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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着杯沿的指尖一点一点的收紧,直至泛起了惨白。
再抬头时,唇角已然含上几分兴致索然的笑意。
秦昭南抿着唇,先是看了予柯一眼,然后转头故作戏谑地对姜屿鹿说。
“姜老师,你这说得不怎么具体呀,前不久是什么时候?”
“有多前?有多久?”
姜屿鹿晃晃酒杯,靠在沙发上慵懒地笑了笑:“大概就几天前吧,具体几天,我记不大清楚了。”
完蛋。
这还真不久。
秦昭南倒吸一口凉气,她又看了予柯一眼,这下不敢再继续往下套话了。
几天前。
一天前也是几天前,九天前也是几天前,这该怎么算?
拍宣传片的那天吗?
恰好她和黎墨一起消失了一段时间,后来又一起出现。
予柯勾勾唇,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液的苦涩在嘴里漫开,但唇角的笑意是愈发明显。
秦昭南目光复杂,在桌下拉了拉她的衣袖。
“嗯?”予柯语调懒懒地上扬着,一幅淡然处之的模样。
她看着秦昭南,用目光表达着【怎么了?】
这里人多,秦昭南不好多说什么,只得道:“你再帮我添点酒。”
予柯添了,但动作不够仔细,微量的酒液从瓶中轻洒出来,打湿了桌面。
她没擦。
姜屿鹿擦了,动作漫不经心,又生得仔细。
她坐在灯光昏暗的一角,垂着头,脸上的情绪看不见也摸不着。
游戏还是得继续,予柯一个不小心,又中招了。
卡牌:【年上还是年下?】
“年下。”予柯笑了一声,语气笃定:“年下多好,生龙活虎,欲罢不能。”
有人持不同意见:“可是年上疼人啊。”
本来回答完就不用管事了,但予柯今天心血来潮,管售后。
“不用疼人。”她说:“我会疼不就够了。”
“而且有的年上也不见得会有多疼人,这都,看人。”
后面两个字说得又轻又缓,语气意味不明,又似乎意有所指。
秦昭南看了看坐在边上的另一个人,端着酒杯,唇角却早就抿直了。
今天究竟是怎么回事?秦昭南无奈地在心底叹了口气。
这一个两个的,都不省心,都不服输,都想让对方难受。
一轮游戏下来,予柯又喝了不少,她有些不稳地站起:“我去一下洗手间。”
“予柯。”
秦昭南下意识地拉住她的衣角,却被不动声色地给佛开。
“没事。”声音暗哑,微弱到正好只有秦昭南能听到。
予柯没有看任何人,目不斜视地玩外走。
几乎是出门的一瞬间,嘴角的笑意就被收敛起。
凉水扑在脸上,浇灭了藏在心底里的郁色,也熄灭了眼底的冷意和疲倦。
她刚刚冲动了。
向来赖以生存的理智,居然脆弱到被一个游戏给影响。
予柯止不住地笑了一声,这都算什么事。
真烦。
向来不是患得患失的性格,予柯调整好状态,正准备走,这时叶眠进来了。
从她一进来,氛围就开始变得古怪。
明明认识的时间不短,酒也喝过不少,但偏偏此时陌生到一句话都说不出。
两人面面相觑,相顾无言,最后还是叶眠率先打破了沉默。
“予柯。”她低头笑了笑,再抬头时,眼底有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如果我说我想追姜屿鹿怎么办?”
果然。
心中的猜想被证实,予柯面上却看不到半点喜意:“那是你的自由。”
她的声音不紧不缓,如三月的风,看上去温暖,实则凉薄。
叶眠勾唇:“那你会把她让给我吗?”
眼里蓦然划过一丝冷色,但很快地,又被压了下去。
予柯说:“那是她的自由。”
简而言之,不存在“让不让”这一说法,姜屿鹿是人,不是她们用来博弈的筹码。
予柯:“她和你以前认识的那些人不一样,你最好不要将那些手段用到她身上来。”
这是被威胁了?
叶眠一时半会竟感到新奇,她挑挑眉,用一种近乎挑衅的语气说:“如果我偏不呢?”
予柯弯弯唇:“那就别怪我,不念旧情。”
*
重新回到包厢时,里面的人少了很多,姜屿鹿也不见了踪影。
予柯没管,自顾自地回到先前的位置坐下,喝酒。
秦昭南凑过来:“你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杯中的酒液在灯光的照射下会发出不同的色彩,予柯饶有兴致地看了一会儿,然后端起,喝完。
还搁这装傻呢。
秦昭南无奈地叹了口气,苦口婆心地说:“我可都帮你打听到了,叶眠那家伙对你家姜教授可是一直居心叵测……”
予柯打断她的话:“姜屿鹿。”
“好,姜屿鹿,姜屿鹿行了吧!”秦昭南无语地翻了个白眼,都什么时候了,还计较这个。
“上一次叶眠就加了姜屿鹿的微信,可能当时碍着还有女朋友,没敢乱来。”
“现在可不一样了,人家单身,那些小心思可没必要藏。”
是没必要藏,都舞到她面前来了。
很长的一段话,最后只换来了予柯一个不痛不痒的:“哦。”
秦昭南一噎:“叶眠那人什么手段你一清二楚的,认识这么久,就没见到有什么人能从她手里逃出来。”
予柯继续:“哦。”
这什么态度啊喂,有没有点危机意识。
秦昭南废都要气炸了:“予柯,你到底喜不喜欢姜屿鹿。”
这下予柯不“哦”了,她玩着酒杯,沉默了很久。
沉默到秦昭南以为她不会有回答时,才缓缓地听到一句。
“喜欢啊。”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喜欢了……”
声音晦涩不堪,还夹杂着淡淡的自嘲和低落。
像是在被迫地承认某些不想承认,但又不得不去承认的事实。
秦昭南先前的那股劲一下就泻了。
她没好气地说:“喜欢你还不追,难道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被别人拐跑吗?”
“谁说喜欢就要追了?”予柯低头失笑,她放下手里的空杯子,又端了一杯新的。
秦昭南震惊:“你这是什么渣女发言?喜欢了都不追。”
“你不懂。”予柯甩出一句套话,然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又是一杯下肚。
这是摆明了今晚想要不醉不休。
“不是。”秦昭南就不理解了:“你到底在顾虑什么?”
“很多。”予柯弯弯唇角:“太多了。”
“多到喜欢在我这里,只能够占到一点点的比重。”
她和别人不一样,走的每一步都要经过深思熟虑,反复试探才行。
除去家庭、环境、背景,她和姜屿鹿本身也存在着极大的差异。
她不确定,姜屿鹿到底喜不喜欢她。
或者说得更直白一点,她不确定姜屿鹿喜欢的是不是最真实的那个她。
那个冷漠,凉薄,虚伪自私到骨子里的人。
当外表的伪装被撕下,还能不能被接受,这是她的命门。
几乎无解的命门。
她不可能永远都带着面具和自己最亲近的人相处。
更何况,这种假设其实并不存在,她永远都摆脱不了那种恶心病态的家庭关系。
就好像,她和姜屿鹿之间永远都有一道无法跨越的横沟。
提及到更深层次的方面,秦昭南也跟着沉默了下来。
她动动唇,试图开解予柯:“你应该要乐观一点,你已经脱离出来了。”
“没有。”予柯勾着唇:“曾经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后来我发现并没有。”
“我依然在从事着我不喜欢的金融行业,我依然需要花精力去应付已经脱离的掌控。”
“我脱离不开的,我本来就是它的产物。”
这个话题太沉,沉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秦昭南心里也压着一口气。
她挪开视线,端起酒杯兀自喝了一口:“那你打算怎么办?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
说来说去,又回到最开始的问题上。
予柯笑了笑,语气重新变得轻缓:“我需要时间。”
“我不能被逼着去走每一步路,有些事情,必须由我自己确定。”
“你知道就好。”秦昭南“哼唧”一声:“我就怕你像以前一样。”
“你还敢说以前。”被迫回忆起某些不堪的往事,予柯一记刀眼扫过去。
秦昭南心虚地摸摸鼻子:“我当时不也是怕你孤独终老嘛。”
“呵呵。”予柯皮笑肉不笑:“我谢谢你。”
“不客气。”秦昭南很是厚脸皮地说:“但是你有没有发现,你对你家姜教授真的很不一样。
予柯:“哪里不一样?”
秦昭南:“说不出来,但就是很明显。”
不然的话她也不会一开始就在那里做媒婆了,还专门去南山的寺庙求菩萨。
真的是老操心了
予柯低头笑,抿了一口酒:“不一样就不一样吧。”
不一样才对。
她现在手里其实已经有一份满分答卷了,只是还在惴惴不安。
担心这满分是老师误判的,不是她自己的。
所以她需要时间,把这些没必要的顾虑都给压下去。
话题说到后面不知不觉地又开始歪了,秦昭南这人就正经不过三秒。
“你别喝了。”
那一脸肉痛的样子,绝不是因为担心予柯,纯粹地就是怕她自己后面会没得喝。
予柯:“你管我。”
秦昭南:“你喝醉了难道不是我管你?”
说得也是,予柯继续喝:“那待会儿记得送我回去。”
末了还不忘补充一句:“别把我留给姜屿鹿。”
“嘿。”秦昭南一拍脑袋:“我正有这样的打算。”
“你试试。”予柯冷笑:“要是敢这样做,你就死定了。”
其实她现在已然有些醉了,不然刚刚不会和秦昭南说那么多的话。
她这个人已经习惯隐忍,向来都只会把情绪压在心里,自我消化。
这一次,真算是破例了。
姜屿鹿进来时,一眼就瞧见了撑着身子,倚靠在沙发上的人。
眼睛已经闭上了,看样子,应该是喝醉了。
姜屿鹿顿了顿,最终还是走过去:“喝醉了?”
秦昭南:“嗯。”
姜屿鹿点点头,在旁边坐下,没再多说什么。
秦昭南见此松了一口气,上次研学姜屿鹿“哄骗”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她还真怕她会来抢人。
心还没放下去三秒,这时候边上的予柯就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睁开了眼睛。
她目光直直地看着姜屿鹿:“你是来带我走的吗?”
……
作者有话说:
最近在准备考试了,可能不会更地那么勤,但我会尽量保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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