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又在游神。
直到面前的桌面被一只笔尖轻轻地敲打,发出声音,予柯才回过神来。
这一回神,就先和一双清明大意,柔和温暖的视线对上了。
姜屿鹿托着腮,唇角含着笑:“你这几天怎么了,总是心不在焉的,开会都发呆。”
“没什么。”予柯揉揉脸,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姜屿鹿的唇角。
伤口愈合得很快,这会儿已经看不出什么异常来了,但她还是不自在得很。
如果那伤口真的如姜屿鹿所说,是不小心磕的,那实在是太好不过了。
如果是“小狗”咬的……
面上的温度隐约又有上升的趋势,予柯咬着唇,半羞半恼地扶着额角。
姜屿鹿怎么可以那样形容她呢……
真的是太过分了。
前面的领导还在滔滔不绝,看样子,一时半会地结束不了。
临近期末,课少了,但各种乱七八糟的会议也多起来了。
姜屿鹿过一阵子还得被派出去出一趟公差。
予柯:“要去几天?”
姜屿鹿:“七天。”
七天呐,那是有点久了,足足一个礼拜呢。
思绪又开始漫不经心地乱飘,直到被姜屿鹿给拽回来。
“会给你带礼物的。”
予柯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要什么礼物。”
姜屿鹿挑眉:“不要?”
予柯:“要。”
领导在上面讲废话,两人光明正大地在下面咬小耳朵。
有时候声音大了点,领导会轻咳一声,委婉地以示提醒。
这样造成的结果就是微微收敛了些,但没过一会儿,又聊起来了。
予柯:“喜欢吃甜品吗?”
“还行。”姜屿鹿随意地说了一句,后面想想不妥,又改口:“喜欢。”
到底是还行还是喜欢呐?
予柯觉得,姜屿鹿应该是喜欢的。
这人虽然看上去一幅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实际上是一个娇气矜贵的大小姐。
大小姐怕苦,嗜甜。
予柯:“我买了些食材,准备烘焙点甜品,明天带给你尝尝。”
“一定要明天吗?”姜屿鹿勾着唇,眼里流光闪烁,意有所指。
她说话只说到一半,也不怕予柯听不懂。
予柯低头失笑:“那今天。”
不就是想跟她一起回家嘛,直说就好了,又不会不愿意。
干嘛用这种傲娇可爱的方式让她自行体会。
姜屿鹿轻哼一声,给了予柯一个“你有点识趣”的表情。
这小眼神勾得,予柯心里最后那点不自在也消失了。
其实小狗也挺好的对吧,小狗多可爱,会拱人,会咕噜咕噜。
又坐着熬了好一会儿,领导才终于依依不舍地说出那世间最动听的两个字:“散会”。
说了这么大半天,其实重点就一个,做好期末的工作总结。
“真讨厌。”予柯撇了下嘴。
本来早就可以下班的,硬要一句话掰成十句说,拖这么久。
姜屿鹿跟着附和:“嗯,真讨厌。”
予柯转头看着她:“讨厌什么?”
姜屿鹿眨眨眼睛:“讨厌领导还需要理由吗?”
也是噢。
但予柯总有一种错觉,姜屿鹿其实是在附和着她的想法。
无条件无理由。
*
予柯驱车,带着姜屿鹿回了家。
总说要来,说过好几次要来,但姜屿鹿其实一直都没来。
下班后两人一般都是各自回家,私下并没有太多的接触和交流。
总觉得好端端的,突然提起要来去别人家里坐一坐,会有点奇怪。
但如果能找个吃甜点的理由,或许就没有那么奇怪了。
门前,予柯在输密码,姜屿鹿就在一旁看着。
她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笑着问予柯:“你还记得第一次去我家说过的那些话吗?”
予柯没抬头:“什么话?”
姜屿鹿字正圆腔地模仿她当时的语气:“输密码的时候最好要观察一下周围,以防有什么居心叵测的人。”
予柯懂了。
她轻笑一声,然后缓缓地开口说:“你不是外人。”
“起码在我这里,就不是。”
话音刚落下,“滴”的一声,门开了。
予柯自顾自地从鞋柜里给姜屿鹿拿了双鞋,新的,没有拆封。
后来想了想,她自己也拿了双穿。
和姜屿鹿不爱坐沙发,喜欢坐地上一样,予柯也有个怪习惯。
她不爱穿鞋,一年四季都不爱穿的那种。
奇怪和奇怪碰在一起,叫真奇怪。
予柯的住所和她给人的感觉一样,清润,明朗,温然。
采光很好,连厨房都是选用的落地窗,开放式的,临近还有一个小吧台。
里面的家具不多,不像姜屿鹿家里一样,又是扫地机器人,又是空气净化器。
客厅里只有一个茶几,一张懒人沙发,除此之外几乎看不到任何多余的装饰。
一看就是独居女人的住所。
姜屿鹿的目光随意地往沙发下的软垫落了落,又不动声色地挪走。
这软垫确实突兀了些,在略显空旷的客厅里格格不入。
予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一点。
姜屿鹿不爱做沙发,这是她当时怕她来家里“喝茶”时坐不习惯才买的。
没想到会隔这么久,现在看起来倒显得她有什么别的小心思一样。
予柯不自在地撇过头:“想喝水吗?”
姜屿鹿:“不用。”
说了不用,但予柯还是从冰箱里拿了瓶矿泉水出来给她。
“你随便坐,我先去准备一下。”
姜屿鹿不想坐:“我可以随意看看吗?”
予柯愣了下,点头:“可以。”
得了允许之后姜屿鹿可当真不客气,她四处走走看看,满足着好奇心。
但还算有分寸,卧室不进。
书房,书房应该可以吧?
书房和客厅不太一样,没有那么空旷,装着很多的陈年旧物。
虽旧,但胜在干净,规整,是按时间来排序的。
姜屿鹿来了那么点兴趣。
照片不多,多数是学校的毕业合照,但加在一起总归也有一些。
照片里,不论是小予柯,一般小的予柯,都是一幅厌世脸。
小小年纪的,有点可爱。
但比较起来,姜屿鹿觉得,还是现在的予教授最可爱,虽然经常气人。
书架上有一个很精致的盒子,透明款,里面装着一枚纽扣。
很普通,应该是什么制服上的纽扣,四个孔,小小的。
姜屿鹿拿起来把玩了一会儿,直到视线缓缓地落在一本书上,停住不动。
《莫尔的诗集》
放下手里的盒子,姜屿鹿想了想,最后还是将这本书给轻轻地抽了出来。
书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书页泛黄,但没有灰尘。
和别的书不一样,书页明显皱褶,书角还卷翘,明显被翻过很多次了。
但姜屿鹿记得,予柯是不爱看纸质书的,一般都只看电子档。
有什么想法在脑海里一闪而过,但速度太快了,抓不住。
眸光微沉,最后姜屿鹿还是将书给放回去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收获,一条围巾。
确切的来说,是一条情侣围巾。
姜屿鹿有一条一模一样的,只不过她那条是米白色,而这条是米灰色。
拜托。
姜屿鹿现在好想掐掐予柯的脸,然后告诉她:“你不能什么都不和我说吧。”
又偷偷买软垫,又偷偷买情侣围巾。
但是真正到了予柯面前,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勾着唇:“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不用了。”予柯看着姜屿鹿那心情娇好的样子,也扬扬唇。
“你看起来很开心。”
“嗯,还行。”姜屿鹿说:“这不是在等着你投喂嘛。”
“真不用我帮忙?”
予柯:“不用,等着投喂就好。”
意料之中的答案,姜屿鹿坐在吧台,托着腮,看着予柯在厨房忙。
她现在在想,予柯设计厨房的时候是不是就想到了这一幕。
当她在厨房的时候,有人可以在吧台这么看着她。
或者有人在厨房的时候,她也可以在吧台这么看着那个人。
不是有句话说得挺好的嘛,闲时与你立黄昏,灶前笑问粥可温。
这种感觉真的挺不错的。
予柯准备烤饼干,可以塞点水果什么的,她问姜屿鹿:“想吃什么味道的?”
“蓝莓吧,草莓也行。”姜屿鹿毫不客气地点单。
烘培只需要手,不需要嘴巴,所以予柯一边做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说着话。
姜屿鹿闲着无聊,也打打下手:“你不是不重视口腹之欲嘛,怎么还有心情做这些?”
“打发时间。”予柯给了一个一点都不像理由的理由。
她也许是怕姜屿鹿会觉得敷衍,想了想,又说:“其实以前我也不这样。”
姜屿鹿:“那后来为什么这样了?”
“家庭原因吧。”予柯声音有些含糊,她似乎不太愿意提到那两个字。
“我小时候挑食,也挺爱吃甜的,不喜欢的都不太愿意吃。”
“但是怎么说呢……”予柯一时半会地找不到特别好的形容词:“这应该算是一个弱点吧。”
姜屿鹿动作一顿:“弱点?”
“嗯。”予柯声音闷闷的:“当时大人的管教比较严格,完成不了定下的目标会受到一些惩罚,这是其中一方面。”
“比如我不喜欢吃什么,那桌上每天就只有什么,直到我达成为止。”
饼干液都超出模具溢到盘子里了,姜屿鹿才后知后觉地停住。
她拿出纸巾,随意地擦了擦:“没关系,你现在可以想吃什么吃什么了。”
“嗯。”予柯笑了笑,没当回事。
只是她早就戒掉了,既然都戒掉了,那就改不回来了。
这种事情不好听,予柯不愿意说太多,她将成型的饼干放进烤箱,接下来就只需要等待了。
等待的时间特别无聊,还是只能靠说话解闷。
予柯心血来潮地问:“刚刚去我书房了?”
“嗯。”姜屿鹿说:“不让看?”
还没等人接话,她又自顾自地补了一句:“晚了,已经看了,来不及了。”
予柯哭笑不得:“当然不是。”
她只是觉得,书房她的黑历史不少,姜屿鹿看了就看了,别说出来笑话她就行。
面子重要,留点面子。
好在姜屿鹿没提这些事,她只是想了想,突然唤了她一声:“予柯。”
予柯:“嗯?”
姜屿鹿:“你记得研学的时候你还欠着我一次机会吗?”
予柯:“记得,怎么了?”
当时还说要凌晨四点去天桥上喝冰啤酒。
予柯看了一眼窗外,凌晨四点肯定是不行,所以这是要改成下午四点了?
姜屿鹿笑了笑:“我现在想把这次机会让给你。”
予柯一愣:“让给我?”
“嗯。”姜屿鹿点点头,突然凑过来,用那种特别轻,却又听得见的声音说。
“所以,你有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
作者有话说:
那个,如果不嫌弃的话,可以把作者打包带走嘛,收藏一下专栏就好,我会好好努力的(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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