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章赶的匆忙

  罗喉计都醒来感觉浑身轻松,煦暖如沐春风,温润如浴碧水,飘飘然有凌云之意,不仅如此,体内还有股霸道的阳厥之气倒撞。他运气查探,发现均天策海停止了异动,故而看向趴在床边的柏麟,在三界六道中只有神仙有净化怨念的本事,万千修罗的怨灵,柏麟竟以血来渡化。

  伸手抚过苍苍耳鬓,柏麟似乎比之前更苍白了。罗喉计都猛然定神,翻覆的看着自己失色的手,又看了看周围的景象,是一片灰白……

  他的眼睛无法识色了。

  心魂被啃食破碎,六识也会逐而残缺,这次只是失去眼识,慢慢地会失去全部的六识,待时情懵懂,爱无感,他就会将与柏麟的过往忘的一干二净。

  看来他大限将至,命不久矣。

  噬魂钉刺破血肉之时,就已经预料到会有这一天。这是他选的道,便不会后悔。

  窗台上的阵阵光亮吸引了他的注意,种在盆里是朵盛开的莲花,可煞气滔天的魔域怎会开出尘不染的莲花?罗喉计都伸出手,那朵花像是受到召唤自动离开了盆土,拖着一条银河般星零的尾巴,转着圈的向他飞来。

  落入掌心的莲花光芒四射,暖暖的爱意顺着掌心淌入心房,这并非莲花,而是盏灯。

  活了万年的罗喉计都自然知晓此为心灯,只要得一块昆仑木碎片,凡是有修行者皆可试种。而这盏心灯无疑是柏麟种下的。

  他所剩的时间不多了,那些仇怨就允许他暂且先放下吧。

  柏麟睡容安祥,使他的侧脸看起来不似平时那般冷清孤傲让人难以接近,而是带着一种悠然的惬意,不知是在做什么美梦。

  罗喉计都抚上他的脸侧,冰肌玉肤,滑腻似酥,让人爱不释手。柏麟舒服的在掌心蹭了蹭,像只撒娇的白猫,罗喉计都觉得有趣,就在他的脸上掐了一把,细嫩的脸皮柳弱花娇,遭到蹂躏浮现出红彤彤的指痕。柏麟颤动着湿濡的睫毛,睁开的眼眸里蒙上一层水雾,迷糊的看了看罗喉计都,登时坐直了身。

  罗喉计都紧盯着柏麟的脸,若非他现在辨不出颜色,不然他一定会看到柏麟害羞的红晕,那可是万年难遇的光景。

  ……

  心灯事件后,柏麟就把自己关起来不肯见人。罗喉计都珍视最后的时光,不再对柏麟冷眼相向,不仅派了几名心思细腻的妖奴贴身伺候,还寻来上好的古弦乐器供他消遣。绫罗绸缎,彩石玉琢,珍馐美馔都如流水般送进柏麟的居处。

  腾蛇跟着沾光吃到不少好吃的,可就算是吃也堵不住那张碎嘴,他向来直来直去,不懂就问。

  “帝君,如今罗喉计都原谅您了,又对您这般疼惜,您怎得不高兴?”

  柏麟停住擦拭古琴的动作。他并非不高兴,而是觉得难堪,过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

  门外传来嘀嘀咕咕的讨论声,腾蛇放下手里的吃食,伸着脖子去听,两道女声是各抒己见。

  “欸,你说尊上是不是要立后了,这一天往这送十来趟东西,竟还把御行令都给了他”

  “只怕这天上来的帝君,不甘心做我们尊上的王后呢”

  “他现在被废了神法,哪里还是什么帝君,也就仗着脸好看,不然尊上也不会如此看重他”

  “谁知道究竟是脸好看,还是床上功夫厉害”

  腾蛇反应极快的使劲咳嗽两声,把最后一句嘲弄盖了过去,他担心的看了看帝君,确定帝君没听到才放下心。帝君自尊心那么强的人怎么受得了这等侮辱,于是他打开门,瞪着门外两名妖奴,怒声骂道:“你们两个长舌妇,背后乱嚼舌根,小心死了下拔舌地狱。老子告诉你们,你们魔尊就是给我们帝君做帝后,帝君还得要考虑考虑,呸!”

  说完,还不忘抢过妖奴手里端着的糕点,狠狠的摔上门。

  魔域的下人都是这般没规矩吗?腾蛇气哄哄的咬了两口芝麻花生酥,原本冒火的心一下子就被治愈了,这点心真好吃。

  “帝君您快尝尝,这个好香啊”腾蛇眼睛亮晶晶的,拿了一块递给柏麟,柏麟无奈的戳了下他的额头。

  “你啊,就不怕刚才那番话传到罗喉计都耳里”

  “我,我才不怕”腾蛇有点怂了,方才他是气不过妖奴言语放肆,故意那样说气她们的,并没有不尊重罗喉计都的意思。现在一想还真有点后怕,干爹挺惯着他的,应该不会跟他计较吧?

  “不过话说回来,帝君,罗喉计都要是真愿意做您的帝后,您要是不要?”腾蛇眼睛弯成月牙,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还欠揍的挑了挑眉毛。

  柏麟被这个问题噎住,决定以后少让腾蛇跟司命混,这耳濡目染的都学会八卦了。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他泰然自若,把这个问题又抛了回去。

  “本君还没问你,你和青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回换腾蛇噎到了,他喝了口茶顺气,目光躲闪,明显是心虚:“我们能有什么事,我们没什么事”

  柏麟假装相信,故作一副若有若思的样子道:“青龙在本君座下效力几千年,忠心耿耿,本君能做的就是为他寻一段好姻缘”

  腾蛇呆住,掉了手中的花生酥,嘴里还含着半块,样子傻乎乎的问:“帝君,您,您要给青龙赐婚?”

  “有何不可?”

  “不行!您不能这样做!那条臭龙是没有仙子愿意嫁给他的!”腾蛇彻底慌了,花生酥的碎屑都随着话喷了出来。

  柏麟一笑,问道:“你可知我为他寻的人是谁?”

  腾蛇摇摇头。

  “就是你”

  腾蛇茫然的指着自己的鼻子,歪头。

  “司命把事情都与我说了,说青龙对你一片痴心,为了你连命都可以舍弃,莫非你对他并无感觉,你可是不愿?”

  一直都对青龙口是心非的腾蛇,终于是诚实的点下了头。终身大事不能玩笑他还是拎得清的,他要是说句不愿,帝君把青龙许给别人怎么办?那时他可没地后悔去。一想到要和青龙成婚,饶是叱咤风云的腾蛇大人,也忍不住红霞遮了脸。

  “反正臭龙也娶不到媳妇,不如我腾蛇大人就勉为其难的把他收了吧”

  出逃在外的右使元朗,终是被无支祁捉了回来。无支祁在与紫狐一同追踪从地牢逃出来的妖魔时,恰巧发现了元朗的踪迹,原来他根本没逃出魔域,就躲在不周山。

  元朗不复以往的衣冠楚楚,逃难的他弄得满身狼狈,头发散乱,随身不离的武器折扇也不知所踪。他被玄阴铁链锁着脖子,到了殿前,无支祁用力踢在他腿上,迫使他跪下。

  当看见罗喉计都安然的站在他面前时,元朗难以置信道:“过了这么久,你居然还没死?”

  罗喉计都到元朗面前,抬脚踩在他的肩上,如同将一只蝼蚁踩在脚下,撑着膝盖道:“是你教唆修罗王,给本座钉上了噬魂钉”

  元朗嗔目切齿,倔强的撑起上身,神情癫狂:“没错,不只是噬魂钉,你想知道柏麟为何会下毒害你吗?”

  躲在殿内石兽后面的柏麟,听到此话怔在原地,一股寒气自脚底升起,冻结了全身。他受到腾蛇啰里啰嗦的劝说,才打算来与罗喉计都把恩怨说清。

  事情关系到柏麟,罗喉计都就变得狂躁,他脚上一矬,踩碎了肩膀的骨头,元朗痛苦的口吐鲜血。

  “是你陷害本座?!”

  血如喷涌的泉眼,溅了元朗满脸,他被呛的咳嗽,咳了好久才哑着嗓音道:“大战时,是我告诉柏麟你要杀他,你背叛了他,他才心灰意冷的对你下了毒手,只是他不够狠心竟没能将你杀了!”

  “魔尊!”随着无支祁一声惊吼,罗喉计都打偏了手上的力道,脚下的地板被魔煞之气砸裂开几道深壑。而元朗只是断了缕头发,他吓得屏住呼吸,眼睛瞪的快要突出来。

  无支祁松了口气,还没问出噬魂钉的解法,元朗绝不能杀。他把元朗从地上拽起,揪着他的衣领,怒吼道:“你为什么要做这些!”

  元朗闭眼歪着头,表情是难以言喻的快意。他被拎的脚尖几乎离地,依然维持着想要称霸的气势。

  “我要称王,必须扫除障碍。你不是一心向着罗喉计都,我就是要他死!你所珍视的东西我全都要毁掉!!”

  深重的怨念让无支祁不寒而栗。

  “元朗,没想到你这般下作,与你同为护法简直是对我的侮辱!”

  “侮辱?”这两个字元朗说的极轻,就好像他在无支祁心中的重量,恐还不及一根鸿毛。

  “在你们眼里我不过是卑微的存在,可即便我再卑微,我也会拼命修炼追赶你的脚步,可你,从始至终都不曾正眼看过我!”

  无支祁看着他的眼眸,良久,才沉沉开口:“告诉我,噬魂钉如何解?”

  “快说!”

  “有本事你杀了我啊?杀了我就没人知道噬魂钉的解法了,哈哈哈哈哈哈”

  “你!……”无支祁推开他,嫌恶道:“真是个疯子”

  元朗用完好的手擦了擦脸上的血,媚眼轻勾打起了坏主意,他走近无支祁,对着无支祁的耳边吹了口热气,如梦魔般邪魅的声音幽幽响起。

  “我可以告诉你解法,条件是你去把那只骚狐狸杀了”

  无支祁气红了眼,拳头捏的咯咯直响。

  “唉,不愿意便算了”元朗故作惋惜状。

  与这种人争口舌是没有结果的,不如让其尝尝苦头。无支祁抓住玄阴铁链,勒紧了元朗的脖颈将他拖走。

  “地牢的酷刑数不胜数,看究竟是你的嘴巴硬,还是骨头硬!”

  柏麟整理了凌乱的思绪,悄然离开。经腾蛇一通大闹,地牢的人见到柏麟帝君就有阴影,加之帝君又持有魔尊的御行令,狱卒是客客气气的应要求,把他带到了关押元朗的牢房。

  元朗刚受过鞭刑,衣不蔽体,皮开肉绽,已是不成人形。他虚弱的喘着气,微微抬眸看了来人一眼,似乎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又把头垂下去,道:“帝君……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地牢环境脏差,柏麟没打算多留,开门见山的问道:“罗喉计都所受的噬魂钉是何物?该如何解?”

  元朗哼哼两声,没了动静。

  “你不说,我便杀了无支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