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和,怎么会有你这号活菩萨似的艺术家。

  “陆总,麻烦您,弯个腰。”

  陆景和以为她有什么话要说,顺从地倾身。

  梅菲搭在他肩上的手不安分地游到颈后,觉得好玩一样,指尖绕起了他的发丝。

  “哎,这个身体真不方便。你也太高了。”

  她半是抱怨半是调侃道。

  因为疼痛而止不住的轻声喘息像一尾尾浪花化作的小鱼,前赴后继地跃出海面,撞上滩涂,将深海不为人知的古老故事带给金色的细沙,然后融进它的身体,再不分此彼。

  仿佛回到万年前,百万年前,数亿年前,宇宙大爆炸以前,不同的质子还没有各自抱团,不同的原子还没有泾渭分明,世上从未有过固液之分、海陆之分、男女之分。

  她吻住了陆景和。

  陆景和绅士地半扶住她肩头的手指很不绅士地骤然收紧。

  湿润的鼻息缠绕交织,陆总僵成了一尊大号的石像。

  方才分走他注意力的重重思虑通通被紧急叫停,大脑中130亿个神经元全被敲锣打鼓地叫醒,为当下正在发生的意外事件惊慌忙碌起来。

  应付此情此景已经相当吃力,可更要命的是,肇事者虽然毫无经验。却是个不仅富有探索欲,还胆大包天的狂妄之徒。

  陆景和的嘴唇柔软又温热,让梅菲想起童年时家中女仆为了模仿西餐,自制的中式布丁,或者说西式鸡蛋羹。

  最初的唇瓣相碰后,她很快不满足于单纯的接触,无师自通地含住他的下唇,一会微微吮吸,一会用齿尖轻咬,咬得很小心,确保不会使人受伤,像只遇见新鲜玩具的幼猫。

  作为人体最精密的部分之一,唇上百万个神经末梢尽职尽责地工作,过于敏感地将她每一个微小动作带来的刺激无限放大。

  陆景和喉结无声滚动。

  直到梅菲好奇地伸出舌尖舔了舔,他终于忍无可忍地掰着她的肩膀将她推开。

  “好了,我……咳,我去跟医生说一声。待会来接你。”

  意识到自己声音哑得可疑,陆景和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他松开紧紧抓着梅菲肩的手,似乎想后退。

  梅菲意犹未尽地抿了抿唇。

  她说。

  没有添加任何使其更为逼真的修饰词,或者夸张的动作和声音,只有这一个字。

  因为这是她此时的真实感受。

  遍布胸腹的锐痛像有人连捅了十几刀,仿佛被奸/杀后遗弃在荒野的少女,如果还没有人拥抱她、如果还没有人靠近她,她便只能凝视着天上的星子,一动不动地等待着血液流干。然后尸体分解、飘散,成为星子的一员。

  她牵住了陆景和的衣摆。

  “不让我吃止痛药,总得给点别的当做安慰吧,不然我要疼死了。”

  梅菲笑道。

  她鬓边和额前的碎发都被粘湿,缕缕贴在白净的皮肤上。因为剧痛而面颊潮红,道道冷汗顺着颌骨流下,在下巴尖汇聚成一滴,隐约反射着窗外柔和的灯光。

  即便如此,她的眼里也没有痛苦,还有通常总是伴随着痛苦的暴躁、仇恨与焦虑。

  没有,一点也没有,那里面空空荡荡,尽是令人心碎的孤独。

  仿佛一只形单影只的海妖,独自盘踞在远洋的礁石上,日复一日地向往来水手哼唱她所能想出的最动听的歌谣,期盼着有朝一日,会有谁愿意为此驻足。

  而陆景和发现自己无法成为英雄奥德修斯。

  因为如果听到这样的歌声,不管魔女喀耳刻如何警告,不管等待他的是触礁溺亡,还是成为她的口中白骨,他也一定会义无反顾地寻着声音找去。

  陆景和一把抱起还跪在椅子上的梅菲,将她放到茶桌上,然后迅速拉走碍事的椅子。

  如同终于松开颈圈的狼,野心勃勃,气势汹汹。

  他从身后揪住她的长发,使她不得不仰起头。而右手找到她的手,不容抗拒地分开她的五指,将自己的手指一根根插/进去,按在冰凉的桌面上。

  占有欲,汹涌的占有欲,叫嚣着要得到她每一根发丝、每一寸皮肤的占有欲。

  他攫取住垂涎已久的唇舌,几乎将她咬出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