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山派木前辈亲口说过,方才在城中发放的药丸是临时赶制的,须得十二个时辰才能起效,而且还有可能无法起效。洛公子当着我们的面吃下解药,到现在手上的红斑还没消。为何只有沈前辈痊愈得这么快,红斑都褪得看不见了?无论如何,弟子以为,此点十分可疑!”

  岳清源缓缓道:“我师弟坐镇清静峰,身为峰主,历来是派中表率,品性高洁,门中无一不知,无一不晓。诸位轻信无稽之谈,未免也太容易受人挑拨了些。”

  老宫主道:“是吗?这和我听到的,可不太一样。”

  沈清秋眯起眼,隐隐有怒意“苍穹山十二峰传人品性究竟如何,不知什么时候居然要别派靠道听途说来下定论了。”

  

  、金兰4

  老宫主道:“若是道听途说,那自然不敢轻信。只不过,这话正是从贵派门人之中流传开来的。”

  他环顾四周,继续说道:“诸位应知,各派弟子们私底下交好,也是常事,难免有些流言蜚语入耳。单单是沈峰主刻意打压残害座下弟子一事,就担不起‘品行高洁’一词。”

  岳清源肃然道:“既然知道是流言蜚语,多说无益。师弟平素固然不喜对弟子嘘寒问暖,但要说残害,也未免太过了。”

  秦婉约忽然上前道:“那小女子斗胆问一句岳掌门,命令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直面迎战拥有百年功力、身穿毒刺铠甲的魔族长老,这算不算迫害残害?”她一脸怒容,早就忍不住为心上人叫屈了。

  闻言,沈清秋不咸不淡地道:“这算不算,我不知道。可我知道的是,如果一个师父在毒刺铠甲之前,把徒弟拍了出去,自己挡在身前,这大约不能算迫害。你觉得呢,洛冰河?”

  乍然听到这名字,在场许多修士都脸显诧异之色。苍穹山派更是惊异。原本见到幻花宫老宫主身旁那张脸只是怀疑的,比如齐清萋,现在也震惊了。

  人群之中,洛冰河凝视着沈清秋,目光定定。他看到沈清秋歪了歪头,展开折扇,自见面以来第一次对自己笑了,只是这笑容里带上了嘲讽。

  他知道,他又被误会了。心痛,但是想到师尊曾经奋不顾身的救他,心里又划过一丝暖意,他缓缓道:“师尊以身相护之恩,用不敢忘。”

  齐清萋不可置信道:“真是你?沈清秋,你不是说他死了吗?”她又看着洛冰河:“既然活着,为何不回清静峰来?你知不知道,你师尊因为你失……”

  沈清秋突然猛地一阵干咳,咳得齐清萋不得不停下话头来瞪他。

  洛冰河看向沈清秋。

  老宫主道:“正是这一点,叫人百思不得其解。为何明明没死的,却非要说死了?而为何明明可以回去,却不愿回去?”

  沈清秋烦透了他这阴阳怪气的调子,冷淡道:“他不愿意回来,我也没办法。来则安之,去则由之,随他好了。宫主若是想说什么,请直说。”

  老宫主笑了笑:“我想说什么,沈峰主自己心中清楚,在场但凡心思清明的,也都能领会。这些魔族撒种人固然该受烈火焚噬,可如果有幕后指使、推波助澜之人,也绝不应该放过。无论如何,总要给整座金兰城一个交待。”

  这一句话,挑起了在场金兰城幸存者的仇恨之火,刚刚渡过一场大灾,此刻心情惶恐愤怒,恨不得有活靶子来发泄一番,当即不少人叫嚣嚷嚷起来。

  洛冰河凉凉道:“师尊嫉恶如仇,之于魔族只恨不能手刃之而后快,又怎会与之勾结?”

  沈清秋侧目凝视他:“洛冰河,你现在究竟是算清静峰的弟子,还是幻花宫的门人?”

  老宫主冷笑:“事到如今,沈峰主又肯认这徒弟了?”

  “我可从没把他逐出师门过,他既然还肯叫我一声师尊,想必是愿意承认的。”

  听到这句话,洛冰河目光闪动,眼神终于稍霁了些。

  一时间,两大阵营对立分明,空气中仿佛有火花碰撞,剑拔弩张。至于一开始引发这场战争的撒种人,倒被遗忘在一旁,没人关心该怎么处置了。

  忽然,有个娇媚的女声道:“沈九?……你是不是沈九?”

  沈清秋眼皮一跳。

  洛冰河望向来人。

  看上去不过三十的年纪,虽然不是如秦婉约一般的青春少女,但脸蛋白皙如玉兰,妆容艳丽,加之身量苗条丰满,姿色实在不俗。

  她横剑于胸前,一副大不了杀了沈清秋再自刎的架势:“我再问你话!你为什么不敢看我?”随即凄然道:“我就说,怪不得,怪不得我找了这许多年,也再没见过你。原来,原来你早就飞上枝头,成了高高在上的清静峰主人。哈哈,好风光啊!”

  沈清秋一脸淡漠。

  众人窃窃私语起来。岳清源低声道:“清秋,这位姑娘与你……真是旧识?”

  女人满面悲色:“旧识?岂止是旧识……我与这个道貌岸然的男人,自幼青梅竹马……我是他的妻!”

  洛冰河内心巨震,眉头狂挑。

  尚清华惊讶道:“咦?此话当真?怎么从未听沈师兄提到过?”

  自这个女人出来,沈清秋就一直没什么反应,此时听到尚清华的话,却忽地转向他,露出了个毫不真诚的笑容,似无语,似怨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