶紧敛起心神,不自在地摸了摸脖子。

  周希云对乔言说:“今天应该是九点前回来,不会太晚。”

  乔言嗯声,回道:“我在我爸那儿也不会待太久,估计比你早些。”

  两个没眼力见的,长辈们都还在场呢,分开小半天而已,硬是搞得像长久离别一般。

  徐子卿自觉没脸,对不住周慧文,硬着头皮再捂嘴咳了下,提醒自家那个没出息的低调些,别把周慧文气到了。

  周慧文已经上车了,眼不见心不烦,干脆坐进车里隔开她们。

  周家的车子开走了,乔言遥遥看着。

  徐子卿也看不下去女儿这黏黏糊糊的样,转过身省得辣眼睛。

  下午,乔言拎着大包小包的礼品到乔爸家里,上门就给乔爸一大家子的小孩儿们发钱,也给她那两个压根不熟的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发红包。

  到底是大过年的,乔爸的现任妻子这回对乔言的到来也挺欢迎,亦主动塞了两个大红包给她。

  至于为何会是两个,自然和周希云有关。

  乔爸一家子也是了解乔言情况的,知道她前阵子干了什么,知晓周希云现今与她的亲密关系——仅限于少数几个人知道,没谁乱传。

  大红包里也有乔爸的心意,他一如既往的大方,念及这些年里没亲自抚养过乔言,缺席了许多女儿的成长过程,因而对于乔言的个人感情问题,他一律不掺和,反对还是支持都没表明,只私下里跟乔言说:“以后要是有什么难办的事,自己解决不了,也可以找爸爸。”

  乔言点点头,应道:“谢谢爸。”

  “别总是拿自己当外人,”乔爸说,“我不会怎么样,你阿姨她……她也不会管,你放心,没谁会乱讲。”

  乔言明白这是在讲啥,闻之又颔首,伸手抱了下乔爸。

  乔爸无奈轻拍女儿的肩膀,“等哪天时机合适了,也可以把人带过来看看,没什么的。”

  乔言嗯声,“知道。”

  大抵是一直以来都没对这个女儿抱有传统意义上的世俗期望,加之这边的家庭也从未施加压力给乔言,乔爸不如其他长辈那样保守,他是认识周希云的,对周希云有一定的了解,清楚那是个什么样的人,心里还是放心。他认同乔言,希望乔言过得好些,能无拘无束一点,别像他和徐子卿年轻时那样,稀里糊涂随大流就相亲结婚生子了,接着又后悔分开,搞得两边的家庭都不稳定,浪费心力浪费青春,到头来全是徒劳一场空。

  乔爸说:“希云也还不错,人挺好的。”

  乔言笑笑,接道:“嗯是,她真的很好。”

  这是多年来在那边过得最自在轻松的一次,当爸的解开了大女儿心头的一道结。乔言说不出煽情的话,心头的感受复杂。

  晚上回到大院,她把乔爸一家给的红包转交给周希云,状似不经意说:“我爸让给你的,咱俩一人一个。”

  周希云接住东西,光靠掂量就能估出里面有多少。

  厚厚的一沓,约摸有万把块钱。是按首次见面礼给的数,乔爸完完全全把她当乔言的女朋友了,还是已经定下来的那种。

  周女友挑挑眉,讶然。

  “挺多的,让伯父破费了。”

  乔言说:“没事,我打了过年钱给那边的,是这个的好几倍,不破费。”

  周希云宛然,挨着坐下,问问乔言今天在外边的情况。乔言都照实了讲,一一交代,最后才提到乔爸讲的那些,说:“咱们哪个时候请我爸吃饭,挑个时间?”

  “都行,随你便。”周希云说,“到时候我来订地方,正月或者二月都可以,最近有空。”

  乔言“嗯啊”点头,算了算具体的行程,也不忸怩,一会儿就找了个合适的时候,真打算要这么干。

  直来直往,不带半点虚的,要带女朋友见家长就真带,正儿八经地合计。

  两人很快就将事情敲定下来。

  春节一整天都顺顺当当,白天忙完了,深夜里她们外出见朋友,与温如玉、邢远他们约着聚一聚。

  一行人约在温如玉的酒吧碰面,大半夜喝几杯,庆祝新年的同时也为华一科技的破事举杯。

  等过了这个春节,所有问题解决了,那大家便都轻松了。邢远带头敬酒,笑着闹着说要一醉方休,一定要痛痛快快喝个够,以慰劳他奔波多日的辛苦。

  酒吧今晚不营业,那里就他们几个朋友在。温如玉亲自充当了调酒师的角色,站吧台后服务大家。

  乔言没敢怎么喝,怕上头了耍疯,沾了两口辛辣的就住嘴了。

  周希云喝得多些,到后面都有点飘飘然了,步履虚浮站不稳。这人醉意微醺不清醒,喝多了就拉着乔言到车上独处,贴贴乔言的脸,咬她手指。

  乔言戳这人两下,小声说:“醉鬼……”

  周希云没所谓的长长应了声,倒她肩上,又用湿热的、带着浓烈酒气的唇吻她脖子,并用力钳住她纤细的腰肢,不让远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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