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户川乱步将名侦探的工作干得风生水起,鹿惊又一次确定对方毫无返校上学意愿,还有打算将名侦探作为事业做下去后,鹿惊找福泽谕吉谈了一把合作。

  鹿惊出资,福泽谕吉出力,江户川乱步出脑,买下一栋五层高的红砖小楼当根据地,开了家武装侦探社。经营由福泽谕吉负责,破案江户川乱步全包,作为大股东的鹿惊就等着日后盈利时再分钱。

  应该能盈利吧。

  鹿惊不确定地想道。

  不过没关系,破财消灾这一想法存在于人类的普遍观念中,比起让家里被三只品种不同的猫猫拆掉,一旁还有一只垂耳兔拍爪叫好,鹿惊觉得让江户川乱步将力气对外使是非常正确的选择。

  反正他有钱。

  ***

  8月7日,今天是横滨的七夕祭。

  即使是这两年越发嚣张的极道组织和国外势力,在这个以七夕许愿为主题的夏日祭一天里也会稍微收敛一些。

  街边的银杏树上,颜色各异的精致风铃挂在上面,风一吹,叮铃作响。

  从白天到夜晚,巡行的花车和唱跳的舞者会行遍横滨市的主要街道,等入了夜,重头戏就变成花火大会。

  鹿惊对这种活动从来是不感兴趣的,尤其今天夏日祭的主题还是七夕,他这么一只单身狗,参加什么七夕祭。又不是小孩子,不必在意那些深层含义,主要好好玩就行。

  鹿惊是这样说的,也准备这样做。白天里,家里的孩子一个两个默不作声,似乎是被鹿惊的说法说服了。可等入了夜,街道上霓虹彩灯亮起来后,鹿惊被围堵了。

  这个说“凑热闹嘛,有美味的章鱼小丸子吃,还能够捞金鱼看烟花”,那个说“就当到外面吃晚饭了老师来嘛来嘛”,连摩可拿都换上了特制款的蓝底红花浴衣,笑眯眯地跟家里的孩子们站在统一战线上,鹿惊能说什么。

  他一个老年人,实在是不适合这样年轻人的活动。他们年轻人自己去玩嘛,为什么一定要拉上他。

  鹿惊心中懒洋洋地抱怨着,手却很诚实地接过浴衣。

  鹿惊抖开浴衣,然后陷入了沉默。

  这浴衣,应该是定制的。嗯,除了定制,应该不会有店家在浴衣上印上秋刀鱼图案吧?哪怕是小金鱼,还能称得上一句童趣可爱,印秋刀鱼什么的,简直恶趣味。

  不过……

  鹿惊看了看太宰治的螃蟹浴衣,中原中也的柏图斯酒标浴衣,还有江户川乱步的水羊羹浴衣,鹿惊:“……”

  “是不是超可爱的,鹿惊老师?”太宰治对鹿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他一脸正气地竖起大拇指,“在《亲热天堂》与秋刀鱼之间,果然还是秋刀鱼图案要更好看一些吧。”

  鹿惊:“……我谢谢你的贴心啊,阿治。”

  哪怕鹿惊心态再好,将R18印在衣服上,他也穿不出去。

  一家人出了门。

  街上的气氛正好,天边一弯弦月,如霜似雪的月光全被街上的霓虹灯光所取代,目之所及,亮如白昼,到处都是欢声笑语。

  穿着水羊羹浴衣的江户川乱步中途离开了几分钟,等他回来了时候,一脸严肃半点也不像是参加夏日祭反倒像是要拔刀砍人的福泽谕吉被他又拉又拽地带了过来。

  当然,那是看上去。

  鹿惊眼神好,他清楚地看到了已经荣升为侦探社社长的福泽谕吉那满眼的无奈。

  这人长着一副凶相就是不占便宜,连猫都撸不到。

  当然,长成他这样也不好,一点威慑力都没有。瞧瞧,这才几年,太宰治这小混蛋都敢给他穿秋刀鱼浴衣了。

  “名侦探组合是永远的第一!”江户川乱步手一抬,一指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大声道:“决斗吧,醉蟹组合!”

  “喂喂喂。”中原中也不满,他双手叉腰,赭红色的发丝比周围色彩缤纷的灯光还要绚丽,散发着勃勃的生机,“乱步,什么叫做‘醉蟹组合’啊你不要胡乱取外号。”

  “才不是胡乱取外号。”江户川乱步理直气壮,他手指一动,指向中原中也浴衣上的柏图斯标志,“酒”。

  再一指太宰治浴衣上张牙舞爪的螃蟹,“蟹”。

  “啪”的一下,绿眸少年手掌一合:“你们两个,不是‘醉蟹组合’是什么!”

  “哈哈哈,醉蟹组合哈哈哈。”摩可拿笑得嚣张,完全没有避着外人。

  作为次元魔女的造物,有着诸多的秘技,让普通人注意不到自己存在,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中原中也:“……”

  太宰治眨了眨鸢色的眼眸,露出惊喜的表情来:“啊啦,我都没有想到呢。”他看向中原中也,笑嘻嘻地道,“原来我和中也酱搭配会那么美味啊。”

  “……”静默三秒,中原中也抬手按在太宰治的脸上,直接将人扒拉到身后。旋即,钴蓝色的眸子瞪向江户川乱步,哼道:“幼稚。”

  “才没有幼稚。”江户川乱步气鼓鼓,“乱步大人是成熟的大人,还比你们高,要叫叔叔啊你们两个。”

  “你这家伙有什么可得意的。”被戳到身高痛点,中原中也顿时就不高兴了:“就那么一点点高度,你还偷跑四年呢。等我十四岁的时候,一定比你高!”

  眼见着孩子们又要掐起来,身陷修罗场的福泽谕吉那透着疲惫无奈的严肃表情是那样得熟悉,鹿惊保持微笑,默默地后退两步,将一张纸币交给街边卖面具的摊主手上,买来一只狗狗面具。

  鹿惊戴上狗狗面具,抄着手,慢悠悠地混入人流中,将战场留给家里的孩子们和一身保父气质的福泽先生。

  这个夜晚,他只是一只普通的单身狗,没有恋人,自然也没有孩子。

  嗯,对的,就是这样的。

  夜幕之上,弦月如钩。

  ***

  与此同时,常暗岛。

  “成功了,鸢先生。”

  比起两年前抽条了不少的法国少年仰头看着由数根粗大藤蔓扭曲缠绕组成的巨树,在异能力神秘岛的力量下,整座岛屿都能够作为他身体的一部分。即使这棵巨树与他始终存在着一种割裂感,但俯瞰一下全景还是做得到的。

  直入云霄的树顶,唯一的花苞已经足够大了。似乎距离绽放,只差一小步。

  “很好。”褐发的男人轻声低语,他的眼中没有激动,只有平静。如果同样的事情,他做过几十次,那么,再看到这棵即将开花的神树时,任谁都不会为之激动吧。

  这不过是达成目的的必要过程罢了。

  鸢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的时候,猩红色充斥其中,眸底是三页风车图案。很快,这特殊的图案被深紫色吞没,宛如水波涟漪的花纹出现。

  伪装,在瞬息之间褪去。

  褐发黑眸的儒雅中年人转眼间变成了一个黑发紫眸的青年。

  儒勒·凡尔纳瞪大了眼睛,他的嘴唇动了一下,喃喃道:“鸢先生?!”

  鸢先生,他本名不是费德里科·加西亚·洛尔迦,西班牙超越者吗?

  这张脸,别说是洛尔迦先生,压根就不是欧洲人的长相啊。

  所以,鸢先生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假身份?!

  等等,这个时候,他是不是要愤怒一下对方的欺骗?他可是因为鸢先生的请求而种了两年的神树,到手的异能力都没用,全都喂给这棵神树了。

  虽然那些异能力都是鸢先生找来的。

  这难道就是他让自己喊鸢先生的原因吗?

  因为他本就不是洛尔迦先生。

  从一开始,他就不是洛尔迦先生。

  儒勒·凡尔纳陷入了大混乱中,懵逼之余,他竟然对对方现在愿意当着他的面露出真面目而生出一丝丝感动?

  儒勒·凡尔纳:“……”

  不待儒勒·凡尔纳反应,眼前黑发紫眸的青年再度发生了变化。

  他身上的黑色风衣变成了白色的勾玉长袍,黑色的短发浸染上了雪色,两根白色的尖角徐徐长出。

  他的额头上,一道红色竖纹出现。

  他的身后,九颗黑色的求道玉呈扇形展开。每一颗黑色的求道玉都散发着极度危险的能量波动,直让一旁的儒勒·凡尔纳脸色大变,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鸢没有看儒勒·凡尔纳,无形的力量簇拥着他的身体,令他飘然而起,直接向神树的树顶飞去。

  从来无日无月的常暗岛高空,长年沉甸甸压在那里的乌云散开,竟露出一轮圆月。

  当鸢的身体升到足够的高度时,他抬起手,食指与中指并拢,抵在双眸之间。

  额头上那道红色的竖纹,陡然从中间裂开,一颗通体猩红色内缀圆圈花纹和九颗黑色勾玉的眼睛从中睁开。

  “照亮世间吧。”鸢的声音很轻,淡淡地道:“无限月读。”

  神树顶部那颗唯一的花苞一颤,在那颗九勾玉轮回眼的注视下,徐徐绽放开来——

  猩红色的花瓣,倏然展开。而与神树之花遥遥相对的圆月,陡然变了颜色。

  不详的猩红色,圆圈花纹还有九颗勾玉,高悬于世界之上的月亮,映入了九勾玉轮回眼的模样。

  无形的波动扩散开来,来自于血月的光芒,透过一切,将这个世界笼罩其中。

  ***

  无限月读是一种基于轮回眼的强大瞳术,投射自九勾玉轮回眼的瞳力能够在瞬息间传遍整个世界,以着压倒性的优势侵入世间生灵的精神。配合神树的力量,一瞬间造就出一整个世界的傀儡也不是什么难事。

  当然,鉴于鸢一直有意压制神树的生长,这棵神树内蕴含的能量远不足以将被这股瞳力所捕捉到的世人制造成傀儡。

  鸢要的从来不是制造傀儡统治世界。

  他要的是以无限月读这个瞳术能够以月亮为媒介,将瞳力扩散至全世界的这个特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