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泽久信没过多久就排查出了结果。

  他站在冷风嗖嗖刮过的天台, 把所有细节都反复印在脑中,在天台的角落留下一个不起眼的窃听器后,就离开了这里。

  他做这些的时候,并没有忘记甩开琴酒派来的人, 这些年他已经能熟练地和他们玩你追我躲的游戏, 只要不是琴酒本人跟踪他,他就有办法甩开人。

  等琴酒安排的人重新找到黑泽久信的时候, 只看到他坐在奶茶店里很乖巧地喝奶茶。

  [这几天不回来。]黑泽久信拿着手机, 给琴酒发信息。

  琴酒秒回:[去哪?]

  [和一个朋友玩。]黑泽久信含糊带过,保证, [不会有危险。]

  [刚才去哪了?]

  黑泽久信特别理直气壮:[我去喝了两杯奶茶。我好不容易能喝一次,你还找人盯着我, 我当然要甩开。]

  琴酒这次过了好一会才回话:[随你。]

  黑泽久信知道琴酒的意思是不再过问。

  于是黑泽久信在那个天台附近的酒店暂住下, 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听窃听器里传来的动静。

  当他在窃听器里第一次听到除了风声以外的声音时,他知道是时候了。

  他猛地从床上弹起来, 抓起衣服就往天台上冲。

  天台在最高处, 黑泽久信上楼梯的时候压住了脚步, 悄无声息地摸上了天台,他约莫着自己应该比安室透要早到。

  此时天台上气氛肃杀, 风猛烈地吹着,掠过耳边发出刺耳的尖啸。似乎在预示着什么不详的征兆。

  黑泽久信瞥见此时苏格兰和莱伊正对峙着,气息不平, 看起来刚经历了一番打斗。

  黑泽久信注意到此时赤井秀一的□□已经到了景光手里。

  赤井秀一的手死死地按着那把枪,正在和景光说着什么。

  他的心立刻揪了起来,不再犹豫, 撕下了易容脸, 甩棍抽出, 二话不说就冲了出去。

  他这次没有掩盖自己的脚步声,面对他的景光看到了他的脸,瞪大了眼睛。

  背对他的赤井秀一下意识地扭头,勉强躲过了冲着他脸上招呼的甩棍。

  赤井秀一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他迅速冷静了下来,挡住黑泽久信的攻击,心理飞快地分析着眼前的情况。

  “两年前,是你?”赤井秀一从熟悉的甩棍中感受到了什么,沉声问,“组织的人?”

  他指出这点是想提醒苏格兰这是卧底的共同敌人,却发现苏格兰犹豫了两秒,却是调转了枪口,厉声低吼:“莱伊!不许动!”

  “?”赤井秀一分神扭头一看,发现自己被黑洞洞的枪口指着,意识到苏格兰是真的会开枪,本来敏捷的动作一僵。

  黑泽久信看准时机,甩棍扬起,狠狠地给了赤井秀一一下。

  赤井秀一闷哼一声,脸上的错愕定格,什么都来不及说,就被打昏了。

  黑泽久信松了口气,走上前,试图抢过他的枪:“诸伏学长,你这是准备做什么?”

  景光愣愣地看着他:“你怎么在这?”

  他在跑上天台的时候是抱着必死无疑的心情上来的,满腔痛苦、惋惜和坦然混杂在一起。

  在夺走莱伊的枪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已经可以慷慨赴死了,可是下一刻死到临头的绝望就被突然出现的黑泽久信打破了。

  景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但是在黑泽久信想要拿走他手里的枪的时候,他条件反射,紧紧地握住枪。

  黑泽久信注意到了他的反应,无奈地说:“学长,你不是已经选择相信我了吗?我是听到了消息才来的。”

  景光沉默两秒,缓缓放下枪。

  黑泽久信恨恨地说:“学长,下次你还是把手机换个地方放吧,上次我不是说过吗?不要把这么重要的手机放在胸口这种危险的位置啊。”

  “你说的对。”景光摇摇头,把手机从胸口的口袋抽出,放进裤子口袋,低头看了眼地上被甩棍砸昏的莱伊,故作轻松地问,“现在我们要怎么办?”

  “暂时不会有组织的人来。我们先……”黑泽久信见他把手机换了个地方放,略微松了口气,终于想起还在地上躺着的赤井秀一,犹豫了一下,拿起甩棍又给了他一下。

  景光急忙伸手拦住他:“你注意点别打出问题,莱伊好像也是卧底。”

  黑泽久信停下动作,原来赤井秀一已经说了一半了啊,不过也不妨碍他把赤井秀一敲昏。

  能靠二打一让银色子弹吃亏,黑泽久信觉得好极了。他还没忘记在未来,赤井秀一会给琴酒一子弹。

  “我知道,他是FBI探员,本名是赤井秀一。”黑泽久信直接就扒了赤井秀一的身份。

  “难怪了。”景光看了赤井秀一一会儿,忽然想起什么,脸色有些古怪。

  他忽然想起两年前,萩原遇到爆炸案的时候,黑泽久信好像也是这么用甩棍把人打昏的?

  景光正想说点什么,就听见楼梯处传来了急促的跑步声。

  他立刻提起了警惕,举起了手里的枪对准那个方向。

  金发脑袋露出,他所熟悉的降谷零气喘吁吁地跑了上来,脸上是作为幼驯染一眼就能看出来的惶恐不安。

  在降谷零跑上楼梯,触及活生生站在那的景光时,他脸上不明显的惊恐以极快的速度消失了,他又恢复成了那个神秘冷静的波本。

  下一秒他的视线移到了黑泽久信身上,脸上一懵。

  黑泽久信目睹了他的一系列变脸,挥挥手:“嗨?”

  降谷零看看他,又看看眼带笑意的景光,表情终于绷不住了:“这是什么情况?黑泽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莱伊那个家伙又是怎么回事?”他终于看到了躺在地上的赤井秀一,迟疑了两秒说,“算了,这不重要。我觉得这附近不安全,我们先想办法离开吧。”

  “莱伊也是卧底,FBI,赤井秀一。”黑泽久信很好心地又说了一遍,果不其然看到降谷零眼中露出一丝不喜。

  降谷零若有所思:“我们可以拿这个要挟他,以防……”

  “我找人帮忙做了假身份,可以让诸伏学长先离开,也准备好了尸体,剩下的事其实不是很需要降谷学长操心。”黑泽久信说,“我们先离开吧,等下我的人会来。”

  降谷零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脸上涌现震惊:“等等,黑泽你毕业后就消失了。不,你应该不是卧底,所以你……”

  他联想到了什么,第一次意识到黑泽久信的长相十分具有特点。

  他惊愕地张开嘴:“你不会是……琴酒……”

  “卧底游戏到此为止。”不属于在场任何一个人的声音在降谷零背后响起。

  被他提到的人像幽灵一样出现,冰冷坚硬的伯/莱塔顶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还醒着的三个人不约而同都感到了头皮发麻,天台的气氛重回僵硬,被枪顶着的降谷零更是冷汗溢出。

  他的猜测是真的吗?琴酒真的不会把他们全部杀掉吗?

  “哥!”黑泽久信脱口而出。

  不是,你不是没参与这次的行动吗?黑泽久信不是没想过哥哥会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但是他特意打探过了,这件事确实不归琴酒管,按道理来说琴酒就算知道,也不会这么迅速啊。

  琴酒冷淡地看了黑泽久信一眼,冲他招招手:“过来。”

  黑泽久信踌躇了几秒,还是走了过去,试图说明:“这次行动不算危险吧,都是我认识的人。”

  “呵。”琴酒对这个说法不置可否。

  黑泽久信凑到他耳边小声地说:“哥,你要信我,我算是有半个预知能力,真的是知道这次没有危险才来的。”

  琴酒问他:“如果我没有出现,你准备做什么?”

  黑泽久信知道琴酒不会开枪,但是他担心琴酒迁怒于帮了他的人,只敢含糊带过:“我有办法。”

  琴酒粗暴地用枪顶了顶安室透的后脑勺,接着没有任何征兆地抬手,拿枪托用力一砸。

  于是安室透就落得了和赤井秀一一个下场,什么也没来得及说就昏倒在了地上。

  琴酒的举动是谁都没有想到的,景光迅速举起了枪指着琴酒,琴酒看都不看他一眼,伯莱/塔枪口微微下移,对准倒在地上的安室透,用行动表明一切,无声地威胁了景光。

  “哥,你!”黑泽久信比昏倒的安室透还要震惊。他还以为琴酒会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放他们一马,但是这个趋势……

  黑泽久信心脏狂跳,感觉有些不妙。

  琴酒看了眼景光:“这次还是为了苏格兰?你的学长?”

  他的语气是没有掩盖的冰冷和一丝疑惑,琴酒又问:“我有时候十分不理解,黑泽久信。”

  黑泽久信打了个哆嗦,哥哥居然叫自己全名?

  琴酒盯着他,缓慢地问:“黑泽久信,你为什么总是要为了不相干的人,以身试险。”

  琴酒这次并不是在讽刺,他是真心诚意的为弟弟的行为感到困惑。

  明明他们只是稍微熟悉一点的朋友。琴酒冷漠地想。他的弟弟不应该为了这些人去做危险的事。

  如果黑泽久信一次又一次为了不相干的人冒险,甚至遇到危险的事,他还不如直接了当地把这些人都解决了。

  这么一来,虽然黑泽久信会难过,还有可能会痛恨他,但至少他不会再因为这些人遇到危险。

  正好今天这里就有两个,一个一个地来。然后把黑泽久信关起来,直到他掌握足够的自保能力,直到他对此麻木不再对自己有怨言。

  他们是兄弟,黑泽久信会原谅他的。

  琴酒握着伯莱/塔的手动了动,手指缓慢地下压,杀意悄然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