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刻】

  任何一种武技都需要长期艰苦的修行,除了训练身体的反应速度和力量,精神和感知力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点。

  武器挥动和肢体移动所掀起的气流变化会比它们本身所带来的结果更早被对手察觉。如果是段位更高者,能从气息的律动和战斗的节奏中判断出对手的意图,从而达到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的效果。

  我选择练习剑道,是因为很喜欢它所蕴含的那份东方哲学的韵味,和我的性格很合。虽然没有刻意追求心清如水、处变不惊的境界,但我希望自己能够更加泰然的面对内心不断扩大的空洞。

  对于此刻逼近自己的凌厉剑气我确实地捕捉到了它的轨迹,刹那间身体本能地作出抵御的动作——

  高大的飞机头男子自信满满地劈落那劲力十足的一击,嘎然停止时发出的竟然不是他所期待的击中目标时令人心悸的钝响,而是一种更轻盈的脆声,眼睛顿时瞪大了。

  双臂高举过头,掌心严丝合缝,紧紧夹持住距离头顶寸许的木刀。我肃然直视他变得僵硬的表情,紧咬的牙关依然不敢放松。他会吃惊大概只是因为完全没料到我会做出这种反抗,而仅从刚才这一击我已经感到了精准的落点和极具威胁的力道,他的攻击并不像前些日子遇到的那伙人那般散乱,看来是有过专门修炼之人。以为他只是普通的街头混混,是我太小看他了。后退半步摆出了防御姿态,双臂依旧震得发麻,掌心更是持续着灼热无感的状态,看来这一次我是遇到了有点棘手的麻烦呢。

  没有给我太多思索的空间,他忽然出力横扫,我原本就有些不稳的身形失去平衡,木刀从手中滑出,立时身体朝一侧甩出,撞在旁边的人墙上。身后的家伙不怀好意地将我重重地推回圈子中间,一边发出阵阵哄笑。

  “喂!”飞机头猛然大喝一声,周围喧闹的人群立刻被惊得停止了动作,不解地盯着老大。男人顿了一下忽然望向一个身材圆滚的青年:“滚球男孩,把那个给他!”

  被叫做“滚球男孩”的人只怔了一霎就明了了他的意思,将手中狭长的东西朝我抛了过来,我反射性地伸手接住——那也是一把木刀。

  这么说来是让我用这个继续和他分个高下吧?因为这样击败对手能带给他更大的满足感?

  旁边的人都退开了一段距离,满目崇拜地盯着飞机头,等待着目击boss击溃对手的英姿。而飞机头则收拢了轻佻的目光,神情转为凶狠——这么说或许有些失礼,他此刻的确给我那种印象,最少也是不善,但后来我才知道,那只是他开始认真起来的征兆。

  他将木刀握持于身前,摆出了挑战的姿态,随即大喝一声,疾步冲刺过来,直击我的正面。我即刻起身调整姿势,举刀格挡,通彻声响瞬间在撞击的刀锋间迸发。连续数响,他凌厉的攻势被我一一挡住,我一边保持着滑步闪避,一边寻找着反击的机会。

  你来我往几个回合下来没能立即分出胜负,于是对方改变了疾风般的速战方式,转为试探性的稳健打法。旁边的观众渐渐没了声音,每人都是一副怔住的表情,大概打斗的时间超出了他们的预计吧。

  在没有护具的情况下,我并不想攻击可能会让对手受到重创的头部,最理想的情况就是能击落他的武器让他认输,那却不太容易。我在避开进攻的间隙向他进攻,但力量的悬殊差距不可能消除,几次击中对方都没能看到明显的效果,反而是体力消耗之大让我渐渐有些吃力,拖延的战术肯定不适合在此种场合。他的招式都不是非常标准,进攻方式也属于非常直接的类型,但却能感觉到相当长时间中累计的经验和富有个性的打击方法,看来太过循规蹈矩的招数是无法立即奏效的。我思忖着改变了姿势,避过他凌空劈来的一击摆震,右脚向后绕开半步,配合着后拉的右手重心后移,蓄积这一动作带来的强大惯性力随着木刀挥出的白亮圆弧轨迹猛然释放,正击向他收招时迟滞了一瞬的右腕处——

  他似乎也发现了自己这一巨大的空当,立时收住去势举刀防御,但时机已经错过。

  “锵——”

  木刀相击的脆响再度响起,力度比之前更大的冲击令这声音在空气中拖长了很多,震颤随着刀身一直蔓延至两人握刀的手臂。

  他留意到我的动作而做出的反应让我距离目标偏离了少许,正击在刀柄处,但锋刃挥动时额外产生的力量依旧准确地传递到他紧握刀柄的手掌中。他后退了半步稳住身体,但手腕还是因为冲击而放松了不少,我没有停止进攻的步调,跃上前将木刀轻挑——

  飞机头男子的木刀从手中飞出,斜斜地擦着地面滚出数米,同时伴随着周遭刹那发出的惊呼声。

  我收回迎击姿势,手中木刀低垂站定,这是停止的意思。他脸上依旧是懊恼之色,带着些不可思议的表情望向身后的木刀,随即又收回视线来盯着我。旁边一圈人的嘘声没有停止,反而更加响亮了。我清楚的感觉到因受挫而燃起的强烈敌意,无疑的,目击了老大被击败,他们不把我狠狠修理一番绝不会罢休。我犹豫着下一步该怎么办的时候,滚球男孩已经捡起了木刀递给飞机头。

  内心低沉了少许,我暗暗叹道:看来没有那么容易就脱身啊。那么,继续交手还是找机会逃走呢?对方人数众多,而且都是身材高大的青年,论脚程我无论如何也不是对手,但是继续纠缠的话我的体力也有点吃不消。怎么办才好呢?

  “喂,你叫什么名字?”高大的男子忽然把木刀往地面一插,抬手直指我问道。

  “诶?”我被他的举动一惊,顿了片刻才反应出他确实是在问我。“呃,我是西九条真澄。”

  他无视部下们的惊讶朝我靠近了几步,打量起我的脸:“你不是镇上的人吧?我没见过你。”

  “我是…转学过来不到一个月…”从这气氛看来,他似乎不打算继续了?之前那高涨的战意目前已经感觉不到,取而代之的是好奇和疑惑。

  “转学生?很少见的啊…在这个地方…”他略微低头低喃着,又将木刀举过头顶轻轻在头敲击着,那应该是他思考时的习惯。见这情景部下们沉不住气了,纷纷叫嚷起来:

  “龙哥?你不教训这个小子了么?”

  “是啊!别让他小看了我们啊!”

  “刚才不过是热身而已吧?快让他见识你的厉害吧,龙哥!”

  “闭嘴!”飞机头男子将木刀猛力在地面一击,这一声咆哮立即令四下都安静下来,“教训什么?把他揍趴下了然后去和别人宣传说我打败了一个小毛孩子么!”

  众人哑然。我保持着平淡的表情,但确实有点想笑:这一场要是继续打下去,吃亏的肯定是我,但是他们也不会面上有光。想想看,一伙人围堵一个身高不到他们一半的小孩,传出去只会是笑柄而已。会意识到这一点而且感到困扰,说明他们也不是多么穷凶极恶的团伙。

  之后,非常自然地解脱了困境,但是也出现了让我意想不到发展。

  “我叫梅宫龙之介,他们都叫我‘木刀之龙’。”他爽快地做了自我介绍,然后把身后的小弟们一一介绍给我,我一边点头示意一边觉得事情有些蹊跷。

  如果只是觉得再打下去没有意思,一走了之便可,为何忽然开始交流起来呢?而且竟然是对方主动,难道他还有什么事想…正想着就被他接下来的话打断了思路。

  “西九条,那个,刚才的事我就抱歉了,因为遇到点不顺,所以大家变得都有点火爆,你别见怪啊。有没有受伤?”

  “啊,没事。没关系的,我不会介意。”我微笑着回答他,但我的手真的火辣辣的痛,他的力气实在是很惊人。

  “哦,那就好。”他毫无保留就接受了我的回答,又转了下头,才问道:“你以前住过这里么?”

  “确实住过一阵的…”我有点纳闷他为何会知道,是对几年前的西九条家有印象还是…

  “这就对了!”他猛然插话打断我,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我就说嘛!你是和谁学的剑术?”

  “诶?没有,剑道是从三年前才开始练习的,教练是东京那边学校的老师…”

  “啊?东京?”

  “恩。之前几年我都在东京念书的。”我不明白他的表情怎可以在这么几句话里面万花筒似地变个不停,由恍然变作讶异现在又似乎失望到极点,连夸张傲气的飞机头都颓废地耷拉下来。

  “…那就不可能了…难道我弄错了么…”他垂着头自言自语,小弟们也都有些莫名地望着他。

  “那个…你是把我和谁弄错了么?还是…”我试着询问。

  “哦不,不是。”他又望着我手中的木刀,像是在回忆什么,又像是拼命确认某件事。半晌过后,他有些犹豫地问我:

  “那你肯定不认识麻仓叶了?”

  【麻.仓.叶.】

  刹那即逝的闪光穿越过漆黑夜空时短暂却震撼的触电般的感觉袭遍了全身,虽然消失却留下彻骨的战栗,不是惊讶,不是恐惧,也不是愤怒、悲伤、思念……无法揣测到此刻自己的心情到底算是什么,但那感受实实在在地,注入了身体的每一处细胞,渗入精神、灵魂的深处,沿着我内心不断扩大的空洞,缓慢地,填充入那空隙之中——

  “…他是谁?”我终于开口问他,同时记起了麻仓这个姓,正是御五家之一的家族。

  “哎,所以说,小孩子就是小孩子…虽然你身手不错,但是竟然连御五家都不知道么?”他一摊手,有些嘲讽地轻笑。

  “我知道啊…但是对他们的家族成员我可不清楚…”确实不可能知道啊,虽说是有名望的大家族,但民俗资料也不可能将私人信息都公开的吧?我又才来没有多久…

  “为何会觉得我认识他?你们是朋友?” 我感觉到这才是他留下我继续这段交谈的意义。

  “哈,朋友什么的哈哈…叶老大是我的偶像啦~偶像!”提到麻仓叶他整个人都精神了,神采飞扬地敞开了话匣子:“那时候我们偶尔会在东郊的废仓库里聊天胡闹,叶老大还指导过我剑术啦…”

  “哦…啊…”我隐约感觉到了这个谈话的走向,也明白了他想问的东西:“你觉得我认识他,是因为…”

  “最后那个动作啊,”他把手中的木刀向身后轮起半圈,踏后一步道:“这个招式,不是剑道的常规动作,一般人是没办法模仿的,这可是叶老大的绝招之一啊,所以你刚才那样做的时候我还以为看到了叶老大呢…”

  “哦哦…那个是…练习中自己摸索出来的…还曾经被老师批评过太不合规矩,所以我不太用…但是你太厉害了嘛,我慌乱的时候就没考虑那么多…这么说你刚才确实分心了吧?”

  被我夸赞一番的龙也得到了台阶下,心情更是愉悦了不少,又继续说起了往事,完全忘记了我们还只是初见而已。

  从这段交谈中收获了不少,可谓因祸得福。

  龙和他的兄弟们是镇上的一伙略微有些惶惑的年轻人,虽然看起来很粗鲁野蛮,但其实他们并不是会随性作恶的那种暴走族,只是喜欢聚集在一起寻找理想的场所而已。

  他提到的麻仓叶,是麻仓家的继承人之一,和龙他们认识是五、六年前的事情了。据说那时候他就和我差不多年龄,剑术非常高超,龙对他是从心底佩服得五体投地,所以一提到就滔滔不绝了,完全把什么月见市的禁忌啊、初见时应有的保留抛到了九霄云外,我也很喜欢他的直爽,所以一直耐心地听他回顾往事、发泄郁闷。

  御五家是主宰着月见的实际的权力者,这一点不论是物质上亦或精神上都能保证。每隔一段时间就举行的嗣月祭,是向上天祈福的神道祭典,在镇上居民心中占有相当重要的地位。举行的前夕,整个镇上会有很多成年人都终止自己的工作投入到筹备中。当然了,月见的人们主业是农副业,时间的支配上相对自由,所以这种祭典才不至于对生活造成过大的影响。五家依靠占卜的结果轮流担任“主祭”,主持祭典仪式,令人们得到神灵的庇佑,得以安居乐业,繁衍生息,所以他们在岛民心中也是有着一定程度的神化的高贵而神秘的家族。能够和这样受到众人景仰的家族之一的少主结识对龙来说确实是人生中的一大偶然,很快他就发现,这个少年完全不像他想象中的贵族的后人那般难以接近,他个性非常温和,又很乐观爽朗,大家很快就成了熟识的朋友。叶身为麻仓家少主,自身事务非常繁重,能够出来和大家厮混的时间很少,但那些时光都已经成为龙念念不忘的经历。

  同我交手的那一刻起,尘封已久的往昔就像从匣子中倒出的老照片一般,片片浮现。说着说着,这个高大的青年竟然语气中有些哽咽。

  “不知怎么的,我觉得你很像他。”龙用袖子擦了擦湿润的眼,又抬头望着我:“不是说长相,而是感觉…”

  “那…他现在在哪里?”我不知道怎么问合适。从他的语气听来,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和叶见面,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我忖度着自己的问话会不会失礼,谨慎地问道。

  “不知道,据说是失踪了,四年前。”龙沉默了,双手搭在膝盖上不再说话。他的兄弟们也纷纷摇头,露出叹惋之意。

  我没有再问下去。肤浅的安慰只会刺伤人心。

  失踪四年,这在一般人心目中已经算是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长到足以让人放弃希望。但内心中那一丝祈盼却总是会在人绝望放弃时悄悄抬头,然后或许又再度生生地破灭在人眼前。这是一件多么残酷的事,只有亲友们才最能体会。

  过了许久,龙站起身,拍了拍外套上的尘土,恢复了往常表情地对我说:“你刚进去看过了吧?神社里。”

  “恩。”

  “祭具殿看过了么?”他指着我拐出来的那扇侧门边的方向问我,我点点头。

  “那里面的人偶很漂亮吧?是叶老大做的哦!”他脸上又洋溢出骄傲的表情:“很精致的手工呢,简直好像吹一口气就会活过来一样!”

  我不禁颤抖了一下,他所说的“就好像活过来一样”的感觉,我刚才确实是体会到了…但那稍微让我有些不舒服,我大概不会想看第二眼吧,虽然那确实是精美无比的人偶…很难以想象会是出自一个少年之手。

  “但是你可别想偷偷拿走一个哦~”龙露出了有点邪的调侃笑容:“那边的人偶都不是玩具,是雏人偶。擅自去碰会遭神降罪的…”他压低了声音,做了一个手抹脖子的动作,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呃,那个,龙先生…”

  “叫我龙!,我可没有老到要被你叫先生!我只不过二十多岁而已啊!”他朝我咆哮,我连连道歉。我确实,没看出来蓄着奇怪胡须的他是只有二十多岁的人…

  “那个…龙…你和我说这些没关系么?”担心的反倒是我,这实在是有点颠倒的感觉吧?

  “什么?哦,你说月见的禁忌啊?”他掏出香烟,慢悠悠地点上,喷出一口烟气才望着我说道:“没关系没关系的。我对神明可是向来景仰得很的,他们不会降罪于我的啦!而且今天和你说的都不在禁忌范围内。那是这边很多人都知道的事啦…所以别紧张…”

  “哦…”

  “不过大致也就这些了。再往下深究,就不被允许了啊。”他叹息着狠吸了一大口烟:“其实叶老大到底为何会不见的…连询问都不被许可…”

  不知不觉间秋日已经西斜,天色渐暗。我们互相道别以后在国分神社门口分手,我踏上了往旧街去的归家小路。

  心情变得有些沉重,多半是受了龙的影响。对在东京生活了很长时间的我来说,还不太能接受这种离奇的消失事件,尤其是事后朋友竟然连追问的机会都没有,真正让我体会到了寒冷。本以为只是个生活略微有些不便的小镇,但在无意之中,已有比这逐渐逼近的寒冬更为寒冷的东西渗透进我的心里,牵起阵阵绞痛。

  后悔了么?

  我可能需要再次确认自己的心情。真的能够继续留在这里么?

  留在这里,我要面对的到底是何种未来?

  如果有一天我就此消失,这消息会否也被隐藏在愈发浓重的暗夜中,永远不被人知晓?

  在这个远离尘世的偏僻小镇中,不为人知地消失…

  即使这样也要留在这里么?

  是的,我要留下。

  心中另一个沉稳有力的声音立刻做出了回答。

  这是我选择的地方。不管怎样辛苦,都让我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终止内心不断扩大的空洞,只能是留在这里。

  巨大的丧失感,填补它的方法只有在这里能够找到。

  我目前还无法明白为何探寻这些月见的旧事会让我觉得必须去做,也不明白这些事背后所隐藏的含义。但是也许在我找到的那一天,一切都会明了。

  比起一味退缩、随波逐流,我更喜欢待在这里!如果不从这里踏出一步,一切都不会改变,所以——

  我抬头望向天空,已经转暗的墨蓝天空中浮着一层薄云,因此虽然月亮渐盈,光线却不甚明朗。滤过的银灰色微光透过浮动的云影洒落于大地上,只是浅浅地勾勒出景物的大致轮廓。这寂寥惨淡的风景此刻在我眼中,也不再能成为压抑心绪的阴影。

  我迈开步子,定然地继续踏上归途。

  通往旧街的路从主干道分流以后就变成小路。这个时间要想早一点到家的话,就走我平时常走的那一条就可以了。

  小路其实也铺砌着相当整齐雅致的石材,只是相对比较狭窄,且依山势修建,当然是步行通道,中间联系着数个阶梯段。从高处望下去的风景很好,但此刻我只能看到一片深不见底的黝黑隐没在远景中。

  前方是一处两段的阶梯,一边照例是沿山壁筑成的护坡,另一边是大约有二十级左右的台阶,中间是休息平台,拐弯后连着另一段台阶。下去以后没有多久就到家了,我不禁加快了脚步。

  手指触到冰冷的金属栏杆时颤了一下。还未到冬天,夜晚就已经如此寒意逼人。我收回右手,插进外套口袋中保暖。这附近的道灯出了问题,光线非常昏暗,所以我需要仔细留意脚下才不至于踩空。

  在我专注于下方深浅凹凸的变化处时,一种细碎的声音忽然间从后方接近过来。本能地回望的那瞬间,一股巨大的冲力不偏不倚地撞在后背上。

  完全无法刹住因冲击而飞出的身体,世界刹那间在我眼中颠倒翻转,我的惊呼僵硬在划过身侧的萧杀刺骨的夜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