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瓶邪同人)年轮>第57章 记忆

  我感觉自己在一种黑暗中呆了非常长的时间,在这里我并没有任何的感知,但我直觉我一直都在沉睡。我在这黑暗中逐渐陷入进了一种非常混沌的感觉,这种感觉甚至让我忘记了我是谁,但我却并不感到恐惧。

  这段时间里我一直感觉有什么在身体中变化。这种变化非常细微,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很缓慢地在发生着作用。

  等我最终睁开眼睛的时候,在一片非常刺眼的白光中缓了很久的神,才看到了一片雪白的天花板。

  相比较于视觉,我呼吸到的味道反而让我的嗅觉苏醒得更加迅速。我虽然戴着一个氧气罩,但我还是闻到了一股很刺鼻的味道,虽然这种味道对于我来说若有若无,并不是每时每刻都清晰。

  我意识到这是医院消毒水的味道,突然涌上来一种很怀念,甚至说很陌生的感觉。这不是说我对于医院的味道很陌生,而是我似乎很久都没有闻到过任何味道了一般。

  接下来的情况比较混乱,我听到床头铃的声音响了起来,随后一大波医生护士呼啦啦地涌到了我的床边。有医生在向我提问确认我的状况,我现在全身上下只有眼皮能动,只能用力转动眼球跟随着他的指引,做出一些反应。

  我看着一堆人影在我旁边晃动,在这人群之外还有一个胖子。这人是在第一时间跟着人群冲进来的,一边怕挡着医生干活,一边又忍不住想往我这边凑。

  他用手背抹着脸,似乎是刚刚情绪太激动在流泪,声音也大得出奇,一叠声的“醒了醒了,他娘的终于醒了,再不醒妈的植物人都长成树了”。

  他在我旁边转了一圈,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拨通了手机急急地往外走:“小哥!小哥!醒了!你快回来!我说这狗日的是不是诚心的,你前脚刚送他爸妈回去,他后脚就醒了,我是他爸妈我得抽死这白眼狼。“

  我的视线跟随着这个胖子转动,最后停在了门口。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了一阵非常急促地脚步声,随后一个人直接冲了进来。他进来时的动作并不太冷静,半掩着的门被他推着撞到了墙上,发出一阵声响。

  医生似乎和他很熟悉,其中一个看着他说道:“人已经醒了,没什么大问题。小张你看你急得,这是从多远的地方跑回来的。”

  医生虽然说这人急,但他脸上其实并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是额头上带着点薄汗,气息略微有点不稳。他吸了一口气,很快就控制住了呼吸的频率。

  那人也没理医生,径直走向了我。我的视线落在了他身上,跟随着他移动。他最终站在了我旁边,我这时也发现他并不是完全没有表情的,只是这些情绪都藏在他的眼睛里。

  当他垂下眼看我的时候,我看到了一种焦急无措和惊讶喜悦混杂在一起的情绪,而这种眼神在他走到我旁边的时候变得柔和了下来。

  我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他半蹲了下来与我的视线齐平,犹豫了半晌过后,很轻地握住了我的一只手。他很安静地看着我,并没有多说什么。

  而我从他进来的那一刻,心底就腾地生出了一种安心感。我恢复意识的时间并不是很长,很快又合上眼睡了过去。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氧气罩已经被摘了,似乎是换了个病房,周围各种仪器也去了大半。我尝试着活动手指,试图找回对身体的控制权,这时旁边传来了一个很清冷的声音:“别动。”

  然后一只手就很轻地按住了我的肩,那手生得骨节分明,手指白皙修长,但虎口和关节处落满了伤疤和老茧,中指和食指奇长。

  我盯着那手看了一会儿,那人又动作熟练地去摇床尾的升降,把我的床头抬了起来,同时塞了一个枕头让我靠得更舒服一些。

  我把视线又集中在了那人的脸上,是那天冲进来的那个年轻人。此时他也搬了一张椅子坐在了我旁边,安静地和我对视着。

  我现在才算是正经打量起了这人的样子,约莫二十多岁的年纪,黑发,模样生得极好,特别是那双眼睛,黑亮清澈透着一股子冰雪般的味道。但和我对视的时候那种清冷感会淡化很多,又多了一丝冰雪融化时的柔和感。

  大概见我只是直直地盯着他,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是犹豫着想起个话头,这时又听到门口传来一个大嗓门:

  “天真!你他娘的可算是醒了!我跟你说,出去后你可得请我和小哥涮火锅,胖爷我不把你那点存款吃干净我王字就倒过来写。特别是小哥,他容易吗,他一个生活能力九级伤残还得伺候你,现在医院的专业护工都没他干得熟练,这除了残疾人按摩又被迫学了一个新就业技能。”

  我一看,是那天那个胖子,他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走进来嘴里跟没个把门的似的,就是一通叨叨叨。我心想,谁他妈起了个名字叫“天真”,这人怕不是爹妈充手机话费送的。然后听他说了一阵,突然发现他好像是在说我。

  旁边那个年轻人一直很安静,但这时好像也发现了什么不对劲,抬手把我的脸掰了过去。我倒并不反感这个人就这么直接掰我的脸,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他看了我一阵,腾地站了起来,拉住了那个胖子,好像低声和他说了什么。那胖子马上就住了嘴,有些惊讶地看着我,那年轻人又拉了他一把,两人就一起走了出去。

  我被直接拉去做了个全身检查,医生问了我很多问题。我很久没有说话了,一开始甚至忘了怎么发声,尝试了好几次才开始断断续续地答复。

  当我面无表情地坐回床上的时候,那个胖子还在拉着医生确认:“您确定就是个短期性的记忆混乱?他娘的,我刚刚还以为他拿了个韩剧剧本,和我们瓶仔轮番失忆,我脑子里大结局的悲情背景音乐都差点响起来了。”

  那医生被他烦得不行:“确定,他都躺了快大半年了,本身身体器官修复得也很缓慢,整个人的状况近期才转好,这种情况很正常。你就当他是个短期失忆,多和他聊聊以前的事情,过一段时间就能想起来。”

  那胖子不放心,跟在医生屁股后面,出去继续确认一些注意事项。我看了一阵,倒不觉得他吵,大概是我本能地觉得我们认识,而且是很熟的人。我现在也明白了我的记忆出现了一点问题,不过这种状况很快就能恢复。

  相比较于这个胖子,那年轻人简直就跟个闷油瓶似的,从头到尾都是一脸的凝重,话也没几句。此时胖子出去了,房间里又只剩下了我们两个人。我现在可以吃点流食,他也不多说话,坐在旁边拧开保温桶,试了试温度,拿着勺子就送了一勺过来。

  他做这些事情的时候表情依旧很少,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给谁怼什么毒药。我看了他一眼,也没说话,张口就接了,然后在他送过来第二勺的时候提前张了嘴。

  大概是见我这么配合,他又多看了我几眼,我们就在沉默中一来一往吃完了我的饭。这气氛说不上有多轻松,但我并不反感,甚至有一种很习惯的感觉。

  我一边吃一边想,我和这小哥估计也蛮熟的,不然他跟个闷王似的,我还这么配合。总不可能是我看他长得好看,虽然他长得是挺好看的。

  但这种熟悉感,好像又和那胖子给我的感觉不太一样,我琢磨了一阵没想太明白,感到他的手伸了过来,头也不抬又配合地凑了过去。他的动作好像停了几秒,然后很自然地拿手背帮我擦了一下嘴角。

  当天是这个小哥陪的床,我睡得贼好。第二天那个胖子又过来了,来的时候抱了一个箱子过来,我一看,里面全部都是笔记本。

  那胖子就说:“嘿,那医生不是说多和你唠唠嗑么,不过天真你这经历,我这相声演员和你唠一天一夜都唠不完,你还是自己看吧,我连夜让人给寄过来了,坐飞机,还热乎着呢。”

  我听得云里雾里,随便拿了一本一翻,全是手写的,是瘦金体,瘦硬有神,用笔细劲,看得出来写的人练过。闲着也是闲着,我全当锻炼脑子,还真就一本本看了起来。

  只是这一看我就看了一整天,期间吃饭还是那小哥直接喂到了我嘴里。等我差不多看完的时候,那胖子已经在旁边候着我了,一脸的笑容,透着三分猥琐七分八卦,就差拿个话筒怼到我的嘴上,问我有没有什么读书心得。

  我还不太适应说话,咳了好几声才声音有些低哑地说:“这是玄幻小说?”

  那胖子大怒:“什么玄幻小说,盗墓笔记!”

  我摇摇头表示不太在意这个问题,胖子又继续追问我看完了就没点别的想法。

  想法我倒是有一点。这里面描写的经历太过离奇了,惊心动魄充满了传奇的色彩,但我却不觉得奇怪,反而看着看着有了一种感叹。

  这就好像是在回忆一段充满热血的青春时光一样,同时观赏了一场让人不虚此行的人生奇景。

  我大概说了一遍,那胖子愣了一下,同时脸上也露出了一种感慨的表情。我又思考了片刻,有些犹豫地说:“还有一点,这个叫张起灵的,是不是喜欢这个叫吴邪的。”

  此话一出,我突然感觉房间里安静了很多。胖子张着嘴看了我一阵,然后拿手把自己的嘴合上了,突然掏出了手机,按了几下放在了我旁边:“您老刚刚说什么?您再说一遍?我年纪大了,这耳朵不好没听清。”

  我看他一脸欠抽的样子,不由语气有点不耐烦起来:“我说,这个叫张起灵的,是不是喜欢这个叫吴邪的。他娘的,这个人是傻逼么,那个张起灵都这么明显了,他还长白山送送送,送他个姥姥。这他妈都千里送告白信了,我要是张起灵我他妈得气死。”

  我一开骂嘴里就忍不住带出来了一大堆,一转头突然发现这胖子的手机是亮着屏幕放在我旁边的。

  我一看,开着录音功能,顿时涌上一种非常不妙的感觉:“你干什么?”

  “没干啥,我年纪大了,这脑子也不好使,有些事儿得录下来,反复品味。”

  那胖子身手的灵活程度跟他的体重呈正比,一下子把手机抢了回去,然后在旁边冲着我挤眉弄眼:“小哥,你听到了吧,这他妈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要我说这叫啥,这叫吃过的瘪,总有一天别人会帮你再吃回来。”

  那小哥一直很安静地坐在一边,我现在才想起他也是一直在病房里面的。我转头看向他,发现他的表情有些微妙,带着一种无奈,又好像有点想笑。

  面对着胖子的提问,他也没说话,只是沉默着点了一下头。

  我心里一阵的警铃大作,其实我这才算是正式醒来的第二天,那胖子一来就直接让我读笔记本,别的也没多说,我现在的记忆还跟团浆糊一样,完全拎不清谁是谁。

  这时我也突然意识到,这笔记里面的那个胖子,天天追着那个“我”喊“天真”。我一转头就去拿床头柜上的单子,之前有医生进来给我配药,单子直接放上面了。

  我够不着,那小哥还好心帮我递了过来,我一看上面的名字,明晃晃的“吴邪”两个字,差点没两眼一黑撅过去。

  “拿来。”我怒了,瞪向那个胖子。

  他屁股一扭就跳得离我远了一点,抱着手机一副老母鸡护崽的样子:“你想得美,以后这手机就是我的亲儿子了。”

  我差点没被他气死,恨不得冲下床去和他打一架,倒是那小哥看了看我们,按了一下我的肩膀,然后面无表情地走向了胖子。

  “干什么!”那胖子本来还挤眉弄眼得意洋洋,看到他走过去马上很警惕地后退了半步。

  “小哥我跟你说,你不能这么宠着他,你一天天宠着你看他都成什么样了,我估计明天医院的瓦他都能掀了,你得让他长个教训。”

  胖子虽然嘴里还嚷嚷着,但底气已经没这么足了。那小哥也没吭声,就站在他面前伸着手。胖子和他僵持了一会儿,最后没办法,跟个被霜打了的大冬瓜似的,把手机放在了他手里。

  他低头划了几下,还到了胖子手中,又一声不吭地走回我旁边坐下。

  “删了?”我偷偷问他。

  他“嗯”了一声,我这才觉得浑身舒坦,冲着胖子就甩了一个挑衅的眼神。

  胖子差点没气死,但碍于旁边还杵着一个人,他不敢上来和我拼命,再加上打病患估计他也不光彩,最终也只能骂骂咧咧地出去了。

  日子又这么过了一段时间,我恢复了大半,可以下床走路了,也越发和这两人熟悉了起来。我的记忆也随着时间的推移开始逐渐恢复,一开始是一些零碎的片段,后来就是一大段的场景,就跟过电影似的,无数的人和事每天都会填充进我的大脑。

  最开始的时候我非常不适应,因为大多数时候这些记忆会伴随着我的梦境出现。有一次我直接从梦中惊醒,觉得头痛欲裂。这种感觉太真实了,哪怕我看到的场景让我感到惊讶或者说毛骨悚然,但我知道这是真实发生过的。

  我在模模糊糊中感觉有一只手按在了我的头上,我条件反射地绷直了后背,我甚至觉得自己在这一瞬间迸发出了一种很凌冽的杀气。这是一种条件反射,随着我记忆的填充,这种习惯回到了我的身上,我没有办法控制。

  但很快我就意识到了手的主人是谁。那胖子和小哥之前会轮番陪床,不过现在我醒了,胖子睡觉会打呼,如今和我一个病房的也就剩下了他。

  我松了一口气,很缓慢地把绷直的后背放松了下来。他静静站在床边,垂着眼看我,窗户外面隐隐有路灯的光漏起来,给他的脸镀上了一层很浅的光。

  他没问什么,坐到了我床边。我笑了一下,说:“小哥吵醒你了,做了个梦。”

  我现在已经知道了他是那个叫“张起灵”的人,我也在暗中把他的称呼改成了闷油瓶。通过那些笔记和胖子的描述,我意识到我和他的关系非常不一般,他也的确会带给我一种安心感。

  这是一种非常本能的信任感,让我虽然现在依旧想不起来与他有关的事,但却不由自主想要靠近他。

  他用眼神询问我是什么梦,我思考了一下,简洁地说:“我在杀人。”

  梦里的我站在飞扬的黄沙之中,我觉得他跟我很相似,又似乎完全不同。这些场景非常混乱,有人倒在我的枪下,有人在疯狂地咒骂。甚至还有人在唱歌,唱的是《红高粱》里面的插曲,只是那人把主人公改成了小三爷。

  这些记忆让我感到很不适应,但我却并不觉得恐惧。这是那些年我经历过的事情,也是我必须要捡回的记忆。

  他听了,沉默了半晌,最终只是很轻地说了一声:“睡吧。”

  我感到他的手指插进了我的头发里,按了几下。他力道控制得极为精准,没几下我就觉得大脑一空一阵放松。

  我晃了晃头,心里嘀咕了一句这找穴位的手艺还真是好,不由自主舒服地哼哼了几声,很放松地躺回了枕头上,很快就又睡着了。

  这段记忆过后,我又断断续续地想起来了一些很零碎的事情,以及一些和我有关系的人。在我住院的期间有好些人来看我,我逐渐想起了我的发小小花,还有秀秀。我爸妈也来了好几次,伴随着与父母有关的记忆,我儿时的回忆也渐渐填充了进来,我也想起了三叔。

  前几天我终于想起了胖子,当时胖子上来就冲着我一通熊抱,差点没把我勒死,一边抱一边骂骂咧咧,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生气,还把他的眼泪混着鼻涕都蹭到我身上,气得我差点没把他踹飞出去,但最后只是重重地在他背上拍了好几下。

  但我却依旧没有想起他来。伴随着对胖子记忆的恢复,我们三个人的经历也断断续续地出现在了我的脑海里,这其中的场合有他,但非常模糊。

  闷油瓶倒是并不着急的样子,依旧是每天该干嘛干嘛,面无表情拎着我的保温桶进进出出,按之前胖子说的,专业护工都没他干得熟练。

  倒是胖子看不下去,找了个时间对着我恨铁不成钢地骂:“你说你怎么回事,谁都想起来了唯独小哥没想起来,小哥这些年对你的好进了你的狗肚子就出不来了?”

  我缩了下脖子,条件反射地想顶嘴,但又自知理亏。

  按胖子的说法,当时他冲到长白山上面我俩就剩一口气了,那阵仗就跟进了黑心献血所一样,血都快抽没了。好在他医生和急救设备都带着,闷油瓶倒是没一个月就缓了过来,我却一直躺到了年尾,躺了有个大半年。

  但闷油瓶说,这是因为我的身体在很缓慢地修复,如今的状况反而是正常的。于是我们三个直接转到了北京小花安排的医院,这两人也就轮番守了我大半年。

  我嘴里矫情了几句“辛苦你们了”,胖子却说:“胖爷我算啥辛苦的,小哥那才是真的耐心,要不是你们俩年龄看着也就是兄弟,别人还以为你是他亲爹。”

  “小哥这一趟都挺着没失忆,你倒把他的剧本拿了,所以你他娘的,赶紧给老子整活,你忘了谁都不能忘了小哥。”

  胖子骂了几句,倒也拿不太准了,毕竟我躺的时间过长,很多状况都摸不清,于是他又去找了我的主治医生。

  我也跟着在旁边一起听,那医生估计被胖子烦得够呛,又把我的脑部CT片贴出来给他来回分析了一遍“我的脑子有多么的健康”,胖子就不得劲儿了:

  “那他咋回事,我看他连敌对势力都一早想起来了,他妈一个个记得清清楚楚,这对他最好的一个他怎么愣是拎不清。总不会他真是个缺心眼的,这良心都当喂了狗了。”

  我狠狠踢了他一脚,那医生倒是很冷静的样子,说:“当前是在很顺利的恢复,可以想起来的。这种状况其实很正常,算是一种大脑的保护机制。”

  “有些人恢复记忆,会先从最熟悉的人或者说最喜欢的记忆开始想起,但有些人相反。这类人会习惯性将最痛苦的记忆暴露在最外面,因为他们并不觉得这些东西可以伤到他们,反而会把最珍惜的记忆藏在最深的地方。”

  “所以这类人往往会先想起一些他们觉得很难面对的东西,最后才是他们觉得非常珍贵的人或者事。”

  “这就像是一个人埋宝藏一样,不重要或者说讨厌的东西,就很随意地放一放。而最珍贵的宝藏,往往会埋在他们觉得最深最安全的地方。”

  从医生的房间出来时我一脸的凝重,甚至觉得有点精神恍惚。但我又认为他说得非常有道理,因为我恢复记忆的顺序的确是这样的。

  胖子听完倒是不再多说什么了,只是拍着我的肩膀让我多找找灵感,早日整活。我一边往病房走一边想这他妈怎么整活,走到门口时突然听到有人叫我:“吴邪。”

  我转过头,看到闷油瓶站在那里。我看到他的一瞬间愣了一下,脑子里就想起了医生的话。

  这类人会习惯性将最痛苦的记忆暴露在最外面,反而把最珍惜的记忆藏在最深的地方。

  他看到我愣在那里,走了几步走到我面前,很自然地摸了一下我的额头,把我几撮乱糟糟的刘海撩到了一边:“怎么了?”

  我躺了大半年,虽然他们时不时帮我捣腾一下形象,但这几个月头发没理,长了不少,今天也没顾得上梳,乱糟糟的跟非主流似的。

  他的指尖从我的头发间抚过去,触到皮肤上带着一点凉意。我没动,站在那里直直地看着他,半晌突然说:“小哥,我现在还没想起你全部的事,你会不会不高兴。”

  他听了,神色如常,摇了摇头,淡淡地说:“这只是时间问题,我有的是时间。”

  说完,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你之前说过,这些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他说这话时语气依旧非常淡,但我却品出了一种信任。这是一种一起经历了很多才会形成的感觉,他似乎是并没有想过我会记不起他,他觉得我一定可以想得起来。而哪怕我想不起来,他也认为只要人活着,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他可以让我重新认识他一次。

  想到这儿我心下一松,脸上不由自主地挂起了笑。在这个时刻我也确定了一件事,这个人的确是我埋得最深的那个宝藏。