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祖传一个亿(GL)>第188章

  离生镜变换为一把长弓,绪以灼就着禹先生所指的方向射出一箭。无尽火化作一道流光,短暂地照亮了沿途景象。

  禹先生确定了位置没错,便招呼她们:“快些跟上来。”

  他驱使着那形似拐杖的法器赴往城墙,屋顶下魍魉夜行,但没有一个鬼魂抬头看上一眼,以一样的节奏有序走向钟楼,好似一波波往城中心涌去的潮水。

  见者不禁思考,他们想要做什么?

  被雨水淋湿的额发有一缕软软垂在眼前,绪以灼心里想着事,一时间忘记了拂开。她不是没有见过寻方府内的鬼魂,那些鬼魂瞧上去与常人无异,能跑能跳能说话,虽然重复的都是生前做过的事,但看到活人可以做出反应。

  而现今挤满了整座寻方府的鬼魂,除却身体更完整些,与她在寻方府外看到的那些只剩下懵懂本能的残魂无异。

  明月只说过见到这些鬼魂就将它们视作无物,但明月没说过遇到这种万鬼夜游的情况该怎么办啊!

  四人没有一人知晓该如何应对这诡异景象,暂时只能不去理睬它们。

  可绪以灼心中极为不安,她总觉得眼下上演的是十分可怕的一件事。

  这究竟是新事,还是已经发生过的旧事?

  绪以灼无处寻求答案。

  那些埋没在时间里的真相,已经难以探寻。

  众鬼们被一股莫名的力量驱使,齐齐走向钟楼,好似在复刻一场无声又壮烈的灭亡。

  “禹先生,”绪以灼开口,即便有雨声影响,她的声音也清晰传入禹先生的耳中,“你说究竟是寻方之变招致寻方府化作赤地,还是赤地引来了寻方之变?”

  禹先生脑中虽然正过着自己根据护城大阵原图新绘制的阵法图,但还是回应了绪以灼的疑问:“为什么这么想?”

  他虽然这么问,但完全没有获得回答的意思,很快就继续说道:“我来到寻方府后,确实发现寻方之变始终都透露着诡异,然而我没有切实的证据,也无法断定世人是否弄反了因果。”

  绪以灼思维发散,她看见钟楼想起筑奇钟,再联想到同样可以发声的魂铃,后又从这个点想到更多:“西大陆各地的差异我也略有了解,我发觉北域相较他处,鬼魂之说在整个北域文化中的占比非常高。一些不知真假的故事怪谈便不提了,只道北域几乎人人都信的,据说只有鬼魂可闻的魂铃。类似的物件在北域外甚少出现,即便有,在西大陆他处也从未如此引起如此多人信服。”

  “我有一个猜想,鬼魂之说盛行的地方大多与赤地息息相关。禹先生你见多识广,可是如此?”

  禹先生道:“离生门为鬼修门派,你对鬼魂之说想来也略有涉猎,自己心里应当有答案了。”

  绪以灼沉默一会儿,说道:“奇怪的是,北域中心总是坐落在赤地边上,好似命数如此。这不止意味着曾经的寻方府,如今的平乐府是北域距离赤地最近的地方,也意味着……”

  绪以灼道:“它们是距离黄泉最近的城池。”

  禹先生问:“你是想说昔日有寻方之变,他日或许还会上演平乐之变么?”

  “我不知道。”绪以灼终于注意到了那缕妨碍视线的头发,一边拨开一边道,“你便当我胡言乱语罢,脑子里不知为何就冒出了这些没头没尾的想法。”

  禹先生没有觉得绪以灼在胡思乱想,反而告诉她:“如若今后你想深究有关赤地的事,可以来寻我,我为你介绍一人。”

  绪以灼笑:“平洲阁网罗天下消息,还有人比你知晓更多?”

  禹先生理直气壮:“我只负责搜集,不负责判断,所知自然是不如那人深入的。”

  绪以灼没有再提那些自己都还没捋清楚的想法,虽然隐隐觉得触及到了十分重要的事,但城墙就在面前,当务之急是把护城大阵破开。

  “阵法最为薄弱之处,就在此地。”禹先生架着拐杖法器立于城墙上,声音肃然,“表层的阵法由我们三人齐力解开,待大阵的核心显现后,我会尽量为你缩小范围,最后要从哪一点破阵,只能靠你自己判断了。”

  绪以灼心里虚得很,就像一个复习不充分还得知了考试提前这一噩耗的学生:“你闭关前给我的那部分阵法图都还没解完。”

  “尽人事,听天命。”禹先生看开了,“我们解阵的时候,劳烦你在旁护法。”

  这场雨带来的无数糟心事里,禹先生勉强扒拉出一个好消息。黄泉水上涨时行尸不出现,这会儿无目鲛人也不理睬他们,被攻击的可能性一时间降到了最低,绪以灼也能保留更多的力来应对最后的破阵。

  紧张的岂止绪以灼,杜湘和云尚这时候也觉得大脑空空什么都没学会,杜湘握着法器的手都在抖。

  禹先生是见识过大风大浪的,光看他平静的神情谁能想到他对破阵其实也没什么把握。禹先生自空间法器中取出一只流光溢彩的琉璃盏,狠狠往地上一砸,只见碎片四溅,化为异光融入虚无之中。

  禹先生喝道:“显!”

  碎片消失处,繁复无比的阵法显现出了它的原貌。无数层阵法的叠加下,见者几乎分不清哪层是表,哪层是里,看一眼就会头晕目眩。

  禹先生带着杜湘云尚立时投入了工程浩大的解阵工作中去,绪以灼抱剑守在一侧。

  城墙高耸,又兼重重雨幕,绪以灼什么也看不见,但她知晓背对阵法即面朝钟楼。在她目所不及之处,可有鬼魂已经登上高楼,来到筑奇钟侧?

  寻方府内除了他们还有寥寥几个存活的修士,他们于这场惊变中在做什么,若有人从屋内出来,可否看见城墙上的异象?

  还有明月……明月,是否与她们处于一场雨中?

  思绪好似化成了弦,被一只手拨弄。

  身后乍然响起禹先生的喊声:“不要被赤地迷惑!”

  绪以灼回头看去,只见云尚眼上浮现出迷离之色,被禹先生一掌拍得清醒了。杜湘只看了一眼,便不敢耽搁,咬着下唇继续解阵。

  下唇已经被她自己咬破了,鲜血融入与血同色的雨水中,她在用疼痛维持清醒。

  绪以灼猛然间意识到她们被赤地撼动了心神,自己也不例外,方才心头竟涌上四面楚歌,孤立无援之感。

  若是心神全然失守,就会踏过死生界限,彻底堕入黄泉之中。

  绪以灼不知道赤地会如何让他们放弃,只能尽量激励他们:“已经到最后一步,我们很快就能离开了!”

  杜湘和云尚本就是行走赤地的寻宝人,可深入到寻方府后,他们反而是先出现问题的。

  想要不在赤地中迷失,除却体质的影响外,就是看心智有多坚定。如禹先生虽然体质如同常人,入赤地后时常被其影响,但他忍受过常人无法忍受的蚀骨之痛,又随帝襄历经风雨看淡生死,其心智之坚,使得赤地虽然能轻易影响他,却难以摧毁他。

  而杜湘和云尚,绪以灼和他们同行多日,自然也知晓了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事情。他们的风光不过是由于他们还能从赤地中带来大量珍宝,才获得的表面风光,风光之下,说到底都是失意人。

  一个是靠着特殊本事才被收入城主府的养女,一个是不被家主重视的庶子,一旦停下现在做的这些要命买卖,他们此时所拥有的一切就会尽数离去。

  唯有彼此才是慰藉,他们哪怕只有一人在此,为了对方另一个人心中都能多一些无论如何都要活着离开的信念……但他们一起进了寻方府。

  言语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他们只能靠自己的意志扛过去。

  绪以灼默默抱紧了离生镜。

  她也有无论如何都要回去的理由,她还没有完成对帝襄的承诺,还没有找到回家的路,还没有……得到君虞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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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绪以灼:虽然已经猜到了,但还是要听人亲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