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王暴毙,璟帝等人急匆匆从邝安赶来,来的时候璟帝面如菜色,看他的目光都躲躲闪闪,不知是伤心,还是畏惧。
澜王的母妃栩妃娘娘也来了,哭得肝肠寸断,几近昏厥。
织离大祭司则直截了当地问御医:“澜王殿下死因是什么?”
“回大祭司,我们王爷向来身体很好,不曾有疾,臣也检查过了王爷的食物,同样没有问题,这……”御医跪冷汗直流,吞吞吐吐,叩首谢罪,“望陛下、栩妃娘娘、大祭司恕罪,臣无用,未能查明原因。”
璟帝大怒,抬手狠狠拍了御医的头一下,“你还知道你没用!赶紧收拾收拾给朕的王儿陪葬吧!”
转头又换了副面孔,柔声细语地对栩妃说:“爱妃别伤心了,儿子没了我们再生一个,这样,朕下个月朕都不翻其他人牌子了,爱妃以为如何?”
在众御医的求饶中栩妃哭得更大声。
织离大祭司很无奈,又问宫人昨日的情况。
“回大祭司,昨日王爷本来没什么异常,还和淮王殿下聊了好久,半夜也睡得好好的,结果今早起身就喊冷,没过一会就……”
璟帝接茬道:“不是毒不是病,又没有外伤,会不会是有鬼怪作祟呀?”
此言一出,不少人跟着附和。
“朕记得翡贵妃当时也喊冷来着,难不成是翡贵妃的鬼魂……”
光听这话他的火就起来了,他和璟帝从来不演父慈子孝的戏码,装都懒得,如今更是不给璟帝留一丝颜面。
“原来父皇也知道母妃多年不得安息,父皇放心,若她回魂,定要先找您好好叙旧。”
璟帝一听这话登时变了脸色,顺手执住织离大祭司的手臂。
“大祭司!护驾!”
显然,璟帝的突发恶疾是在给这场惨剧火上浇油。
大祭司手臂收也不是,任他抓也不是,十分矛盾。
“究竟有没有鬼魂,还是看看为好。”紫圣国师适时提醒,“大祭司,这可就是您的专长了。”
织离大祭司叹了口气,“陛下,容臣去看看澜王殿下。”
闻言璟帝松开了大祭司,“好好好,快去。”又对紫圣国师说:“国师也去,给大祭司打打下手。”
“是。”
两人一同走进了澜王的寝殿。
在等待结果的时间里他心乱如麻。明明昨天才和澜王冰释前嫌达成联盟,他还在庆幸己方多了个可靠的帮手。
如今澜王一死,计划就全都乱了。他揉搓着腰间玉佩,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侧目瞥见岭将军满面焦急,似乎是想上前几步安慰他,却又克制住了。
众目睽睽之下,他们总得遵着君臣之礼。
过了一会织离大祭司从里面走了出来,面色阴沉。
“陛下。经臣观测,澜王殿下薨逝之事确有鬼魂作祟。”
尽管已经有了猜测,在场众人听到事情被证实后依旧倒吸了一口凉气。
“但不是翡贵妃娘娘。”
“不是她,那是谁?”
大祭司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转向他。
“殿下在墨泷渊多年,可曾听说过三百年前墨泷渊雪山上邪祟的传说?”
心头一凛,现在的情况本就将他处于不利之地,邪祟又是怎么扯到墨泷渊的?但他还是故作镇定道,“未曾听过。”
“岭将军呢?”
岭将军垂眸,“臣也不曾听过。”
沉吟片刻,大祭司说:“看来他善后工作做得非常好。”
“什么意思?”璟帝好奇询问道,“墨泷渊的邪祟又是怎么回事。”
织离大祭司便简单地叙述了一番,他越听越觉得像是刚去墨泷渊时宫人给他讲过的话本子上黑龙白龙的故事。
“原来这邪祟是被缈山的除祟者除掉的。”璟帝说,“那他卷土重来岂不是要报复寻仇?”
“依臣看极有可能。”
“那怎么办?”璟帝哭丧着脸,“大祭司可要想想办法!”
“陛下放心。眼下还是先处理澜王殿下的后事要紧。”
说罢,大祭司又把目光投向了他和岭将军。
他心道不妙,果然大祭司开口道:“为保守起见,还要再确定一下邪祟残魂是否附于殿下与岭将军身上。”
岭将军道:“大祭司打算如何?”
“取血一试便可。”
“不可!”
在众人惊异地目光中,他脱口而出一句。
大祭司疑惑道:“为何?”
他也不知道为何,突如其来的心慌令他手足无措。他感觉自己嘴唇疯狂抖动,脑海中寻找合适的措辞。
就在这时,一人走上前来执住他的手臂,他一转头对上一张面具,面具后藏着双令人捉摸不透的眼睛。
“大祭司,我想淮王殿下就不需要试了吧?”
“是我疏忽,还是国师思虑周全。”大祭司向岭将军伸出手去,“将军,得罪了。若不是,皆大欢喜。若是也不必烦忧,我定当竭力驱邪。”又转头吩咐宫人,“寻个碗来。”
心慌仍未停止,他才隐约明白他慌的不是自己,而是岭将军。
他想挣脱桎梏,紫圣国师却握得更紧,同时冲他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僵持之际,寻碗的宫人却不慎脱了手,破碎声回荡在殿内,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宫人吓得魂飞魄散,身子抖个不停,嘴张了半天却半个字也吐不出来。仿佛他怕的不是被责罚,而是其他什么。这反常的模样实在令人生疑。
紫圣国师松开他的手臂,走上前去,安抚似的轻拍宫人肩膀,语气柔和道:“是有话要说吗?但说无妨,若是能对澜王的事有益,你也算是功德一件。”
宫人跪倒在地,声音颤抖,“昨夜是奴才当值,大约两更天的时候王爷房里的灯亮了一阵,窗户上映着两个人影,似乎是王爷在与人秉烛夜谈。奴才不敢多看,便走了。等奴才再巡夜时,发现岭将军穿戴整齐,推门入寝殿,所以……所以……”
“所以你怀疑昨夜和澜王夜谈的是岭将军?”
“奴才不敢,奴才只是看见了这些。”
和澜王夜谈的当然不可能是岭将军,因为昨晚那个时候岭将军在他的寝殿里。
可这要他如何开口?
总不能说岭将军在和他夜谈吧,连灯都熄了,那还能谈什么呢?
“你怎么证明澜王是和府里的人谈事,再者岭将军和澜王又有什么好谈的,若真要谈也该是孤与澜王谈。”
“可是奴才昨夜看过大门,没有人进来过。”
“即是连夜谈事,肯定是要紧事,要是从大门进来就太显眼了些,翻墙进来也说得通。”
“这……这……”
他也知道自己这番强词夺理漏洞百出,但他实在不知道还如何辩驳了。
紫圣国师的声音中掺杂了一丝不悦,“殿下……”
“殿下,不再必说了。”岭将军打断他的话,伸出手去,“那便验吧,劳烦织离大祭司。”
大祭司似乎没想到他会答应得如此干脆,盯了他好一会,这时紫圣国师道:“见血之事不劳烦大祭司了,让我来吧。”
紫圣国师一甩衣袖,双指之间就夹了根银针。
其他宫人很快又寻了新的碗来,紫圣国师抬起岭将军的手,用银针自他指腹中斜刺而入。
大抵是十指连心,岭将军被刺得皱起了眉。
待银针抽出,眼前的景象看得他心惊。
那根原本短短的银针竟变得细长无比,刚才那一刺和上刑没有任何区别!
岭将军手指血流如注,直到没过碗底才堪堪停住。
他质问道:“国师这是何意?”
“殿下莫急。”大祭司接过话茬,“此法的确要取这样多的血。为还将军清白只能如此。”
岭将军摆了摆手,“无事。那就请大祭司看看这些究竟有什么名堂吧。”
大祭司点头,正要去看桌上的那碗血,一个人慌慌张张闯入殿内。
“陛下,陛下,不好了!”
璟帝一惊,“怎么了?!”
“海上发现了一个巨大的猛兽,有好多条尾巴,已经连吞了十几艘船了!”那人上气不接下气地禀报,“现在正卷着浪往岸上来呢!”
“啊?!”
话音刚落,地面剧烈地晃动起来,桌上的碗落在地上,血溅得四处都是。
织离大祭司面如死灰,眼中却迸发出仇恨的目光。
“它们又苏醒了。”
作者有话说:
因为时间线没对上所以前一章做了一点修改 大家清理下缓存就能看到新内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