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炭治郎先生不会再回来了吗?”恋雪捂着嘴,盛着雪花的因粉色眼眸中有氤氲水气缓慢聚集。

  “为什么呢,炭治郎先生为什么要离开呢。”

  少女红着眼,手紧握在胸前,牙齿咬着嘴唇,不舍与悲伤的气味飘入灶门炭治郎鼻中。

  炭治郎有些苦恼地看着少女眼眶中欲坠不坠的泪珠,挠了挠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重重长叹一声。

  这几百年间他都是这样经过的,在一个地方停留不过十年,便会再次踏上旅途去到其他的地方。

  他毕竟不是人类,即便是灶门炭治郎自己对这一点也是颇为无奈。话本中的精怪能够学着人类的模样慢慢变老,然而明明是神明的他们却根本就没办法改变自己的样貌。

  就算是再怎样和善的人,如果身边有一个几十年不会变老的邻居,也难免会被别人说三道四吧。

  他其实也并不会在一处长留。这么多年来灶门炭治郎与鬼杀队之间一直保持着联系——产屋敷家知道他的不寻常,却未曾对此多说些什么,只是会在链鸦带来消息之后赠上一句“祝君武运昌隆”,就像是对着一位再寻常不过的剑士一般。

  “应该是还有别的地方的人需要炭治郎的帮助吧。”庆藏轻轻将几乎已经哭出声来的女儿抱紧怀中,脸上的笑容还是如同炭治郎第一次见到时那般,憨厚朴实。

  “但是,如果炭治郎有哪一天还想要再回来的话,我们非常欢迎哦!”

  “如果还有机会回来的话,我一定会来看你们的。”灶门炭治郎点点头,然后又笑着打趣牵着手的狛治和恋雪。

  “希望那时候,我已经能看到狛治和恋雪的孩子了。”

  “炭治郎先生!”本来一腔的不舍被灶门炭治郎这一句话打散,恋雪红着脸,有些羞怯地抬眼看了一眼狛治,原本只是松松握着少年的手不知不觉间悄然攥紧。

  “哈哈。”少女的羞愤只是引来了红发青年爽朗的笑声。

  他远远冲着这一家人挥手,只带上了从不离身的刀剑,慢慢踏上土黄色的小路。

  灶门炭治郎忍不住抬头看着天上无谓漂浮着的白云,湛蓝的天空倒映在那双枣红色的眼眸中,明艳的亮光掩过了深埋在眼瞳深处的不舍。

  这从来都不是第一次他与这些平凡而又善良的人道别。

  也绝不会是最后一次和与他们一样的人道别。

  “炭治郎先生——请等一等!”

  似乎有人隔着老远在呼唤,灶门炭治郎有些疑惑地扭过头,看到满身是汗的白发少年气喘吁吁停在他的面前。

  “先生、”好不容易才顺气,狛治抬手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液,语速急切,“我好像猜到您所说的答案到底是什么了。”

  灶门炭治郎慢慢眨了眨眼,眼神不自觉落在那已经刺满六道刺青的胳膊上。

  “是吗。”他听到自己这么跟白发的少年说,“等到狛治能够真正得到答案的时候,就能够理解那所谓的最高境界到底是什么了。”

  “狛治有着很强大的力量啊,所以一定要用这份力量好好地——”

  好好地去保护那些需要你保护的人。

  ****

  他们自那以后,真的再也没见到过灶门炭治郎。

  帮着恋雪一起把晒在外面的衣服赶在日光落下之前收回,狛治撑着脸,颇有些无聊地看着逐渐沉落西山的残阳。

  炭治郎先生离开之前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他们的生活还是这样平静。灶门炭治郎在离开之前留下了几株紫藤花的树苗,也许是恋雪照顾有佳,也许是那些紫藤花本来就生机旺盛,才短短几个月过去,这些紫藤花就开始磅礴生长,絮絮垂下的紫藤花就好像是要牢牢将他们的道场包围在其中。

  “狛治,准备好了吗?”他听到声音扭头,在看到身后少女的一瞬间愣了神,不知不觉间脸上红了一片。

  “好漂亮……”狛治发自内心地赞叹,恋雪好像是听到了少年的小声惊呼,原本就已经泛着绯红的脸颊更是红彤彤一片。

  恋雪似乎是有些不安地扯着崭新的和服衣摆,耳根子都有些发红:“我们……可以去烟花大会了吗?”

  因为身体的原因,恋雪其实很少能够离开家。这几年身体日渐好转,虽然是在冬日里还是很容易生病,但是夏天的烟花大会总算是有机会前往。

  恋雪,一直都很期待看到那样盛大的漫天烟火。

  ——或者说,她更期待的应该是烟火大会之后,她和狛治的婚礼吧。

  一想到这里,少女的脸上似乎更红,滚烫的温度让她几乎有燃烧起来的错觉。

  她一边为着自己的幻想感到羞怯,一边心里又泛上一阵一阵细密的甜蜜泡沫。

  她真的、真的很期待以后和狛治在一起的生活。

  他们会一起经营这个道场,然后说不定还会有三两个或者调皮,或者乖巧的孩子。狛治会在孩子犯错的时候大声责骂,而她则在一边小声劝阻。

  然后,等到他们两个都已经老得走不动之后,再把这间道场传给孩子们,让他们的孩子将素流派发扬光大。

  “嗯!”终于从未婚妻的美貌中回过神,狛治重重点头。那双满是厚茧、似乎格外有力的手轻轻包裹住少女柔软的手掌,像是生怕将人弄疼。

  那漫天炸开的烟火就好像是在为他们以后的生活祝福一般,纷纷扬扬的烟花将原本漆黑晦暗的天空映照得流光溢彩。

  狛治牢牢牵着恋雪的手,慢悠悠地走在各式各样的小贩之间。橙黄的暖光打在少女的脸上,狛治回头一看,映入眼帘的便是恋雪那双盛满了灯火的樱粉色眼瞳。

  他的脚步顿了顿,灶门炭治郎在离开之前的话就这样突兀地又在他的脑海里不断浮现,一声一声不断回旋,几乎要振聋发聩。

  他好像忽然之间就明白了炭治郎一直问他要的答案到底是什么。

  狛治生来就拥有强大的力量。

  所以,请一定要用这份力量去保护你想要保护的人。

  有这样的一份心,才是武道的最高境界啊。

  ——这应该就是,炭治郎先生最后像告诉他的事情吧。

  似乎终于明悟的少年默不作声握紧了恋雪的手,在未婚妻疑惑的目光中将人一把抱住。

  感受着怀中温暖的温度,狛治慢慢闭上了双眼。

  他想要永远地保护怀中的少女——想要用自己的力量,让眼前的少女能够避开一切的风雨苦痛。

  所以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明的话,就请聆听我的愿望吧。

  神明啊,我愿用我的一切,向你祈愿他未来的妻子,能够一生幸福无忧。

  *

  可也许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神明吧。

  后来狛治这样想到。

  或者那些神明本来就是为了看他的笑话。

  又或者是他曾经犯下的罪实在是不可饶如,不然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他呢?

  可错的人明明是他啊,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如此善良淳朴的师傅和恋雪呢?

  他跪在两人的尸体面前,浑身僵硬,面无表情。

  没有悲伤、没有痛苦,只有难以言明的、如同火山爆发一般的愤怒在心底腾然升起。

  所以我才厌恶弱者啊。

  白发的少年仿佛索命的夜叉,鲜血飞溅在白色的道服上,模糊了身后的字迹。

  明明没有什么力量,如同蝼蚁一般,却会用这样恶毒的手段去残害本该拥有幸福生活的人。

  他怨恨这样的弱小,怨恨这样弱小的、没能救下庆藏师傅和恋雪的自己。

  ****

  “狛治?”浑身布满了藏青色刺青的恶鬼挑了挑眉,似乎是颇为不解为何对面的人类会说出这样一个名字。

  “那是谁?”恶鬼摆开架势。

  “我是上弦之三,猗窝座。”

  几乎是转瞬之间恶鬼就来到他们身边,凌冽的拳风似乎下一秒就能将人撕成碎片。

  几个还尚显稚嫩的少年被鬼的气势所迫,站在原地无法动弹。两道明亮的火光燃起,炽烈的空气混杂着清冷的刀光,硬生生将那气势汹汹的拳风逼退。

  “为什么要对着这群少年出手!”炼狱杏寿郎质问道。

  说实话他也并不好受,上弦的鬼与下弦的鬼根本不在同一个等级,光是面对着那样狠戾的鬼气也已经让他冷汗津津。

  可是他不能退。炼狱杏寿郎看了一眼神情有些晦暗的灶门炭治郎,坚定无比地将身后的少年们死死护住。

  “因为他们很弱啊。”舔了舔手上被刀砍出的伤口,上弦之三的语气冷漠。

  “我厌恶弱者,光是看到他们都会令我作呕。”

  “你厌恶弱者?”灶门炭治郎忽然出声问道。

  他的声音低沉,眉头紧缩,握着刀的手上隐隐有青筋爆出,像是在压抑着如同岩浆一般炽烈凶猛的怒意。

  “你以为你是强者吗?”灶门炭治郎沉声喝道。

  “你又有什么资格来评判你口中的这些‘弱者’?!”

  “我当然是强者啊。”猗窝座似乎不太明白为何眼前这个鬼杀队的柱会问出这样愚蠢的问题。

  “为了追求最强,我可是一直奋斗至今呢。”

  “啊,对了。”恶鬼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的主意,“你们要不要也成为鬼?”

  “我能感觉到的。”猗窝座指着灶门炭治郎,“你已经达到了吧,那个至高的境界。”

  没有理会上弦之三的胡言乱语,灶门炭治郎深深吐了一口气,好像是要把几乎涨破胸膛的怒气吐出来一般。

  他顶着炼狱杏寿郎关切的眼神,微微侧身举起了刀。

  灶门炭治郎的手很稳,锋锐的刀光没有一丝偏移,尽数映照在鬼橙黄色的眼瞳中。

  “虽然这样有点越俎代庖的嫌疑,”日柱说着,“不过如果是庆藏先生还在的话,应该也会赞同我现在的做法吧。”

  “狛治——猗窝座,让我来告诉你,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强者。”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可能炭炭一喊他三哥就想起一切呢?

  那至少也是要被狠狠揍一顿才能醒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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