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镣铐之下>第33章 往事·八

  2002年,五月

  伏地魔即将离开英国—这正是穆迪和金斯莱等待了许久的机会。

  他们已经花了相当长的时间研究马尔福提供给凤凰社的建筑草图、监狱换岗时间表和其他信息,制定了详尽的计划。万事皆已俱备。

  只欠东风。

  几个月来,查理、哈利和罗恩一直催促着发动这样一场袭击。

  终于,一切就绪。

  这将是抵抗军有史以来发动的最大规模的协作袭击。几乎所有的战士都会参与行动。他们的目标是几座最大的、保护措施最严密的监狱,以及诅咒研究所。

  赫敏压力大到几乎崩溃。她不停地补充药物库存,熬制大批最关键的治疗魔药,试图为任何可能发生事情做好准备。

  她内心深处有一种可怕的怀疑,觉得自己可能亲手把抵抗军送上了绝路—这也许是伏地魔和马尔福长久以来费尽心机共同设下的陷阱。

  她不停地回想着马尔福开口前那一瞬短暂的犹豫,心里想着那是不是某种背叛的信号。

  所有人都上了战场,只留赫敏、波比和其他几位治疗师在格里莫广场焦心地等待着消息。

  赫敏在门厅里来回地踱来踱去,几乎要把地板磨出洞来—直到伤痕累累的躯体开始源源不断地被送进病房。

  无数的死伤者像洪水一样汹涌而来。

  她浑身的衣服和双手都被鲜血浸透。为了容纳所有的伤患,整个格里莫广场十二号都被改造成了一座医院。

  几个小时后,当她被告知这场行动大获全胜时,她几乎不敢相信。

  凤凰社救出了数百名囚犯,并在撤离的过程中把监狱和诅咒研究所彻底摧毁。

  在西弗勒斯的建议下,凤凰社突袭了诅咒研发部的实验室,搜刮出了许多赫敏多年来一直无法得到的、极其稀有珍贵的魔药原料—其中甚至包括一整瓶八眼巨蛛毒液—悉数带了回来。从帕德玛·佩蒂尔手中接过瓶子时,赫敏几乎哭了出来。

  然而,从诅咒研发部被救回来的幸存者们情况非常糟糕。他们经受了异常可怕的折磨和诅咒实验,许多人都已经疯疯癫癫,身体上的伤损也严重到了无法修复的地步。大多数人已经没有康复的希望了,赫敏只能尽力减轻他们的痛苦,祈祷他们能快点死去。

  凤凰社和抵抗军中的年轻战士们意识到了西弗勒斯在诅咒研发部中扮演的角色后,对他的敌意上升到了爆炸性的程度。为了息事宁人,穆迪只得暂令西弗勒斯不要参加凤凰社的会议。

  对于那些没有受伤的战士们来说,这次协作袭击行动在不到一天的时间里就已落下帷幕。但对于赫敏以及任何受过哪怕一丁点培训的治疗师来说,一切都才刚刚开始。

  需要照顾的不仅仅是那些行动中受伤的战士们,还有其他无数被救回来的、身受重伤或严重营养不良的囚犯们。治疗师们在高强度的工作下疲惫不堪。

  他们只能用最快的速度把轻伤者送出格里莫广场,把床位腾给那些中了复杂诅咒或者伤口需要赫敏专门护理的伤员。

  几周之后,赫敏才得以腾出时间出门采药并与马尔福联络。这期间,他曾两次紧急召唤她去棚屋以取回他留下的便条,警告她食死徒即将发动反击。伏地魔被这一轮袭击彻底激怒,对抵抗军进行了毫不留情的复仇。整个戈德里克山谷—无论是魔法区域还是麻瓜区域—全被烧成了平地。伏地魔把波特夫妇的遗骨串在一起挂在绞刑架上,以待凤凰社的人赶到后亲眼目睹一切。

  伏地魔还在英格兰的许多麻瓜区域发动了恶毒的袭击,无数中了诅咒的麻瓜被带进格里莫广场,令赫敏应接不暇。她不得不先稳定他们的情况,再让凤凰社的成员修改他们的记忆,最后送去麻瓜医院。

  赫敏在医院二十四小时轮班,每天只睡四小时。第三周快结束时,她的魔力已经完全透支。

  波比强行把赫敏拖出了病房,并警告穆迪,如果他不想害死赫敏或者让她的魔法受到永久伤损,就必须找其他治疗师来分担她的工作。

  赫敏简直怀疑,在她休息恢复的那两天时间里,金斯莱是不是绑架了圣芒戈的治疗师逼他们为凤凰社工作。当赫敏问波比是谁替她代班时,波比拒绝直视她的眼睛,也不回答她的问题。

  近一个月后,一切才终于稍稍平静下来。

  能在当地采集到的魔药原料几乎都快被赫敏用完了,她不得不出门采药。六月底正是各种植株生长繁茂的季节,她可以在去见马尔福之前快速采集到大部分她所需要的补给品。在过去的几个星期里,她几乎没有时间去想任何关于他的事。

  她刚推门进屋,他就出现了。然而这次,他的神情微微有些扭曲,脚步也趔趄了一下。

  他们看着对方沉默了许久。

  "你看起来糟透了。"他终于开口。

  "谢谢。"她语气尖刻地回答。

  "所以,发生什么事了?"他问道。

  "抵抗军没有其他擅长咒语分析和逆转黑魔法伤害的治疗师,只有我懂这些。"她的声音疲惫不堪。

  她盯着他。

  "你看起来也糟透了。"她边说边仔细打量着他。说"糟透"实在太过保守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他面色紧张,脸型瘦削,人仿佛也瘦了许多,面容扭曲而憔悴,皮肤苍白如纸,好像自从赫敏上次见过他之后就再也没睡过觉一样。

  "你可能已经注意到了,这次袭击让黑魔王相当不快。"他声音冷淡。

  赫敏觉得自己脸色瞬间发白,胸口仿佛被击中了一样隐隐作痛。她竟然没有想过—因为她一得到消息就马不停蹄地赶回凤凰社,同时为他可能的背叛而担心—但她甚至没有停下来想一想,这也同样意味着马尔福可能因为把情报交给她而付出代价。

  "发生什么事了?"她抽出魔杖向他走去。

  "没什么。"他的回答相当短促。

  "他对你做了什么?"

  "滚开,格兰杰!"马尔福怒喝道,五官更加扭曲了。他向后退了几步想要离她远点,手指微微抽搐了起来。

  赫敏不予理会,直接对他施了一道诊断咒。他没有动。

  诊断结果显示他受了过多的钻心咒。考虑到事情已经过去了好几周,而他的后遗症还未消退,钻心咒的次数可能已经到了他所能承受的极限。又或者,在过去几周内他一直在不断地被折磨。

  诊断结果里还有些别的信息。她又施了一道更加复杂的诊断咒,试图确定那究竟是什么。

  "你—你的背怎么了?"她努力读着新显现的诊断读数,发现自己很难让声音保持镇定。诊断结果一片混乱模糊,只能看清其中混杂了黑魔法和毒素,她完全不确定该怎么解读这种信息。

  马尔福的脸微微绷紧。

  "钻心咒是惩罚失败者的绝佳办法,"他故作轻松地说,"但过度使用可能会有损心智。有时候,一种与众不同的永久性提醒也是必要的。"

  "把衬衫脱掉。"赫敏的语气几乎是命令。她必须亲眼看看他的伤,否则无法根据诊断结果下进一步的判断。因为从诊断结果来看,这是一种极其严重的复合性伤损,和她从前遇到过的都不一样。

  "少管闲事,格兰杰。"他厉声说。"这不正是你们凤凰社想要的结果吗。"他微弱地嘲笑道。"我只希望一切都值得,希望你们从监狱里拖出来的不只是一群没用的瘸子。"

  "让我看看,"她坚持道,"让我看看你的伤。"

  "别假惺惺了,"他冷冷地说,"你还想表现得很惊讶吗?你以为我会相信你没料到过这些吗?毕竟,一旦你从我这里得到了一切,难道你不希望我死得越快越好吗?"

  他话语中强烈的苦涩在房间里挥之不去,赫敏几乎能从空气里直接尝到。她能感觉到他的怨恨,他的孤独。

  "不是的,我—我很抱歉,我没有—"她向他靠得更近。

  他带着一身伤过了好几个星期,就因为他给了凤凰社他们一直在等待的"机会"。就算没有人怀疑他和这次袭击有什么联系,作为伏地魔军中的高官,他也必然要承担罪责。

  她竟然从来没有想到这一层。她竟然从来没有在心里感激过他。她竟然—把他忘得一干二净。她根本没有想过他会为此付出多大的代价。

  "对不起…"她边说边向他伸出手,满心的恐惧和愧疚让她感到头晕目眩。"我一直被工作缠得脱不开身—我都没有时间去思考。"

  她解开他的斗篷,轻轻地把它从他肩上取下来。他畏缩了一下,抬头盯着天花板,一副听天由命的模样。

  她慢慢解开他的外袍和衬衫,走到他身后,尽可能地放轻手上的动作,把衣服从他肩上脱下来。

  她惊恐地倒吸了一口气。

  他的肩背上刻满了几十个如尼符文。每一处都那么深,从脖颈一直到后腰,直直切入肌肤,几乎深入骨髓。

  笼罩在这些符文上的黑魔法触手可及,令人作呕。单单是站在一边,赫敏就觉得浑身直冒冷汗。

  赫敏曾经在书里读到过,有些巫师会用黑暗的如尼符文仪式来捆绑和束缚他们的仆人。早在一千多年以前,这种残忍的仪式就已经被定为非法行为了。

  血液和魔法在身体里被激活的时候,符文的每一道笔划被刻入肩背的时候,马尔福一定都是清醒的。

  每一处如尼符文刻下的伤口都看起来仍旧新鲜,仿佛它们无法愈合一般—尽管它们已经明显存在了好几周。这让她想起了狼人留下的伤口。黑魔法已经肉眼可见地侵蚀了他的身体。

  她抬起手,却克制着没有触碰他。"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德拉科?他是怎么下手的?"

  "妖精锻造的银剑,剑刃浸过纳吉尼的毒液。他说这些伤迟早能痊愈的。"他声音木然。"你什么都做不了。现在你的好奇心已经得到满足了吧?我们该回归正题了。"

  他试图转过身来面对她,但赫敏也绕过了相同的角度再次停在他背后。她施了几种不同的晦涩难懂的诊断咒,仔细观察着结果。她的魔力已经恢复了稳定状态,但是睡眠不足仍让她觉得有些虚弱。

  他的皮肤之下有一层黑色的卷须状物,是毒液和黑魔法的混合物。她能看到毒素已经顺着他的血管蔓延至了他的半个脊背,从肩膀延伸到肋部,像一道道毒藤爬进他的身体,侵入他的魔法核心。

  她把背包召唤到手边。

  "对不起,我—我没有办法治愈它,但我想我能控制得住。让我试试,好吗?"

  马尔福扭头越过肩膀看了她一眼,却没再试图挣脱。

  赫敏施了一道复杂的咒语,然后尽可能轻柔地用魔杖尖沿着一根长长的黑色卷须慢慢地划动。她从他最下方的肋骨附近开始慢慢将毒素推向切口,再将结成细线的毒素从符文处抽出来。她不得不用力猛地一拉魔杖,以切断细线和皮下组织之间的连接,最后将毒素装进一只空瓶。

  马尔福的喉间迸出一声沉闷的高喊—那是一种受过长时间酷刑折磨的人才会发出的、近乎无声的、压抑在喉间的粗糙声音—整个人差点跪倒在地。

  "你干什么?"他半是咆哮半是呻吟,"还嫌不够是吗?"

  赫敏伸出一只手按住他的胳膊,试图稳住他。"对不起,我不想弄疼你。但我必须把多余的黑魔法全部取出来,那些都是毒素。如果放任它继续留在那里,你的身体和魔力会开始吸收它,一旦—这种侵蚀发展到细胞层面—那就回天乏术了。黑魔法会由内到外吞噬你整个身体,所以黑魔王才会是那副模样。再加上—这些符文的数量—你最多只能再活几年。黑魔法是要付出代价的,无论你的精神还是身体都一样。"

  "我知道黑魔法会有什么后果。"他嘶声道,双手紧握成拳,微微颤抖。

  "那么拜托了,让我来试着修复它。"

  德拉科微微垂下头,轻轻喘息着,好像在笑似的。赫敏打量了他一会儿,但他一句话也没有说。

  于是她又用先前的方法逼出了两条毒素细线。第三条线被抽离身体后,德拉科已经跪在地上,脸色惨白,皮肤摸起来冰凉湿冷。

  她把一只手尽可能轻柔地放在他的肩膀前侧。她能感觉到手指下方他的锁骨拱起的轮廓,能看到他的颈动脉在喉结上方疯狂而痛苦地跳动着。

  "你想要我打昏你吗?"她轻声问他。"这样我的动作可以更快,也不会影响疗效,但你必须相信我。"

  马尔福一动不动,显然在仔细考虑她的提议。

  "动手吧,"过了一分钟后他说道,"只要你想,随时都能杀了我。"

  她把他拉向自己,让他的头紧贴着她胸腹间的横膈膜。

  "昏昏倒地。"她温柔地念出咒语,牢牢接住了他失去知觉的身体靠在自己身上,熟练地挥动魔杖把他放在地上,将他的披风垫在他的头下。

  赫敏的动作非常迅速。在阿尔巴尼亚的一家魔法医院接受培训的时候,她曾经治疗过类似伤情。当时的病人是一位极有抱负的巫师,他在自己身上刻下了一处单一的符文。但他对自己试图使用的黑魔法几乎完全不了解,直到毒素几乎要了他的命。

  看着面前毫无意识的马尔福,赫敏突然被强烈的罪恶感压得喘不过气来。

  她本应该意识到的。她本应该早点回来检查他的情况的。她害怕现在为时已晚,符文已经被深深刻入了他的身体。

  她尽全力逼出了所有的黑魔法毒素,足足装满了八只小瓶。她必须用魔法火焰才能彻底把它们烧干净。

  她小心翼翼地在他肩背上的每一处符文周围都施了抑制魔法。这是西弗勒斯教她的咒语,他曾用它来控制邓布利多手上的黑魔法诅咒。马尔福的伤全在后背,赫敏担心咒语可能会不起作用,但她仍要试一试。

  马尔福身上的这些伤,无论是黑魔法还是毒液,目的都不是为了立刻杀死他,而是为了伤害他的身体并破坏他的魔法,就像凌迟一般。像如尼符文血液仪式这样的黑魔法是十分深奥而古老的。

  她读着他背上的誓言符文。

  这并不是典型的如尼誓言符文。大约是因为虚荣心过剩,伏地魔并没有用那些传统的表示忠心和诚实的符文。相反,这些符文仿佛都是为了避免某种具体的失败而选的:应机立断,精明善谋,不辱使命,冷酷无情,顽强不屈;直指成功。

  赫敏不确定血液誓言符文的效果究竟会如何,但她怀疑伏地魔对黑魔标记的过分自信恰好救了马尔福的命。如果刻在马尔福后背的是类似"忠心"和"诚实"的誓言符文,他可能会被迫承认自己背叛了伏地魔。可是现在,伏地魔无意中使用了这种古老的魔法,反而助长了马尔福的能力去追求他想要的一切。

  把这种仪式当做惩罚,实在残忍得可怕。这不像在战场上所受的伤—受伤过程短暂,后续恢复缓慢。这种仪式肯定至少要持续好几个小时,整个过程中,德拉科还始终被绑缚着,并且一直保持清醒。一切都是精确、均匀和稳定的:每一道切口的形状,黑魔法被激活的状态,刻下每一划之前擦去血迹的时间。这种情况下,也没有必要为了增加额外的痛楚而把剑尖直接刺进骨头。这些誓言符文仅适用于皮肉,不需要刻进骨头。除此之外,他还受了无数次钻心咒。也许是在仪式开始之前,也许是在之后,也或许都有。

  赫敏觉得一想到这些她就会忍不住呕吐。

  她拿出包里的白鲜香精。她只剩下几小瓶了。

  她又拿出莫特拉鼠触角,加入十滴白鲜香精混合起来做成药膏,轻轻按在符文切口上。她没有办法治愈他的伤,但她至少能缓解痛楚、减轻毒性,让伤口恢复得更快。她没有用任何绷带,而是在马尔福的背上施了一道保护咒,把所有的药膏封住。

  她用手指轻轻抚摸着他的胳膊,感觉到他的肌肉里因钻心咒的作用而形成的僵硬结节。看来他至少做过一些理疗。

  伏地魔很明显不想彻底毁了马尔福,但他毫不犹豫地折磨德拉科,直到把他折磨成这副模样。

  马尔福是伏地魔的利刃。那些刻在德拉科背上的符文让他变得更加致命。它们将他的锋芒磨砺得更加锐利,却也同时把他变成了一件短命的工具。

  多年来,大量使用黑魔法的现象已经越来越少。黑巫师们之所以活不到百岁是有原因的。他们要么陷入疯癫,要么身体状况恶化。在赫敏介入治疗之前,那些符文已经散发出了大量的黑魔法,马尔福能活过十年就算他幸运了。也许在几个月后,他的精神和意识就会开始退化。毕竟,在这之前,他也早就用过、并且承受过无数黑魔法了。

  赫敏的手不知不觉伸向了自己的脖颈。她一边低头看着他,一边用手指捻着项链。

  她拉起他的左手握在自己手里。他的手比她的要长许多,手掌和手指上遍布着常见的飞行和决斗留下的老茧。

  她轻轻按摩着他的手。尽管他此刻应该毫无知觉,但他的手指依然在她的触碰下微微抽搐。她用魔杖尖以各种不同的力道轻轻敲击他的手掌,用魔法对着肌肉传送轻微的震动,帮助他放松下来。

  当他的手指完全张开后,她开始弯曲、揉搓、按摩,直到手指能不带一点痉挛地完全伸直或合拢。在决斗时,这样的痉挛会否发生,往往意味着生与死的区别,因为它会影响巫师自如地挥动魔杖或瞄准目标。

  她一边继续手上的动作,一边歪过头端详着他的脸。他此刻不省人事,面上惯有的冷硬而紧绷的表情也随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悲伤。

  她的心一阵钝痛,愧疚感遍布全身。她觉得自己简直愚不可及。她早该意识到的—他可能会死的。

  和她不一样,他一定早就知道他会因为自己所"纵容"的袭击而受到惩罚。而他那短暂的犹豫—

  他本来可以做好准备的。这本来可能会成为一个陷阱的。他清楚地知道他们掌握了哪些监狱的情报。

  他当时是怎么说的?

  "军队里对凤凰社活动的响应会略有滞后。如果凤凰社一直在等待机会,这可能会是个极好的时机…如果同时对多座监狱发功袭击,那整个军队的反应就会—不那么连贯。"

  他给了他们那么多年来的第一次巨大胜利。他让他们取得了成功,然后自己为此付出了代价。一切都是他的滞后,他的不连贯。

  不管他认为帮助凤凰社能给自己带来什么,那都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想要的东西。

  她移到他身体的另一侧,对他施了一道逐渐复苏的咒语,这样能减少昏沉感和在他恢复知觉时出现头痛的可能性。

  在他慢慢恢复意识的时候,她开始用魔杖轻敲他的另一只手,然后按摩。他一清醒过来,她就感到他周身的肌肉再次紧张起来。他怔怔地躺在原地。

  她怀疑,对他来说,让她打昏他是一种信任层面的巨大飞跃。他几乎天生就不相信任何人。

  她继续耐心地揉搓他的手指,让它们恢复自如。这时,他转过头来。她能感觉到他的眼睛正盯着她,但她继续治疗,没有抬头。

  "没有这个必要,"几分钟后他开口,"今天晚些时候会有治疗师来帮我。"

  "如果你说的是那个放任你背部伤口不做处理的治疗师,我劝你直接把那个白痴丢进湖里去喂巨乌贼。"她语气尖利。

  他抬起头,回身看了看自己的肩膀,面容痛苦地扭曲了一下。

  "你做了什么?"

  "我取出了所有多余的魔法和毒液,然后在符文上施了抑制魔法。我没有办法逆转这种伤害,但我希望能把黑魔法控制在符文里,而不要侵蚀你的灵魂。我还用了些莫特拉鼠和白鲜来缓解疼痛,不过我猜你已经在服用止疼剂了。"他微微点了点头。赫敏的手指小心地沿着他的手上上下下地移动,感觉着他手指上因为常年握着魔杖留下的老茧,寻找着任何颤抖或者痉挛的迹象。她一边弯着腰按摩,一边低声念着咒语。"希望它们能让伤口尽快愈合。但是对于疤痕和仪式诅咒,我无能无力。对不起—我应该早点回来的。如果早点回来—也许我们就能及时把骨头取出来让它们重新长好。可是现在…就算我把骨头换掉,把你的皮肤全部剥掉让它们再生,那些符文还是会重新出现的…"

  "随它去吧。"他突然从她手里抽回了自己的手,站起身来。此时想要移动身体对他来说必然极其痛苦,但他一声不吭。可是他一站起来,脸色就变得更苍白,身体也微微摇晃。"就像你说的,你被工作缠得脱不开身。看起来你也并不是因为在海边做日光浴而故意忽略了你的食死徒宠物。治疗我从来就不是你的份内之事。"

  他显然是感觉好些了,因为那种熟悉的嘲讽又出现了。

  "我应该早点来的。"她重复道。"你的伤情需要不断监测,还有那些药膏,为了充分发挥药效,最好每天都要更换—"

  "那还真是遗憾。"

  "我可以过来的,"她急切地说道,"只是几分钟的事情。只要你能在早上或晚上抽出一点时间,我就会来的。"

  他看着她。

  "是吗?你有那个时间吗?"他讥讽地问道。

  "我会挤出时间的。"

  他似乎考虑了一会儿。"行吧。晚上八点。如果你来了,我就会出现。如果你来不了,那也无所谓。"

  "我会来的。"

  她帮他把衬衫披到肩上,扣起扣子,然后在扣到一半时停了下来。

  "我真的很抱歉,德拉科。"

  他低头盯着她,挑了挑眉毛。

  "早知道一点点治疗就会让你自以为变得和我这么熟,我绝对不会让你动手。"

  她继续扣好剩下的扣子,抬头看着他。

  "你不想让我叫你德拉科吗?过了这么久还用姓氏称呼似乎有点奇怪。如果我们有幸都没有死在战争中,你也没有厌倦我,我猜我们还会在一起待上一段时间。"

  他怀疑地翻了个白眼。

  "想怎么叫我随你便,格兰杰。但我什么都不会改的。"

  这很德拉科·马尔福。

  她怀疑以姓氏称呼是他保持距离的另一种方式。正因为如此,她才想到也许她应该先开始叫他德拉科。

  潜意识上的距离会影响人际行为。如果她想更加靠近他,就必须先发制人,不能让自己潜意识里的态度阻碍自己。

  "这个星期有什么消息吗?"

  他短促地点了点头,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新的诅咒研究所会被设在苏塞克斯。这次的预算非常多,他们正在扩建实验室,准备做些诅咒之外的研究。那会是一幢利用囚犯做人体实验的研究设施。"

  赫敏咽了口唾沫。"哼,他们当然会这么做。"

  "霍格沃茨正在被改建成监狱。那里本来就有足够保护咒,取代在袭击中被毁的监狱不成问题。目前,他们正在清除城堡内所有被认为是'不配合'的魔法。"

  赫敏心里顿时有什么东西被狠狠扭了一下。当初被迫撤离霍格沃茨的时候,凤凰社想方设法带走了尽可能多的东西。但是家养小精灵和肖像都被魔法纽带限制在城堡中,无法离开。她的嘴唇微微抽动着。

  "我敢肯定学校会反抗的。"

  "毫无疑问。黑魔王之所以这么做,是希望这个消息会激怒波特。而且—他要把这作为对邓布利多的最后侮辱。"

  赫敏的眼睛闪烁着望向他的脸,但又在他提到校长的名字时迅速移开了。她强迫自己不要有任何表情变化。

  "我会确保哈利做好心理准备,不要做任何傻事。"

  他短促地点了点头。

  "那么,明天见。"她说着又仔细审视了一番他的状况。"保重—德拉科。我很抱歉。"

  他的嘴角抽动了一下,然后他抿紧双唇,表情恢复了紧绷,再次摆出了惯有的冷酷姿态,随后啪地一声幻影移形消失了。

  作者注:

  许多读者都来询问我【往事】究竟会有多少章。简单地说,我不知道。我已经写完了大部分的【往事】章节,但还剩一些。我能给出的最明确的答复估计是,最终一共会在三十章以上,四十章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