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穿成游牧女首领>第126章 、青亭侯纳贤聚才

  岳媳俩的茶楼座谈, 开始悄然给北境带来巨大的变化。

  上官绣离开茶楼之前,萧太守又邀请她一起在楼下听书。

  观众席只剩下他们俩人。楼上的瞎眼书生返场郎朗上口,将孙二娘被抓捕上京后所发生的事件讲得十分生动。

  孙二娘大起大落最后得到皇帝的认同, 而这场认同却是因为边境战事再起,无人可用所致。

  朝廷文武百官和皇帝都是迫于现实之下, 才勉强答应孙二娘继续领兵打仗。

  并且是最后一次。

  孙二娘抱着必死的心上战场, 她本不敢让朝夕相处的将士们知道自己女子的身份。

  可将士们都知道了, 是朝廷故意派人透露的。

  结果将士们依旧拥戴她追随她,与她上沙场打了最后一场胜仗。

  尤其是孙二娘卸甲归乡时,皇帝却派人给她赐毒酒。孙二娘没有拒绝, 在老家村口的槐树下喝下此酒毙于门前。

  瞎眼书生讲到结局,已经泪洒绣襟, 泣不成声。显然非常入戏。

  萧太守面无表情地盯着书生, 他朝身旁的上官绣问道:“这个结局满意吗?”

  尽管上官绣得知这个故事是以自己为原型, 但她没有丝毫避讳, 甚至没有觉得不祥。

  反而道:“伯父,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的道理, 晚辈却是不赞同的。”

  “前人也说过,君若不仁,臣则不忠,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中途, 她语气顿一下,补充道:“最重要的是我还活着。”

  “若是话本真需要这种结局,何尝不是一个时代的落幕?推陈革新, 不该限制人的想象力。”

  “孙二娘即使是死了, 也留下了一颗火种。但我希望以后再无孙二娘代父从军的悲剧, 世道能够永远和平。”

  和平两字让萧太守目光一闪, 随后他起身,对戏台上的瞎眼书生道:“以先生之心,若义士欲救孙二娘。那戏,你会如何改?”

  瞎眼书生擦拭着眼角,回答他:“孙二娘得救,皇帝赐死行迹曝光天下,导致民心丧失,边疆将士又军心大乱,外敌环伺,初国自然就亡了。”

  “孙二娘临危受命,再次出征,百万将士齐心追随,随她共建新朝!”

  此话一出,满楼寂静,站在拐台候着的掌柜直接吓得从楼梯上滚下来。

  店小二们手忙脚乱关上大门,不漏一丝。可谓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萧太守却挺腰,仰头哈哈大笑:“这就是你口中说的想象力?”

  他直指上官绣:“上官绣,难道就不能是大逆不道,违背伦理。礼节崩坏的行为,那样的世道能带来你口中所说的和平?”

  上官绣起身,注视着老丈人,凛声道:“世人亦束缚在礼节已久,晚辈从不否认礼节的重要,但礼节从不是重要过人的性命的存在,圣人让我们懂礼节是为了大爱无疆,可这太理想了,以目前的世道根本无法到达。”

  “若一味奉承礼节,而又未人人做到,那想做的人牵强附会,违背礼的意义,做不到的人自暴自弃!岂非本末倒置。”

  “我奉承以人为本的思想,圣人如在,也会赞成我的想法。我也不敢那么自满保证自己马上能够实现,单凭一个人的力量,根本做不到,所以我需要更多人跟我一起前行。”

  上官绣就事论事的态度让萧太守有些诧目,显然她很有自己的主张。

  萧太守默不作声地打量她一会,然后重新坐下,心里开始理解女儿为何放任此人不管?

  因为她太独立了。即使不在她身边监督,她亦能克制自己。

  甚至他都想明白,为何此人能打动他的女儿,也许是她的这份理想,在女儿看来不可思议的同时,又逐渐在成为现实。

  萧太守终于放弃了长辈似的劝诫,因为这孩子根本不需要。

  他难得柔和下表情,道:“那你的第一步如何走?”

  “我早就迈出去了。”上官绣直言不讳道:“阳城战役就是第一步。”

  萧太守若有所思着,开始思考她这第一步。

  阳城战役后,这孩子无论是兵器还是军队确实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你让士兵剃头一事,可还在执行?”

  上官绣明言道:“刚开始他们哭天喊地,十分不从,后来军训开始连句催促都不用,所有人都急着剃头,甚至有的人自学剃发。”

  “真的未曾强迫?他们能够接受?”萧太守开始摸起胡子,这是他思考时习惯性的动作。

  现在摸起胡子分明此事超过他的相信。

  上官绣点点头:“刚开始都以为我在惩罚他们,后来,他们发现了我的良苦用心,并自觉参与。”

  “伯父,人有时候很单纯,一旦他们发现我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是为了他们好,那时不必教,他们就已经知道懂得涌泉相报!这本就是人的天性,就看如何引导。”

  萧太守又问:“那军营的晚自习又是怎么回事?临时教授有用?”

  “什么时候学习都不算晚,重要的是他们有没有一颗想学的心。”上官绣从容不迫地道:“我给他们定下的标准时认识一百个字便可获得写建议书的机会,若是写的好,除了在战场上立功,还能在军营立功。”

  “好的建议,我会改成模范课文,授于大家。”

  因为许多士兵都是穷苦人家出身,起步很低,她编的一些课外书已经足够他们启蒙,再往上就需要请专业的人来辅导他们。

  萧太守听完,十分感慨。

  这就是为什么那么多士兵都愿追随她的原因。同样是她带领的军队会如此与众不同的原因。

  据说她培养的那批百长无论是战术与能力,都已经足以与军门世家媲美。

  葭西一战,不过是上官绣提供给将士们练手的机会。刘子文都不过是小试牛刀。

  “伯父还有什么要问的?晚辈一一答复。”上官绣见他问完许久不开口,便问道。

  萧太守立即板正表情,语气严肃道:“切莫骄傲自满!”

  说完,他从袖口掏出一枚银锭,放在戏台上的铜锣上。

  “先生讲的故事很好,你可以改编,事后将文稿交到萧府,由本人亲自审批。”

  上官绣闻言露出诧异的目光。

  岳父那么快就接受她这番很多人都认为不经推敲的言论吗?

  事实上萧太守在他听见上官绣对礼节的观点后,他已经对她的态度有所改善,只是作为长辈,绝不能放下架子,不然小辈们就要没大没小不知道分寸。

  显然他个人亦是如此认同的。

  “不要以为我完全赞同你的观点,你自己心里清楚。”萧太守突然沉着脸严重警告她。

  “我之所以暂时认同你,是因为你既没有用钱也没有用权来笼络那些将士,全凭一颗真心换真心。现在真心是你一把至胜的武器,以后你误入歧途,也会是手刃你的一把利器!”

  他之所以说的那么严重就是现在的她,要继续保持这颗赤子之心。

  上官绣深深地朝萧太守作揖一下,她万分感激道:“多谢伯父的教导,日后还望伯父能够监督晚辈。”

  “晚辈太年轻,许多问题仍未经人事。若以后遇到不解之处还您不吝指教。”

  萧太守满意地点点头:“你如此谦虚,日后想问我也会尽可能为你解答。”

  丝毫没看见上官绣低头时,眼里不忘闪过一些狡黠之色:“多谢伯父指导。”

  太好了,以后趁此机会可以多和老丈人接触,以后进萧家门也会容易点。

  虽说现在还没得到萧好的答复,可只要搞定老丈人,她们以后在一起也会少很多阻力。

  而萧太守则是在她低头时,他露出欣慰之色,笑意连连,等上官绣抬头,他又恢复古板严肃的表情。

  刚好趁此机会多了解一下她的为人,以后即使是女儿任性,他也能捏着上官绣的性子,为女儿保驾护航。

  没想到的是岳媳俩的想法竟然如出一辙。

  两人都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茶楼内的小二们,甚至瞎眼书生,在听见台下的两人身份非凡,都目瞪口呆,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尤其是瞎眼书生暗地激动不已,他未曾想到自己真的会遇到以官阎王为原型的孙二娘。

  并且这位官阎王十分符合他对雌帅的想象,不,简直是一模一样!

  她就是孙二娘!!!

  不仅如此,他还得到萧太守的认同。以后有萧太守保驾护航,他怎么写官府都不敢抓他!再也不必像以前一样要规避官府而不得不将人物写死。如此悲壮的结局,也会让人的希望幻灭

  他写书的初衷就是为了人间疾苦筑造一份想象中的希望。

  瞎眼书生更没想到,上官绣在岳丈赏了一定银子后,她主动跟掌柜要了纸笔为瞎眼书生写了一封入驻阳城卫所的介绍书。

  她走到书生面前,夸赞他的话本:“这是我见过最好的故事,希望先生能够继续创作下去,而创作需要一个良好的环境,阳城正适合你。”

  “那里有个胜眉堂专门帮助一些生活有些困难的人,先生是有才华的人不该在此处唱书埋没自己。”

  瞎眼书生摸到那封信后,他激动地扑通一声跪在地板上:“上官,上官总兵,大恩大德,小人无以回报,唯有尽力写书报答您!”

  上官绣扶起书生,笑了笑:“跪天地跪父母,就是不必跪我,你能写好就是对自己最大的回报。”

  “多谢您的教导。”书生连忙站起来,摸着椅子坐下。

  掌柜的赶忙过来帮忙。

  上官绣松开书生下了戏台,朝萧太守抱了抱拳:“伯父,我还有公务先走了。”

  萧太守木着脸点头:“嗯,去吧。”

  上官绣很快离开了酒楼。

  原本盘旋在葭口附近的卫兵们,收到总兵,不,青亭侯安全出葭州的消息。

  所有人都松口气。

  努斯在旁边看着众人紧张得跟丢了孩子的模样,他嗤笑道:“你们此举,可别让总兵,不,侯爷,是侯娘知道。”

  百长们纷纷捏了把汗说:“我们这不是怕葭州那些高高在上的老爷们欺负侯娘。”

  “总卫你是不知道楚官的德行,那些败类打压武官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我们青亭侯风头正盛,就怕他们搞个突然袭击,扣下她。”

  “还是别让青亭侯知道,不然她又得罚我们了。”

  现在大家才一副后怕的样子,让努斯十分好笑。

  曾经他就是这么为首领担心,担心她被人暗算,自己再难遇到这么贤德的伯乐。

  现在下属的心情都和一样。

  怕失去这么好的长官。

  努斯便安慰道:“没事,就算受罚,我也陪着你们。”

  百长们顿时松口气,一群人开始有说有笑,期盼着未来。

  “现在总兵升为青亭侯,你说之后咱们再打胜仗,侯娘会拜相王侯吗?”

  “你这么说不怕被听见吗!”

  “怕什么,这里是我们的地盘!再说咱们这些当手下的能不巴望主帅有出息,主帅出息,咱们也能跟着吃肉。”

  “说起吃肉,咱们这些有功的是不是也要升官了!!”

  百长们你一言我一语十分期待。

  百长以下的小军长也聚集在一起议论:“这次打仗都没伤几个人,真是一场不错的胜仗。”

  “受伤的那几个肯定会记功,我还有点羡慕他们呢!”

  “急啥,咱们也有带头冲锋的功劳,只要百长们上去,我们就能接他们的位置。”

  “接接,你就知道打仗,字认齐了吗?现在当百长的得识字,咱们军队的标准可比其他杂兵营要高多了。”

  “不识字也能立功!”

  “可是不识字只能当百长,说不定到顶就是一个百长,要是识字还能进云栏山官营,出来就是校尉。”

  很显然底层士兵大部分将识字作为自己出头的机会。

  以前大家都觉得武官跟学四书五经没关系,现在大家并不这么认为,军队的课书虽不如四书五经来的高大尚,可课书却非常实用。

  而且还是出自青亭侯之手,青亭侯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私家本事交给他们。

  他们又如何能错过出人头地的机会!

  一瞬间底层士兵都不说话了,有的人已经悄悄背着其他人开始拿出课文预习。不仅仅是士兵,百长们知道上官绣安全回来,聊了会天后,都各自找了安静的地方开始复习。

  连站岗的士兵都恨不得马上丢下路口,就去写作业!

  青州卫兵营开始在学习上的内卷。

  军队重回青州后,上官绣便从韩丰口中得知萧家与北境的武将世家开始争夺葭西。

  其中以萧意竹萧七叔为首,与关氏将军争得非常厉害。

  关氏将军满门忠烈,关家祖先以前是个屠夫,跟随大楚太、祖、屡建奇功才有延续到现在。

  三百年的旧贵虽说比萧家的地位略逊,但也是北境两姓六氏所排名的世家。

  尤其是关氏,旗下的弓兵营连萧太守都赞不绝口。至于萧七叔,他擅长方阵,在大战场同样屡建奇功,才有今天的地位。

  谁都可以说萧家是皇亲国戚,身居高位,可萧七叔却是从小兵一步步实战积累的威望,才有现在大将军的位置。

  连萧家老二,如今萧家军的统帅,都无法做到。

  上官绣自然希望知根知底的萧七叔掌管葭西,不过关氏听起来也不错。

  但韩丰忍不住问起上官绣意见:“以您之见,谁更适合?”

  他都觉得自己明知故问了。

  上官绣双手环抱,认真地问道:“关氏的弓兵营实力如何?”

  “当初大楚未名存实亡时,北境就是关氏辖地,大楚亡后,关老将军念着皇室一份恩情便拱手将主动权交给太守后,便去世了。”韩丰对二十年前的细节记得不太清楚,但关老将军的忠义无论是在楚人还是胡人,都有很高的赞誉。

  辽族少主那边更是因为关老将军的事迹,主动求取他的小女儿,现在小女儿已经是辽族少夫人。

  听到辽族,上官绣突然兴趣盎然道:“辽族在丹州,纪州怎么会同意他娶楚人女子?”

  韩丰突然满脸八卦道:“其实此事有内幕,据说是辽族少主早年游行摔了马,落下不敢骑马的阴影,后来这阴影好像是被一位女子给治好。”

  “那女子治他时并不知他的身份,后来听说知道他是辽族人,差点就反目成仇了。因为那女子的二哥就是死在了辽胡人手中。”

  那么现在北境关氏与丹州辽族算是姻亲了。

  看来打下的葭西马上要成为这些世家争夺的地盘。

  对此韩丰却有不一样的想法,他试探性问道:“葭西是侯娘收复的,难道您就没有一点异议?”

  或许是萧太守那边态度的变化,韩丰对上官绣变得更大胆,已经达到有什么就说什么的地步。

  上官绣老实告诉他:“其实那块地方我并不感兴趣,若说完全不在意那就是骗人的。”

  韩丰觉得上官绣太不会争取功劳,别人都恨不得把功劳两字写在脸上,以此来达到加官进爵的目的。

  他惋惜道:“那您为什么还拱手相让?州衙封您为青亭侯,便是有将葭西交给您的意思,只要开口,相信太守大人不会拒绝。”

  “我不想麻烦太守。”上官绣心里很明白,太守可能会答应,但他面临的压力却很大。

  她是不会为难老丈人。也同情老丈人现在的处境。

  因为萧家是世家之首,从一开始就注定会被权力绑架。因为权力多少世家巴结他,向他靠拢,与此同时萧家背负的责任亦是最艰巨的。

  “何况这次和我掌管青州的性质不同。”上官绣这次没有明确说明。

  韩丰也只能惋惜一会,什么都不敢讲。

  上官绣很快转移了话题:“韩大人,西凉州那边联系的如何?”

  韩丰马上道:“相信穆帅那边已经收到您的私信,但迟迟不回,确实有点奇怪。”

  “若是平常穆帅肯定会毫不犹豫过来,大概是因为什么事耽搁了?”

  谁都知道这位穆帅崇勇好斗,一直想和青亭侯较量,而且两人并称南北阎王。

  穆天扬是南阎王。

  上官绣则是北阎王。

  她对这些外称并不感兴趣,大概猜到这个二米高的小表弟,应该是忙着跟姐姐团聚吧。

  她回来后去了萧府,没有见到萧好,反而收到萧好的一封信。

  大致内容就是通知她,她要出去七天,并且穆五已经平安回到穆家,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

  韩丰还是很好奇青亭侯就这么放弃葭西吗?她不觉得憋屈?

  这时上官绣突然提起祝桥:“韩大人,祝桥祝老板现今在何处?”

  韩丰不觉得这个商人有什么好注意的,他随口道:“他?上次下官去州衙汇报时,见过他,好像已经是农事参军?不过他似乎很闲,时常与大人们起争执,几次下来,大人们便将他丢到葭州一个小县,继续培育新稻。”

  “州衙还是这副德行,如此对待功臣,就不怕错失人才?”上官绣摸着下颚,其实她还蛮佩服州衙作妖的本事,就算那么作死,还是有不少忠臣在义士追随。

  看来州衙那边的人心还未散。

  最近因为她的加入,州衙比以前更稳定。有了刘子文这个教训,州衙的调遣政策开始趋于保守。

  现在有异心的人因为上官绣的加入再不敢有多余的念头。萧太守上次接着盐打击了一批贪官污吏。

  如今又接着上官绣打胜仗的势头,直接对其他世家开刀。而这位世家就是关氏。

  萧家与关氏在台面上竞争的原因很简单,一是为了突出公平,让大家心服口服,二是阳谋。

  这是萧太守主动出手打击世家的第一步。

  事实上州衙敢如此作死,根本不是全靠人心,更多的是因为优秀的中央体制来垄权。

  这个垄权,可以靠封赏,来拉拢有能力有见识的人。不管能不能用上,只要纳入,对方进入体制,一般都会选择息事宁人。或者加入这个体系改变现状。不过大多数都壮志未酬。

  连萧太守都不例外,州衙的这股势力实在顽固,非一时能铲除。

  可在上官绣看来,从来不是这个体制出错,相反它非常先进,只需要在基础的蓝本上打上补丁,不断修复,它就会变得更健全。

  如果认为王朝完全是封建体制显然并不正确。

  数千年延续下来的王朝靠的不完全是封建,更多的是一种官吏集体的中央制。除了糟糠的父权和世家门阀垄断需要诟病,更多的地方是值得改进的。

  韩丰道:“祝桥就是个死心眼,别看他做生意那么狡奸,实际上他就吃州衙这套。所以才一直被牵着鼻子走。”

  上官绣却委托他:“不管他怎么想,先将他请到青州。”

  韩丰立即露出诧异的表情:“他上次对您过桥拆河的事忘记了?那个祝桥稻本来有您一半功劳,结果他全给揽下来当进州衙的敲门砖。”

  虽说上次封得官不小,可因为得罪人,一路被贬到参军。现在更是被下发到不知名的小县。

  这种人要他说根本不需要同情。

  上官绣道:“就如韩大人所说,为什么那么多人对州衙心存侥幸?任凭州衙胡作非为?正是因为祝桥这样的人,没有别的出路。”

  若是她这时主动提供一条出路,无论是什么,足以撬动州衙这块砖石。

  韩丰立即过滤说州衙的不好,他可不敢学青亭侯,青亭侯是有实力的表达。

  他就不同了。开口可是要被摘乌纱帽的。

  韩丰便缩缩脖子道:“下官这就去办。”

  走之前,上官绣见他心有疑虑的样子,她便主动安抚道:“祝桥不如韩大人,韩大人至少已经摆脱州衙的控制。”

  “摆脱?什么时候,下官怎么不知道?”韩丰被夸得莫名其妙,他摸摸乌纱帽确定还在,有些奇怪道。

  上官绣笑了笑道:“我指的是精神方面,韩大人已经有了自己的主见,再也不会因为那是州衙而无条件服从。”

  “这种无条件的服从,便是纵容。纵容州衙在官场上为非作歹。”

  而她要做的事从来不是上房揭瓦推土重来,是要重新建设,去振兴。

  韩丰唯有点点头,随后就替她去请祝桥过来。

  祝桥是下午到青州,刚踏进青州,便被请进韩府。进了韩府不见韩大人倒是在客厅见到一位不速之客。

  青州总兵,不,现在叫青亭侯。

  现在是州衙眼前的红人。

  至于这个红人,他觉得眼前的这位大概是一点都不在乎。

  可以说,他是亲眼见证的那批人,见证上官绣一步一步从小小的校尉爬到封侯的位置。

  同样是日夜被州衙所妒忌,又不得不依赖的存在。

  她每一次主动出击都恰如其分,让州衙挑不出一丝诟病。就差栽赃陷害了。

  不过州衙目前不敢这么做,一旦这么做,失去的不仅仅一位猛将,更是公信力。

  一旦百姓不再信任州衙,那州衙这座大厦不推自倒。

  “不知青亭侯召下官过来所谓何事?”祝桥主动行礼,行的上下级的礼。

  上官绣垂视着他,让祝桥感觉到一股高高在上的视线正围着自己打转。

  祝桥默不作声等她开口。

  可万万没想到上官绣开口问候:“祝老板近日可好?”

  还是如当初一般,温和的语气,不叫人觉着惶恐。

  祝桥莫名鼻头一酸,一段时间不见,他心里已经积攒不少委屈。从来没有人过问他。连家人都只会让他保住官位,不要再擅做主张。哪怕是好事都沾不得。

  家族内突然都只求他安分守己,睁只眼闭只眼。一场荣华富贵,换来了数百人的安泰富康,却彻底让他失去了志气。

  每天忍气吞声,要纵息那些无能之辈,每天说着惊世骇人,脱离现实的言论。

  难怪萧将军跟他说进入州衙,连保持自我都难,更别说改变现状。

  “下官,很...”祝桥开口便习惯曲意逢迎,可当他意识到眼前的人是青亭侯时,突然满腹的委屈:“很不好。”

  “我怎么可能好!”

  上官绣深眸微微一动,她去茶桌倒了杯水,端给祝桥。

  祝桥接过后,坐在椅子上,有些忘神,最后也没喝放在桌上:“多谢青亭侯赐茶。”

  她看得出来他还没完全走出州衙那套虚假的客套。

  她安抚道:“祝老板,我现在称你的是祝老板,而不是祝大人。”

  “你不必紧张,可以在我处有什么说什么。”

  看来祝桥在州衙那个大染缸遭受了不少摧残,否则,短短数月,精气神怎么会亏损那么快。

  祝桥还是不敢放松,但已经重新端起瓷杯,当着她的面一饮而尽。随后将茶杯重重搁置桌上,叹气道:“您还是和从前一样,未曾变过。”

  上官绣知道他意指什么,她笑道:“祝老板难道忘记,人是不可能轻易改变的。只要你不逼自己做不喜欢的事,天王老子发话都不管用。”

  “所以我去州衙后,才越发珍惜以前的日子。”祝桥突然情绪激动起来。

  他就像被上官绣打开话闸子一样开始泄洪。

  倾诉自己的无能,自己的懦弱,曲意迎合,为自己找借口是为了家人,实际上没进州府,他家的日子也过得不错。

  怎么可能会因为进了州衙日子才好起来?最多只是面子好看一些,可实际上日子并不好过。

  并且都是虚假繁荣,祝家的生意是越做越大,可亏损也越来越大。

  为什么?因为大部分利润都拿去保住这个乌纱帽!

  以至于让祝桥每日提心吊胆,再不敢像以前那样意气风发,说租地就租地,说培养新稻就培养新稻。进入州衙后,州衙很多大人只需要他著书,立农术,根本不让他下田。

  他不下田如何一步步增进稻谷的产量?难道要靠一些墨水去编造,编出千万粮米吗!

  根本是脱离实际。

  祝桥满腹委屈通通朝上官绣打开,或许是他在上官绣这里有多顺风顺水,在州衙那就有多委屈。突然见到上官绣便下意识对比两者,随即就发现自己其实更喜欢在上官绣手下做事。哪怕没有什么官名利禄,可钱至少是大把赚的。

  赚了后还不需要巴结上供。有多少自己都能留着。还能每天下田研究祝桥稻。

  那样的日子多痛快。

  再想到自己在州衙过着水深火热的日子,祝桥终于忍不住哭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看的上官绣一惊一乍。

  一个大男人哭得像个孩子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上官绣给了他一拳,将他揍哭了。

  “看来祝老板甚是辛苦。”上官绣叫来萧府管家,让他带几条毛巾过来。

  管家端来一盆水给祝老板洗了洗,祝老板哭诉完后,心里总算舒服多了。

  祝桥扶了扶官帽,一脸后悔道:“青亭侯,我当初就该听您的。”

  “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上官绣坐在他对面,招了招手:“没有什么来不及的,就看你想不想?”

  “什么意思?难道您还愿意相信我?”祝桥立即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她。

  上官绣点头示意:“我日思夜想都觉得将祝老板留在州衙,简直是大材小用。”

  “我不否认州衙还是有清官在,但清官难有,庸官遍地,就连保持自我都难以做到。更别说成就一番事业。”

  祝桥闻言,他四处扫了一圈小心翼翼道:“您也觉得州衙太不像话了?”

  上官绣反问他:“那你觉得是谁的错?”

  祝桥瞬间犹豫了。

  上官绣提醒道:“不要担心,我既然让你说,就会替你保驾护航,无论最后你如何选择,我都尊重你的决定。”

  听到尊重你的决定后,祝桥又是鼻尖一酸,呜地一声哭了出来。似乎在他的潜意识,或者是许多人的潜意识里,在上官绣面前哭并不丢脸。相反她还是一个值得倾诉的人物。

  祝桥嗓子沙哑道:“多谢您的关心,有些事我真是不吐不痛快,州衙那帮孙子,他们就是偷油的耗子!贻害万年.....”

  接着他把州衙能叫上名字的都通通骂了一遍,或许是平日遭受太多白眼,现在他一次性爆发,骂的整个韩府的人提心吊胆。

  随即又被青亭侯畅怀大笑的声音驱散了恐惧。

  因为青亭侯天不怕地不怕,州衙更不必提。何况州衙也奈何不了青亭侯。所以依仗着她,韩府所有人都莫名松口气。

  事后不少人都觉得青亭侯身上似乎有股魔力,无论面对如何令人畏惧的存在,只要在她面前,好像什么都不是,一文不值。

  祝桥听她笑声连连,精神不自觉放松下来,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州衙都忌惮的青亭侯,他居然一点都不怕她。

  祝桥有些不好意思低头道:“让您见笑了。”

  “这是人之常情的事,不要觉得羞愧,发泄出来比什么都好。”上官绣宽慰他:“既然来了就在青州多住一段时间,你放心,我已经跟州衙那边打声招呼,他们暂时不会来烦你。”

  “你想住多久都可以。”

  此话顿时让祝桥豁然开朗,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不怕青亭侯,因为她光明磊落,根本不需要害怕她!

  相反阴沟里的老鼠却要害怕她。

  祝桥醍醐灌顶般站起身立即朝上官绣深深拘一礼:“若青亭侯不弃,祝某愿为您效犬马之劳,在所不辞!”

  上官绣立即扶起他:“不必自贬,你只需要尽自己所能。”

  “我不会给你压力,因为有些事做不到就是做不到,不能强求。”

  她顺其自然的态度,仁义的姿态,让祝桥越发坚定要脱离州衙,投奔上官绣,追随这位贤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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