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之中，乔枝雪安安静静地站在莫清絮身后，扫了一眼周围的人，微微挑了挑眉。
这里是山河城沈氏一族的议事大堂。莫清絮带着人直奔这里，传唤了所有能说得上话的沈家人前来此处。
刚开始的确有人还怀疑莫清絮的身份，直到莫清絮拿出了皇上所特意赐予的尚方宝剑，见其如见君，再加上还有太守身边的人作证，让莫清絮得以安安稳稳地坐在了大堂之首。
“久闻左相大人风采过人，直至今日得以相见，是草民的荣幸。”沈氏家主对莫清絮拱了拱手，不过脸色看上去倒是有些不虞，“但大人您是不是管得过宽了些？”
莫清絮瞥向唯唯诺诺地缩在大堂角落当中的沈家子弟，轻轻笑了一声：“代为管教罢了。对圣上出言不逊，是诛九族之大罪，不知沈氏可担当得起？”
边说着，莫清絮身后手持尚方宝剑的人面无表情地朝着面前踏出了一步，警告意味十足。
这些人素来在山河城嚣张跋扈惯了，看见莫清絮进来的时候便对着他的残腿各种冷嘲热讽。莫清絮倒也不废话，直接让人把他们打了一顿。
沈氏家主恨铁不成钢地恨恨瞥了一眼身后的沈家子弟，随即态度更为恭敬地弯下腰去：“是草民管教不严，还望大人恕罪。”
莫清絮微微颔首，嗓音淡淡：“听闻前几年沈家大肆敛财中饱私囊，上交税收之时瞒天过海只上交了一小部分，可有此事？”
“大人，您空口无凭，就这么污蔑草民，似乎有碍您的名声啊。”沈氏家主眉头紧锁，毫无畏惧地直视莫清絮，“草民向来安分守己，又怎会置法理律令于不顾，做那等不忠不义之事？”
莫清絮淡淡抬眸看他：“如此说来，你笃定自己没有做过这些事了？”
身后的乔枝雪眨了眨眼，娇俏地补了一句：“哎呀夫君，我似乎记得当今法令有规，若是对于己身乱法负隅顽抵死不认，可是罪加一等的哦。”
莫清絮稍稍侧过头，语气较之方才明显柔和了不少：“确实如此，夫人好记性。”
“这……”沈氏家主犹疑半晌，最后还是坚定了神情，“大人多虑了，我们沈氏确实未曾做过那些事情。”
边说着还偷偷瞥了一眼笑靥如花的乔枝雪，眸中暗暗划过一丝火热。
没想到这左相的夫人竟是长得这般花容月貌，是他这辈子见到过最好看的女子，若是她依偎撒娇的对象是自己，那该是何等的享受销魂……
乔枝雪眼眸稍稍眯起，轻呵一声笑意更深：“不见棺材不掉泪。”
莫清絮自然没错过沈氏家主盯着乔枝雪的神情，眼眸微微一暗，唇边笑意却同样也是加深了几分：“来人，将沈氏过往种种罪证都带上来。”
“是，大人。”
一同前来的官吏奉命将那些收支账本以及沈氏族人连同与其他官吏暗中勾结往来的书信一样不差全部搬了上来。
沈氏家主面色铁青，明白这时候在这堆罪证面前已经没法儿否认了，阴郁的目光盯上莫清絮：“老夫分明已经早早地将这些东西全部销毁，你又是如何找到的？”
莫清絮双手交握，面上笑意不变：“这便不劳阁下费心了，本相只不过是凑巧找到了它们。”
沈氏家主一甩袖袍：“老夫如果没记错的话，你前日才刚刚抵达山河城的吧，今日便找上门来当场发难，想必是盯上老夫许久了。”
“久闻沈氏家大业大，本相不过是好奇如何运作能得此今日繁盛。”莫清絮闭了闭眼复又睁开，“谁料这一查便找到了些有意思的东西……既然如此，阁下便乖乖前去尝尝牢饭滋味如何吧，想来应当是个新奇的体验。”
“呵呵……或许左相大人在皇都之中确实可以呼风唤雨，但你也别忘了这里并非皇都。”沈氏家主目露凶光，扬了扬左手，身后顿时呼啦啦地围上了一群人，“山河城此处，可是老夫的地盘！”
不仅如此，莫清絮身旁原先随着他前来的山河城的官吏竟然也已经倒戈相向，将手中的兵刃对准了莫清絮。
莫清絮眼睫微动，淡淡看了一眼沈氏家主身后突然出现的一大群人，语气如常不变：“怎么，你还想残杀朝廷命官不成？”
瞧着莫清絮风轻云淡的神情沈氏家主也怀疑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陷阱，不过先前他就已经探查过了莫清絮此次前来身边的确就带了这么些人，完全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反正这些事情他以前也没少干，杀一两个朝廷官员罢了，之后便说是出了意外就好，反正沈氏上上下下无人胆敢背叛他。
乔枝雪也是有些讶异，没想到这沈氏家主的胆子竟然这么大，还敢随随便便就这么威胁莫清絮，哪来的底气。
倘若不是浅薄无知，那便是……背后有人？
“山河城景色不错，想必大人您埋骨于此也算不枉此生。”沈氏家主也懒得在装下去，一双已经略微有些浑浊的双眼毫不顾忌地上上下下打量着乔枝雪，面上浮现出满意的神色，“至于你这貌美的小娘子便有老夫代为好好照料吧，老夫自然会好好疼爱她的。”
莫清絮面上的笑意终于消散，看着沈氏家主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一双素白纤长的手轻轻按上了他的双肩。
“夫君呐。”乔枝雪稍稍弯下身，凑近莫清絮的耳边，嗓音不大不小地戏谑笑道，“我如果在这里把他杀了，你会不会生气呀？”
在一旁安静看戏的陈望本想动手，却看到了莫清絮“稍安勿躁”的手势。眼下再一听到乔枝雪这么说，奇异的目光顿时就落到了乔枝雪身上。
莫非她也是习武之人？
莫清絮微微一顿，刚想让暗卫下手的手势也就此顿住，稍稍侧过脸看向乔枝雪，重新笑了起来：“尽量留口气，如何？”
陈望看向她们俩的眼神更诡异了。
“懂了，活着就行，对吧？”
在得到莫清絮肯定的答复之后，乔枝雪叹了一口气，从他身后走了出来，看向盯着自己眼神变得更加火热的沈氏家主，语气沧桑：“您说您都一把岁数了，活着不好么？非要找不痛快做什么。”
沈氏家主一眨不眨地盯着从莫清絮身后走到自己几步面前的她，语气也是掩饰不住的急切难耐：“美人，只要你跟了我，保准比跟着你身后的那个废人更为美妙，荣华富贵照样少不了你，如何？”
乔枝雪“啧”了一声，面上笑意顿时消散不见，语气淡漠道：“我视若珍宝时时护着的夫君竟遭你这等老匹夫恶语相向，本来还想对你手下留情，如今看来是完全不必了。”
话音刚落，乔枝雪果断抬脚，径直便朝着沈氏家主他那往下的那最脆弱的地方踹了过去。
陈望顿时就“嘶”了一声，龇牙咧嘴地对莫清絮使眼色。
莫清絮注意到了陈望的目光，便回了一个微笑。
沈氏家主兴许是真年纪大了，再加上乔枝雪的动作又急又快，当下便躲闪不及被一脚踹翻在地，又惊又怒地指着乔枝雪：“好啊你个贱人，竟敢伤我——啊！”
乔枝雪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把闪着凛冽寒光的长剑，当下便削断了沈氏家主指着乔枝雪的那一根食指：“老匹夫，忘了告诉你，我很讨厌别人拿手指着我。”
“上，你们都给我上啊！把这贱人给我拿下！”沈氏家主另一边手紧紧攥着自己断指的地方，腥红着眼瞪着乔枝雪，“只要把她拿下，这贱人便直接赏你们享用的了！”
听了沈氏家主的这一番话，当下便是有众多火热的目光投向了乔枝雪。也不知道是谁先第一个冲了上去，总之一大群人呼啦啦地便围攻了上来。
乔枝雪淡淡地扫了一眼，抬手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便面不改色地迎了上去。
陈望这个时候已经凑到了莫清絮的身边，看着乔枝雪那干脆利落的一招一式啧啧称奇：“她看上去娇娇弱弱的没想到竟然这么能打，你从哪找来的这等奇女子？”
莫清絮微微弯唇：“梦里。”
陈望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视线再度转头到乔枝雪那边，看着几乎是一边倒的殴打局面再度感慨：“感觉她也没出全力啊，这要是我和她打起来感觉谁胜谁负还真不好说呢。”
莫清絮视线也落在乔枝雪身上，眼神是自己都难以察觉的柔和：“你不是阿雪的对手。”
“……嗯？”陈望就这么一转头跟莫清絮聊了几句话的功夫，再转头看回乔枝雪那方的时候惊愕地发现她已经把所有人都打趴下了。
那沈氏家主早就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昏迷不醒，浑身上下血肉模糊，而且看那不正常的手部姿态一瞧就知道是被卸了。
乔枝雪将染血的长剑“哐当”地往旁边就这么一丢，转眸看向莫清絮时那原本还有些冷然肃杀的面容顿时便如冰雪消融，朝着他粲然一笑：“卸掉了这老匹夫的双手，脚筋也挑掉了，以后都绝不可能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