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传来浅水被踩过的声音,有人在耳边低语。

  “我曾警告过你,不要妄想背弃水云天,然而你始终一意孤行,那么如此这般状况便由不得你了。”

  顾昭睁开眼,撑起手,只见她躺在满是红莲的浅水滩中,衣服被打湿一片,可却没看到一个人,空空荡荡,白雾茫茫。

  然而耳边确确实实有个声音。

  是赤地女子的声音。

  “醒了?”

  然而只有她的声音,却没见她人,这声音又仿佛从这个空间里四面八方传出。

  “这是哪里?”顾昭问。

  “我的身体里。”赤地女子回答道。

  “你的身体里?”顾昭皱眉,心里莫名恐慌起来。

  只听她接着说道。

  “既然你这么一意孤行,那这具身体我要收回了。”

  “收回是什么意思?那我呢?”

  “你?以后你永远都得待在这里,永生永世无法出去。”

  “不,不对,不能是这样的!”顾昭心如鼓捶,她站起身,在这片浅水滩里拼命寻找出口,然而不论她去了哪个方向都无济于事,这里仿佛没有边际,只有一望无边的浅水与红莲。

  “巫神呢,巫神呢!”

  赤地女子的声音冷冷道。

  “何来的巫神,我先前元神缺失,沉睡了千年,你不过是我意识所化的幻影而已。”

  顾昭停下脚步,茫然地望着这片压抑的天空。

  “你胡说。我明明是穿越而来的,我怎么可能会是你的幻影!”

  “你信与不信,又有何关系?你与东方青苍的孽缘就到此为止吧。”赤地女子的声音越来越缥缈。

  忽然,在这片雾茫茫的空间里,出现一个画面,画面中,赤地女子正与容昊渡过了忘川,正从小舟上下来,而忘川的地界石上刻着“水云天”三字。

  “你要回水云天?”

  画面中的赤地女子并没有开口,然而她的意识却在这片空间里发出了声音。

  “是,正如你所见。”

  如若她真的只是赤地女子的幻身,那么她与东方青苍所经历的一切赤地女子都知晓,如今他七情复生,又遭霜盐钉之刑,想到这,顾昭整个人不安起来。

  画面一直跟随着赤地女子,而她只能眼睁睁目睹,却无力阻拦。

  她看着赤地女子与容昊回到了水云天,径直去了九霄宫。

  容昊迟疑了片刻,抓住她的袖子。

  “师傅,其实我们可以按先前的计划,哪怕我们一直待在云梦泽都行,难道你真的要与东方青苍决裂吗?可先前你们明明都... ...”

  赤地女子给了他一记冰冷的眼神。

  “月族十几万年来就与水云天有不共戴天之仇,即使我不出手,东方青苍也会率兵攻打水云天,而且我没法走,昔年创始元尊就曾说过,我与浮黎必须得守护苍生,我无法挣脱。”

  容昊垂下手,无力道。

  “其实对于阿昊来说,不论你是与云中君还是与东方青苍,我都会在师傅你的身后,只是我希望师傅你是开心的,至少... ...”他叹了声气“至少你与东方青苍在一起时是开心的。”

  “不用再说了,你就在外面等我吧。”

  赤地女子独自一人走进了九霄宫。

  云中君坐在殿内的青玉案前批改事务,听到有人入殿,抬眸一看,手里的笔随即跌落,墨汁在纸上溅开。

  他不敢置信地走到赤地女子跟前。

  “你?你回来了。”

  赤地女子拱手行了个礼。

  “是,君上,我回来了。”

  云中君扶起她,平日温和的不起一丝波澜的他眼底按捺不住的激动。

  他指尖抚上她的脸,皱眉道

  “你,这血… …”

  赤地女子这才想起从苍盐海回来,直奔水云天,一路上竟都忘了擦洗。

  “无妨,回来路上发生了点意外。”

  见她脸色发白,云中君抓起她手腕,手指放了上去。

  一翻把脉后,他蹙眉问道。

  “为何你的元神有损?”

  赤地女子迟疑了下,说道

  “大概是出杀镜的时候受损了。”

  说到这,云中君收回了手,眼神意味不明。

  “上古杀镜,从来都有去无回,你是如何出来的?”

  赤地女子看出了他眼神背后的一丝阴鸷,心下有丝凉意。

  “赤地也不知,兴许是触碰了什么机关,所以便出来了。”

  云中君挑了挑眉。

  “那东方青苍呢?”

  赤地女子深知云中君的疑心,便实话相告。

  “东方青苍也出来了,赤地无能,没在杀镜里杀了他。但赤地愿意带兵,不日前往苍盐海。”

  云中君看着她,片刻后,笑容又浮上脸,仿佛刚刚的阴霾从未出现过。

  “不急,你才回来,先养伤。过几日云中水阁摆筵席,替你接风洗尘。”

  “是,君上。”

  赤地行了礼,离开了九霄宫。

  顾昭全程紧张地盯着画面,直到赤地女子离开才稍微松了口气。

  顾昭不确定赤地女子究竟知不知道东方青苍业火变弱这事?还有他的霜盐钉?

  此刻她没同云中君说起,水云天暂时还不会轻举妄动,这样便能让东方青苍再多点时间缓一缓。

  清晨,天还未全亮,薄薄的雾色透进寂月宫一处宫殿的琉璃窗内,愈发显得殿内清冷。

  东方青苍披着一身黑色衣衫,头发散落,殿内烛光暗暗地摇曳着,映着他的脸无比憔悴。

  他走向靠窗的椅子,额头密布细汗,整个人仿佛脱力般,软软地瘫坐在椅子上。

  殇阙揭起幔帐走了进来。

  “尊上,霜盐钉刚在您体内发作完,您该好好休息。”

  东方青苍闭着眼,哑声问道。

  “殇阙,你说她究竟是为何?”

  殇阙看着他,迟疑了会。

  “尊上您说战神吗?”

  东方青苍仍旧闭着眼,只是将手撑在了额头。

  殇阙也不敢说话,许久后,空气里传来一声叹息。

  “跟着本座,是她受苦了。”

  “本座可以体谅她离开。”

  他又重重的叹了声气。

  “只是她可以跟本座说,而不是这样突然就走。”

  “她若不愿意剔除仙骨,本座照样可以护她,她一样能留在本座身边!”

  东方青苍说着便激动起来,然而身上的伤也跟着一起被扯痛。

  殇阙道

  “尊上,我不明白战神忽然这么做是为何,可属下觉得此事疑点诸多。而且属下也问过结黎,结黎说战神当时毫无不犹豫要与尊上一起共度难关的,却不知道最后为何成了这般… …”

  “会不会战神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东方青苍移开额前的手,睁开眼,眼底困惑。

  “本座要去水云天。”

  殇阙大惊,忙阻止

  “尊上不可,您现在身上有伤,而且尊上的业火… …”殇阙止住了口。

  “无需拦本座,本座一定要亲自去向她问清楚!”

  东方青苍眼眸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