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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过来了?”
一听这话,原本平淡的神情也不怎么平淡了,姜屿鹿弯弯唇角。
“我不能过来吗?”
“当然不是。”
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予柯立马补救:“我正准备去找你的。”
后面一句比前面一句的声音要弱一点,落进耳朵里带着点莫名的心虚和局促。
姜屿鹿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走进来:“你出来太久了,我过来找你。”
她也没有走很远,恰好就到了予柯和女生中间的位置。
打开洗漱台的水龙头,慢条斯理地洗起了手。
“你刚刚在干什么呢,怎么要那么久?”
“不好意思,是我的手受伤了,刚刚拜托她帮我涂了一下护手霜,耽误了点时间。”
这一句话不是予柯说的,所以姜屿鹿没有急着回答。
她关掉水龙头,目光随意地在女生的右手上落了落,然后又挪开。
许是觉得不回答不太礼貌,她想了想,慢吞吞地吐了一个字:“噢。”
然后对着予柯话锋一扬:“不准备走吗?”
予柯想都没想:“走。”
大抵是才刚出洗手间的门,姜屿鹿就原形毕露,犯大小姐脾气了。
她轻哼一声,很是阴阳怪气地来了一句:“我怎么不知道予教授这么的乐于助人呢?”
还帮人家擦护手霜。
不像对她那样,第一天就被晾在一边,之后又一直在碰软钉子。
话没说完予柯也知道是什么意思,已经发生过的事情确实是辩解不了,也不打算辩解
她没说话,轻轻地拉住姜屿鹿的手,让她跟着自己一块停下。
然后从包里拿出一张纸巾,给她擦手。
刚刚洗完手之后没有擦水,姜屿鹿的手本来就凉,现在这会儿是更凉。
予柯擦得细致又缓慢,本意上是想着能帮忙捂一捂。
她秀眉微锁,红唇微抿,小小的一件事情做起来是额外地认真。
好像不管做什么事情,予教授都是这样的全心全意。
好端端的,姜屿鹿也不想说话了。
一直等到擦完,她才轻启红唇:“有护手霜吗?”
予柯:“有。”
姜屿鹿:“我也要擦。”
予柯:“好,我帮你拿。”
姜屿鹿语气娇纵:“我要你帮我擦。”
予柯愣了一下。
“不可以吗?”
姜屿鹿挑挑眉,又开始有阴阳怪气的趋势。“刚刚你不是还帮别人擦了,换我就不可以吗?”
予柯无奈:“当然可以。”
护手霜的清香沁入鼻尖,与另一种气息交叠在一起,淡淡的,好闻得紧。
指尖与指尖交缠,碰撞,耗散,亲密得能感知到对方的每一处关节。
从第一关节,到第二关节,滑过皮肤上的每一处皱褶。
予柯垂着头,敛着眸,动作轻缓,仔细,也温柔。
膏体的温度许是比手的温度还高上一些,姜屿鹿平白无故地感觉到些许的暖意。
她看着看着,冷不丁地来了一句:“她的手好摸吗?”
予柯一愣,随后哭笑不得地解释:“我当时就随便地帮她擦了一下,我怎么知道好不好摸?”
姜屿鹿摸摸下巴,又问:“那她的好摸还是我的好摸?”
予柯想都没想:“你的。”
姜屿鹿笑了,笑得是阴阳怪气:“你刚刚不还说没感觉得到嘛?”
“怎么就知道我的好摸一点?”
予柯:“……”
感情是在这给她下套呢。
予柯软了软声音,避重就轻地说:“你不觉得她看起来和我们的学生一样大嘛。”
“她受伤了找我帮忙我不可能不帮的,换成是你,你也会帮的。”
现在早就今昔非比,姜屿鹿要是想让她难受,有一万种方法能让她难受。
就看想不想的问题。
反而是她,做不到再像之前那样熟视无睹地去敷衍了事。
本意上也就只是想逗一逗,不重不痒地报复一下而已,没有想将人逼紧了的想法。
姜屿鹿唇角微扬:“好了,走吧。”
“嗯。”予柯松了一口气,可算是被放过了。
这事就算这么揭过,但旧账以后还是可以拿出来翻一翻的。
有乐趣,也算是情趣。
从餐厅出来之后天色尚早,两人都没有要回去的心思,索性沿着街边再逛一逛。
这里不在商业中心,位置偏僻,唯一有的几家商铺顾客寥寥无几,卖的东西还严重滞后。
予柯甚至看见一家写着:【当季新款羽绒服震撼上架!】
【棉服、毛衣全场五折起!】
姜屿鹿看起来倒还有点兴趣的,买肯定是不会买的,看一看也还行。
路过一个橱窗的时候她拉住予柯的衣角,不让走。
予柯:“怎么了?”
姜屿鹿:“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姜屿鹿说的是一条米白色的围巾,图案简单,款式知性又优雅。
很好看,她的眼光没得说。
予柯笑:“哪里有人会在这个季节买围巾的?”
“怎么没有?”姜屿鹿扬眉:“我不就是。”
是就是咯,要是真能像说得那么大方的话就好了。
许是觉得怪异,姜屿鹿自己不愿意去,要予柯去。
予柯也不愿意:“好奇怪。”
姜屿鹿:“不奇怪。”
予柯:“不奇怪你自己怎么不去?”
话一说到这姜屿鹿就不说话了,两人在门口僵着。
最后还是她轻轻拉了一下予柯的衣袖,小声地:“想要。”
予柯愣了一下,刚刚她这是在撒娇吗?
可姜屿鹿怎么能撒娇呢?
姜屿鹿不能撒娇。
姜屿鹿犯规。
最后予柯还是去了,挺认命的,让人在外面等着她。
应该是店里没生意的原因,老板也是一幅摆烂的状态,躺在那里呼呼大睡,鼾声不止。
前台的桌面上还趴着一只懒猫,见有人进来了,尾巴都只愿意摇一下的。
倒是“喵”了一声,将老板给吵醒了。
鼾声停了,有人在那里骂:“你个死猫!叫魂呐!”
予柯:“……”
“你好。”予柯试图出声提示自己的存在:“我想问一下橱窗的那条围巾怎么卖?”
老板这才发现是有客人来了,他没精打采地从躺椅上坐起,没什么服务的态度。
“什么围巾?”
予柯:“米白色的那条。”
“噢,那个啊。”老板打了个哈欠,没什么想做生意的心思:“那是情侣款,得成套卖。”
予柯愣了一下:“单买不行吗?”
“不行。”老板躺回椅子上,准备继续睡,嘴里还嘀嘀咕咕地念。
“都这个季节了,居然还有人来买围巾。”
予柯:“……”
出来的时候姜屿鹿正坐在那玩着手机,看样子还挺悠闲。
予柯没好气地走过去,将袋子递给她:“喏。”
姜屿鹿弯弯唇角:“买到了?”
“嗯。”予柯从鼻音出气:“走了,回去了。”
爱面子的予教授丢了面子,看上去很是不高兴。
姜屿鹿笑着打开袋子,里面豁然是那条米白色的围巾。
嘿,真不错。
*
周五,天空湛蓝,云朵透明得好似要被太阳给烧化了。
操场整个就是一大型蒸笼,空气粘稠得凝固,巴不得把人给烤熟了吃掉。
姜屿鹿打着伞,包裹严实,全副武装地在树荫底下站着,脸上没什么情绪。
然而正是这没什么情绪的样子,才恰恰说明了她的情绪。
这不,看前边那些人的目光已经跟看死人无异了。
这夏季一到,衡州大学的招生也在火热的进行之中。
今年新上任的招生主任拍拍他光秃秃的脑袋,出了一个馊主意。
——让各个学院的教授和副教授也加入到今年学校的招生宣传片中来。
让各位莘莘学子认识到衡州大学优越的师资力量和优秀的科研团队!
这才有了今天这么戏剧性的一出。
眼看身边的人气息越来越不好,待会儿指不定就要撂担子走人。
予柯将身上的挂脖风扇取下,用纸巾仔细地擦过后,给她戴上。
姜屿鹿面色放缓:“怎么还用纸巾擦?”
予柯笑:“怕你嫌弃我。”
“那确实是有点。”姜屿鹿勾勾唇,将予柯拉过来了点,让她也被伞给遮住,省得被太阳晒到。
手上的小风扇缓解热意的作用几乎近无,但总归好过没有。
予柯一整包湿巾都快用完了,前边的宣传片导演还在叽里呱啦地说个没完没了。
导演:“感谢各位教授在这烈日炎炎的环境下,还来参与我们这次招生宣传片的拍摄。”
导演:“考虑到天气原因,我们争取速战速决哈。”
说是要速战速决,你倒是能不能给我快点。
导演:“我们这次招生宣传片采取分组进行拍摄的模式。每一组都由一位男老师和一位女老师组成。”
导演:“好了,我们现在来抽签决定分组哈。”
什么破方案,什么破模式。
姜屿鹿撇撇嘴:“有病。”
予柯跟了一句:“死板。”
骂归骂,改配合的还是得配合。
予柯走到抽奖的地方随意地那么一抽,抽出来一根蓝色的签。
她看了一眼场上,恰好此时有一位男士拿着一根蓝色的签。
不太熟,但有一点印象,好像是外语学院的某位副教授。
予柯没有去认队友的打算,由着那位还在那里拿着蓝签四处瞎问。
她先走到姜屿鹿身边,问她:“你抽到的是什么颜色?”
姜屿鹿亮出自己的签:“红色。”
红色显眼,在太阳光底下很很好找,但予柯在场上找了一圈,没找到。
予柯:“我怎么没看到有人和你一样是红签?”
“不知道。”
姜屿鹿找都懒得找,她一脸无所谓地说:“最好是没有。”
你怎么这样,
予柯刚想笑,这时余光里突然闯入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顿时,她就笑不出来了,甚至唇还抿了起来。
艹。
真的是阴魂不散。
……
作者有话说:
每天都是踩点写完,猫猫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