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银英同人)【吉莱】银河恋曲>第二十二章 chapter 22 Behind Blue Eyes

  No one knows what it`s like

  To be the bad man

  To be the sad man

  Behind blue eyes

  No one knows what it`s like

  To be hated

  To be fated

  To telling only lies

  But my dreams

  They aren`t as empty

  As my conscience seems to be

  I have hours, only lonely

  My love is vengeance

  That`s never free

  No one knows what it`s like

  To feel these feelings

  Like i do

  And i blame you

  No one bites back as hard

  On their anger

  None of my pain and woe

  Can show through

  But my dreams

  They aren`t as empty

  As my conscience seems to be

  I have hours, only lonely

  My love is vengeance

  That`s never free

  When my fist clenches, crack it open

  Before i use it and lose my cool

  When i smile, tell me some bad news

  Before i laugh and act like a fool

  If i swallow anything evil

  Put your finger down my throat

  If i shiver, please give me a blanket

  Keep me warm, let me wear your coat

  No one knows what it`s like

  To be the bad man

  To be the sad man

  Behind blue eyes

  “平安夜圣善夜,

  万暗中光华射,

  照着圣母也照着圣婴,

  多少慈祥也多少天真,

  静享天赐安眠,

  静享天赐安眠

  ……”

  雪精灵摇曳着缥缈的翅膀,在圣洁乐曲的伴奏下落到人间,送来节日的讯息。在宗教观念日益淡薄的银河各地,圣诞节并不见衰亡的迹象,反而越来越隆重起来,因为银河各地的冬季假期普遍是从圣诞节开始一直持续到来年的1月第一周,人们也纷纷利用难得的假期与家人朋友团聚,节日的宗教气氛于是被温暖的亲情和对来年的憧憬的喜悦而取代。

  罗严克拉姆王朝素以务实简朴著称,对于帝国最重大的三大节日,即新年、皇帝陛下生日以及登基日,从来都是低调行事,节庆期间陛下依旧忙碌的日程便算是唯一的庆祝仪式。但事情在今年有了变化,因为大公主政的关系吧,在帝都费沙,狮子之泉也异乎寻常地被节日喜庆气氛所感染,而愈发妖娆起来。成排的雪松裹着华丽的雪貂大衣,中央大楼前树起了足有三层楼高的圣诞树,五色斑斓的彩星饰品点缀其间,顶上的黄金星星尤为耀眼。到了晚上装饰灯开放的时间,从建筑物里面望出去,金灿灿银花花的一片,仿佛置身童话仙境。

  “真漂亮啊。”即使躺在床上,莱茵哈特只需稍稍扭过脸,就可以透过落地窗看见外面的美景,“还在下雪么?”

  “还有一点零星小雪。”守在床边的安尼罗洁答道。

  “记得费沙原来是很热的,降水也少,多亏了绿色星球计划,这里也像奥丁一样会下雪了……唉,小时候一到冬天就经常和姐姐打雪仗,好怀念啊。”

  雪,是冬天送给贫穷孩子们的圣诞礼物,溜冰、堆雪人、打雪仗,欢乐的大小并不与拥有金钱或者权力的多少挂钩的。

  “最后一次和姐姐玩雪是在几时?九岁……”莱茵哈特任由自己漂浮在记忆的水面上。

  莱茵哈特九岁的那年冬天,和乐融融出门购物的一家四口,积了厚厚冰雪的大街,不经意摔倒的孩子,飞驰而过的小汽车……平静的记忆水面下面暗藏了可怕的漩涡。

  “莱茵哈特……你,该吃药了。”安尼罗洁轻轻理了理弟弟的额发。

  “吉尔菲艾斯今天好慢啊。”莱茵哈特不安地扭过头,转移话题的方法不只是姐姐的独享。

  “齐格他,可能,有点忙。”安尼罗洁低下长长的睫毛,成功地阻挡了不安眼神的外泄。

  岂止“有点忙”。

  12月的第二个星期五,来自司法部的一纸弹劾文书送到了帝国议政会议第七次全体会议的会场,弹劾的对象正是当朝宰相,帝国大公齐格弗里德·吉尔菲艾斯。

  弹劾书由司法部次长鲍里耶尔·海因斯亲自送达,当着37名出席者和二十多名列席者的面当场诵读。文书只有九页,没有翔实的事例和描写作为作证,仅以提纲挈领的概括性语言提出了“非法限制人身自由”、“滥用职权”、“妨碍言论自由”等十一项指控,

  “其人以下犯上,变相软禁皇帝陛下,且多方阻挠政府官员面见陛下,实以极大损害他人自由。”

  “其人偏狭独行,常以一己臆断而扼杀众议,而其所断所为既不得众心,则必短于智。”

  “其人居功自傲,居高位而不慎于外,持大权故骄生于内,人心益失而百姓怨增。”

  “其人德行有缺,祸乱宫廷,图谋不轨,居心叵测。”

  在那些来自原同盟的代表看来,弹劾文的所指事项,列举的“证据”,甚至遣词造句无不带上了鲜明的“专制主义”色彩,而将这样一份文件提交具有民主咨询性质的议政会议,无疑构成了极大的讽刺。据说一些人在海因斯高声诵读时就笑出了声,而作为会议执行主席的杨威利只是因为身上笔挺的西服的禁锢而勉强保持了正直的坐姿。与此形成鲜明对照的,是占大多数的“帝国派”。其中当然不乏义愤填膺指斥弹劾文“无耻并且无聊”的直言之士,但同样有个别站在权力中枢的门槛上而不得其入的人。“可以借由事态扩大而提升议政会的地位,当然,自己的地位也可以一同得到攀升”——并不能指责这种念头的滋生,因为天性使然和制度环境的诱使让这个物种几乎是不可避免地滑向宇宙的暗处。 对司法部的弹劾议政会没有做出任何一致的结论,但也确实要求(落在文字上用的是“邀请”)大公在下一次,也就是半个月后的议政会议上接受代表的询问,而大公办公室方面稍后即传来殿下接受“邀请”的信息。

  “虽然被要求了……你当真准备出席?”得知信息的杨威利在第一时间接通了大公办公室的可视电话。

  “虽然不愿意,记得杨也最终出席了令人不快的听证会。”吉尔菲艾斯非正面地回答了问题。

  “那个,这是两回事。我是说……”议政会议的性质并不完全等同于议会,不可能做出实质性的决定,但是面对红发青年的深邃眼神,杨威利一时难以启齿。

  “你是想说,我不具备你那样的胸襟可以坦然面对中伤,要么就是觉得帝国议政会议只是装点门面的摆设而不必太在意?”不能表达的话语,吉尔菲艾斯却直截了当地替他说了出来。

  “不不不,啊……是啊,那个,即使导致不好的后果也没关系吗。”窘态过后,身为政治家的理性复苏了。

  “杨,也许我是很自私的人——为了自己,为了某个人,就拿帝国的前途和无数人的命运作试验品,自私而且胆怯,你是这么看我的吧。”视频终端里吉尔菲艾斯的身形显得模糊而遥远。

  ——推行宪政并且最终发展为共和国的话,帝国的统治者将不再是世袭制的,那么某人就可以摆脱责任和“继承人”的魔咒,自己也可以在自由的名义下与之携手共度余下的时光了。

  “齐格飞——”与之认识日久,走得越近,杨威利觉得自己愈发看不清那个轻描淡写的年轻人。

  “我的确,是那么想的。”吉尔菲艾斯转过脸,无意识地攥紧了胸前的坠子进入另一个世界。

  “很久以前,我不顾一切地爱上了一个人,现在也依然深爱。爱,我以为就是为了对方无条件地付出,但是我没有做到,到末了,我还是放不下自己的矜持和原则,反而真正为了爱付出一切的人是他。可是,在很多年里,我都麻木得没有感受到,当然也没有做出回应,到现在几乎是追悔莫及。如果可以,我愿意以任何东西去换回逝去的时光,任何东西,但我已经一无所有。所以,时至今日,哪怕只是短暂的,表面的,肤浅的,无助于事的东西,我也想抓住,必须去抓住。就是为了这个,我对可以带来短暂的,表面的,肤浅的,无助于事的东西的形式才敬畏有嘉,并且会遵循那个形式,决不逃避。所以,我要去接受质询,而不是下令解散议政会议……啊,抱歉,我好像说了很不礼貌的话。”

  杨威利没有回答,只是向对方默默行军礼,然后便挂掉了通讯连接。他知道,对方并不期待自己的回答,正如刚才那番话并不对自己而发。他依稀记起,很久以前,自己和某个金发的年轻人在他的皇宫中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我有一个朋友……如果他在这里,我见到的就不是你,而是你的尸体”,青年这么宣告着,带了水晶般清澈的声音和笑,犀利无比的碧眸却染了哀伤。他也突然意识到,红发男人与前者的相似不只在于才干、思想和信念的理性层面,更存在于思维的内核,那些柔软却构成了真正的强大的东西。他抬头端详自己投射到办公桌上小镜子中的影像,头发有些零乱,眼神也是。他于是喃喃自语道:

  “哈,看来近来睡眠不足了,休息休息……历史总在意想不到的地方走上了岔路,但却总能摸回来,真是很有意思哪——睡觉去了。”

  后来的半个月里,杨威利便没有再因为“议政会议质询”的事而找过吉尔菲艾斯。

  杨威利的悠闲后来得到了百分之一百的回报。24日下午晚些时候,大公或以无懈可击的表现击退了议政会议代表的种种质疑。

  “对于专权的指责,您有何解释。”

  “专权,如果指的是作出最后的决定并且为此承担全部责任,毫无疑问我是专权的。”

  “大公殿下,您应该清楚,以上指责乃是针对您一意孤行的决策,而非——”

  “一意孤行?比方说我坚持成立议政会议?”

  “呃,那个,那与此事无关。您的意见并没有征得大部分阁僚的首肯……”

  “我不记得有哪条法律规定过宰相的决定需要其下属的同意的。而且——比起官员,你们更应重视民众的反响,不是么?或者您可以提供大部分百姓反对现行政策的证据?”

  “没有,可是——那么关于对您,私生活的非议呢?”

  “私生活,具体来说是哪方面?请详细说明。”

  “就是关于您和……那个。那么,下一个问题,为什么百般阻碍群臣晋见陛下。”

  “真是迂腐!陛下的身体情况不需要我说明吧。这种时候,身为臣子的忠心应该是努力完成自己的职责,少给陛下添忧,而不是把时间用在捕风捉影和派系之争上!”

  “稍微见一下并不会影响御体,万一有重大事件……”

  “万一有重大事件,我,齐格弗里德·吉尔菲艾斯,帝国宰相,大公,陛下卧床期间代理执政者,会担负一切的责任和义务!”

  质询会一直持续到晚上七点,从会议室从匆忙奔出,甚至没顾得上和杨威利及其他支持者握手,吉尔菲艾斯立刻大步流星地赶往皇帝套房——今天是平安夜,莱茵哈特大人大概等得不耐烦了。 才进房间,就听到某人的抱怨和安尼罗洁的辩白。

  “吉尔菲艾斯今天好慢啊。”

  “齐格他,可能,有点忙。”

  果然——

  “莱茵哈特大人,安尼罗洁夫人,晚上好。”

  蜻蜓点水般吻了女士的手背,又在爱人唇上留下自己的气息。

  “齐格,还顺利么?”了解大公当日日程的女子忍不住急切地询问。

  “没事了,安尼罗洁夫人。”议政会议最后以“证据不足”而未通过“弹劾文书”。

  “出了什么事,吉尔菲艾斯?”莱茵哈特敏感地捕捉到吉尔菲艾斯的口是心非。

  “一些琐碎公务罢了。吃过饭了?”后半句是对着安尼罗洁问的,因为和吉尔菲尔斯共进晚餐已经成了莱茵哈特的清规戒律。

  “还没有。不过,我想先去休息一会儿,你们随意吧。”金发的女性微笑着离开,留下两位不禁腼腆地微红了脸的青年。

  “……吃饭吧。”害羞地沉默了片刻,吉尔菲艾斯开口道。

  因为是平安夜,他们开了一瓶红酒,当然喝酒的只限于吉尔菲艾斯。

  小巧的餐桌上摆放了精致的花饰,还有平安夜不可或缺的蜡烛——因为担心会影响病人,那其实只是电子蜡烛,按下底部的开关,藏在“蜡烛”顶部的微型投影仪就会投出惟妙惟肖的烛焰立体影像。

  莱茵哈特坚持认为自己的状态不错,所以被帝国级别最高的看护特许下床,坐在有扶手的沙发椅里。

  “吉尔菲艾斯,今天是平安夜,而且外面在下雪。”安静吃饭的莱茵哈特突然说道。

  “嗯。”

  “机会难得,所以我们出去——”期盼的光在莱茵哈特眼中闪烁。

  “绝对不行。”吉尔菲艾斯太了解眼前的这个人了,先是要求看一会儿雪景,然后会提议到室外走走,接着就是央求和自己打雪仗,也许还会假装不小心跌倒在雪地里顺势滚上两圈,最后是不可避免的发烧,这种恶劣的结果绝对不能允许其发生。

  “只是一小会儿,好不好。”

  果然!

  “那,我先问问御医们的意见。”尽管早已设定了底线,吉尔菲艾斯还是不能正面拒绝他的天使。

  “那样啊……”“问御医”可不如可不如其字面上显示得那么简单,那意味着首先值班的五位医生进行“例行检查”,然后向医疗小组提交检查结果和初步建议,医疗小组在对建议进行讨论后须向皇帝医疗委员会主席团汇报并获得其最终确认,莱茵哈特“到阳台上看看雪”的小小要求才能获得批准。所以——

  “那就算了,问他们的话怕是要等到明年春暖花开了,前提是那时候我还活着。”

  “莱茵哈特!”对方只是在赌气发泄不满,那是专属于自己的任性,但还是无法容忍。随着时间的流逝,吉尔菲艾斯觉得自己正一步步变成暴君,任何想要和他争夺莱茵哈特的事、人或话他都绝不容许,即使是出自莱茵哈特本人的。

  莱茵哈特没有在吉尔菲艾斯的怒意面前退缩,因为那也是专属于自己的专制,是充满了爱意的温柔:“只是一会会儿,没关系的。”

  “好吧,就一会儿。”最后妥协的还是吉尔菲艾斯。

  不过所谓“一会儿”也只是在封闭的阳台里隔着落地窗看看“外面的”雪景,而且——

  “呵呵,吉尔菲艾斯,你保护过度了哦。”莱茵哈特看着往自己身上一件件加衣服的吉尔菲艾斯,不由笑出了声。

  “有异议就算。”把病人包裹成巨型粽子,吉尔菲艾斯把莱茵哈特横里抱起,走向阳台。

  “是啦是啦,宰相大人。”莱茵哈特乖巧地伸出手臂,圈住对方结实的脖子。

  隔窗而望,雪只有点缀似的少许,银装素裹的背景上,跃动的装饰彩灯犹如焰火,点亮寂寂夜空。

  “真漂亮。”舒服地半躺在长沙上,莱茵哈特露出远胜于雪景的美丽笑容,“说起来,我们和雪很有缘呢,吉尔菲艾斯。”

  军校三年级的野外训练,嫉妒的同学暗中篡改了他们的定位图标,两人在雪地里长途跋涉了十多公里才回到集合点,之后又因为迟到而受罚。

  卡布契兰加的初阵,若不是运气好遇上同盟的巡逻兵,遥远的行星将成为他们年轻生命的终点站。

  一年后在奥丁,卷入贵族间纷争的莱茵哈特在雪地里赢回自己的尊严,也隐约体会到吉尔菲艾斯的柔情……

  “嗯,不过酷热好像也经历了不少。”哈梅尔号上的窒息时刻,吉尔菲艾斯至今想来仍不免心有余悸。

  “嗯,说得也是……好像和吉尔菲艾斯在一起,什么都经历过了。”莱茵哈特盯着自己的左手低声道,“所以,拥有过这样的人生,谁都不会有什么遗憾了。”——其实还是有的。

  “还不够。”吉尔菲艾斯抓过莱茵哈特的手放到自己唇边,“还有很多事情我们没有做过,在暗暗的地方看电影,然后去逛街、约会;到海滨度假,把皮肤晒成浅棕色;买个小农场,白天一起放羊,晚上在外面看星星……” `

  “现在不允许20000只以下的小规模放牧了,要集约利用土地。”莱茵哈特眼中的光更加柔和。曾经被斥为“精神空虚者的玩意儿”的东西,现在却变得如此美好,美好而遥不可及,“我会陪你做的,你希望的每一件事,陪你看电影,和你约会,去海滨……还有,陪你一起接受议政会议质询之类的。”

  “?!”吉尔菲艾斯一脸愕然,莱茵哈特脸上则明明白白写了“所有的事我都知道”几个字。

  “哈,我真是……对不起,没想故意瞒你。”认为可以蒙混过去的想法非常愚蠢,莱茵哈特是整个银河的皇帝,依然牢牢掌控着帝国的一切,这一点从未改变,尽管被禁锢在病房,心灵的翅膀却依然翱翔。他是怎么做到的?有人向他通风传话吧,奥贝斯坦或者是副官近侍。没必要深究了,毕竟莱因哈特的身体没有因此而过于劳累,相反,浑浑噩噩地卧床完全不理政事对他的伤害才比较大吧。

  本来就是故意在瞒我啊,莱茵哈特并不满意吉尔菲艾斯的解释:“你应该对我更有信心一点。”

  “我对你有信心的。”吉尔菲艾斯把莱茵哈特抱得更紧一些,“但是我不认为代表们见到你后可以全身而退的,我对他们没信心。”莱茵哈特知道的话,一定会亲自赶去的。

  ——吉尔菲艾斯,你还是不相信我,因为我的身体……我,难道已经成为了你的负担

  心里闪过这样的想法,莱茵哈特悄悄咬了咬下唇,换上更为快乐的表情:“算了,今天是平安夜……我的礼物呢?” “不早了,等到明天吧。”吉尔菲艾斯把莱茵哈特抱回了房间,安置到床上。礼物——两人的结婚协议——已经准备好了,一想到这个,幸福在他脸上奔流四溢。

  “我要去挂袜子?”莱茵哈特在被窝里眨了眨眼。

  “会放到你枕边的,一早。”可不想莱茵哈特一大清早就光着脚去拿礼物。

  “不行啊,没那个时间的。今晚你要和我一起睡的。”莱茵哈特拉住吉尔菲艾斯的袖子,“我……没那个意思,只是,只是睡在一起而已。”

  急忙补充着,否则吉尔菲艾斯一定会断然拒绝。但是莱茵哈特的愿望并没有达成,刚洗完澡换上睡袍,侍卫便进来通报:“军务尚书求见,殿下。”

  莱茵哈特的脸色一下阴沉下来,似乎听到了极不好的消息一样。 “我去一下。”吉尔菲艾斯内疚地望着爱人的表情,却还是迅即走向外间。

  时间以比电子钟的跃动更为缓慢的速度过去,在熬过了体面的忍耐之后,莱茵哈特披上厚厚的睡袍,缓步向外走去。

  “宣布参加的有多少?”吉尔菲艾斯的声音异常黯然。

  “新领土的全部星系,这是当然的。请尽快定夺。”奥贝斯坦的声音没什么起伏。

  “怎么了。”莱茵哈特平静地问到。

  “你怎么起来了。”吉尔菲艾斯转过身,语调立刻柔和下来。 “奥贝斯坦,回答朕的问题。”在外人面前,莱茵哈特决不会露出病弱的样子,他捡了一张沙发,以无人可比的优雅姿态坐了下来。

  奥贝斯坦意味深长地望向自己的主君,照本宣科地答道:“刚从海尼森得到的消息,罗严塔尔叛变了。”

  Ⅲ

  对于奥斯卡·冯·罗严塔尔的变乱原因之多样推论,并不少于对于其罕见异色双眸成因的猜测。

  罗严塔尔早年便建立了自己的武勋,展示出杰出的才华,但因其爱讲冷笑话的桀骜性格和风流倜傥的私生活被帝国军部高层认为是“问题人物”而冷藏不予重用。加入罗严克拉姆集团之后,虽然得以施展拳脚,对其得不信任感却并没有消失。“危险的猛禽应该用链子栓起来,放在看得见的地方”,奥贝斯坦的评语是相当一部分人的普遍心态。罗严塔尔因为不可抗力因素出任新星省总督兼自治领代表之后,银河上下对于其变乱的时间以及将以何种借口挑起事端已经不再是猜疑,而转化成了地地道道的期待。

  罗严塔尔对于公众期待的回应,如他在12月24日中的通电所宣告的,“目前的银河帝国已经背离了建立时的初衷,不再是心智坚定而坚强者可以构建梦想的地方,而且它已经或者将要不再可以称之为帝国了……如今坐在狮子之泉发号施令的,是以卑下的手段攫取了至上权力。我没有听从其命令的义务。同理,银河中所有与我秉持同一理念的人,也没有听从其命令的义务。但是,我们都负有同样的责任,对抗非法权力促使大政归还的不可推卸的责任……”说辞冠冕堂皇,同时迎合了一些人隐蔽的欲望,因而鼓动了半个银河。然而平心静思仔细推敲的话,不难发现这份通电中值得商榷的地方。坐在狮子之泉发号施令的,其权力是在众臣的见证下由皇帝陛下亲自授予的,并且当今皇帝仍然作为帝国的最高统治者健在,罗严塔尔将矛头无疑是指向帝国最高权威的意图可说是昭然若揭。因此,狮子之泉26日以皇帝的名义发出的训令,即责成罗严塔尔收兵并且立刻前往费沙述职,遭到了海尼森方面的强硬回复:“现在的训令已经不是皇帝陛下意愿的真实表达,不能接受”。

  事态的变化让银河上下对罗严塔尔变乱的理由有了新的认识——他本非池中之物,且性格傲慢恃才傲物。当年投向罗严克拉姆阵营只是为了营救挚友,后来虽然不断以显赫功勋表现出他的忠诚,但危险的语言和行动也时时有所表露,甚至因为私藏罪人而接受皇帝的调查。以往观今,其陡然变乱也许是受了皇帝病情的刺激,想抓住最后的机会向莱茵哈特发出挑战以证明自己的能力也说不定。正如昔年部下所回忆的,罗严塔尔曾不无感慨地表示,“身为武人,能与陛下处在同一时代是一种荣幸;但与陛下处在同一阵营,则是莫大的遗憾”。这种推测完全符合当事人的性格,并且在时机上也十分契合,因而成为王朝公开历史文献中常见的记载。然而,文献只是无生气的死去的文字,历史和真相却是扁平框架所不能全部包含的活生生存在。纷纷将注意力的焦点集中在第一现场的新闻界和舆论并没有察觉,决定新帝国历史上最著名的叛乱事件的最大因素正在他们身边。

  时间追溯到这一年的12月初。天气让狮子之泉三楼通向皇帝寝宫的走道噤若寒蝉,奥贝斯坦走过的时候,值戍卫兵更是忍不住倒吸冷气。那家伙怎么又来了,卫兵心里嘀咕着,却不得不履行为之通报的义务。原来大公已经明确指示过,陛下养病期间禁止任何朝臣觐见,但是在奥贝斯坦的强势要求以及陛下的御旨同意下,陛下病室的门却在吉尔菲艾斯不知道的情况下向军务尚书而敞开了。

  “今天有些突发事件,所以很遗憾要陛下午餐时候来打扰。”奥贝斯坦不带任何歉意地道。

  坐在床上的莱茵哈特放下汤勺接着道:“大公现在在哪儿?”被打断了午餐倒是在其次,关键是别让那个爱操心的人知道自己没有安心养病。

  “大公殿下目前正和司法部的弹劾文书作战,所以今天中午怕是不会过来了。” 奥贝斯坦很有效率地用一句话讲述了两个事实,接着又扼要介绍了大致的事态。

  专注地听完奥贝斯坦的话,莱茵哈特给出了同样扼要的评论:“无聊!”

  “陛下不干预么?”

  “很少见嘛,奥贝斯坦,对大公的处境如此关注。”嘲弄奥贝斯坦成了莱茵哈特卧床养病以来为数不多的乐趣,“但是,连应对这种小事的能力都没有的话,大公也就不值得军务尚书阁下关注了——是这样吧。”

  奥贝斯坦注意到莱茵哈特说这话时的神情,是如晨曦一样坚定的闪光——皇帝对大公抱有百分之一百二十的信任,当然大公也从来没让皇帝失望过,所以他才能如此淡然。但是,面对接下来的事,皇帝又会做何反应?“就处理这件事本身而言,臣对大公殿下的能力并不怀疑。但是由此引起的连锁反应却不能忽视。”

  “连锁反应?”莱茵哈特开始无意识地咬指甲。

  “当权者接受地位低于自己的人的询问这类事,会开创非常恶劣的先例,会最终导致帝国权威的荡然无存。应该对肇事者严加惩戒。”奥贝斯坦目无表情地注视着皇帝的小动作。

  莱茵哈特在一阵子沉默后低声道:“但是,我宁可让人偶尔发出一些不实的批评而免于受到惩罚,也不要让所有人因为害怕受到惩罚而丧失了批评其上司的勇气和能力。”

  “这是……大公的观点?”奥贝斯坦以惊人的自制力让自己没有提到杨威利的名字。

  “这是朕的观点……不过,你所说的连锁反应不只是两三个文官的小伎俩而已?”虽然表明了自己理智上的立场,莱茵哈特对弹劾者的敌意和疲态还是明显地表露出来。

  “陛下明鉴。臣更介意的是,弹劾会成为目前手握实权的某些人反对大公殿下的导火索。”奥贝斯坦并没有注意到似的,继续若明若暗地回答。

  “某些人是指罗严塔尔。”并不是问句,对于罗严塔尔的走向,自己似乎早已有了心理准备。

  “陛下也认为那个男人在日后作乱的可能性相当之大吧。”奥贝斯坦冷冷地问道。

  日后,他明白是什么时候,留到日后,必将是个大问题。所以,莱茵哈特问:“有对策了?”既然已经提出问题,以军务尚书的能力,估计十有八九已经有了不止一个答案。

  “是的。”再一次,军务尚书没有让上司失望,“请陛下御召罗严塔尔回费沙。”

  “解除他的兵权?”并不难办到,但,这就可以了?

  “关于罗严塔尔的调查卷宗,军务省已经快放不下了,这其中总能找到适合他的罪名。”

  奥贝斯坦脸上似乎露出名为鄙夷的笑,莱茵哈特不敢肯定,因为他的全部情绪都用在了爆发上:“你是要朕诱捕自己的臣下。”

  “陛下只是召见了您的臣下,然后调查出他的罪行而已。”奥贝斯坦纠正了莱茵哈特的用词错误。

  “还不都一样!总之——” 要不是顾及到床上的餐盘,莱茵哈特几乎要跳坐起来。

  “总之,在造房子之前要清理地基。不过并没有规定清理人员和建筑工程建筑人员必须是一个公司的。”

  奥贝斯坦比喻中的幽默成分超出莱茵哈特所能欣赏的范围:“你要搞清楚,奥贝斯坦!朕要的是清理地基而不是挖陷阱。你一定会坚持这是最有效率的方法,但是,朕不需要用诡计来装点自己的成功。”而且,那个方法只会加重吉尔菲艾斯的负担。

  “陛下是要光明正大地宣布罗严塔尔的死刑?这样的话,就得找个不可饶恕的罪名,比如说……叛乱。陛下下令大公讨伐叛乱分子,牺牲了上百万将士已经更多平民的性命。这样的成功您满意么?”

  叛乱?对罗严塔尔来说,那只是有一次充满刺激的挑战而已吧。下战书的人正是自己——你们也是,认为有那个实力的话随时可以来挑战。多年前的般的狂狷如今却如此真实而冰冷。罗严塔尔一定期望这么做的,他天生就是这样,莱茵哈特成功说服了自己,并且有效减轻了由心理上对这种举动所包含的肮脏因素而产生的排斥在生理上的表现出的不适,之后他给出了答复:“不满意。但是,朕同意了。”

  明白无误地了解了莱茵哈特的意思,奥贝斯坦向主君鞠了一躬,转过了身。

  对于军务尚书将采取什么手段诱使罗严塔尔叛乱,莱茵哈特没有多问——根本就是很简单的事,也许只需要一些情报战,在海尼森放出“罗严塔尔将趁陛下养病的时机叛乱”的消息,后者在无法辩白的情况下只能起兵。或者只需要一通电话,告诉对方“皇帝病重,大公殿下将继承大统,而阁下届时将成为帝国第二人,请继续为新帝国效力”,自尊与自信驱使下的罗严塔尔根本无法接受在他来看来如同施舍一般的“第二人”地位,因为叛变也成了他的不二选择。

  对于如何应付叛乱,莱茵哈特同样没有多家追究,因为他很清楚,在这个世上,可以与“帝国双璧”之一的罗严塔尔一战的用兵家有四人,即“双璧”中的另一人、用兵神速的“疾风之狼”米达麦亚,让帝国军没有占到一丝便宜的“魔术师”杨威利,素有“不败提督”美名的吉尔菲艾斯,以及自己。就算没有自己的统帅,吉尔菲艾斯一定可以争取到杨威利的支持,再加上米达麦亚……莱茵哈特不禁开始有一点同情罗严塔尔的处境。

  “倒是很想有人能帮帮罗严塔尔,然后才有机会看清楚吉尔菲艾斯真正的实力……”莱茵哈特发现自己居然把这种恶劣的想法说出了声,于是忍不住笑了。只是笑容刚从唇边出发,却在瘦削的脸颊上戛然而止了。

  “如果有人……”意识到自己忽略了很重要的事,莱茵哈特高声喝道,“奥贝斯坦!”

  抬头时才发现,军务尚书还很尽职地停在门口。

  “陛下还有事么。”奥贝斯坦又稍稍走进了两步,“您是想问如果朝中有人反对,甚至阻挠大公殿下用兵该如何处理么。”

  “朕,不希望看到这种情况的发生。”莱茵哈特知道,自己说这话时是很没有底气的。

  “那么,陛下就可以知道有谁敢无视您以及大公殿下的旨意了。”奥贝斯坦的义眼在今天的谈话中第一次发出猩红的光。

  熟悉的神情让莱茵哈特皱了皱眉,转脸望向窗外,初冬的花园已经露出黄绿的颓相:“……冬天到了,杂草该剪除了。”

  “遵旨。”奥贝斯坦很清楚自己该去干什么。

  “军务省的草坪,需要修剪么?”莱茵哈特突然直视着奥贝斯坦,很警觉地问道。

  “只要花匠有这个能力,并且需要,修剪也无妨。”预料中的问题似的,奥贝斯坦很快给出了答复。

  “那个花匠是最好的,是否需要修剪,还得取决于草坪的主人。”莱茵哈特轻松了很多,对于狮子之泉的红头发花匠,他很有信心。

  这种信心明白地传递到奥贝斯坦那里,他向皇帝行了标准军礼:“草坪我会仔细使用的。打扰了陛下的休息,很抱歉。”

  “嗯,的确要到治疗时间了。不过,会是什么时候?”

  高深莫测的问题,只有同样高深莫测的男人可以回答:“一个月左右。”

  “就是说可以安静地过新年了。”莱茵哈特长出了一口气。他刚刚做了十分重大的决定,并且已经做好准备,要独自一人承担起由此决定而引发的所有责任,那并不是件轻松的事,所以,目前,他只想把自己完全沉浸到对迫在眉睫的遥远新年的无尽向往当中。

  Ⅳ

  纵使莱茵哈特和奥贝斯坦的能力再怎么出众,12月24日以后的事态走向也未能完全按照他们所设定的轨迹发展,因为他们所面对的,使能力同样出众的吉尔菲艾斯以及罗严塔尔。

  12月28日深夜,在以皇帝名义发出的公开训令不见效果的情况下,吉尔菲艾斯亲自致电海尼森。就像拳击手在激烈的比赛之前要轻触拳头以示友好一样,罗严塔尔很大方地出现在视频电话的另一头终端前。两人进行了近乎礼节性的简短对话,简单得以至于会谈记录只需要一个单词就足以概括——不。不行,不能,不必,不会。虽然吉尔菲艾斯对外表示,“要说服喜欢烟火的孩子不碰火柴需要一定的时间但却值得而且必须尝试”,但却在私下责成军务省及统帅本部尽快拟定平乱作战计划。

  到了12月29日,海尼森方面传来不幸的消息,代表处次官贝根格伦死了!半年前,获悉皇帝病情的吉尔菲艾斯从海尼森急速赶回费沙,同时将代表处的一切事务交付给了极为信任的贝根格伦中将。后者作为吉尔菲艾斯副官的历史可以追溯到高登巴姆王朝时代,讨伐卡斯特罗普的时候。在秃鹰之堡吉尔菲艾斯意外受伤而陷入长时间昏迷后,莱茵哈特对吉尔菲艾斯的直属舰队进行了改编,其得力干部都得到特别的优待。比如同为副官的皮罗被调配到米达麦亚处担任参谋,而贝根格伦则被任命为罗严塔尔的副官。但是,就是这位看似粗狂的大胡子军人在接到调令后表现出柔情的一面,他对送达命令的修特莱表示:阁下可以改投公爵麾下,那是因为旧主仁智义俱失且已亡故。我的情况则大相径庭,吉尔菲艾斯阁下目前生死未卜,这种时候,下官实难安心转投他处。他日元帅如能康复,卑职当听凭公爵调遣。只是目前的这份厚爱,卑职承受不起,请代向大人转达。莱茵哈特对这番话相当嘉许,于是安排贝根格伦到军务省从事内勤之类的闲差,并且应允其在吉尔菲艾斯出院后即可官复原职。因为这段原委,吉尔菲艾斯对这位副官亦颇为看重,加之其年长老成的关系,大事常与其商议,后来又将代表处的事务安心托付于他。罗严塔尔兼任驻自治领代表之后,因为事务繁忙且有待熟悉,贝根格伦便以代表处次官的身份留在了海尼森。本说好稍后就调回吉尔菲艾斯身边的,不想这一别竟成了永诀。死亡的详细原因是稍后传来的。罗严塔尔要求贝根格伦出任自己的副官及作战参谋长但遭到了前者的拒绝并稍后在被软禁的囚室中自尽。他在遗书中写道,“作为军人,不服从上级命令即是叛乱。作为帝国臣民,我也无论如何不能参与反对帝国的任何行动。两难之下,唯其一死”。

  贝根格伦的忠诚和死亡导致帝国方面宣布褫夺罗严塔尔新星省总督、驻自治领代表和帝国元帅等一切头衔,同时也意味着新帝国历006年将在激烈的战争中开始。1月2日,帝国军开始行动,第一舰队群从费沙经费沙回廊向新领土进发。而另一规模更为庞大的舰队群则早在五天前就在伊谢尔伦回廊出口处集结,并向新领土的纵深推进。人事安排上,米达麦亚出任“费沙方面舰队”的总司令,其前队是毕典费尔特的黑枪部队,梅克林格则是“奥丁方面舰队”的总司令,吉尔菲艾斯亲自率领后方军团,负责支援联系两方面军团,并统辖后方。吉尔菲艾斯本想站到战场的第一线,但被米达麦亚竭力阻止,“殿下,后方的形势并不见得比前方轻松,而且,请您准许我出于私心而在前方作战的要求”。吉尔菲艾斯知道,米达麦亚说这话时内心的矛盾与坚定。这位精干的帝国元帅并不愿与挚友兵刃相向,但是,如把这个义务推卸到无论是谁的身上,也不管战争的结果如何,日后他都难免会对此人有所怨恨,这便是人性的懦弱。

  战事初期,情况异常胶着,在局部而言,罗严塔尔方面甚至更具优势。但是,随着战争进程的延续,罗严塔尔的劣势便一点点展现。

  首先是供给方面。巴拉特自治领援引《费沙公告》中关于“自治领享有独立的立法、行政和司法权”以及“自治领致力于同帝国其他行省的经济、文化和人员往来”的条款,拒绝“为阻碍行省间正常外来的”罗严塔尔方面提供包括后勤基地在内的支援,这迫使罗严塔尔不得不选择临近的凯里坦星系作为补给基地和奔放大本营,因而影响了补给的效率以及前线的士气和战斗能力。

  然后是人才方面。罗严塔尔本人固然是极为卓越的战术家,但缺乏能与之相匹配的支持团队(这也是其最初意图招纳贝根格伦的直接原因),因而那些令人叹为观止的战术安排往往只能停留在安排的程度要么就因为执行不力而变得不伦不类。

  最终则是人的心理方面。开战之前,罗严塔尔被剥夺了一切职位,这也就意味着,自他以下的一切人员都成了彻头彻尾的“背叛者”,而非公开通电中自诩为的讨伐佞臣的“义军”,原本对罗严塔尔的忠诚心免不了少了些底气。又有一些人,他们本非可以为罗严塔尔元帅粉身碎骨的人物,只不过是想趁着乱世捞一些日后发达的资本,眼见着恶化的情势,便打起了别样的算盘。这些人中有一个叫做格利鲁帕尔兹的,曾是军官学校的俊才,在学术上也颇有造诣,是被给予厚望的青年将领。此人心气极高,常在海鹫谈论自己的雄心,“虽不敢说能像陛下那样出类拔萃,但在三十岁前成为帝国元帅确实可以达成的”。然而他偏偏不幸晚生了几年,巴拉特成为帝国自治领那年他已二十有六,阶级仍是小小的上将,并且似乎将在这个位置上长期停留。眼看着豪言壮语将要落空,他幸运地成为罗严塔尔的部下。两年后,人生步入了第三十个年头,罗严塔尔举起了叛乱的大旗,格利鲁帕尔兹意识到,自己晋升元帅的最好也是最后的机会降临了。新帝国历006年3月3日宇宙标准时10点20分,罗严塔尔军正准备转守为攻打击米达麦亚直属舰队的时候,左翼的格利鲁帕尔兹舰队向我罗严塔尔的大本营发出了第一阵炮击。

  战事的结果以罗严塔尔的全线溃败和他本人的重伤而结束。当米达麦亚清扫完战场、并安顿好周边事态赶到凯里坦的时候,见到的只有挚友四个单词的遗嘱和会啼哭的遗物。稍后有一段时间,人们纷纷猜测,素有“疾风之狼”美誉的米达麦亚之所以会在赴也许是一生中最重要的约会时姗姗来迟乃是出于故意,为了给友人充分的时间,也避免自己理智的动摇。不过费沙方面对这种猜测不屑一顾,仍以最隆重的方式迎接元帅的凯旋,但是米达麦亚却在凯旋后的第二天拒绝了赐予他的勋章,同时书面申请正式收藏罗严塔尔的遗物——后来被叫做菲尼克斯·米达麦亚的婴儿,同时也是被流放的立典拉德族人的孩子。

  “元帅,您的正直与人品让人赞叹。”签署完米达麦亚的书面申请,吉尔菲艾斯发出这样的感叹。

  现在已是3月下旬,不久前庆祝过的莱茵哈特28岁生日并不能让他紧缩的眉头有所舒展。战争阴云的散去让一些东西渐渐暴露在阳光之下,从罗严塔尔原部下那里开始传出奇怪的讯息——元帅是被陷害的,他起兵的原因出自狮子之泉,而且是最高层面的。

  对于这些传言的指向,吉尔菲艾斯很自然地理解为奥贝斯坦,但是侧面询问的结果却让他更伤脑筋——

  “殿下的问题没有实际意义。反倒是我想请问,无端怀疑高级官员甚至是自己的上司,这样的做法妥当么?”

  自己的上司……么!

  吉尔菲艾斯搁下笔,走到窗边,眺望那一抹青翠欲滴的天。淡而纯的颜色,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莱茵哈特的眼眸,那是某种叫人无法看透的美丽。

  “莱茵哈特,你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