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祖传一个亿(GL)>第230章

  绪以灼不见了。

  绪以灼知道在许多人眼中她不见了。

  因为禹先生趁着君虞重伤,无法顾及到天雪阁边界的方方面面,捡了个大漏,神不知鬼不觉地把绪以灼带走了。

  绪以灼醒来时,有着仿若水纹纹路的暗色天花板映入眼中,恍惚间以为自己已然沉入黄泉。然而下一刻,肩上的剧痛就使她清醒得不能再清醒。

  “嘶……”绪以灼吸着凉气,浑身僵住一动不敢动,就怕伤口又被扯一下。

  没问题了,她绝对还活着,没听说过死人还会痛的。

  过了好久,她才颤颤巍巍地伸手往肩膀处摸去。

  挨那一锥的时候,约摸是肾上腺素飙升的缘故,绪以灼没感到多少疼,此刻才觉得当真痛得要命。绪以灼还是

  第一回受这么重的外伤,往肩上摸时,倒是没摸到一开始想象中的纱布,而是摸到了符纸的边缘。

  嗯……倒也很符合修士的疗伤方式。

  这一疼,将有可能的伤春悲秋抛之脑后。绪以灼干躺着做了好久的心理准备,才一口气撑着身子做起来。又疼得吸了好久凉气后,她才有精力打量自己身处的房间。

  屋内很暗,绪以灼只能看清围绕自身的小半区域,更多的摆件隐在黑暗中,看不分明。她找到了几盏凤鸟形状的灯台,离得不远,但也不是她伸手就可以够到地方,绪以灼看了一眼就将目光移回自己睡着的矮榻上。

  矮榻只容她一人睡下,绪以灼昏睡时身上披着的薄被在她醒时被掀到了一边。不知什么材料的薄被是云絮一般的白,上头挥洒上了莹莹光华。

  室内的光线,全部来自敞开的窗户。

  绪以灼往外看去,看见了浩渺云海,她若伏在窗上,伸出手往下一捞就能捞上一捧云水。云海中漂浮着盏盏莲灯,好似天上的点点星子。

  云雾城的无边云海?

  绪以灼迷茫了一瞬,很快就反应过来她应当不在云雾城。

  这里是云宫。

  她一下子就意识到了自己在哪儿。

  后知后觉地明白带她离开天雪阁的并不是君虞,绪以灼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她不想面对君虞,但此时也说不上轻松。

  只是仍觉痛彻心扉。

  绪以灼呆坐了一会儿,忍着肩上剧痛下了榻。室内不冷,疼痛让她没有再穿衣服,只着一件里衣赤脚出门,单单带走了放在床头柜上的莲花金簪。

  绪以灼将莲花金簪紧紧握在手中,某种程度上来说,金簪给她提供了今后的方向,也给予了她一股活下去的力量。

  绪以灼推开房门,入目是一道长廊,檐下白纱未曾卷起,而是任由垂下。白纱被风卷起时可以瞧见其后的天井,天井是一池云水,云上开满了莲花。

  更高远的天上明月高悬,月华皎洁如水。绪以灼出了长廊没多久就走到月下,她不知晓自己身处云宫的什么地方,也不知晓此时应该有不少守在云宫中的帝襄旧部散落在哪里。

  绪以灼漫无目的地走着,她没找到人,但是被人找到了。

  被叫住后,绪以灼驻足回头看去,看到一张只见过一面,还很是陌生的脸。她慢慢想了一会儿,想起了此人的名字:“枕道友。”

  这是帝襄手下的大乘期医修枕梦秋。

  枕梦秋虽有着一个颇具婉转诗情的名字,长相却很是粗犷,穿衣也不修边幅,不像医修,更像某些专注打家劫舍的职业。但在看见不好好呆在屋里养伤反而搁外头乱走的绪以灼后,他立时表现出每一个医生面对不听话病人时都会有的痛心疾首模样:“伤得这般重还不好好在床上躺着,我瞧你是不想好了!”

  “……那么严重吗?”绪以灼迟疑道。疼确实疼,但在绪以灼想来这不过是皮外伤罢了,好像没有她以前受的那些内伤严重。

  “在我的全力救治下还足足昏迷了一个月,你觉得严重吗?”枕梦秋冷哼了一声,故意往危言耸听的方向说。

  绪以灼确实实打实地昏迷了半个月,但肩上伤口并不是主因。她先是因易命术快要衰竭而死,易命术中断后不等恢复立刻投入战斗,按她当时的情况别说使用灵力了,能动都是一个奇迹。

  以枕梦秋的说法,她是在消耗自己的根本。

  绪以灼的求生意识让她在昏迷后保留了一口气,撑到了后面的救治。一个月后绪以灼只能说是脱离的危险,离开始恢复还有一段距离。

  闻言绪以灼直接拉开面板看了一眼,从数值上确切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

  确实……她的各项数值上限都还维持在一个极低的水平,但已经不是濒死之人的状态,也没有再往下掉了。

  枕梦秋继续絮絮叨叨:“你也别小瞧了肩上的伤,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造成的,但能看出来那东西可以从魂魄断绝人的生机。任何治疗手段对它造成的伤口都没有用,我贴上去的这张符也只能让你自愈得稍微顺利点。”

  绪以灼点点头,问道:“您知道当时和我在一起的剑在哪吗?”

  “禹微生收起来了,你好好回屋养伤,我待会儿去给你带来。”枕梦秋道。

  绪以灼沉默片刻,道:“您让禹先生带过来吧,我刚好有些事要找他。”

  枕梦秋无所谓地答应了。

  回屋后绪以灼谨遵医嘱,老老实实回了榻上。她没有躺下,而是靠着几只叠在一起的软枕,等待禹先生过来。

  枕梦秋效率很高,没一会儿禹先生就收到消息过来了。

  禹先生敲门一进去,就看见绪以灼侧望窗外云海,神情淡泊沉静,脸色也不似从雪地里将她挖出来时死人一般的惨白,看上去恢复得不错。禹先生刚松了口气就想起了什么,才放下去一点的心立时提了起来。

  他把擦掉了血污的重剑放在绪以灼身边后,难得扭捏,许久才犹犹豫豫道:“君楼主还不知道你已经离开了天雪阁,现在还守在结界外,一直在找打破结界的方法……”

  禹先生想了想还是把那句“看上去就要入魔”咽了下去。

  绪以灼语气淡淡:“我没问这个。”

  禹先生没回话。

  不敢吱声。

  枕梦秋没怎么接触过绪以灼,自然不知道她以前是什么模样,但禹先生一进门就发现了绪以灼的异样。

  绪以灼从没有过这样冷漠疏离的表情。

  她整个人像是被打散重组了一回,将性格中那些软弱的特质尽数抛弃。

  这样的面貌禹先生并不陌生,越是站在高处的人越不沾凡情,绪以灼本来该是这样的人。

  但禹先生又不希望绪以灼成为这样的人。

  禹先生久久无言,绪以灼细细检查了重剑后,反而比他先开口道:“岐镜的情况,你了解多少?”

  禹先生闻言一愣,他没想到绪以灼醒来后还没恢复好,竟然就来找他问关于黄泉镜碎片的事。

  虽然知道黄泉镜碎片是帝襄在寻,绪以灼难得上心应该说正合他心意,但禹先生就是觉得怪怪的。

  绪以灼也不催促,静静等他回答。

  眼下黄泉镜的碎片,有四片就不是在她的手里也知道具体下落,真正要寻的只有岐镜和往世镜。

  相比最近才知晓可能和长生有关的往世镜,岐镜在帝襄还活着的时候就有了线索,只是当时形势所迫帝襄无力亲自去寻,直到过了这么多年,绪以灼放出融青蟒一族,寻找岐镜一事才算又有了进展。

  “融青蟒一族那边并不顺利,怀有岐镜的妖修避而不见,那妖修性格古怪……”禹先生想了想,委婉道,“但凡发现有大乘期的修士接近他他就会消失不见。”

  绪以灼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就是特别怂。

  禹先生继续道:“不久之前,我让我徒弟同枕梦秋的弟子封云河齐赴寂梦乡,这是他们传来的消息。”

  寂梦乡,妖修的地界。

  绪以灼接过信匆匆看完,也没什么内容,毕竟信寄过来的时候严封二人才至寂梦乡。

  “那就让他们先探探情况吧,能取得岐镜最好,不行的话就先稳住那位妖修,不要失了踪迹。”绪以灼将信还了回去,“我需要去东大陆一趟,时间……不好说,三年内可归。”

  话音刚落,绪以灼又觉得此事实在说不好,就又道:“如果出了意外,我会传信给你。”

  禹先生无意干涉绪以灼的做法,他只是担心绪以灼的状况:“此去路途遥远,说不好有什么危险,我也跟着?”

  绪以灼摇头:“不必。”

  禹先生没有坚持。

  绪以灼语气并不严厉,却带着说一不二的意味,禹先生自己都没察觉他不知不觉将自己放在了下属的位置。

  有些像是对待帝襄。

  “我会在此养些时日的伤,这段时间,如果有岐镜和往世镜的消息,你立刻告诉我。”绪以灼说罢,就示意禹先生可以离开了,她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但是在禹先生就要合上房门的时候,她突然又叫住了禹先生。

  “你知道帝襄想要做什么事吗?”绪以灼问。

  她问的肯定不是帝襄要找齐黄泉镜那么简单。

  绪以灼差不多摸透了,帝襄将一件足以将明虚域搅得天翻地覆的大事拆成了很多部分,又将这些她没法尽数亲力亲为的部分交给了具有相应能力的下属,只告诉他们要做什么,却没有告诉他们为什么这么做。

  禹先生坦诚地摇头。

  绪以灼笑:“什么都不知道,你就全数照做吗?”

  禹先生道:“我不需要知道原因,陛下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绪以灼又问:“即使会与整个修真界为敌?”

  禹先生也笑了:“就是叫我去死我也会照做,不过有一个修真界的敌人罢了,这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