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祖传一个亿(GL)>第277章

  面对郎迟谙意有所指的话,绪以灼淡定道:“于我而言也蛮巧的。道友可是自西大陆而来?”

  郎迟谙没有直接认下,但所说的话无疑是间接承认了:“想来道友也是。”

  东大陆不是出不了修士,虽然他们因为此间规则束缚,极难自行引气入体,但人只要足够多总能出几个惊才绝艳之辈。郎迟谙一路行来也见了不少侠客,他们中有一些就是不知不觉间完成了引气入体,虽然没有摸索出灵力的用法,但体质已因此改变,或灵敏无比或力大无穷,被旁人视为天赋异禀之人。

  但如绪以灼这样无法摸清底细的人,绝非东大陆可以培养出来的。

  绪以灼能理解郎迟谙的戒备。

  对她来说,待在东大陆就好像一只狼待在羊群中间,她虽然对羊群没有什么想法,但也完全不用担心这些羔羊能伤害到她。而绪以灼的出现,就好似这只狼忽然发现原来羊群里头还藏着一匹和她一样的狼。

  郎迟谙在试探绪以灼有多少威胁。

  而绪以灼此行,是做足了准备而来的。

  她为自己准备的身份不止一个,能轻松混进玄玉仙宗,自然也有办法立刻打消郎迟谙的戒心。绪以灼自空间法器里取出一枚玉牌,给郎迟谙看过,道:“仙令府,聊琴。此番来东大陆是为了寻觅有无天赋卓绝者,好带回府中培养。”

  此时的仙令府,恰在萌芽之时。

  修真界为争夺黄泉镜掀起的动乱,让一部分有识之士意识到需要有一个组织来维护修真界的秩序,于是仙令府的雏形诞生了。

  这枚玉牌还是云尚用来答谢绪以灼的,数千年没有变动过,持令牌者可以在仙令府享受副令主的待遇,拿出去当做仙令府修士的象征也颇为不错,行走修真界可以方便很多。

  郎迟谙自然听说过仙令府,在游历西大陆的那一年里也见过类似的玉牌。

  她如绪以灼预料中一样不再多言,只回了自己的名姓,拱手行礼后就离开了车厢。车帘一起一落,绪以灼看着郎迟谙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

  有点麻烦了。绪以灼一边摩挲着手中触感温润的玉牌,一边想到。

  待他日郎迟谙偶获往世镜,就能从镜中看到她其实是来杀她的。

  她到时候再要偷袭,可就没有原先预想的那么容易了。

  绪以灼沉思许久,一抛玉牌抛回了空间法器里。她合衣在榻上躺下,但没有睡着,而是又一次在脑海中演练她在登墟之船截杀郎迟谙时,要出的每一招每一式。

  她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

  队伍里的气氛熟络起来。

  这是一支拼凑起来的队伍,队伍里的人天南海北行当不一,只因为穿越阳属沙漠这一目标凑在一起,彼此并不熟络。然而生死与共一朝后,队伍里的人好似顿时成为了对方的兄弟姐妹,一时间亲得好似一家人。

  白日还好,眼下虽不是阳属沙漠最热的时节,但当空一轮烈日让人全无说话的念头。戏班的那几辆马车都无甚么人练嗓,只有乐师会弹弹曲子。

  而一道夜间安营扎寨,人声就似炸开了锅。

  绪以灼和郎迟谙这俩救了整支队伍的大恩人没法继续宅在车厢里过她们的安生日子了,总有络绎不绝的人邀请她们下来一起玩乐。绪以灼起先还在拒绝,但见这些人全无知难而退的意思,一人被拒就换一个人来,只得下了马车。

  才踏上沙地,绪以灼就被一群人簇拥着来到了篝火旁。

  绪以灼在围着篝火而坐的人中看见了郎迟谙的面容,两人相视一眼,竟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同病相怜的感觉。

  两位恩人可算是都叫了下来,人群里爆发出欢呼声。有商人送上密封保存的肉食,这对啃了一路干粮的人们而言无疑是难得的美味。

  最先烤好的肉被一分为二,一份给了绪以灼,一份分给了郎迟谙。

  绪以灼也不再推辞,甚至贡献出了调味料,任队伍里的人随意取用。这些都是稀罕物件,一时间氛围更加热烈。

  绪以灼在往一个姑娘的馍馍上撒调味料时,眼角余光看见郎迟谙微微蹙着眉,如临大敌似地看着手中肉块,唇角不由得往上又扬了扬。

  郎迟谙与许多修士一样,日日餐风饮露,哪怕吃糕点也要吃那些口味清甜,模样雅致的,只怕是从未尝过凡人的肉食。

  绪以灼有留意郎迟谙,郎迟谙也注意到了绪以灼。

  她见绪以灼很快就融入到了人群之中,这会儿吃烤肉吃得正欢,想着她们都是修士,绪以灼吃得那她也吃得,在做了无数心理准备后终于咬下第一口。

  从未体验过的味道自味蕾上爆开,这些肉食都是事先处理过的,去除了腥味,郎迟谙不觉得讨厌,只觉得……很奇怪。

  篝火的对面传来笑声。

  有人朗声道:“郎姑娘,撒点调料会更好吃!”

  有什么东西嗖地飞来,郎迟谙下意识一抬手,接住了绪以灼扔来的瓶子。

  郎迟谙借着火光瞧了半天,也没看出琉璃瓶中装着的红黄色粉末是什么,只知道反正没毒。她回忆着绪以灼先前的做法在烤肉上均匀洒了一层,一口咬下。

  舌头顿时像烧了起来。

  热,麻,这些粉末好似还要钻到她的喉咙里去,郎迟谙剧烈咳嗽起来。

  “这位姑娘吃不来辣呢。”有姑娘笑得倒在绪以灼肩上。

  绪以灼一脸无辜,她可没有捉弄郎迟谙的意思,她是真的没有想到呀。

  郎迟谙许久没有这么狼狈了,哪想得到今日居然会栽在一些看上去全然无害的粉末上头,沉寂了许久的大小姐脾气顿时爆发。她咳到眼角泛红的眼睛用力瞪了绪以灼一眼,用力把琉璃瓶扔回去后就起身拨开人群离开。

  有人不安道:“她会不会生气啊?”

  “没事的。”绪以灼语气非常稳。

  她跟踪郎迟谙这么久,都快比郎迟谙更了解她自己了。郎迟谙是被郎错惯大的,本身天资也世无其二,除却郎错之死,还未遇到过挫折。她被惯得容易因为一点不如意而发脾气,但也不会一直把这些不如意放在心上给自己平添烦恼。

  夜风吹一吹,这股气也就散了。

  绪以灼的话让其他人放下心,有人好奇问道:“你们是不是认识呀?”

  在刚刚,他们都听见绪以灼喊了郎迟谙的姓氏。

  “也才认识不久。”绪以灼道,对郎迟谙而言确实如此。

  “恩人,我们还不知道您叫什么呢?”

  “我叫聊琴。不用叫我恩人,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绪以灼道。

  说起来她还没回到过去几年呢,身份就已经有了三个了,最初的散修聊琴,不久前用来骗郎迟谙的仙令府修士聊琴,这会儿又以凡人聊琴的身份进行伪装。

  又聊了一会儿后,队伍里的人已经都相信“聊琴”是一位行走于东大陆各地的游侠,纷纷缠着她将其游历东大陆各地的见闻来。

  绪以灼不仅后世亲自走遍了东大陆,这两年也跟在郎迟谙身后把东大陆走了一遍,讲起来头头是道。队伍里基本是走南闯北的人,很快不止绪以灼在说,其余人也加入了进来。

  而郎迟谙离开后走得越来越远,只在篝火那边讲到了什么趣事,人声顿时又高了好几分时,才会回头看上一眼。

  沙漠里昼夜温差极大,围着篝火还好,待在外圈的许多人都得再披一件厚衣裳。感觉到手中被油纸包着的肉块就要凉了,郎迟谙也不知怎得用灵力给它加了热。

  郎迟谙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把烤肉也带了出来。

  换作以前,她早把这让她出了大糗的东西扔在地上,没有踩上几脚都是好的。也许是因为送上肉食的商人笑容太热情,将烤好的肉块递给她的姑娘眼睛太澄澈,才让郎迟谙觉得她要是真将烤肉扔了那就是做了天大的错事。

  被她们称为“辣”的味道好似还停留在舌苔上,郎迟谙一时间还有些畏惧那火烧火燎的感觉,不愿再吃,又不知该拿它怎么办才好。

  郎迟谙漫无目的地在沙漠里走着。

  忽然间,她听见了若有似无的琵琶声。

  郎迟谙驻足静静听了片刻,抬步往琵琶声传来的方向走去。声音越来越清晰,终于,她看见了坐在一截枯枝上,怀抱琵琶的人影。

  那人也看见了她,恰好一曲终了,她手指自弦上离开,看着郎迟谙一笑。明月清辉落在她的眼里,眸光好似潋滟的水光。

  郎迟谙一开口,便说道:“你弹得没有以前好。”

  白落棠一愣,没有想到她过来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

  这已不是郎迟谙第一次出乎她的意料。

  “确实。”白落棠点了点头,没有因为郎迟谙的话生气。

  她今夜弹得确实不如之前,并非技艺退步,而是因为换了乐器的缘故。先前断裂的那把琵琶是她出师时师父赠予她的,弹奏了有十余年,好似是她身体的一部分。骤时换了琵琶,白落棠难免不太习惯。

  只是以她的技艺,其间差别应该极其细微,哪怕是共事多年的同戏班乐师,只怕也听不出来有什么区别。

  白落棠问道:“这位姑娘,您可也学过琵琶?”

  郎迟谙摇了摇头。

  她在玄玉仙宗忙得很,上这课上那课的,有时候还要被拉去讲课,去哪儿学这东西?

  白落棠有些惊讶,一个不通乐理之人,想要听出她琵琶曲的区别就更加苦难了,莫非此人其实是个不世出的天才。白落棠想了想,将怀中琵琶往前送了送:“你要试试吗?”

  郎迟谙犹豫了一下:“……可以。”

  反正无事可做,试一试也没有什么坏处。

  她也将手里的烤肉往前递去:“你要吃吗?”

  白落棠正好还没吃东西,展颜一笑:“好啊。”

  于是郎迟谙坐到了白落棠为她空出的位置上,生疏地将琵琶抱起,试着拨弦。而白落棠显然对辣椒粉适应良好,咬下去的时候脸色都没有变一下,她一边吃着烤肉,一边口头指点郎迟谙如何弹奏琵琶。

  等吃完后,她掏出巾帕擦了擦手为郎迟谙调整动作。

  没过一会儿,郎迟谙就已经能弹奏出简单的曲子。

  “你的天赋很高。”白落棠由衷道。

  郎迟谙不由得勾起了唇角。类似的话她听过太多太多次,但没有一次能有这回这般让她高兴。

  只因为琵琶确实是她感了兴趣的,而修炼一事,不过是大家理所当然对她的期盼。郎迟谙从来没有对修炼上过心,能偷懒就偷懒,逮着机会就睡大觉,只是她在这方面的天赋实在不讲道理,哪怕她吃饭睡觉都会有灵气入体,修为不间断地往上涨。

  “不过,有些地方还要再改正一下……”白落棠将缺点一一指出,耐心地指导,到后来干脆让郎迟谙坐在她怀中,将自己的手覆在她的手上,一点点为她调整。

  郎迟谙也从未这般认真听讲过。

  她在上玄玉仙宗那些文化课、修真专业课的时候只觉得太过折磨,从坐到位置上就开始惦记下课。然而在白落棠教她的时候,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什么时候月亮就升上了中天。

  篝火旁,交谈正欢的人们中终于有人想起了早早离开的郎迟谙,担忧道:“郎姑娘不知到何处去了,不会有危险吧?”

  绪以灼还是十分笃定的语气:“没事的。”

  就是整片阳属沙漠翻了天了,郎迟谙也不会出事。

  “就算如此,也是该找一下她了。”有人抬头根据月亮的位置推算时间,“时间不早,也是时候回去休息。越到后天温度就越低,我记得郎姑娘只穿了件薄衣服。”

  坐在绪以灼身边的人发现绪以灼穿的衣服同样单薄,不由得拉了拉她的袖子好奇问道:“聊姑娘,你们侠客是不是像话本里头说的那样,有内力傍身,哪怕数九寒天就穿一件衣服也不会觉得冷?”

  此话一出,话题很快又歪了。

  绪以灼一边无奈应答话本里的东西都是夸张描写,一边心理也在疑惑,郎迟谙到哪儿去了?

  她的神识此刻覆盖着队伍,却没有看到郎迟谙在哪儿,只可能她走得已经比较远。

  不管怎么说丢是不会丢的,绪以灼很快就没去在意。

  等月亮开始落下,篝火的火势越来越小,一行人也不好继续聚下去,道别后准备回到各自的地方休息。

  就在这里,远处传来了狼嚎声。

  狼嚎声离得很远,但等交谈声歇下来后,这声音便变得无比清晰,被所有人听到了耳朵里,众人面色皆是一边。领队很快反应了过来,手疾眼快地往篝火堆扔了几把柴火,火势顿时升了回去。

  “别怕!”领队挥了挥手示意大家不要慌张,“狼怕火,我们待在火堆旁就不会有事!”

  然而这里的人大多不是第一次穿越沙漠,自然知道若是遇见狼群这点火堆没用,纷纷拾起火把挡在身前戒备。

  火把数量有限,没有分到的人则被护在了中间。

  沙漠里狼群的凶残程度,有时更甚于沙盗,至少沙盗还可能只谋财不害命,但攻击人群的狼都是把他们当食物看待的。

  黑暗里亮起一对对绿光。

  狼的数量远超出预计,一时间,连呼吸声都轻了许多,不少人冷汗直冒。

  绪以灼不禁叹了口气,心道这群人怎么就能这么倒霉,又是沙盗又是狼的。

  她起身分开人群,头也不回道:“你们待在这儿。”

  有人低低惊呼:“聊姑娘,你哪来的剑?”

  方才看绪以灼她还两手空空,连只火把都没有,而她出去的时候,手中已然多了一把玄黑重剑。

  剑身长过绪以灼腰际,她是拖曳着这把剑在走,剑尖在沙地上留下一道转瞬愈合的痕迹。

  绪以灼心想还能哪儿来的,当然是包裹里头找出来的。

  她没有暴露自己修士身份的打算,是以没有多做解释,直接往狼群而去。

  远处的狼一个个伏低身子,显而易见是观察食物们的动作,预备发起攻击。绪以灼孤身走来后,狼群显然急躁了许多。

  绪以灼在一匹狼十步之外停下脚步。

  一个猎物极难逼近,但狼可以瞬间扑到她身上的距离。

  眼见着那头狼就要发动攻击,皮毛下四肢的肌肉已然凸起——

  绪以灼先一步动了。

  这只狼绝对想不明白这个人类究竟是怎么在一瞬间来到它跟前的,它的四足还未离开沙地,漆黑的剑身已然当面而来,一剑将它拍飞数丈!

  绪以灼顺着剑势,拍飞了他边上不远处的另一只狼。

  有凡人正在看着,她不方便动用明显的法术,干脆就找了一把攻击范围广的重剑,逞一逞兵器之利。绪以灼都不用在剑身上再附着灵力,光是剑本身的重量都能一下拍晕一个。

  这剑身量说不上有多庞大,但重达五十斤,根本不是普通人可以长时间挥动的。它本来也是一把给修士用的法器,倒也不是特地做这么沉,原材料重量就在那儿了。

  绪以灼用挥轻剑的架势挥着一把重剑,在神识的监督下,没有一只狼可以逃过她的感知越过她往人群那边去。不多时,狼群就倒了一般。

  等头狼被拍死后,剩下的残兵直接夹着尾巴逃跑。

  绪以灼提着剑往回走,她能感觉到有一道神识落在自己身上许久,只是她并没有在意。

  此处能送来这道神识的,无疑只有郎迟谙一人。

  虽然不知道郎迟谙这会儿在做什么,但绪以灼方才算是帮郎迟谙做了事。也是因为想到即便她没动手,过去的长生也会出手救下这批人,绪以灼才顺手领了本属于郎迟谙的活。

  她的猜想没有错。

  在发现绪以灼已经赶过去后,郎迟谙坐回了原位。

  “没有事吗?”白落棠心中不安,“刚刚没有听错的话,是狼在叫。”

  “是狼。”郎迟谙点了点,“那边有聊琴,没事的。”

  “聊琴?”白落棠重复了一遍,“那位姑娘的名字?”

  郎迟谙又点了点头。

  白落棠道:“你提起她的时候,和提起别人不太一样,可是熟人?”

  郎迟谙摇头:“算不上熟。”

  提起聊琴时语气不同,只是因为聊琴也是修士。她们作为这群人中唯二的修士,即便来历不同,也难免会亲近一点。

  算是单纯对待同类的亲近。

  “我先前还没有问,你怎么没和他们待在一起?他们应该很想好好感谢你。”白落棠早在白天就知道今夜会有一场聚会。昨日刚刚死里逃生,自然没有心力庆祝,而今日早上领队就在依次拜访商队里的人,想大家合力筹备一场感谢两位侠客的聚会,她们戏班同样相应,乐师们跃跃欲试要演奏自己最擅长的曲子。

  郎迟谙哪肯说自己因为被辣椒粉呛到丢了面子,不好意思再在那儿待下去。含糊吐出几个无意义的音节后,郎迟谙把问题抛了回去:“你又为什么会来这里?”

  白落棠无奈道:“昨夜我受到些伤,姐妹们在意得紧,我实在受不住念叨,找了个空档就跑出来了。”

  白落棠没有说的是,戏班那些姐妹的态度让她时常怀疑自己受的莫非不是擦伤与磕碰伤,而是脖子被划拉了一道口子命不久矣了。

  “受伤?”郎迟谙扭头看向她,“你受了什么伤?”

  虽说昨日是她救下的白落棠,但她还真没怎么注意白落棠那会儿的状况。

  她甚至连白落棠长什么样都没记住,今夜还是通过琵琶声认出的她。

  “就一些腿上胳膊上的擦伤。”白落棠很无所谓道。

  郎迟谙立时想到自己坐在白落棠怀中学琵琶的时候,两人胳膊腿时常挨着,也不知道她的伤口被压了多少下。

  郎迟谙立时忙不迭地跳下枯枝,因为太过慌张,甚至还趔趄了一下。

  郎迟谙僵住了。

  身后响起白落棠的轻笑。

  郎迟谙瞬间恼羞成怒,顿时觉得自己今夜压根就不应该离开车厢。她郎迟谙何时这么丢脸过?偏偏今夜连着撞上了两次!

  她回身将琵琶塞回了白落棠怀里,恶狠狠地抛下还你两个字后,掉头往临时营地走。

  气势颇为凶狠,但还能记得白落棠身上有伤,还琵琶的动作是无比轻柔的。

  白落棠眉眼间皆是笑意,也下了枯枝,慢悠悠跟在后头。前头的郎迟谙显然放慢了脚步,白落棠很快就明白过来,这是知道自己走得远了,担心她不记得回去的路。

  白落棠走快,郎迟谙也走快,白落棠慢了些,郎迟谙也会跟着变慢,保持着足以让白落棠看见她,却又离得足够远的距离。

  指尖自琴弦上扫过,极有穿透力的琵琶声清晰传入郎迟谙。

  一同传来的,还有白落棠的喊声:“你还没同我说过,你叫什么名字?”

  郎迟谙撇了撇嘴,很不满意地想,问别人名字之前是不是该先报上自己的名字?

  白落棠愣是极其上道地从郎迟谙的沉默中猜出了她的心里话:“我叫白落棠——是棠声班的班主——”

  郎迟谙停下脚步,回头问道:“扯着嗓子说话,不担心牵扯到伤口吗?”

  郎迟谙说的话,做的事,总是会出乎白落棠意料。

  白落棠微怔,脚步不知不觉慢了下来。郎迟谙也没再走,一直等到白落棠来到她三步左右的距离,才继续动身。

  郎迟谙句句难以揣测到的话,让白落棠之后问话都很没底气:“……你是不是,该和我交换一下你的名字了?”

  “郎迟谙。”郎迟谙头也不回道。

  “我师父为我取名时,见院中棠花落下,便以此为名。”白落棠问,“迟谙,迟谙,这又是哪两个字?”

  “迟暮的迟,谙事的谙。”郎迟谙随口答道。

  她已经能瞧见不远处的篝火,火光在眼瞳里跳跃。

  “原来是这二字。”白落棠抱着琵琶,又轻轻拨弄了两下,“迟谙,一直待在车厢里未免太过无趣,你闲时要不要来我这儿学琵琶?”

  郎迟谙心中微动,却没有立时应答。

  她在来东大陆的船上,就被船上的修士前辈们叮嘱过最好不要和凡人扯上因果。凡人过于脆弱,你又不可能一辈子待在东大陆,这因果若是一不小心扯上,怕是一辈子也解不开了。

  郎迟谙没怎么把这句话放在心上。

  主要是她压根不想搭理别人,这两年来也确实对遇见的每一个人不理不睬,身上流露出的傲气与寒意就能把人逼退。

  只是今夜,她被一群人莽撞地扯到了人间,又在一轮月下,听见了扣动心弦的琵琶声。

  眼见着就要到达临时驻扎的营地,营地里走动的人影看见归来的她们,有些人停下来招手。

  白落棠有些失落,觉得自己大概是不会得到回答了。

  然而就在此刻,郎迟谙轻轻哼了一声,留下同样轻飘飘的一句:“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