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陆景和的气息铺天盖地,无一不在强势地向梅菲宣告,你是我的。

  你不可以感到孤独,不应该觉得疼痛,更不能染病、受伤、离去、死亡,因为你是我的。

  你是我的所有物,没有我的允许,绝不能私自痛苦。

  我不允许。

  梅菲闭上眼,任由他为所欲为,肆意留下标记,任由淡淡的铁锈味在两人唇齿间弥漫。

  不知过去多久,因不安和恐惧而格外狂躁的小狼总算发泄完怒气,恢复了平静。

  他松开梅菲的头发,转而温柔地扶住她的腰,右手也放松了钳制,却仍然没有离开她的嘴唇。

  这阵厮磨堪称缱绻,两人心绪都平和安宁,情/欲的潮水仍未完全褪去,但已经隐约露出了其下更加坚实、更为壮观的堤坝。

  梅菲觉得相当神奇。

  她这一生习惯了冷眼旁观,从未与人如此接近,连想都没有想过。

  信任,依赖,寄托,情爱,都是在她尚未懂得何为人际关系之时就已经被证伪的东西,她不会让蒙骗过母亲的谎言再欺骗自己。

  她对人类寻找伴侣的行为嗤之以鼻,她训练自己与孤独和平共处。就连她终于无法忍受孤独时,也选择了强盗的办法。

  去完完全全地占有某个人。

  可是陆景和滚烫的呼吸落在她脸上时,陆景和温存地舔舐着他刚刚咬出的伤口时,陆景和的手掌包裹着她、并逐渐暖和起来时,她清晰地察觉到某种伴随她至今的障壁消失了。

  她好像忘记了陆景和的身份,他的长相,他的年龄,甚至他的性别。

  她不在乎。

  她不在乎他是年富力强还是垂垂老矣,不在乎他是倾国倾城还是丑陋可怖,她甚至不在乎他是男是女。

  她也弄不清自己究竟是年老还是年少、是高尚还是卑劣、是男还是女。

  她只是感觉到两个存在,或者说灵魂,不受定义的灵魂,完全平等的灵魂,正水乳交融,难分你我。

  他们各自跋涉了好远好远啊,才终于遇见,他们慎之又慎地彼此观察,小心翼翼地互相试探,最后如履薄冰地走向对方,带着随时掉头逃走的怯懦。

  可是等到他们终于丢盔弃甲,裸露的指尖相碰的一瞬间、赤诚的目光交汇的一瞬间,某种排山倒海、难以言喻的舒适与安全感油然而生,几乎令梅菲困惑。

  安全感产生的条件竟然如此廉价,只是另一个灵魂的拥抱?

  不管对方是贫是富、是美是丑、是强是弱?

  仅仅只需要一个?

  陆景和最后在她唇角啄了一下,终于放开了她的身体。

  “等我。”

  他将梅菲抱回床上,低声嘱咐,嗓音温柔得不可思议,握着梅菲的手又捏了捏她的指尖,才依依不舍地放开。

  梅菲知道他是真的不舍,因为她自己也在属于陆景和的温度消失的瞬间,感受到了一模一样的留念。

  她听到来自灵魂的回答。

  “对啊,灵魂就是如此容易满足。”

  “仅仅只要另一个灵魂的拥抱,就能成为它永恒安眠的家园。”

  如果这不是又一个来自恶魔的残忍欺骗,那么梅菲只能将它理解为神迹。

  她竟然花了十二年时间才明白生命,又多花了八年才理解爱。

  她真是个无可救药的蠢货。

  梅菲呆呆坐在床边,良久,大颗大颗的泪水从眼眶滚落。

  她好像一个独自在风雪里远涉了成千上百公里的旅人,终于见到家乡飘扬的旗帜。

  那一瞬间,伴随她数十年的孤独、几乎成为她人格一部分的孤独,竟全变得不堪忍受了。

  ▍作者有话说:

  哎,被锁了,只能删掉一部分,非常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