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冷冷地看着他们一行人,司云汀眯起眼睛走过去,抱胸上上下下看了他一遍。

  这个人,是个人?或者是个鬼,还是个特别奇异的男鬼。司云汀能看到他脑壳上被钻了几个洞,耳朵排列在脸颊边上,活脱脱的一个六耳猕猴,孙大圣看了想直接打的那种。

  耳边传来雷声在这个墓里转变成的窃窃私语,男鬼听这些这声音,脸色忽然就变了,浑浊无神的眼珠子看着司云汀,突然之间就惨叫了一声,接着从头顶开始裂开,像是一张纸开始被人撕碎,他的身子一片一片的,很快化作了灰,消散在空气之中。

  司云汀在心里骂了一句,本来还想问一下他这墓里是怎么一会儿事,这鬼就自毁魂魄,这是需要多大的勇气!

  吴邪看她皱着眉,过来问道:“怎么了?”

  司云汀踮起脚看了一眼棺材里的人,面色不善地压低声音道:“刚刚边上站了一只鬼,就是棺材里躺着的人,我本来还想问问他这里是怎么回事,他就突然自毁魂魄,化成灰了。”

  吴邪愣了愣:“还能这样?”

  司云汀四处看了看:“刚才雷声响过之后,他才看到我,然后才自毁魂魄。在我们修仙人的观念里,天雷是可以传达信息的,他是个听雷者,他能听懂雷声里传达的事情。刚才的雷声应该是说了些什么,他才会自毁。”

  吴邪“啊”了一声,听金万堂在后面喊他们,他走过去问什么事儿。司云汀往旁边挪了一步,靠近张起灵,道:“这里有点好玩啊。”

  张起灵抬手覆在她的后脖颈上,轻轻地捏了捏,垂眸看着石棺深处,不知道在想什么。

  司云汀感受着他手心的温度,眯着眼睛搓了搓指尖,感觉向来冰冷的四肢逐渐回暖,舔了舔尖牙,小小地笑了一下。

  后头吴邪和金万堂说了些什么,走过来,五个人一字排开,胖子正好肚子饿了,司云汀来的时候做了几盒便当,分下去正好。

  金万堂给他们说了一个名为“天姥追云”的故事,故事是司云汀幼儿时司怀给她讲过的,但和金万堂讲的有些出入,她仔细听着,只当做是第一次听。

  金万堂说到天姥追着云进入西海落云国,看到秦荒王的时候,问:“你们不觉得这个传说和另一个有些关系吗?”

  “你的意思是?西海落云国,中国的西方,西王母国?”吴邪问道,“这个方士是到了西王母国?西海落云国,是西王母国的另外一个称呼,还是另有关系?”

  金万堂点头:“确实这个传说很有可能是杜撰的,如果不是遇到这个墓,我还真是这么认为,但这传说中有一细节,就是天姥追云之时,有一天,云变成了黑色,冲入了一片乌云之中,天姥迷路时,乌云中有雷声响鸣,指引天姥继续往前。天姥抬头,就看云上有雷公显现。”

  金万堂拿出手机,展示刚才他拍的壁画的照片,在壁画中无数的听雷者中,有一个方士。穿着的不是官服,是方士的服装。非常小,但是能看到描绘的非常细致。

  “古墓要么是墓主平生事迹,要么是神话,即使是神话,上面也会有墓主的形象,这么精美的壁画也必然和墓主有关,壁画讲的就是天姥追云。绝对不会有错,但是这个天姥画的那么小,必然不是墓主,那墓主是谁呢?”

  “壁画上谁画的最大?”胖子问,他们立即起来来到外面的墓室,开始仔细的看壁画。很快就发现了一个体型上被画得最大的人,这个人不是雷公,但是站立在云上。着繁复的头饰和华贵的衣服,一边有着好多耳朵。

  胖子喃喃道:“这怎么听上是个坑啊,这个王完全是杜撰的,根本没有其他史料记载过。”

  “但壁画证据出现了。”金万堂道:“那你就要想了,如果那个天姥的传说,有一部分是正确的,那么为什么历史上没有秦荒王的任何记载?”

  胖子和吴邪面面相觑,胖子说道:“讲述这个传说的人,隐去了真实的信息,秦荒王是个代称。”他看了看石棺,“这六耳猕猴到底是谁啊?”

  金万堂点头,刚想说话,就听到边上“嘎啦嘎啦”传来几声声响,司云汀看着张起灵正扭动着肩膀,整个人忽地开始变瘦,他调整着自己的体型,走到石棺边上,然后迈腿把自己塞进了那道狭窄的缝隙里,用腿抵着石柱,慢慢地重新变回原来的体型。

  司云汀在旁边看得牙疼,这感觉跟自己被身上的骨头硬生生掰错位了似的,苦着一张脸扒在石棺边上,看着底下的张起灵。

  张起灵拿手电筒照着尸体的背部,金万堂凑过来问:“哑爸爸,您在找什么?”

  张起灵答道:“买地券。”

  铁三角相互配合,递手机拍照片,递锤子除藤壶,张起灵在下面看着尸体背部的石板铭文念道:“闽越蛇种,南海王织。”

  司云汀的脑袋一下子跟扎了一根针似的,她直起身子重新打量这间墓室,回身站在壁画面前,拧着眉头重新看了一遍。

  只是她之前根本就没有注意过一些文物,也不太了解壁画,看图说话这一项技能从小为负数,她所有的技能点都点在了修炼和做饭上,其余几乎是一窍不通。

  但现在她有些后悔,觉得自己好像可以更了解一些事情,又可惜因为这个为负数的技能点啥也不知道。

  另外一边张起灵已经拿着底下的东西上来了,司云汀凑过去看了一下,全是津满了淤泥的磁带。

  胖子喃喃道:“看来这位杨大广同志,曾经在这个井底,录雷声。”

  “为什么没有把这些磁带带走?如果有个一两盘就罢了,那么多磁带,感觉他带来充足的准备,却都没有拿走。”

  “应该是没有录到他想听到的东西。”吴邪道。

  张起灵忽然摇头,所有人都看他,他道:“他不是在井里录雷声,他是在井里播放雷声。”

  吴邪愣了一下,问:“什么意思?”

  张起灵拿出一片青铜片,放到他的手中,“这是某种鸣雷用的乐器。”

  吴邪低头,仔细地看着青铜片,胖子沉重地对他道:“我们得到这些壁画来的地方去。才能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他妈就是想去拿东西吧。”吴邪怒道。

  胖子也不忌讳,点头:“你还记得之前我们在福建山里遇到的那些怪事么?你不觉得,那些事情,和这个南海国,也有一些联系么?”

  司云汀有些糊涂了,福建山里发生了什么怪事儿?

  但没人给她解释,他们拿出雨衣套上,出去后整理了东西,直接上了火车。

  司云汀趴床上玩手机,玩到一半,探头下去问:“你们之前发生了什么怪事儿?”

  吴邪想了想道:“都是前两年发生的事,盐矿死水龙王庙什么的,你就是来玩的,不需要明白那么多。我爷爷没让你进来,你还是别进来。”

  司云汀翻了个白眼:“我看着你长大的。”

  她是在说终极里她看了他的一生,吴邪想到这儿,默默地闭了嘴,把脑袋往被子里一蒙,假装自己要睡觉了。

  司云汀晃荡着手,下巴搁在横栏上,看对面床睡觉的张起灵。

  他比她安分很多,就睡着,什么都不做,司云汀想过去打扰他,但是床太小了两个人太挤,只好幽幽地叹口气,继续看着手机上的游戏。

  火车开往厦门,张起灵的背包上贴了无限延伸符,里面杂七杂八地塞了很多东西,司云汀怕出现什么意外,又贴了一个锁定符,符纸晃了晃,消失在背包上。

  胖子在吴邪对面睡得那叫一个舒服,呼噜声哄哄的好在这一个包间除了他们五个没别的人,否则真要下来一个人大骂。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是祝冬的来电,司云汀下了床,走到车厢过道里,接通电话道:“怎么了?”

  祝冬在那边说:“你在哪啊?”

  司云汀道:“火车上,我要去厦门。”

  祝冬按了按眉间:“好吧,我本来想让你去长沙一趟的。这边人手有点不够。”

  “嗯……”

  “等你回来再说吧。你去厦门干什么呢?”

  司云汀想了想,说:“玩。”

  祝冬沉默了一下,把电话挂了,司云汀想她可能是是强烈不满她在累死累活抓鬼,她却在优哉游哉地玩乐。

  她心情极好地转身回去,从背包里拿出一份便当,坐下来吃。

  火车到站后,吴邪一脸颓靡样,显然没睡好,他们上了吴邪的小金杯,金万堂规规矩矩地坐在一边不敢说话,吴邪和胖子在前面讨论南海国的事情,张起灵在后座睡觉,司云汀蹭过去把脑袋搁他肩膀上玩手机。

  讲了一会儿,就看到旁边有一辆吉普车贴着超了过来,从车窗里伸出一只手,挥了挥,意思是让他们靠边停车。

  胖子问道:“怎么样,停不停?”

  吴邪道:“慢点。”

  然后他们从吉普身边缓缓地开了过去,那副驾驶座的窗户开着,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叼着根烟,中气十足地喊道:“停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