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忆姝心疼对方,哪怕对方只是轻描淡写地提了几句,但她依旧感同身受了那种痛苦,因为她觉察出了姜琼华隐藏在水雾下紧绷的情绪。

  对方如此高傲之人,也会低头向人展露伤疤吗?

  “明忆姝?”

  姜琼华等了许久都没等到对方的回话,心中又悔又慌,她觉得自己好生幼稚,居然对着一个小辈说出了那种话,弱者才会显露伤疤给人看,自己其实不需要的。

  “你就当孤没说吧。”

  姜琼华轻轻叹了口气,手指拨弄水面,弄出了点儿水声来打破沉默。

  明忆姝:“话已出口,不可以收回了。”

  姜琼华:“那又如何?孤说的话最大,你得听孤的话。”

  话虽这样说,但姜琼华几乎是强撑着面子在回答了,她气恼地掸落手指上的水珠,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较什么劲,难道自己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还在等明忆姝给出想要的回答才行吗?多幼稚。

  姜琼华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想听到什么样的回答,她只是很恼,恼羞成怒的那种恼,但她不会对明忆姝发火,只能搅点水花发泄。

  明忆姝俯身拿住了她的手,没想到一向成熟强大的姜琼华居然还有这样的一面,又或许是因为自己向来喜欢她,所以哪怕对方做出这样违和的举动,她都觉得心动。

  姜琼华终于还是没忍住,她不悦道:“你难道没有话要对孤说吗。”

  “有。”明忆姝把人从水中拉到池边最近的地方,轻声耳语,“姑姑的秘密都被我存好了。”

  像以前珍藏的赏赐一样,上了锁放在匣中,也会一直保留在心间,不叫其他人看见。

  “孤要你忘掉。”

  耳畔的吐息在水雾缭绕中格外勾人,姜琼华眼前氤氲一片,耳边像是拂过霜雪一般,明忆姝靠得很近,隔着似有似无的雾,两人像是耳鬓厮磨一般亲昵。

  这怎能不叫人多想?

  姜琼华前不久才偷偷亲吻过对方,心头的悸动正到浓时,她感觉自己现在就像年轻了十岁,宛如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说话办事都带着些纯粹天真的莽撞感。

  这叫她有些难以自处,说不清是羞还是恼,还是对自己不争气的不可奈何。

  也许这便是动情,再冷漠狠厉的人也逃不掉,姜琼华叹自己的无能,明忆姝只稍稍靠近了些,她便沉溺在对方的气息中,不想再离开。

  这可得怪明忆姝了。

  姜琼华想,对方总是用含情脉脉的目光深情地瞧着自己,无时无刻都在的温柔视线,是个寻常人都会被溺死在里面的。

  她是谁,她是明忆姝,容貌和性子好像都是依着自己喜好来的,自己迟早沉湎在这温柔乡里,丝毫都不意外。

  “姑姑,是水热吗……全都红了。”

  明忆姝没说是哪里,但这更引人深思。

  “别这样叫孤了,孤觉得你或许可以换个称呼。”姜琼华想把她变成自己的人,而不是像以前一样用一个恩人及长辈的借口来与她相处。

  明忆姝没听太清:“什么?”

  姜琼华自以为对方是故意的,于是半是嗔怪地侧身抬眸瞪她:“你故意的吗,明忆姝。”

  明忆姝是真没听太清,她正要辩解,就隔着一层水雾对上了姜琼华的眼睛,那种视线和以前不一样,冷艳而娇嗔,丝毫不作伪的盛大美貌,只消一眼就叫明忆姝失了言。

  她可太喜欢眼前这人了,哪怕日日克制在心里,也经不住对方如此撩拨,对方此刻眼神里是有爱意在的,明忆姝想都不敢往此处想,她怕是自己自作多情,怕经年累月的压抑叫自己发了疯,所以才会有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毕竟她也疯过,梦里常常肖想这人,甚至前不久醒来片刻都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她能感受到唇舌的温度和缱绻,触感太过真实时,明忆姝只会觉得是自己疯了。

  “你醒来后,变沉默了许多。”

  姜琼华意识到了这一点,她发现,明忆姝总是在面对自己时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事情,神情淡漠又低落,完全没有了曾经单纯向着自己时的纯粹。

  只不过是闹了一场别扭,这也太难哄了。

  姜琼华没哄过人,实在是有些难以理解,她自以为自己已经算是剖心给对方看了,对方依旧没办法和自己回到最初吗?

  “我也不知道。”明忆姝说,“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她可能是病了,从前世便病着,脆弱时无人可以救她,曾经可以靠着养宠来缓解那种孤寂,穿书前六年可以陪着姜琼华缓解那种孤独,但那几日发生的事情太过伤人,诸多痛苦来得很快很急,她一时间难以理解消化,才会这样吧。

  背上的伤还没有好,心疾也只是暂时没要自己的命,但这一身伤病确实是不讨喜,明忆姝尽量压住身体的痛苦,露出一个笑颜。

  “没关系的,这几天没歇好,过几日便没事了。”

  “也是。”姜琼华想了想,对方肩背还有伤,心疾好像也挺严重的,前不久又和自己闹腾了那么多次脾气,心情大起大落间,有点力不从心也倒是可以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