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意识？”
你抬头往上看, 甚尔神情麻木，眼里混沌一片，只凭本能地对五条悟攻击着。
然而这样也已经足够恐怖了, 即使隔着很远的距离, 你都能感受到他那如魔王降临的黑暗气场，暴虐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想要摧毁周围的一切。
他无法打破五条悟的无下限术式, 五条悟发出的攻击也会被他敏捷地躲过，战况就这么僵持了下来。
然而你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维持无下限术式运转需要消耗的脑力惊人，和被本能支配的甚尔相比, 五条悟的消耗更大, 他不是精密的计算机器, 一旦出错, 后果将不堪想象。
五条悟的脸上已经渗出了汗水，汗水凝结在他的发梢，他的神色越发凝重。
虎杖紧张地拉住你，你站在原地没动，他拽了几次都没能把你拽走，手指不由得收紧了几分，“晓？”
“我们不能走。”你对他说, 然后抬头问五条悟，“你打算怎么办？”
“想办法杀了他。”五条悟说, “他的身体不需要咒力来维持，所以他会一直这么跟我战斗下去, 就算我能离开, 他也会去找别人……”
“不行！”你大声喊道。
五条悟顿了一下。
天逆鉾从五条悟的前方劈过来, 在接近五条悟时像是被放慢了动作，静止在了空中。
——其实不是静止，咒具被握住它的人施加了强悍的力道，与不可能被劈开的屏障相撞，正在剧烈颤抖着。
甚尔握着天逆鉾，即使在五条悟面前寸进不得，他依旧没有后退，就这么不知疲倦地与无下限术式对抗着。
“如果他还是人，他就不会做这种蠢事。”
五条悟拧眉说道：“他现在只是还残留着本能的杀戮机器罢了。”
“那也不行！”
你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坚持什么，只是固执地说：“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你的音量忍不住加大了些，上方的甚尔听到你的话，忽地低头。
你浑身一寒，难以遏制的恐惧涌现出来，你这才意识到被他盯上是多么可怕的事。
甚尔倏地向你冲了下来。
“！”
五条悟一惊，澎湃的咒力从他掌心飞出，化作一道白光阻拦在你和甚尔之间。
没想到甚尔凭空一跃，身体没有任何着力点，仍旧奇迹般在空中翻了个跟斗，矫健的身影犹如鹰隼在空中盘旋，他优雅地避开了障碍物，向着他看中的猎物俯冲下来。
你身边的虎杖被他一脚踢飞，他停在你的身前，阴影像是大山压到了你的头上。
可怖的气息笼罩住你，强烈的危机感刺激着你的神经，你大气也不敢喘，身体紧绷到了极点。
五条悟和虎杖的脸上全是焦急，然而甚尔没有任何动作，他们也不敢出声，只能紧张地盯着甚尔。
甚尔身上的气息还在升腾，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变得越来越强，如有实质地压迫着你，你身上的皮肤一阵刺痛。
你的额前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这时，甚尔动了。
他抬起手，天逆鉾在他手中翻转，变成刀柄面对你的方向，刀刃正向着他的颈部——这是一个你非常熟悉的动作，他简直对你毫无防备，就这么把天逆鉾递到了你面前。
他的动作很慢，五条悟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你知道，只要他有伤害你的行为，五条悟会毫不犹豫地冲上来。
然而他没有。
他的手就这么静止在你面前，犹如执拗地想突破五条悟的无下限术式那般，他非要把天逆鉾交到你的手里。
如果不是他眼里空无一物，你差点以为他什么都记得。
你僵硬地站在原地，灵魂像是被他空洞的眼神给吸走了，忘记了动作。
许久，五条悟压低的声音从侧面传来。
“这是最好的机会。”
他在暗示你。
你只要把手伸向前，握住天逆鉾的刀柄，你就能割断甚尔的喉咙。
你有种奇怪的直觉，甚尔根本不会反抗你。
你侧头瞥了五条悟一眼，五条悟脸上的神情严肃，纯黑色的咒力在他双掌之间流转，缓缓凝聚成能够吞噬一切的黑洞。
他对你说：“如果你不愿意，你可以离远一点。”
你没有离开，五条悟手中壮大的咒力停滞了一瞬，他抬眼笑了笑，“怎么？看到我杀人知道怕了？”
你歪头看了看甚尔，也笑了，“这不能算杀人吧，他都没有意识。”
五条悟哼了声，“那就赶紧让开。”
“不要。”
“嗯？”
你看着五条悟说，“我说不要——我不会让你杀他的。”
不仅如此，你还要救他。
在现实中重逢，甚尔不仅没有认出你，还嘲笑你是小不点，把你污蔑成五条悟的男朋友，你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
你不再看五条悟，转头对甚尔说：“醒过来。”
“你疯了！！”
五条悟急忙散掉咒力，朝你跑了过来，“不准说！！！”
施加了双重咒令效果的力量落到甚尔的身上，甚尔立即直了直身体，站姿看起来不再那么僵硬，带着几分锐意，如同孤狼一般。
双重咒令生效了。
你加重音量：“醒过来！”
甚尔漆黑的瞳孔深处颤了颤，微弱的火光重新燃起，就像待机的机器人被注入了燃料，停滞已久的心脏开始重新跳动。
“不要再说了！”
五条悟扑上来用力捂住你的嘴。
“你知道唤醒这么强大的人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吗？！”他的气息凌乱，怒气冲冲地对你吼道，“不想死就闭嘴！！！”
他的手大得能遮住你的半张脸，手指紧紧封你的口鼻，扼住你的呼吸。
你闷闷地咳了一声，五条悟手指微松，你立即拉下他的手，大声喊道：“甚尔，赶紧醒过来！！！！”
强行施加的咒令突破了临界点，付出的代价超乎想象的大。
你身上的咒力瞬间清空，除了咒力，你身上的其他能量也被抽走，像是连你的生命力也一并夺走了，你的身体发软，抑制不住地倒了下去。
五条悟接住你，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你抓住五条悟的手，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
“你以为他会那么好心？这都是他算计好的。”
你听到了宿傩的声音，语气还是那么讨厌，“明明看到我杀那个诅咒师，他却没有阻止，他就是想白捡一个强力打手……”
“啪”的一下，像是他的嘴被捂住了，吐出的词语变得含糊，另一道少年音取代了他。
“抱歉，五条老师……”
还没说完，宿傩的声音再次响起。
“那家伙之前说话那么嚣张，像他那么记仇的人，怎么可能不报复……”
是在说你和甚尔的事么？
你在宿傩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啊……你突然有点想笑。
然而牵动嘴角，吐出的却是一连串的咳嗽。
宽厚的手掌扶住你的肩膀，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你的背，你睁开眼，对上了五条悟冷沉的视线。
他的眼神跟温柔的动作完全不同，像是恨不得把你凌迟了一般。
你扭过头，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在一辆商务车里，五条悟用手臂圈住你的腰，温柔地把你揽进怀里，你坐在他的腿上，后背紧紧贴着他的胸膛。
从他那里传来的心跳沉稳有力，他稍高一些的体温像是暖炉围住了你，令你觉得很有安全感，失去力量的不适也消退了许多。
虎杖坐在你们对面的椅子上，他身边躺着昏迷的甚尔。
虎杖的姿势有些奇怪，他两只手都捂着脸颊，想遮住宿傩从侧脸冒出来的嘴，宿傩哪里会让他如愿，嘴立即转移到他的手背上，肆无忌惮地笑出声。
你望向他猩红的眼睛，“宿傩。”
“干什么？”宿傩大大咧咧地问。
你对他扯出一个笑容：“既然知道我记仇，你还敢说我的坏话？”
宿傩：“……”
虎杖手背的那张嘴吐了吐舌头，猩红的眼睛闭上，宿傩瞬间消失不见。
总算安静了。
你呼出口气，轻轻拍了拍五条悟环在你腰间的双手，示意他将你放开。
没想到五条悟更过分地将你往怀里带了带，你被抽空了力气的身体像是柔软的抱枕，陷落在他的怀抱里，他的胸膛与你的背挤在一起，除了薄薄的衣物没有留下半点缝隙。
接着你的肩膀一重，五条悟把下巴搁到了你的肩膀上，毛绒绒的银发从他那边飞过来，软乎乎地蹭着你的侧脸。
“你在利用我吗？”他在你耳边低声问。
“没有。”
“那你真的想救他？”
“宿傩不是说了么，打手。”
“哦。”
五条悟没有再说话。
你耳边的呼吸轻微到没有痕迹，如果不是肩膀的重量，你几乎要以为他离开了。
然而事实上，他的存在感强烈得让你无法忽视，对面虎杖复杂的眼神更是让你浑身不自在。
你偏了偏头，轻声对五条悟说：“放开我，虎杖跟我告白过，我不想让他……”
你还没说完，环在你腰间的手蓦地一紧，五条悟懒懒往下垂的眼眸抬起，苍蓝色的眼眸凝结着能将人彻底冻死的冰霜。
他冷冷地瞥了你一眼，视线落到你脖颈缠着的绷带上，仿佛要穿过绷带看清后面的牙印。
放在你腰上的手有些躁动，手指在你的腰间磨磨蹭蹭，你本就无力的腰更是软成了一团。
五条悟神色冷然，手却不由自主地把你往怀里藏了几分。
“那就不要看。”他用修长的手指遮住了你的眼睛。
这根本不是解决的办法，不过眼睛被遮住，确实让你心里的别扭少了很多。
从他那里传来的气息暖洋洋的，有种沐浴在阳光下的舒适感，你眼皮渐渐发沉，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是五条悟用手指蹭了蹭你的脸。
“到了。”
你揉揉眼睛，透过车窗看到了熟悉的高专小路。
五条悟拉开车门，一道人影比他更快——甚尔从椅子上跳起，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醒的，就等着这个机会，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出。
你把头探出车窗，刚好看到甚尔飞奔的身影一个踉跄。
你“诶”了一声，“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甚尔回头，凶恶地瞪着你。
“你没听到我们在车上的话吗？你现在是我的打手了。”
“是我把你的意识拉回来的，”你笑眯眯地对他说，“最好不要离我太远，不然的话……”
你故意的停顿让甚尔脸色陡然变黑。
五条悟从你旁边伸出头，一起欣赏着他难看的脸色。
他忍不住低骂了一声：“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