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神君他又想渣本座[重生]【完结】>第153章 幻境 吻我

  “如果你不爱我, 你为什么要在那种时候选择我?”沈闲迫近萧衍,忽地抓住了他的肩,心底的阴郁混杂着难言的执念, 在这一刻瓦解了他的理智。

  萧衍双肩被捏得剧痛, 他没有挣开,而是不作回避的看着沈闲:“我只是不想再看见有人死在我面前, 起码是我在乎的人, 和师父、故笙一样。”

  “说谎!”沈闲宣泄着情绪, “你就是为了晏顷迟!你为了晏顷迟就可以这样随意践踏我的真心是么?我为你做了这么多, 现在你就要为了一个三番五次伤害你的人让我滚?!在你眼里, 从来最真心的都可以被随便利用和践踏不是吗?”

  他冷笑起来:“你利用了多少人才走到今天这个位置的?你为什么不敢告诉晏顷迟你在利用他?!你想利用他将坞城收入麾下,把他骗的团团转,为了你甚至不惜以身犯险来一趟扎格拉玛沙漠,你还当真是爱死他了!是了,他当然不能有事,他要出了事, 你要拿什么去说服白沉锦归顺你呢?”

  “呵, 阁主啊, ”沈闲玩味儿似的咬着字音道, “萧阁主, 这就是你所谓的爱吗?”

  萧衍觉得肩膀被他紧握欲断,他凝视着沈闲的眼睛, 不禁沉默下来。

  沈闲的眼里含着锐利的笑,他回视着萧衍,说道:“像师父, 像故笙?呵, 这真是好说辞啊, 可以轻而易举抹去我们之间的一切。萧阁主,萧衍啊……”

  “啊?”萧衍道。

  他的眼睛深不见底,水里荧火漂浮在他的身边,隐隐照亮了他的脸,却照不清他漆黑的眼底。

  沈闲接着说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在利用我,在我们刚见的那段时日,你就在利用我去笼络阁里弟子的心,毕竟让一个刚来没多久,无权无势的人坐上阁主的位置,能有多少人会心甘情愿的臣服,而我可以替你摆平这些,所以你主动靠近我,利用我。”

  长久的静默。

  萧衍忽然轻笑了一声,他唇边勾出笑意,眼里却没有笑:“怎么,你现在要说我罪孽深重吗?”

  “我不是早就明明白白的告诉过你,我不爱你么?”他说话时,眼底阴冷浮动,“这么多年了,我想你还是不明白,你爱的自始至终都只是一个藏在你心里的影子。”

  “知善,乖巧,悲悯众生?”萧衍捎着凉薄的讥讽,轻飘飘的说道,“这根本不是我,全都是我装的,装给世人看的。”

  “沈郎啊,你连命都是我给的,我当年可以救下你,现在也可以要你的命。”他道。

  沈闲翕动嘴唇,似乎是想要说什么,最终也只是泄出一声低笑。他眼色沉了沉,极力克制着心里翻涌的情绪,将自己的阴郁硬生生吞咽了下去。

  萧衍竟然这么说?萧衍凭什么这么说?!如果不是为了他,自己怎么可能会留在京墨阁这种腌臜又充满杀戮的地方?如果不是为了他,自己这些年怎么可能杀了这么多人,日日在梦魇里徘徊?!

  晏顷迟,呵,晏顷迟。沈闲想笑,不过是个连人都不算的冥灵罢了。

  眼前乍现出无数过往的画面,溅开殷红的血,他似乎被刺激到了理智,藏压多年的隐秘被剖开,那种极度的占有、贪婪,和可怖的欲望从内心深处涌出,紧紧缠绕住他,让眼底阴霾笼上。

  他等了萧衍这么久,心甘情愿的匍匐在他座下这么多年,绝对不会就这样让给晏顷迟的,绝对不会……

  如果杀不掉晏顷迟,那自己就和萧衍一起死。

  只要他们死在一起就永远也不会分开了!

  从未有过的暴戾情绪侵占了沈闲最后的理智,他侧过身,欲要动手时陡然看见前面的甬道里不知何时飘来了一片宽大的肥叶。

  肥叶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翻滚,朝这里挪动时,滑带出一条氤氲着白气的水流。

  沈闲微微眯起眼。他带着阴戾、审视的目光看着这只团子。

  团子正小心翼翼的举着片肥叶朝这里蹦来。

  萧衍恰巧背对着甬道口,心思又沉在别处,便没有注意到。

  沈闲心下立时起了某种猜测。他在这俄顷间,忽地藏压了自己的暴戾,重新漾起了微笑,伪装出愧疚失措的样子,望向萧衍。

  “对不起阿衍,方才是我话重了,我这段时日实在是太累了,”沈闲略带歉意的叹息道,“你说的事我知道了,等回去后我会解了你的蛊,也会离开宣城。”

  “或许你说得对,是我从始至终都不清楚自己心里的执念到底是什么,我也不想再活在这片阴影下了。”

  萧衍不想在这种事情上浪费太多的时间,他只想尽快离开此处,便做了最后的言辞:“我早就说过,我的性子和从前又有几分相似?你不过是一直沉陷在自己的幻想里。我从来都是这样的人,将我想的太好只会让你失望。”

  沈闲未言,只是以余光睨着甬道里蹦来的团子,在无人察觉的地方并指掐诀,悄然催动了自己的蛊。

  萧衍浑然不觉。

  他在心里惦念着晏顷迟能否抵得住荒漠上的烈日。地下暗流没有东西可以借来判断时辰,每分每秒在这里都成了煎熬。

  某处传来的簌簌流水声催得萧衍心烦意乱。

  他沉在水里,只觉得冰冷压抑的气息始终充斥在周围,呼吸越来越不舒畅。

  奇怪。他将眉心揉得发红,自己在下水时就闭了五蕴六识,不该这种感觉才对,可现在为什么会觉得异常难受?他感觉自己好似站在日光下,被烈阳灼烤得燥热难耐。

  热?萧衍更觉奇怪,他不晓得自己为什么会觉得热,冰冷的水流淌过他的四肢百骸,他却觉得热意煎得人难熬。

  “罢了,先回去吧。”萧衍热得脸颊发烫。

  然而没有人回应他。

  他猛地抬头,竟没有瞧见沈闲的影子,直到目光扫视到左侧时,忽地凝住了——

  浓郁的黑暗里,正徐徐走出来一个轻裘缓带的身影,白色的衣袂浮荡在水中,犹如浸开的一捧霜雪。

  萧萧肃肃,风姿清越。

  眼前人影是模糊的,近了身。

  萧衍抬脸,聚拢闪烁的荧光映照在他们之间,两边的景象在那人身后无限延伸着,像是没有尽头。

  晏顷迟?萧衍意识不清,他在这点点光亮下,析微察异的辨了两眼来者。他连那水藻纹理都看得清,更别说这张脸了。

  是晏顷迟不错。萧衍难以置信,晏顷迟怎么会在这里?

  他浑浑噩噩的看着黑暗里迫近的影子:“你怎么来这儿了?”

  晏顷迟没有说话,而是站在他面前,好整以暇的盯着他。

  萧衍觉得身体不适,头痛欲裂:“怎么不说话?”

  沈闲凝视着一步之遥的人,将他的细微神情都观在眼中。萧衍对眼前的幻象毫无察觉,他深黑的瞳孔里倒映的是沈闲的脸,可浮现在眼前的却是晏顷迟的身影。

  萧衍放柔了语气:“你不是在上面么?怎么下来了?”

  他浑身冒汗,用着从未在人前展露过的温柔,对沈闲说道:“此地不宜久留,你来这里做什么?我要上去寻你的。”

  肥叶晃了晃,团子已经快要游从甬道游出来了,沈闲目光一抬,便见到那氤氲着微弱白气的小团子,从肥叶下钻出。

  于是乎,他微欠身,凝视着萧衍,低声问道:“你爱我的对么?阿衍?”随着他掌心里的流光潋滟,萧衍的眼色也随之黯淡了几分。

  萧衍眼神恍惚,呼吸微沉,他和沈闲四目相对,觉得更热。

  团子闻言,抖掉了肥叶,红豆似的眼睛连眨也不会了,它呆若木鸡的杵在甬道口,盯着前面的人影。

  沈闲捧住萧衍的脸,低头和他贴近,两个人望着彼此的眼,呼吸交织。

  “你爱我吗?”沈闲又问了一遍。

  萧衍眨了下眼,落在唇上的呼吸带着凉意,他好似被诱惑住了,又下意识觉得自己不该这样贪恋眼前的温度,抗拒像是烙印在他身体里本能,他懂又不懂的望着晏顷迟,生出某种古怪的感觉。

  他不自觉的偏了偏脸,想要避开这近在咫尺的暧昧,沈闲却扳过他的脸,抬指,压在他的唇上,狠狠抹过去,压出了几分艳色。

  “你放心,我会杀了他。然后带着你永远离开这里,再也不会回来了。”沈闲揉着他的唇,阴郁的说道。

  萧衍望着他,薄唇在那指下被揉搓出深深的艳红。

  萧衍抬手,手指碰上了沈闲的脸,复又停住,他略带质疑的凝视眼前人,似乎在这双对视的眸子里,察觉到了某些异样。

  沈闲没说话,萧衍的呼吸灼热滚烫,有着和清醒时截然不同的狂热,他靠近沈闲,微微张口,那姿态好似是在迎合,又好似是在无声的引诱。

  吻我。

  萧衍抿动唇角,那眼尾的风流之色,在此时都成了情难自控的诱惑。

  沈闲心里冷笑。他的手在不自禁颤抖,难以遏制的羞愤让他的阴郁重新涌现。

  即便萧衍没有念出名字,可他对着萧衍的眼睛,就仿若对着面镜子,他从萧衍的眼里看见的不是自己,而是晏顷迟。

  不可能!这是他种下的情蛊,他精心编织的幻境,怎么会是晏顷迟的影子?!

  沈闲的暴戾在此时此刻,澎湃汹涌的冲击着他的神思,他不想再忍了,倏地抱住萧衍,俯身压下。

  然而就在他低头触碰的刹那,后颈一重,领子被拽住了。

  团子不知何时蹦到了沈闲的身后,一脚重重的踢在他后心上,拼命拽着他的领子远离萧衍,沈闲也不晓得这还没巴掌大的团子哪来的力道,竟是能硬生生给他拖得偏离了些。

  “啊?”萧衍仰颈时没碰到他,微怔了下。

  沈闲顾不得团子的捣乱,重新握住了萧衍的腰,欺身下去。

  团子说不了话,但那眼神凶狠的就像是要生吃了人,它从后面狠狠捣了沈闲一拳,发疯似的,拳头接二连三的落下,又抬起脚,一顿狂蹬。

  骨骼被锤得隐隐作响,沈闲吃痛,却硬是忍着没出声。

  见沈闲还是不松手,团子忽然朝后退了退,蓄力半晌,然后猛地用头抵在他的后背!

  “嘶!”

  沈闲被它顶的后心一阵剧痛,登时踉跄了下,琉璃珠从他怀里滚落,掉进了茂密的水藻里。

  琉璃珠散出微弱的光,惊破了他精心编织的幻境,萧衍眼前的景象陡然掀起层层涟漪,在波纹起伏里重新组成了点点荧光,映入眼底。

  沈闲咳嗽着,回过头阴恻恻的盯住团子,团子却没有丝毫畏惧,朝他投回了凶狠的眼神,像是在龇牙咧嘴的示威。

  方才它那一头撞得沈闲五脏六腑都翻腾了起来,呛得沈闲险些没呕出血来。

  萧衍半阖着眼眸。

  视线里,周遭的景色在一分分变得清晰,荧光浮动变幻着,是无数只海贝在开开合合,里面吞吐着光亮,忽明忽暗。

  萧衍的意识没有抽出来,他看着沈闲,眼前还是晏顷迟那张没有变化的脸,熟稔又遥远,从没有因视线的清晰而改变。

  沈闲催着蛊,只要蛊术还在,萧衍就不会从幻境里出来。

  团子趁着他分心,又接连捣了他好几拳,恶狠狠的毫不容情。

  “不、不对,你不是晏顷迟……晏顷迟怎么会在这里,他没有跟我一起下来,他应该还在上面才对……”萧衍意识混乱,像是沉入了虚无万象里,辨不清现实与虚幻。

  “阿衍。”沈闲刻意压低了声音。

  萧衍眼神登时又陷入迷乱,蛊虫鼓动在他的皮肤下,他在这低唤里稳不住神识。

  沈闲见此,反手去抓团子,却被团子灵巧的闪躲过,又踩着他的手臂爬上了肩头,一把揪住他的发。

  “你敢踩我头!”沈闲怒不可遏。

  团子如似未闻,只是不解气似的,故意在他头上狠狠跺了几脚。

  沈闲怒意直泛,松开萧衍,一把抓住了团子,把它揪下来,团子挡不住这样的气力,也抱不住沈闲的脑袋,它当即被沈闲一掌砸得哼唧了声。

  沈闲下手的力道极重,团子滚撞出去,狠狠撞到了岩壁上,震得尘土簌簌掉落。

  它虚虚的眨动了几下眼睛,撞得头晕眼花,再要爬起来,却晃了个跟头,一头栽进了水藻里。

  沈闲不欲浪费时辰,他抬手间水流登时逆涌,倒吸住了团子,团子晃动翻滚在水里,被拉扯了过去。

  团子在这气劲里奋力一蹦,捞住了萧衍的衣角,却被沈闲抬指弹开,箍进了手心里。

  他恶狠狠的捏住团子,轻声笑说:“我大抵知道你是谁了。”

  团子凶狠的盯着他,那目光凶的恨不得一口咬死他。

  “这样也好,你就死在这里,萧衍也不会察觉出有什么问题的。”沈闲说罢,手心聚起灵力。

  团子挣扎哼唧着,在这重压下几乎变形。

  然而,不等沈闲捏碎它,一道黑影倏然拂过,紧接着脖颈一紧,有只手瞬间掐住了他,压着他猛朝后掼。

  沈闲猝不及防,被这冲过来的力道压得后脑撞向了岩壁。

  砰然一声重响,岩壁碎屑抖落,团子跟着滚了出去。

  萧衍眼色沉沉,幻境刺激的他神智紊乱,他紧扣住沈闲的脖颈,眸光微睨,透着满满的恶意。

  “我抓到你了。”他笑了起来。

  “放、放手……”沈闲被他掐的难以喘息,字音都像是挤出来的,“萧衍是我,是我……”

  ——*****——

  暮色四合的时候,扎格拉玛沙漠上又陷入了死寂。

  风吹拂着小沙丘,让这里的地势不断变化起伏着,黄沙滚烫的余温被冷风散去,大片的红棘盛开在荒漠的某处角落,里面正卧着一个人。

  碎裂的斗篷被隐隐撑出个起伏的轮廓,离近了看,才能发觉下面还藏着个人。

  晏顷迟双目微阖,呛出几口血。他浑身冰凉,手也已经变得稀薄,如同随时会散去的雾气,缥缈虚浮,连着全身也在慢慢涣散开。

  他抬手拉下斗篷遮住自己的脸,又擦去了唇角的血,脸偏向前方绵延的黄沙。

  暮色.欲尽,日光褪去的极快,不多时,清冷的月色便隐没了最后一抹斜阳,如水般晃照下来。

  晏顷迟原先缭绕成薄雾的身体在月色里重新凝聚出形。

  黄沙在月色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

  无数马蹄印和靴印,杂乱斑驳的印在砂砾上,大片的红棘被踩踏的零落,此处显然有大队的人马刚刚过去。

  冥灵鸟扇翅的扑棱声已经远在十里开外,搜索践踏的痕迹朝西边延伸去,荒漠的很多地方都被流沧军队扎下了鬼棘藤,半寸长的黑色根茎埋进沙土里,转瞬便延出了数十丈长的荆刺藤蔓,宛若沙漠上蜿蜒的裂痕,每一根藤蔓都在无尽地朝四面延长。

  这是蜜善儿想到的阴邪法子。她深知在这片荒漠下还隐藏着地下暗流,而鬼棘藤的毒液足以让潜伏在暗流里的鲛人浑身溃烂,腐烂至死。

  她让士兵们在荒漠上扎下了鬼棘藤,那无限延长的枝条扎入地下,便能迅速释放出毒液。

  放眼望去,原本干燥荒芜的沙漠上,长出了一片又一片葳蕤茂盛的黑色枝叶,叠覆在黄沙上,浓黑铺陈。

  这些延出的藤蔓,宛若纤细的手臂,在漆深的夜色里晃动起来,末梢上是森然的指骨,叶片摇动间,摩擦声似有韵律。

  晏顷迟微敛眸,立在这片沙漠里,衣袍被风吹拂,发擦过擦脸,视线里是一片漆黑,他什么也看不见。

  他的双眸陷入了短暂的失明。

  沙漠上,万千藤蔓随风摇曳,邪异鬼魅的气息化成松声浪涛,归泯于风中。

  似是无数婴儿在窃窃私语,那细密急促的声音此起彼伏,暗夜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朝着自己迅速逼近。

  晏顷迟微侧耳,暮霜迅疾凝聚在手心,斜滑出一道雪亮的锋芒!

  一道藤蔓倏地从地底下拔出,随之露出一只皑皑白骨,猛地朝上抓去。

  剑锋斜掠而下,铮然清啸下,藤蔓被砍去半截,裂口里黑气弥漫,滴落在沙漠上,发出刺啦一声响!

  黑夜里陡然响起婴儿的啼哭,激起了回音,仿佛知道同伴受伤,藤蔓迅疾增加,延伸出十多丈长的黑色藤条,无数只森然白骨从沙土下翻出,唰地直穿而来!

  晏顷迟踩着白骨,在所有藤蔓伸来的刹那,忽地将暮霜剑斜掷在黄沙里!

  霎时间,暮霜在月色下流转出青碧万千,汹涌的碧色如波涛般朝四面涤荡去,只是这一刹,寒霜扩散在身侧的空气里,方圆百里的黄沙似乎都被凝冻住了,任凭冷风如何猎猎吹拂,也再吹不起一粒沙!

  寒意转瞬沿着四野弥漫开,让远在扎格拉玛边缘的流沧军队都霍然一颤,不自禁裹紧了身上的袍子,直道今夜的气温下降的未免太快了。

  “不好!是暮霜!是晏顷迟来了!”地底下忽然传来闷闷的窃语,混杂着婴儿的啼哭,“不要再纠缠了,快走!”

  这细弱的声音落下,脚下黄沙登时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如波涛般浮动起来,所有藤蔓飒地抽回,想要离开此处。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晏顷迟陡然掠身,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快跑快跑!”如婴儿般细小的声音在地底传开,鬼棘藤根须滑行,在黄沙里滑动迅疾。

  然而,就在下一瞬,晏顷迟倏然落地。

  霎时间,铺天盖地的压迫踏近,鬼棘藤被这威压震得寸步难行,晏顷迟毫不留情的踩住一棵半埋在砂砾里的鬼棘藤。

  黄沙下陡然响起声尖利的痛呼,震得整片沙土都随之一颤。

  “跑啊。”晏顷迟垂眸笑道。

  他弯身,握住了鬼棘藤的其中一根枝条,猛地朝上一提,便将这半埋的东西扯了出来。

  那是一棵人形的胚囊,只有两寸长,胚囊张开,有只浑身浸满汁液的小东西滑了出来,仿佛初生的婴儿,还有着柔软的黑色头发——这些头发是它们生出藤蔓,四肢则是插.在地底的根须。

  晏顷迟刚一将它提起,它便迅速收起了自己的藤蔓,缩回囊里。

  原本数丈长的藤蔓缠着的白骨不断掉落在黄沙上。

  晏顷迟看不见它们的模样,稍作停顿,才微笑说道:“我只给你们一次选择的机会,你们是想被我全部绞杀在这里,还是答应帮我一个忙?”

  他话音方落,地底又掀起了一波浪涛,无数藤蔓在急速缩短,没入了黄沙中,一张张婴儿脸霍然从地底下浮出半边,不约而同的看过来。

  月色下,身着白袍的男子脸色沉静,眼眸黯淡,唇边还漾着抹笑意,只不过这笑里是拒人千里的冰冷。

  婴儿的窃语声再度响起来,似是在争论什么。

  “你要我们做什么?我们不过是沙漠的捕食者,离开沙漠什么也做不了。”

  “我要你们在这沙漠暗流下找到一个人。”晏顷迟说道。

  仿佛连风也静止了,所有的窃语声全部戛然而止,无数双覆着浓郁死气的眼睛看过来,直勾勾的盯着他。

  “人?鲛人吗?”鬼棘藤试探着问道,“我听说鲛人军士会从地下暗流游向扎格拉玛沙漠的边缘。”

  “不是。”晏顷迟说道。

  鬼棘藤面面相觑,便又见他微笑有礼的接着道:“鬼棘藤的毒液浸透到这暗流里,能够让水底万物枯朽。我知道你们的同伴已经遍布在这片沙漠里了,如果他被伤了一根汗毛,我都会把这笔账算在你们头上,听明白了么?”

  *

  作者有话要说:

  晏狗:你什么档次,敢跟我惦记同一个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