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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很快到了夏天,谢尔曼的军队到了亚特兰大22英里外,只差最后一道防线,就能打进城了。

  此后,北军不断炮轰城外的防御工事,那声音就像打雷,源源不断,城里的人心惊肉跳。

  每一场战争都有无数人伤亡,因为南方缺乏兵源,瑞德所在的民兵团上了战场。

  市民都来为他们送行,不管对未来怎样担忧,大家强颜欢笑,为他们欢呼。

  苏伦也在送行的队伍里。

  这是一支老人和孩子组成的军队,艾希礼年老的父亲和媚兰道别,米德的儿子才十六岁,此时也敢于直面战场了。

  因为南方军备不足,他们有很多都没有武器,只能装备□□,希望在战场上能缴获北军的武器。

  勇气和精神,是他们唯一拥有的东西。

  苏伦很快看见了瑞德,他的表情非常严肃,视线在队伍里不断盘旋,眉头死死地皱着。

  这时他发现了苏伦,立刻往这边看过来。他笑了笑,想让自己看起来轻松一些,但是苏伦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了非常复杂的情绪。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瑞德看见这些满腔热血的人,很难不受触动吧?

  在原书中,他为什么会在最后参军,打一场注定失败的仗?

  因为他看见,十几岁的孩子都在保卫家园,而他却在花天酒地,谈情说爱。

  他最后的良心不能容忍他苟且偷生,所以,他毅然决然地从军了。因为男主光环,他没有死于战争。

  人都是怕死的,但是有的东西,有时会比生命还要重要。

  瑞德现在在想什么呢,他真的会活着回来吗?男主光环会保佑他吗?

  “亲爱的,给我一个吻吧?你吻了我,我就有勇气面对任何事了。”一个男低音带着几分祈求,在她耳边说。

  瑞德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她身边,聚精会神地看着她。他已经完全看不出浪荡样了,如果说他是个将军,不认识的人恐怕也会信。

  苏伦看着他,眼睛发酸,终于落下泪来。

  “好姑娘,别哭,等我回来。”瑞德先将她脸上的泪水吻去,然后紧紧地吻住了她的唇,几乎让她窒息。

  她头晕眼花的清醒过来,他已经随着人流出了城门,到城外的战场上去了。

  接下来源源不断地伤兵入了城,每当那些布满灰尘和血液的脸出现在她的面前时,她都充满了恐惧。

  但是,幸好,不是他,都不是他。

  渐渐的,她说服自己,瑞德不会这么容易受伤的。他有武器,有专业的军事素养,还有男主光环,他是不会轻易躺下的。

  亚特兰大保卫战取得了短暂的胜利,整整二十五天,他们在军事高地坚强死守,让谢尔曼进退两难。

  亚特兰大陷入了狂欢,他们以为亚特兰大保住了。大家开始举办舞会,迎接进城的士兵,为他们欢呼。

  人群又一次涌入了亚特兰大。那些逃难到梅肯的人回来了,连乡下人也一批批进城。

  有的来看望自己的亲属,照顾受伤的士兵。

  年轻姑娘则是来找丈夫的,因为战争把年轻男人从乡下带走了,她们想结婚,只有到城里来了。

  瑞德也回家了,在离开一个星期以后。

  她在医院听说他们会轮休,就赶紧回到家里。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听见了瑞德的声音。

  “爸爸,你去哪了?”奥罗拉问。

  “宝贝,爸爸去打坏人了。”瑞德亲了亲她的小脸,逗得她咯咯直笑。

  这时他发现了苏伦,顿时直起腰来,得意地笑道:“巴特勒太太,我没说谎吧,我回来了。”

  苏伦站在原地打量他,发现他瘦了一些,从前古铜色的脸,这时黑得发亮了。

  但是他的精神还可以,他穿着平时穿的西服,干干净净的,仿佛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样。

  “亲爱的。你还要傻站多久,不给我一个吻吗?”瑞德戏谑地笑着,将胳膊抬了起来,对她敞开了怀抱。

  苏伦立刻上前,给了他一个吻,刚要起身,却被他紧紧搂住了,深深回吻。

  她很快推开了他,因为她被奥罗拉抱住了大腿。两人低头看去,只见她睁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们。

  “妈妈,抱。”奥罗拉拉了拉她的裙子。

  等苏伦把她抱了起来,奥罗拉左右看了看他们,在她脸上印下一个湿漉漉的吻,然后又伸长脖子亲瑞德。

  瑞德龇牙笑了笑,把脸凑过来,让她亲了。

  原来奥罗拉看见他们亲吻,也想加入进来。这时,她得偿所愿,咯咯笑了,搂住苏伦的脖子蹭了蹭。

  苏伦看了瑞德一眼,见他的目光还黏在她脸上,低头笑了起来。

  当天色暗了下来,房间里就只有他们两个的时候,气氛变得暧昧起来。

  当瑞德脱了衣服的时候,她发现他身上有一个伤口,伤口并不大,却让她停住了目光。

  “这是怎么弄的?”她的手在伤口附近摸了摸,竟然觉得心口有些发紧。

  “只是擦破了皮罢了,没什么。”瑞德低头扫了一眼,发现那是和北军交手时刺伤的,他竟然把这件事忘了。

  “不行,还是包扎一下。”苏伦推开他,从柜子里拿出碘酒和绷带,给他消毒包扎。

  昏暗的灯光在她身上描绘出朦胧的剪影,她的表情十分专注,眉头轻轻地皱着,仿佛把他的心也轻轻揪起。

  整个过程中,瑞德只是含笑看着她,专注的看着她,他从来没觉得她像此刻一样美。

  虽然她从来不承认,但是他可以感觉到,她是爱自己的。这种感觉,此刻变得格外清晰。

  尽管这份爱有些浅薄,如同清可见底的小溪。但是只要她一天比一天爱他,小溪终究有汇成江海的一日。

  他的视线太有存在感,仿佛带有温度,在她脸上一寸寸盘桓。苏伦的脸渐渐泛起红晕,额头浮上一层薄汗。

  她将手从他胸口移开的时候,被他拉进了怀里。她的鼻子撞到了他的伤口处,他却置若罔闻,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苏伦正要开口问他疼不疼,却被他吞进了口中。他的动作略显粗鲁,节奏有些急切,仿佛饿久了的狼,扑上来就松不开嘴。

  作为饿狼的目标,她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在他的进攻里,她又一次陷入了一种迷幻中。究竟是痛苦,还是欢愉,她竟然又分不清了。

  也许,当欢愉到了极致,就成了痛苦,反之亦然。

  小别胜新婚,如果不是苏伦坚持,恐怕第二天就要在床上度过了。

  瑞德在家里呆了三天,然后又重新上了战场。

  他走的这一天,天色灰蒙蒙的,在未知的云层里,仿佛隐藏着未知的危险。

  其后的几天,苏伦总是半夜惊醒,心神不宁。

  谢尔曼是一个军事天才,面对南军的顽固死守,他采取了老办法,玩包抄。

  北军直接来了一个大迂回,绕过防御工事,突袭亚特兰大的后方,南军逼不得已放弃了阵地,撤退到了城外七英里的地方,离进城只有一条河。

  北军很快又截断了亚特兰大另一条铁路,从此,亚特兰大的所有补给全部断绝。和南军相反,北军通过铁路源源不断地补充兵源和物资。

  亚特兰大城破,只是时间问题。

  亚特兰大六英里的地方叫桃树沟,此刻南军拼死抵抗,源源不断的枪炮声传来,城里人心惶惶。

  一车又一车的伤兵拉进了城,很多人在路上就死了。沿路的居民自发抢救伤员,然后又把他们运到医院。

  医院已经成为了人间地狱,到处都是痛苦惨叫的声音,人手严重不足,有很多士兵连水都喝不上了。

  以米德太太、媚兰、苏伦为首的看护会忙得团团转,还是跟不上伤兵运来的速度。

  更让人煎熬的是,他们都有亲人在战场上。

  米德太太的儿子菲尔,苏伦的丈夫瑞德,媚兰的公公约翰,他们都在战场上拼命。

  她们最怕的,就是下一刻自己的亲人躺在面前,每一次救助伤员,都是对自己的折磨。

  亚特兰大围城战争拉开了序幕,炮弹扔进了城里,在街上不断爆炸。

  人们纷纷躲进了地窖。

  等炮火停下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

  妇女、小孩、老人,纷纷离开了这里。他们有的是去梅肯,有的是去乡下。

  媚兰的姑姑皮蒂在梅肯有亲戚,她要去那里避难。斯嘉丽和那个亲戚有过节,选择回塔拉。

  皮蒂一向胆小,就想让媚兰和她作伴。

  媚兰当然是不想走的,但是皮蒂要照顾,苏伦也劝她离开,她只能一起走了

  在原书中,谢尔曼可不是一个仁慈的将军,对于留在亚特兰大的人,通通赶出了城,很多人因为淋雨病死。

  这也是苏伦要离开亚特兰大的原因,也是媚兰不能留下的原因。

  至于斯嘉丽和奥罗拉,爱伦早就写信让他们到塔拉避难了。爱伦还不知道战争就要打到塔拉去,只是出于对亲人的感情,她希望大家能团聚。

  苏伦是不能走的,黑人车夫史蒂夫早就逃跑了,还拐带了黑人奶娘。

  现在是奈利带着奥罗拉,斯嘉丽和仆人普莉西带着韦德,一起回了塔拉。

  看护会的人因此少了大半,听说北军已经开始攻打最后一条铁路了,就在塔拉附近的琼斯罗博。

  苏伦庆幸奥罗拉他们走得早,不然现在一定被北佬截获了,北军对儿童比妇女还要残暴。

  在悬殊的战力面前,南军全线溃退,很快又往南撤了。这意味着,他们完全放弃了亚特兰大,北军很快就进城了。

  谢尔曼可不是个君子,他对南方对我态度是残暴的。虽然不至于大量屠杀,但是抢光烧光,是他常干的事。

  现在南军在北军的包围圈里,要想撤退,开辟出一条逃生的铁路。此刻他们正在激战,消息已经被伤兵传了回来。

  救护车源源不断地从医院离开,他们需要撤到更南的地方去,医院渐渐空旷下来。

  苏伦的心也空了,仿佛冬夜里的冷风在呼呼的灌进来。

  瑞德,他在哪?

  他们约好在南军撤退之前,他就要回到城里,和她在医院外面的桃树街会和。可是此刻他却不见踪影。

  她站在街角的阴影里,看见桃树街上人仰马翻。粮仓已经打开了,大家都在往外搬粮食,争取在北佬进来之前把粮食运走。

  她看见米德太太踉踉跄跄地走出来,扑到了一辆板车前,大声叫着“费尔,菲尔,我的孩子”,她看起来伤心极了。

  费尔受伤了吗,还是死了?

  她觉得浑身发冷,瑞德会不会也死了,死在她不知道的地方?

  如果他在战场上就死了,搬运伤兵的人可能会把他忽略过去,因为活着的人总是优先的。

  不不,寒冷如潮水般向她涌来,各种可怕的场景一下子在她眼前闪现。

  也许,他此刻浑身是血,了无声息的躺在尸体堆里?也许,他正在被北佬用炮弹炸得血肉横飞?也许,他此刻正无力地躺在地上,还有一口气,想回来却动不了?

  苏伦头晕脑胀地抬头,看着被炮火映红的天空。此时已经是黄昏了,天边被夕阳和炮火染成了彩练,看起来很美,却透着一股死亡的凄惨。

  不能坐以待毙了,她下定决心。

  跑回办公室把放在抽屉里的枪拿出来,又重新跑下楼。把藏起来的马车解开,反身上马,往车站而去。

  她路过五点街的时候,看见他们举行婚礼的教堂,此刻如困兽一般死寂,和瑞德宣誓的场景却变得清晰起来。

  他当时的神情看起来真神气,仿佛将要上战场的将军,他的语气多么坚定,看她的眼神就像看着全世界。

  她想起这些,突然被风吹出了眼泪,原来,不知不觉的时候,她已经把他深深地刻在心里。

  她才是一个傻瓜。

  从她愿意嫁给他开始,她就爱上了他。说什么他不适合白月光,也只是自己的借口。

  承认吧,她爱他。

  如果这不是爱,为什么她会骑着马奔赴战场?就算是任务者,在枪林弹雨面前,也是□□凡胎,会死的。

  只有爱情,才会让人变成这样的傻瓜。

  马匹很快带着她飞驰过指挥部,到了桃树街的尽头,这里是火车站,也是战场。

  炮弹的烟雾还在弥漫,让整个场景就像梦境一样,是噩梦。

  在这梦里,背景是黑色和红色,那是鲜血的颜色。地上有很多的残肢断臂,乱七八糟的尸体横在地上。

  她几乎要扑上去翻尸体了,但是她很快制止了自己。

  如果瑞德死了,她可以慢慢找到他。但是如果他活着,她应该尽快找到他。

  这时,远处传来几声枪响,在寂静的车站显得格外突兀,仿佛临行的丧钟。

  她想翻身上马,却发现没有抓住缰绳,她的手太滑了。

  她低头看了看,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满身是汗。手在裙摆上蹭了蹭,继续翻身上马,往左边的小树林而去。

  越来越近了,当她到了树林边缘的时候,她下了马。

  树林里全是荆棘和灌木,马不会走的。而且骑马声音太大,她现在不明状况,还是悄悄靠近的好。

  此时夕阳渐渐靠近地平线,温度没有那么炎热了。经过一天的暴晒,树林疲惫地恳求休息。

  苏伦拨开晒得无精打采的树枝,悄悄往声响处靠近。

  焦虑和冷静,仿佛两条平行线交织在她身上。

  前面是不是瑞德,如果不是瑞德,她又该到哪里去找他?

  如果是瑞德,她应该帮他。她要冷静下来,不然她拿枪的手会抖,是命不中目标的。

  感谢上个世界的记忆,她会用枪,而且命中率很高。这把枪是她花大价钱买来的,是当前最好的拉马特□□,一共九发子弹,她要省着点用。

  走了大概二十米,地上的草皮和树木就有折断的痕迹。在一棵杉树下,她还发现了血迹,看来有人受伤了。

  这时前方又传来几声枪响,是从左边传来的,从密集程度看,人数恐怕不少。

  她仔细听了听,发现右边的枪声很稀疏,最多不超过两个人。依照血迹的走向来看,应该是右边的人受伤了。

  苏伦心下一沉,因为瑞德的枪是她的同款,声音和北军用的斯尔达□□不太一样。

  所以,如果右边的是瑞德,难道瑞德受伤了?

  她沉下心想了想,俯下身,往左边包抄过去。

  右边的一个小土坡后面,两个穿着民团红色军服的人趴在下面。

  “瑞德,我不行了,你快走吧。”老约翰此刻面如金纸,这是失血过多的症状。

  “恐怕现在想走也走不了了。”瑞德一边按压住约翰腹部的伤口,一边用另一只手取出剩余的弹药。

  “都是我害了你,如果不是我,你早就回到亚特兰大了。”约翰一边喘气一边自责,他长得和艾希礼相似,文雅的脸上布满灰尘。

  瑞德清点了一下弹药,顿时骂了一声娘。对面的北军有五个,他们总共才四发子弹,就算他百分之百命中,也还有一个北佬幸存。

  可惜,此时的枪支准确率有限,他最多只能保证百分之八十的命中率。

  他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狼狈,也没有像此刻一样绝望过。说好的要回去见她,恐怕也不能实现了。

  他听见北佬的脚步声越来越越近,他们像猎犬一样跟着他们很久了。

  在胡德将军下达撤退命令时,他已经走在回家的路上,在桃树街的街口,有一个小骗子正在等着他。

  他归心似箭,抄近路走到这片树林边缘时,远远看见几个打单的北佬。

  军队已经撤退了,他不想横生枝节,就躲进了树林,想等他们走了之后再出来。

  他靠在树后,在心里数北佬的脚步声,他们渐渐远离,一米,两米……

  正当他以为北佬就要远去时,他突然听见了一声叫骂,然后响起了枪声。

  这时候和北佬打起来的人,肯定是南军,甚至有可能是民团的人。真是见了鬼了,那个声音他听起来有些耳熟,那人他一定认识。

  他本来已经打算扔下这个倒霉鬼,自顾自地离开。因为他必须要走,如果他迟到,小骗子会很生气的。

  至于这个倒霉鬼,就要看他的运气了。

  他心里这么想,脚步却怎么也迈不开。那早就离他远去的良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到了他的身体。

  他神使鬼差地往反方向走了几步,往交火的地方看了一眼。

  竟然是约翰威尔克斯,艾希礼的父亲。老约翰是他多年的老朋友了,他就是在他家的野宴上认识苏伦的。

  此时北佬已经将约翰包围了起来,眼看就要杀了他,瑞德逼不得已开了枪。

  约翰和他打过很多次猎,早就有默契,见此趁机进了树林,和他在五十米的地方会和了。

  只是约翰中了一枪,已经流了很多血,已经气息奄奄了。

  “约翰,没想到,我们最终会死在一起。”瑞德一边说着,一边重新装好弹。然后深吸一口气,站起来往北佬的方向开了一枪。

  他立刻重新蹲下,听见后面传来倒地声,知道刚刚命中了。然后他如法炮制,又打死了三个人。

  今天真是邪门,他居然每一枪都命中了,北佬好像一动不动地等着他打一样。

  可惜,他看着两米外的蓝色军装,还有一个北佬,已经举起枪了。

  在这种时刻,他突然关注到了天边的最后一丝晚霞。它看起来那么迷人,却又遥远,就如同他的妻子,他永远也见不到她了。

  他心里带着无穷的遗憾,想着小骗子会不会真的改嫁,就算是,他也无能为力了。

  当天边的最后一丝晚霞落下山头时,树林中传来一声枪响,就像寂静黑夜里的雷鸣,然后万籁俱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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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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