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祖传一个亿(GL)>第189章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繁复的阵法一个个被破解,湮灭于空中。看似无穷无尽的叠加阵法,六个时辰之后,竟已能隐约看见其下的阵法核心。

  其中有九成以上的阵眼都是禹先生解开的,灵力在他指尖凝作冷然的光,每划下一道都会伴随一个阵法的破灭。

  “杜湘,”禹先生说话的时候,解阵的速度丝毫没有放缓,“可以了,你就做到这。”

  杜湘的皮肤被冷雨冻出死人一般的青白色,浑身都在颤抖,不知是从哪里挤出来的力量支撑着她站立,用唯一没有在抖的手操纵法器解阵。

  她已经完全听不见外界的声音了。

  “绪以灼。”禹先生转而低声喊了另一个名字。

  绪以灼伸出手,并指按在杜湘的后颈上,一股清气打入魂魄,杜湘立刻软倒下去。

  绪以灼接住她,扶至一边放下。

  以凡人之躯站在暴雨之中连续十二个小时全神贯注解阵,再身强力壮的人都会倒下,如果不及时阻止杜湘,阵还没破她就要先死在城墙上。

  绪以灼掐着杜湘的嘴灌了些温和的灵药下去,昏迷中的杜湘也很乖巧,不用费力气就灌进去了全部灵药。绪以灼伸回手,正要回到原位掠阵,却先听见了杜湘的呓语。她声音太轻,吐字又像全在喉咙里含糊不清,绪以灼俯身听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听清几个字。

  “不能敲……”

  不能敲什么?

  绪以灼一下子就想起筑奇钟,这座寻方府里能用来敲的事物中最不平凡的一件。

  杜湘挣扎着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

  她只抓住了绪以灼衣袖的一角。

  而在她无法阻止的地方,钟声骤响。

  当——当——当——

  绵长的钟声穿透雨幕,直击魂魄,杜湘无意识间发出了痛苦的**,绪以灼的眉头也一下皱起。

  禹先生手只顿了一下便继续解阵,云尚却一下子跪倒下去,双手撑着地面干呕。

  传闻中寻方府的筑奇钟钟声可以传遍整座城池,即便远在城墙之上也能清晰听见。

  绪以灼敲击下的筑奇钟,声音沉闷悠远,固然魂魄也会有酥麻之感,但不会像现在这样,好像有一记重锤狠狠对着魂魄锤下,要将人的魂魄锤扁锤碎,锤得四分五裂。

  被按着剑柄的离生镜震颤,想要化剑为盾,护住绪以灼周身。

  “我无事。”绪以灼低低道,让离生镜继续维持剑形。

  绪以灼不清楚是她魂魄格外坚韧,还是她这外来之人对此间的魂魄攻击不太兼容,杜湘和云尚的反应格外剧烈,她虽然也感到了疼痛,但还在忍受范围之内。

  绪以灼扶着城墙,凝目望向并不能看到的筑奇钟:“钟声不对。”

  “这是应敌的钟声,照理来说,只有寻方府的核心人物知晓如何敲出这种钟声。”禹先生说话时,清楚感受到了喉咙里上涌的铁锈一般的血腥味,“绪道友,可能解决敲钟人?”

  云尚看样子是没法继续解阵了,禹先生的负担转眼间就重了一分。他没有修过魂魄,眼下全靠意志在忍,若是再任筑奇钟敲下去,禹先生怕自己没法支援绪以灼完成最后的破阵。

  “敲钟的是人是鬼还不好说。”绪以灼深吸一口气,“我试试。”

  她不敢离开城墙太远,子母镜传送距离有限,她如果去了钟楼那边禹先生这儿出了事她没法立刻赶回来。然而这雨不是凡间的雨,即便将灵力凝于双目,绪以灼也看不见筑奇钟那儿的情况。

  绪以灼抚上破妄镜,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问道:“你能勘破眼前的虚妄吗?”

  破妄镜融入她的体内。

  看不见……能看得远了一点,但是还不够。

  破妄镜好似要彻底融入绪以灼的眼中。

  她的眼中流出了血,但脸上本就有血色的雨水流淌而下,鲜血也辨不分明了。

  再远一点,再远一点。

  绪以灼目光掠过无数已经驻足停下的灰衣鬼魂,一直落到古拙的筑奇钟上。在它的边上,一个神情呆滞麻木的修士正在不遗余力地敲响它。

  绪以灼看见修士的魂魄已经千疮百孔,他的脚下倒着几具只剩下残魂的尸体,他的身后还有几个修士正在等候。

  等这个修士的魂魄也不堪重负倒下,他们就会接替上来。

  整座寻方府除了他们四人以外的活人,只怕都在这儿了。

  绪以灼不清楚他们是被什么东西驱使着,是赤地或是释恶珠,也不清楚他们还有没有救。

  钟楼上的鬼魂齐齐伸出手,覆在修士的手背上,与他一齐敲击筑奇钟。

  继续吧,继续吧,来到我们中间,重复我们曾经做过的事。

  让我们再一次见证,这座城池是如何陷入混乱,如何打破那层脆弱的屏障。

  好似有人登上了寻方府的最高处,由他敲响的钟声撼动了每一个人魂魄,一同传开的还有他的呼声:“天无二日,民无二主,神脉断绝,云宫倾覆,已然相持百年,这座城池是该决出一个主人!”

  绪以灼看得太远,快要一同陷入往事之中。

  她抬起手,离生镜化弓,莲花作箭,花枝直至钟楼之巅。

  她附着了半身灵力,足以使大乘期以下的修士化作齑粉。

  出箭时,只闻一声好似割裂了空间的清响,箭尖转瞬既至——将筑奇钟一箭洞穿!

  绪以灼垂下鲜血淋漓的手臂,死死盯着筑奇钟,贯穿处渐有裂纹散开,不多时,寻方府的至宝之一筑奇钟便化作一摊散落在地上的碎片。

  莲花自碎片上长出,纯白无暇的花瓣是血雨中唯一的亮色。它们迅速蔓延,很快就覆盖了整座钟楼,大有扩散到全城之势。

  靠近莲花的时候,连雨水落下的速度都慢了下来,化作无数点悬浮空中缓缓坠下的血滴。

  绪以灼突然想到:“帝襄能用方生莲镜影响一座城池吗?”

  禹先生道:“再多来几座也可以。”

  绪以灼咳出一口血:“看来我还差很多。”

  她的五成灵力只能短暂影响寻方府的中心。

  绪以灼估摸着还能维持半个时辰,转身就去催禹先生:“快快快,我的灵力经不起损耗了。”

  禹先生脸色差得快和杜湘一样:“再快也只能这样了!”

  绪以灼看着剩下的阵法,觉得要完。

  “咳咳咳!”边上伸出一只手,云尚一边剧烈地咳嗽,一边抓住绪以灼胳膊摇摇晃晃站了起来,“绪道友,我还有余力。”

  说罢,云尚就扑到阵法前继续解阵。

  绪以灼真怕这两人猝死当场,然而她这些时日学的和杜湘云尚不是一样的内容,这会儿根本帮不上忙,只能在边上干着急。

  她这会儿能做的,也只有积蓄力量。

  绪以灼计算着CD嗑蓝药,扶着城墙注意寻方府中心的情况。方生莲镜所化的莲花覆盖了以钟楼为中心的约三十六坊,如今她催生出的莲花已经不再是只有自己可以接触的虚幻之物。无数白莲切切实实地长出,大的足有半个民居大,小些的完全长成后也有筑奇钟大小。

  它们自如生长,视砖石如无物,所过处梁木断折,砖石碎裂,寻方府的中心没一会儿就成了废墟,除却虽然被莲花戳出无数窟窿仍坚强矗立的钟楼,城中央已经找不到一座还好好立着的房屋了。

  连她们先前栖身的绣春坊也不例外。

  好在她们破阵之前是把自己东西全带上后再出发的,但是绣春坊里头明月的东西……

  绪以灼一边吞丹药一边心虚。

  她有点想象不出明月回来后看见自己塌房了的表情。

  绪以灼就这样又心虚又心慌地等了两刻钟,终于等到禹先生的喊声:“解完了!”

  绪以灼立时收回视线,挤开云尚来到阵法前。

  禹先生的声音里丝毫没有如释重负之感,在场之人都清楚,解完后人叠加在上面的阵法后,挡在他们面前的还有护城大阵最初始,最核心的阵法。

  繁杂纹路铺开,延伸至虚无之地。

  先前禹先生还能一边同绪以灼对话一边解阵,但是在面对被赤地扭曲了的核心阵法时,他分不出一丝一毫的心力,全部精力都用来寻找阵法的最薄弱处。

  绪以灼同他一起寻找,她两手搭在一处,拇指感受着脉搏,每一下都像是时间在催命。

  城中央的莲花已显出颓势,雨点纷纷落下,被操控着的修士步出钟楼,要往城中仅剩的几个活人那去。

  “这一片。”禹先生抬手,划出一片区域,“一小刻里,破阵。”

  2.4分钟。

  阵法最薄弱的点一直在移动,一小刻后,它就会跳出这片区域。

  绪以灼眼都不敢眨一下,她这会儿深刻地理解了禹先生曾经说过的话,速成如她这会儿没有可能靠真本事找出最薄弱处,能依靠的,只有练习解阵时锻炼出来的直觉。

  绪以灼心无杂念,她甚至已经完全想不起自己曾托明月出去找人协助破阵。

  甚至,喊她名字的声音传入耳中都像是虚无缥缈的幻觉。

  “绪以灼!”一声过后,又是近在身侧的一声。

  禹先生抓着绪以灼的肩膀摇晃她:“你看城墙外!”

  绪以灼还没回过神来,顺着禹先生的力道怔怔往城墙外看去。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映入她的眼中,他御风而行,滴雨不沾身,位置离自己已经很近了。

  只隔着繁复阵法所化的屏障。

  绪以灼意识恍惚了一瞬,一时间都没有惊讶的情绪,只是想着老李看上去更老了,但是精神要好了很多,一手提着重剑真的很像武侠小说里的世外高人。

  “以灼,破阵。”熟悉的苍老声音传入她耳中,“我会在外头跟上。”

  绪以灼全凭本能行动。

  她的眼中阵法流转的轨迹逐渐消失,最后只剩下一点。

  绪以灼刺出了一剑。

  她不清楚自己是否找到了最薄弱的那点,只知道另一把剑迎了上来,一剑沉重古朴,一剑虚幻轻巧,它们的剑尖抵在了一处。

  阵法碎裂,每一道轨迹从中断开。

  而绪以灼眼前一黑,往前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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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被玄女一剑划破脖颈,绪以灼:忍。

  鬼偶镇魂钉扎进体内,绪以灼:忍。

  遭筑奇钟当当当乱锤,绪以灼:忍。

  脚不小心崴了一下,绪以灼:呜呜呜好痛。

  手不小心被划破了,绪以灼:呜呜呜好痛。

  不知道哪里撞出的青紫,绪以灼:呜呜呜好痛。

  君楼主某日实在看不下去某人只想躺着完全不想动:实在不行,换我来吧。

  绪以灼:不要不要我怕痛我害怕QAQ

  于是君楼主只能继续出力蹭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